第12章:一代後起之秀(2 / 3)

李樹真驚奇的問道:“還有這等事?”

趙金河趁機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但會說的不如會聽的,李樹真搖搖頭說:“這個門市臉不是人家騙走的,你,你是聽了你大伯的一麵之詞!這件事你不能再鬧了!人家老薛家辦事素來有禮有節,講求信用、遵紀守法、童叟無欺,這是天津衛商業界有口皆碑的商家。”

趙金河聽李樹真對薛家都是這樣的稱道,再說下去就沒嘛意思了。

趙金河得不到李樹真的支持,他隻好說:“伯伯,無論如何您要幫助侄兒,我已經是窮途末路之人,您老可憐可憐我吧,再無有人支持我,我隻好去給人家擦皮鞋了!”

李樹真摸摸胡子心想,我一輩子過的是人上人的日子,現在我不再過那樣的風光日子,我不再做傷天害理之事了,就問:“趙秘書長,啊,對呀,我還是稱你賢侄最好!我現在就問問你,你現在的官差是沒有指向了,你年紀不大,不能坐吃山空。你想先辦幾件事?說來我聽聽!”

趙金河根本就沒打算幹正經事,他看李樹真問他,他不能說要報仇,他馬上就胡編亂造幾件事。他說我有幾個打算,第一我想開個門市,可是我家的門市被老薛家騙走了,但我一定要討回來!第二件就是想跑買賣,能幹嘛哪?我看從甘肅往天津、北平、上海跑大煙或者煙土這個生意不錯;第三個打算就是開辦個槍械小作坊。……實在不行,我就回家收拾那幾頃地,再雇幾個長工,日子也不會錯。……

李樹真聽後就想,看來這小子竟幹這種違法之事,將來還不定落個嘛德性?他幹嘛也幹不好!就說:“我說賢侄,你做個什麼買賣也會有吃有喝,為嘛光想幹那些買賣?那可不是人幹的事!”

趙金河說:“伯伯,我隻是個設想!但眼前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我要把老城廂的門市臉討回來!其次就是我自小定的娃娃親遭到欺騙,我要想法把我的親人要回來,我至今還是光杆一人!……第三件事我要報仇,我弟弟死的冤枉!……”

李樹真聽後就明白了,他一心想得到的幫助就是要報複人家。於是說:“賢侄啊!咱們說話辦事要實事求是啊,我和你講了,你和老薛家的不是夙仇,人家沒有辦錯事!關於你的娃娃親,按我的想法,也就一了百了!。我來問你,你沒有成過家嗎?金海在世時說你在南方早就成家立業、你為嘛說還是光杆一人?”

趙金河被李老爺子問得有點慌張,說:“我現在是光杆一人,我的娃娃親和老薛家的薛老二成家,薛老二死啦,我想再續情緣!……”

李樹真心裏不高興說:“你身負命案,遠在他鄉,就是人家主動退婚也是合情合理。你想再續情緣,也是

可以,不過得看人家的意想,決不能強扭瓜,強扭的瓜不甜!”

李樹真想,這人可是個死狗推不上南牆,我就給他找一個決不會幫他忙的人,把他對付過去就行了。李樹真抽足了水煙,就說:“你看,伯伯已是無用之人,想幫侄兒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這麼辦,我這一生,別的沒有,我的徒子徒孫遍地都是,我可以推薦他們幫你‘報仇血恨’!但是,我要想一想,誰幫助你最合適呢?你讓我好好想一想,……”李樹真已經六十幾歲,身體硬朗、頭腦清醒。他暗自慶幸他這一輩子,雖然是當地的霸主,還沒幹過太大的傷天害理事,所以小鬼、閻王還沒找上門來。他拍拍腦門說:“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勸侄兒多幹些善事,到老時可有個交待!你要非報仇血恨不解,就去找我的小徒弟、拉洋車的梁樹——外號摔跤王!可是我告訴你,我這個徒弟可是一把好跤手,自小還練過拳腳器械,算是一代後起之秀!不過這小子的脾氣古怪,專門吃軟不吃硬!他要看你好,他就會把心掏出給你吃,他要是看你不順眼,他就千方百計和你作對!所以我現在寫個字條,算是我憑這張老臉把他舉薦給你,就看你如何和他溝通!”李樹真戴上老花鏡,用毛筆寫一張字條,交給趙金河。趙金河如獲至寶,輕輕吹幹墨跡揣在懷裏。事情辦完了,和李樹真抱拳分別。趙金河想,這人肯定最講義氣。我就多和他喝喝酒交個朋友,這樣人家裏都很窮,多送給他錢就不信他不給我乖乖的幹事。有錢能買鬼推磨、架不住大爺我肯花錢!

薛金平去世後,薛金印和大娘何氏、二太太張氏三人又住了十天。這十天中,薛淩、薛喬、薛玫三姊妹和大娘何氏、二太太張氏在一起玩了幾天。甄玉竹指著何氏、張氏告訴三姊妹說:“這二位才是你們的親媽呢!”三姊妹雖然答應叫“媽媽”,毫無母女情深的感覺。但從內心卻還是和玉竹媽媽親近。

因為薛金平去世,東家發生了變化,甄玉竹要求大哥來天津當主持東家,來經營管理。

薛金印對商業一竅不通,不把他“逼上梁山”,他是不會親自管理的,他說:“我當東家沒問題,可我有言在先,我隻當一個名譽東家,但是今後的主理還是弟妹。”這句話可是薛金印的肺腑之言,可是,二太太張氏就不願意聽,

她想,這個甄玉竹現在當了寡婦,她雖能幹好這個大買賣,誰相信她不是錢耙子——往自己兜裏摟?她要為自己的後路做準備!她能不再嫁人嗎?她能沒有自己的打算嗎?所以她就陰陽怪氣的說:“咱這個大東家就是大肚彌勒,啥都能忍、啥都能裝、啥事不願操心,一心一意就想抱兒子,將來這樣大的家產保住保不住還在兩可之間哩,……”薛金印就狠狠地瞪她一眼說:“啥話一到你嘴裏就變了味道!你就是個陰陽人,就會說陰陽話!”

二太太張氏不服氣,說:“這可是鐵板釘釘的事,我說錯了嗎?”

薛金印氣得大聲說:“你快閉上你那張屁股嘴!”

甄玉竹心知肚明,不生氣、不上火,繼續說事情。

甄玉竹看大哥還是不願接手新亞布匹綢緞莊的買賣,就說:“既然大哥不願來,那就開個會吧,商量今後的事情。”薛金印根本不考慮是什麼問題,就說:“弟妹你說我聽就行了!”

甄玉竹說:“第一,為了便於管理,我建議咱們買賣收縮,把北平的店鋪變賣,把錢調回來,加強天津的兩個店鋪的資金周轉。第二,人事變動。我代替大哥當主持東家。讓王宏泰管理老城廂的新亞二店。讓薛淩辭職,主管新亞一店。範銅山現在每天接送三姑娘。下一年三姑娘就考直隸第一女子師範學校,考上這座學校,就讓三姑娘住校。這樣,範銅山就不必每天接送了。我想讓他來當管家。我還想,讓蓮花姑娘留在我身邊,給我們娘幾個作營生,還有,我要和大哥通報一聲,二東家在世時我們商量過,讓王宏泰和蓮花姑娘永結連理,這件事要通知大哥,看這樣辦有沒有不妥?……不知大哥有嘛想法?”

因為這次開會大娘何氏、二太太張氏都參加,甄玉竹前邊說的話,大娘和二太太都當耳邊風,唯有這句話二人在意。二太太張氏馬上說:“這樣做,不是太臊咱家人的臉皮?”

大娘何氏隻是穩坐那裏聽、想。薛金印臉麵尷尬,半天說:“這也沒啥,反正井水不犯河水,跟咱家也沒有關係了!迎婚嫁娶是人家的大事,你別鹹吃蘿卜淡操心!”

二太太張氏知道這些話又是暗指自己,就指著薛金印大聲說:“做好人,你做好人,誰想到有今天?那天入洞房還不如給她開了苞呢!叫她當個二婚娘們咱們也就算花錢買個雛兒!現在算個啥?雞飛蛋打!”

張氏的話把薛金印氣得麵紅耳,瞪著大眼說:“就,就你她媽的話多!沒有人當啞巴把你賣給窯子!”

二太太張氏遭到大東家的臭罵就想發火,甄玉竹就用不軟不硬的話說:“二嫂先忍耐一時,咱們先把事說完,然後您願意說嘛就說嘛!好不好嗎?”二太太沒有見過大世麵,對甄玉竹這樣的女人打心裏就發怵,所以就擰著鼻子耐心聽下去。

甄玉竹說完下邊的事情和有關提議,無人反對就等於同意,這天的會就開到這裏。第二天,薛金印帶著大太太何氏、二太太張氏就坐火車回了老家。

甄玉竹辦事快當麻利,去兩趟北平就把門市店鋪轉出手,把資金轉回天津。接著,把老城廂的店鋪裝潢、修繕一新,掛上新亞二分店的招牌,擴大了經營品種。調王宏泰當店鋪經理。百樂大街的新亞布匹綢緞莊也進行了裝潢、修繕,薛淩辭去銀行職員來當經理。定好了良辰吉日,慶賀兩個店鋪開張。第二天,王宏泰和左蓮花就在甄玉竹買的一套樓房裏喜結良緣。

這年九月,薛玫輕鬆考入直隸第一女子師範學校。

頭天把薛玫送進學校,第二天就跑回家,哭哭啼啼說:“我想媽媽!我想您,我還想回家住!”

甄玉竹以為她在家住慣了,離不開媽媽,所以,繼續讓範銅山和過去一樣接送三小姐。原來三小姐薛玫早就偷偷的喜歡範銅山,就是想要範銅山每天照常接送她。甄玉竹雖然聰明,這一點卻沒有料到到。

甄玉竹說:“你接送三小姐不可粗心大意。要注意,宜興埠趙家沒有絕,老大趙金河賊心沒死,此事還沒算完,多留意打聽消息!”範銅山說:“是,太太!我知道了!”

範銅山蹬三輪在外風跑已經習慣了,他不願當管家。因為三姑娘上學的地點不同,所以,他就不再去交通飯店等活。

這一天,他正在金湯橋北岸等活,看見麻六順正彎腰弓背往橋上走,下坡時看見範銅山,靠邊停住車說:“喂,老弟,好久沒見麵啦,聽說你幹得不錯呀!”

範銅山說:“嘛意思?這段時間我們東家沒少擔驚受怕!最後也沒有逃過這一劫!”

麻六順說:“他們說‘天鷹會’覆滅跟一個蹬三輪的小夥子有關!我想,八成就是你!”

範銅山心裏“咯噔”一聲,想,可能這小子聽到什麼了。就說:“你們可不要瞎猜,我能有那麼大本事嘛?”麻六順說:“哥們,你等我把客人送走,我有事跟你說!”

看麻六順拉客走了,範銅山想,這小子人脈關係廣,知道事情多。等他回來或許能聽到什麼消息。就把車蹬在一邊,停下,躺在後座上養精蓄銳。

沒過半個鍾點,麻六順拉著空車回來了,說:“老弟,我不騙你,真的,我聽說‘天鷹會’滅了,但還有別人在。我聽說‘天鷹會’的仇家是天津衛的商家,真正的仇家是薛家。要報此仇要先找到那個臥底的小夥子!據我分析這個小夥子可不就你老?”

範銅山問道:“大哥,你怎麼知道的?”

麻六順說:“這你就別管!我就問一句話,那個臥底的是不是你?”

範銅山說:“你們願意猜想隨你們的便,不說嘛事我可去幹活啦!”

麻六順說:“兄弟,哥我告訴你!是這樣,那次你不是用八卦掌拍了我師哥嗎?我師哥說,嘛時見到那小子,告訴他,那件事沒完!他說,趙老大找他,要他幫他報仇雪恨!先要找到那個為老薛家賣命臥底的小子,要親手殺了他,掏他的心、剜他的肝,用來下酒喝!割下他的頭當球踢!”

範銅山笑了笑說:“看來這個臥底的小子是夠恨人的?”

麻六順說:“嘛呀?別看我梁樹大哥說的挺邪乎,其實他真怕你!”

範銅山說:“喂,梁大哥怕我幹嘛?我說麻六哥,梁樹大哥現在身體怎麼樣?”

麻六順說:“你那一掌把他拍個跟頭,他現在幹活還沒勁,”

範銅山故意表示很慚愧地說:“唉,其實我很後悔那掌力大了點,我要向梁大哥賠禮道歉!”

麻六順感動地說:“老弟的意思我向梁大哥說啦!可不是麼,常言說,冤家宜解不宜結。都在江湖上,都是好弟兄嘛!”範銅山心裏說,其實麻六順這人還是個講義氣的熱心人,這樣的人可以交個朋友。

範銅山激動地說:“麻六大哥,我謝你啦。今天,咱哥倆別的話不多說了,活也不幹了,走,今天我請麻六哥吃狗不理包子!”

麻六順聽說吃狗不理包子,高興得滿臉樂開了花,六個麻子點都滲出了點點汗珠來。這天中午,範銅山和麻六順喝了一瓶老白幹,吃了兩大盤狗不理包子。平時麻六順舍不得吃狗不理包子、也吃不起。今天吃得飽,喝得痛快,二人一邊走一邊打飽嗝。範銅山說:“麻六哥,我該早認識你就好了!”

麻六順說:“你說,那為嘛哪?”

範銅山說:“那就不會拍梁大哥那一掌了、也不會得罪梁大哥了!”

麻六順打著飽嗝說:“這,這叫不打不相識嘛!你放心,我和梁大哥雖不能說是好人,可也是有血有肉有良心的人,隻要弟兄們有事,我們哥們提著腦袋也要幫忙!”二人又拉呱了一會兒就分手了。

這天下午,太太甄玉竹去勸業場商談業務,坐洋車剛到家,範銅山也騎車回來。

甄玉竹把範銅山叫到內屋、給範銅山一瓶汽水說:“先喝了,穩穩神,再說事!”

範銅山咕咚咕咚一氣兒喝完汽水,打著嗝說:“太太,我今天打聽到消息啦!趙金河心不死,還要報複咱家!是麻六順告訴我的。”

甄玉竹問:“麻六順?是幹嘛的?拉洋車的?”

範銅山說:“這麻六順就是上次想打左蓮花、三小姐主意的那個麻子臉。打架後沒幾天我們在金鋼橋上見麵,他就罵我,還想打我,可是他沒有那個膽子,過了一會兒,他突然主動和好,要以哥們相稱,我想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當然喜歡這樣,昨天是第二次見麵,他就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訴我,我一高興就請他吃狗不理包子!就這些!不過我看著麻六順還不是個壞人。上次發生那件事我想當時是他輸急了!……和太太分析的一樣,趙老大賊心不死,正在找人幫忙,一心要報複咱們!”

甄玉竹聽後沉思半天說:“看來‘天鷹會’要聯合‘天成會’來對付咱們,好,咱不怕!銅山,過來,我告訴你,既然你認為這個麻六順是一個不錯的好人,咱們就不管原來有嘛隔閡現在就是好哥們好弟兄!從今以後,你要緊緊拽住麻六順,你可以天天請他吃、喝,我估計他家庭也不會富裕,你也要幫他家解決困難。記住,那些費用全由櫃上報銷!”

太太甄玉竹越來越喜歡看似憨頭憨腦、實際非常機敏的範銅山。每次見到範銅山騎車回來都是嬉笑顏開,親自斟一杯茶水或遞一瓶汽水給範銅山喝。等喝完了再慢慢說說每天得到的情況。見女東家這樣器重他,範銅山實在是受寵若驚。幾天後,範銅山又得到一個準確的消息向甄玉竹稟報,甄玉竹先遞一杯茶水,說:“先潤潤嗓子,再慢慢說!”

範銅山接過茶水一飲而進,接著就一五一十把情況稟報給女東家。

甄玉竹聽完稟報、接過茶杯動情地說:“銅山,記住,請他的費用全由櫃上支付!記住,可不能掏你要包裏的錢!”

範銅山點頭說:“是!太太!我記住了!”

太太甄玉竹囑咐說:“你在外多加小心,他們總想報複你!你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範銅山說:“太太今後出門還是讓人陪伴您才好!您坐車就坐我的車,小心趙家報複您!”

甄玉竹歎一口氣說:“咳,我一個老婆子,還怕嘛?他們能對我怎樣?”

範銅山一笑說:“太太還是別大意!——那,我就去接三小姐了!”

九月九日重陽節這天,是一年中氣候最適宜的日子。吃完午飯一點左右,甄玉竹就坐上一輛洋車去老恒祥談判業務,談完業務對方客客氣氣地把她送下樓,對方等甄玉竹坐上洋車才回到樓上。甄玉竹坐上洋車告訴車夫所到地點,就仰麵靠在車上思慮今天談判的細節,合上眼思考兩家簽訂合同注意事項。不知走了多長時間,車夫停下車說:“太太下車吧!”甄玉竹想下車,可一看四周,這裏不是百樂大街,就說:“不對,還沒到我下車地點!你這是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