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閃爍在重逢中的血光(3 / 3)

趙法章笑道:“雁秋,覺得這山頂怎樣?”

“不理解你的意思。”魏雁秋亦笑著回答。

“咱們在這裏談話不會有任何幹擾,那些人是根本不可能聽到咱們談話的。”

“嗯?”魏雁秋對趙法章的話感到納悶。

“想對你說件事。”趙法章瞥了魏雁秋一眼,見魏雁秋一副凝神諦聽的樣子,便轉過臉看著遠處,聲調低沉地說道:“這件事我在心裏憋了二十多年了,也就是說你父親真正的死因。我不清楚你知道不知道這件事,但我必須告訴你,誰是致使你父親自殺身亡的凶手。”

“我聽不懂你的話。”魏雁秋熱血沸騰,他真的弄不懂趙法章什麼意思。

“你應該懂的,這個凶手是我!”趙法章轉過臉,對魏雁秋盯著。他看到魏雁秋的眼睛裏透出的凶光。可他竟沒有一絲的怯意,說道:“我對你這麼說,不是為了乞求你對我的寬恕,我隻是想對你說個清楚,當時為了王麗華,我對你不曉事的破壞了相當仇恨,所以就寫了一封檢舉你父親是投機倒把份子的信,本是想要挾王麗華繼續和我保持關係,但她拒絕了我,我就告發了你父親。原以為你父親不過是受受批判寫寫檢查什麼的就完事了,不想他卻被逼得跳了樓。我對這件事是相當悔恨的,恨我那時太年輕,經受不住感情上的磨難。那年在鄉下我就想對你把這件事講了,可那時我沒有勇氣。現在我有了這個勇氣。當然,如何對待我,是你的事情,我已做好了一切準備,也就是說,我有著最壞的思想準備。這個東西你可以看看。”趙法章從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魏雁秋。

魏雁秋接過一看上麵這麼寫著:“我厭倦了生活,也許隻有死去才能擺脫掉我幾十年來的悲哀……”下麵是趙法章的簽名和年月日。他看完這個紙條,又還給趙法章,在充滿殺機的心靈深處又不禁為趙法章此舉感到很大的納罕,不理解趙法章是什麼意思。

趙法章笑笑:“你若是想複仇,現在就可以動手,我不會抵抗的,下麵的人會以為我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你也可以說我是掉下去的。隻有當人們看到了這個條子的時候才會知道我是自殺的。至於為什麼,將會給人們留下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迷。順便告訴你雁秋,方明不不知道你我之間的這個秘密,看來王麗華沒有告訴他。但我有個要求,那就是你的這次投資務須完成,我拿我的生命作這麼一次賭注,你應該在沒出手之前答應我這個要求。”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魏雁秋此刻顯得很沉靜。

“不為什麼,如果你非要問的話,那就是告慰平生吧。我既然是凶手,受到你的懲罰是應該的。但我平生卻沒做出過一件讓我欣慰的事,這麼死了很遺憾,所以就……”

魏雁秋沒說話,動也不動地看著趙法章。的確,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他隻需伸出手那麼一推,這埋藏在心頭的深仇大恨即可雪掉。然而他伸不出手,並不是由於趙法章這麼說了而讓他一時心軟下不去手,對趙法章產生了憐憫之情。不,我憐憫他,那麼我九泉之下的父親又有誰來憐憫?他心裏怎麼對自己說道。但他不理解,便洶洶地問:“好,我很讚賞你的這種坦白,但你既然這麼說了,為什麼不當著我的麵從這裏跳下去呢?若如此,我姓魏的說話算數,一定完成你的夙願,把投資的事情辦好。”

“你說錯了雁秋,我跳下去是沒有任何價值的。因為一,我並不是真心願意自殺,我不想死,所以我不能跳下去。二,我跳下去和你把我推下去是有著本質區別的。把我推下去,你會真正獲得了為父報仇的快感,我了解你的性格,親手把我殺了,你就成了一個勝利的複仇者。而我跳下去,你則會遺憾,所以我不該跳下去。雁秋,你可以動手了!”趙法章說著閉起了眼睛,等著魏雁秋動手。

魏雁秋緊咬著牙根,他不得不承認趙法章說的很對。是的,隻有把趙法章推下去,才能是真正意義上的報仇雪恨,讓九泉之下的父親的亡靈得以寬慰,自己才不枉人子,完成了一項偉大的使命。他把拳頭握了握,又伸開,一股殺氣從胸中湧出。

方明又給蘭雅文打了兩次電話,蘭雅文仍不在家。下午下班後,蘭雅文仍不在家。下午下班後,蘭雅文還沒去上班。他實在憋不住,就到了蘭雅文家,敲敲門,沒人應,在門前徘徊了一陣,隻好歎口氣回到了辦公室。但他剛坐下,趙法章就來了,待趙法章坐下,他看趙法章一臉的沉鬱,不安地問:“考察得怎樣了?”

趙法章點點頭:“差不多吧。”

“差不多?你這差不多是什麼意思?”方明納悶地又問:“你說要和魏雁秋單獨談談,和他談的怎樣了?

趙法章搖搖頭,不願對方明講這些。在那個山包上,魏雁秋沒向他出手,對他隻是怔怔地看了看,冷冷地哼了一聲,什麼話也沒說就掉頭走了,於是他隻好跟著魏雁秋從山上下來。他不知魏雁秋打算怎麼著他,在A縣吃過飯後便匆匆回來了,路上二人誰也沒說話。

方明心中不安:“法章,我給麗華去了電話,問她魏雁秋到大連見她究竟什麼意思,她不肯對我講,讓問你,可你……不知為什麼,這種不詳的預感我越來越強烈,我準備把魏雁秋的事辭掉。”

“不不,不能辭掉,到現在為止,我還沒看出他有不真實的跡象,等我和他談了之後再做決定吧。”

“投資的事往深一步談了沒有?”

“也沒有。”

“明天吧,明天咱們一塊見他,該做的工作也都做了,該看的也都看了,明天就和他商量具體事宜,然後和他簽署協議,如果他推諉不簽,就說明他心中有鬼。但咱們也給他些時間,超越這個時間界限,那麼就請他還回香港去,咱們再想別的辦法解決,你看呢?”

趙法章不置可否,神色淒迷地看著方明。等了一陣,卻說道:“有件事想和你談談。”

方明默然聽著。

“這件事在我心裏憋了二十多年了。你來到D市後,我心中始終是不踏實的。這幾年中,通過咱們的接觸,我對你的為人很敬佩,所以就更加心中有愧。”

“我聽不懂你什麼意思。”方明奇怪地說。

“上次我不是對你說我是有意識把雅文安排在一科工作的嗎?當時我隻說了一半動機,另一半是為了王麗華。”

“王麗華?你什麼意思?”

“你所知道的,隻是王麗華二十多年前和我在一起工作過,卻不知道我和她有一段不同尋常的曆史,也就是說,我和她曾相戀過,而且發展到了一定程度。你和王麗華結婚後一直感情不和,她曾寫信把我大罵了一頓,說如果不是我,你們之間根本不會產生裂痕,說有朝一日非把我撕碎不可。的確,如果不是我,你們不會離異,這是我的罪孽,總覺得對你有愧。把雅文推薦給你,如果你們能夠相愛,也算是我對你的一種補償吧。當然,我這種思想很狹隘,可這種心情你是應該理解的。”趙法章長歎一聲。

方明聽得目瞪口呆,他婚姻的不幸原來竟是趙法章所造成的!這幾年間,他不得不承認,趙法章雖然是他屬下,但卻是他的朋友,各方麵相處得都是不錯的。可怎麼會是這種情況?他感情上實在受不了,這幾年間他生活中的孤獨、苦惱,給他造成了多大的精神壓力啊,就說你趙法章把雅文推薦給我是這種用意,可法章你知道嗎?雅文她卻給我增加了多少新的煩惱!法章啊法章,你叫我怎麼說呢?方明心中立即生出一股怒火,恨恨地問:“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我也不知道,好似冥冥之中有人讓我對你說這些的。”趙法章歎道。

“你不應該說,我不願知道這些,你……”方明覺得精神崩潰了似的,渾身一陣發軟。

“不,我應該說,凡是我應該對誰說的,我都要說,包括張慧心,我也要對她說。這些年中雖然我和她沒有感情,討厭她,但她始終如一,毫無怨言,作為人妻,她盡夠了自己的責任。我欠著她很深的感情債。我也會對她說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命運,為什麼總是欠別人,包括孩子,我對他們也有愧啊……”

“法章你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說這些?”方明聽著這話覺得很不對勁,心中一揪一揪的有些發慌,似乎有什麼東西讓他懷疑趙法章有著某種特別的動機。

“我不知道,隻是今天很想說這些,所以我就說了。若是放在以往,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的,盡管心中愧疚,但這些隻能是埋在心裏的東西,不是說給人的。可今天,我自己也奇怪。好了不說了,該說的也都說了,你責怪也罷,惱怒也罷,反正我說了,心裏就踏實了。不過,魏雁秋投資的事你盡可放心,我有這種預感,會成功的。”

“你有這種把我嗎?”

“我了解他的個性。”

方明沒再言語,心中亂糟糟的,捏著煙卷的手指微微有些發抖。

“有別的事沒有?”趙法章問。

方明搖搖頭。

趙法章苦笑一下,起身離去。

方明看著趙法章的背影,一臉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