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隻有點頭稱是,麵帶微笑。
趙法章又說:“終歸是我不好,你小的時候我不該那麼對待你,那時我畢竟年輕,遇事欠考慮,想來是相當慚愧的。但還是方市長說得好,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現在想來那些事無非是即可氣又可笑的事。雁秋你呢,回來投資,充分說明了你已經成熟,決不是當年的頑童了,也決不是在鄉下要和我算帳時的毛頭小夥子了,你說呢雁秋?嗬嗬!”
“是這樣的,是這樣的!”魏雁秋忙謙虛道:“話說到這裏,真叫我不好意思,此一時彼一時吧,那些事都已經成為曆史被翻過去了,如今說來,的確是笑話一樁。我這人本土觀念很強,雖然在香港那花花世界裏生活了這麼幾年,但我在本土養成的生活習慣是無法改變的。再說D市養育了我,如今我情況好了,豈能不為D市辦件好事?隻是我有個要求,不知說著合適不合適。”
方明說道:“雁秋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魏雁秋煞有介事地笑笑,“既然我投了資,那麼工程的建設施工我承攬下來如何?我的公司主要是經營工程機械和搞工程施工的,擁有國際上先進的施工設備和技術力量,工程我承攬了,會加快施工建設,提前工期,且可保證施工質量,對D市會更好些。當然啦,這件事可以商量,我不勉強。”
“好吧。”方明道,“這件事可以研究一下,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咱們為了工程建設,一切都從好的願望出發。”
“那麼。”魏雁秋又笑道:“我想聽聽,南湖工程,根據D市的城鄉供水情況,需要多久才能收回投資?我現在是商人,既是投資,就不可能不計較效益的啊!”
趙法章看看方明,方明道:“法章你說說吧,你是工程指揮長,情況吃的更透。”
趙法章笑道:“好,我就詳細說說吧……”
三人又說了一些D市其他方麵的情況後,方明和趙法章與魏雁秋告辭。到了樓下,欲上車的時候方明說道:“法章,我想和你聊聊,讓小劉坐你的車先回去,你坐我的車,咱們找個僻靜的地方去。”
趙法章點點頭,鑽進方明的車,方明駕著車載著趙法章離開華都賓館緩緩行駛在馬路上。二人沒說話,方明一直把車開到露天體育場。這是一大片空地,市裏不舉辦體育活動時這裏總是空閑著,此刻隻有一些老人和孩子在玩。方明把車停在樹蔭下,掏出煙卷和趙法章點燃吸著。二人沉默了一陣,方明問道:“法章,你覺得魏雁秋這小子是否真心?”
“根據談話時他的態度與內容上看,他像是真心的。”趙法章說道。
“是這樣法章,我的感覺非常不好,我覺得你應該把你們的真實矛盾告訴我,我不願看到什麼不良的後果。”方明嚴肅地說。
趙法章長長地歎口氣:“其實真的沒什麼,當初王麗華對他的確很有感情,他從香港回來,順便去看看他的老師,也是情理中的事,這件事你就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為了摸清他的思想脈絡,我準備和他單獨談談。”
方明歎道:“你實在不願說我也沒辦法,但願你能和他談得融洽。”
趙法章苦笑一下:“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什麼事你說?”
“處了這麼長時間了,你覺得雅文怎樣?”
三套車的旋律(二)
“我不是說過了嗎?雅文不錯,怎麼又問這個?”
“就別瞞我了,我看得出,你對她可已經是……”
方明不語。
“我是特意把她安排在一科的。”
“為什麼?”方明詫異地問。
“就是要你愛上她,也讓她愛上你。”趙法章眼睛望著遠處,“這姑娘很苦,這些事我一直沒對你說過,她的父母均已亡故,小的時候繼父總是虐待她。她和我外甥是大學同學。她母親臨死的時候告訴她說她的生身父親在D市,所以她調來D市是為了尋找生身父親。但她母親話沒說完就咽了氣,她連生身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如何尋找?她一個人在D市,無親無故,孤苦伶仃,很可憐呐!如果她能跟上你,也算是有了個不錯的歸宿。你呢,這些年一直獨身,我知道你和王麗華沒有複婚的準備,所以就特意把雅蘭安排在了一科,好讓你們經常接觸接觸,就……嗬嗬,就是這個意思。”
方明仍不語。
趙法章又道:“當然,你們年紀懸殊是大了些,可我又想,兩人若是相互有了感情,年齡又算什麼,你說呢?”
“你的這個意思雅文知道嗎?”方明問道。
“開始時我並沒有告訴她,前些天才和她說透,看來她一時還難以接受。不過她對你的感覺是很好的。這是一個好的基礎,你應該做出些努力。此外我再多做做她的工作。”
方明唔了一聲,他和蘭雅文之間發生的事,暫時不願說給趙法章,但趙法章的如此用心,他還是很感激的。過去,他一直不知道蘭雅文的這些情況,此時聽了趙法章這麼一說,他立即感到了蘭雅文的確是那麼的可憐,難怪她有時候古怪得叫人不可捉摸。可僅僅是這些嗎?他覺得蘭雅文還會有些別的什麼隱情,趙法章不可能知道的那麼清楚,這需要他自己去撬開蘭雅文的嘴巴,讓蘭雅文把那難言之隱向他傾訴出來。是的,雅蘭是那麼的可憐那麼的可愛,哪怕是她過去的曆史再糟,隻要她能夠回心轉意真心愛他,他是會勇敢地接受她的。可是,她呢?她……
方明笑笑,想起了晚上還要去見蘭雅文,蘭雅文打電話說有事要見他,那麼她會是什麼事呢?是趙法章說的這個意思嗎?他很想立即就見到蘭雅文。
鋼琴在室內鳴響著,是俄羅斯民歌《三套車》的旋律。蘭雅文很用心地彈奏著,隨著樂曲的情緒,她的表情顯得沉鬱而憂傷,似乎為那趕車的小夥子心愛的馬要被財主買走而憂傷。但彈著彈著,她的情緒再也沒有了,節奏亂了,音符錯了,樂感丟了,惱怒得她將琴蓋合上,點燃一支煙卷坐在一邊發愣。因為她又想起了方明,她必須和方明建立起特殊關係,否則就必須按照吳林濤的指令去辦,她已經答應了吳林濤,今晚是她的抉擇。至於魏雁秋,她等了三年了,三年無望,還有什麼可期待的?然而她是多麼的不甘心啊!這麼想著,她已經是雙眼含淚,起身打開音響,以驅逐掉心中的愁緒。音響裏鄧麗君對她唱道:“夜霧籠罩月光,滿腹辛酸悲傷,年輕姑娘,迷失方向,徘徊在那小巷。美麗的眼帶淚光,彎彎的眉深鎖上,破碎的心失去依傍,前路一片白茫茫……”
她啪地又把音響關住,屋裏靜悄悄的,她覺得可怕,靜得無所適從,靜得一切猶如死去了一般。她心中憋著一股無處發泄的怨氣。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起,她煩躁地抓起電話話筒,一聽是位年輕女性,這聲音對她完全是陌生的,對方對她說道:“是蘭秘書吧?”
“是我,請問你是哪位?”
“你不認識我,有件事我要和你談談。”
“請講!”
“不行,電話裏是說不清的。這樣吧,傍晚到西苑咖啡,咱們談談。”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對你這樣的邀請我很難答應,你如果有什麼事請隻管說。”
“不,你錯了蘭秘書,直說吧,我今天找你不是有事,而是要專門請你去談話的。你可以放心,真的不是求你辦什麼事,隻是想和你認識認識,交個朋友。”
“很抱歉,我從來沒有和陌生人交朋友的習慣,我的職業也不允許我隨便和人交朋友。”
“看來你是要拒絕我了?”
“我隻能這麼做,對不起,我要放電話了。”
“不,今天我非要找你不可,就這樣說定了,這件事相當重要,會危及你的前途。我在西苑咖啡二樓一號單間等你,如不赴約你會後悔的,再見!”
電話被掛斷了。蘭雅文抓著電話話筒愣怔地看著,不可思議之極,這件事太奇怪了,簡直是活見鬼!她實在不想赴約,但這個神秘的電話又有很大的吸引力,她倒很想知道會有什麼事危及她的前途,而且如不赴約還會後悔。
傍晚,蘭雅文如約而至,直奔西苑咖啡飯店二樓一號單間。這是一間布置得挺素淨的雅間,桌上擺著咖啡。一個漂亮的姑娘見她進來,忙起身迎接,表現出十分的熱情,但也透出十分的驚訝:“你,蘭雅文,對嗎?”
蘭雅文笑笑:“我是蘭雅文,你是……”
姑娘答道:“你真漂亮,蘭小姐,坐吧!”待蘭雅文坐下後自我介紹道:“我是方明的女兒,方磊!”
蘭雅文已猜出了幾分,笑了笑點頭道:“和我估計的差不多,但想不到你會以這樣的方式和我見麵。當然啦,我大概也能猜出幾分你找我什麼事,這事恐怕不至於像你說的那麼嚴重,如不赴約會影響我的前途。不過,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