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雁秋聽著,一語不發,隨著王麗華的講述,他仿佛看到了趙法章的那張讓他銘記在心的麵孔……
魏雁秋在大連逗留了兩天,就和方磊告別了王麗華,踏上了回程。回到D市,他依然在華都賓館下榻。稍事歇息後,準備和方明聯係。但他為方磊知道了他的大連之行的事而憂慮,他要思考怎樣才能不致引起方明和趙法章的警覺。
魏雁秋和方磊回到D市後已是傍晚,方磊和他在華都賓館分手後便直接回家了。不管怎麼說,她終於找到了魏雁秋,心情非常愉快,所以一進家門就大喊:“爸,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一直喊到了方明的書房。
方明正在看書,見女兒回來,心中的沉鬱被衝淡了些。他沒有愛情,但有女兒,女兒是他生活中的精神寄托。
方明畢業於北京政法學院,在學校時他愛上了一位女同學,然而遺憾,這位女同學已是名花有主。可這位女同學為了報答他的一番情意,就給他介紹了王麗華,這位女同學是王麗華高中時的同學,她把王麗華的照片拿給他看了看,照片上的王麗華很漂亮,他表示同意,於是這位女同學就專門把王麗華邀到北京和他見了麵。他一見王麗華本人立即就驚呆了,因為王麗華本人要比照片強得多,比他所愛上的那位女同學也漂亮的多。他欣然應許,就和王麗華有了書信往來。
這個時候的王麗華剛剛結束和趙法章的關係,見方明人品、相貌和氣質都不錯,絲毫不比趙法章遜色,於是就帶著對趙法章的仇恨,帶著對魏雁秋的歉意,帶著對新生活的向往投進了方明的懷抱。沒多時,方明畢業分配到原籍大連,她便從D市到大連和方明完婚。
然而新婚之夜,方明發覺王麗華雖然豔麗,卻是一朵被人采過的花,心中憤恨,問她先前曾和誰在一起過,但王麗華始終不說,這樣兩人從一開始就種下了不愉快的怨隙。
方明畢業後回到大連在政府部門工作,沒多久,他的才幹被市委書記看中,把他要去做了秘書。這位書記提為省長後,他便一直跟著這位省長。再後來,這位省長調任中原,又把他帶到中原。省長視他為得力助手,一直舍不得放他離開。而這些年中他隨省長東奔西走,經常顧不上家,又由於和王麗華不和,他也懶得過問家事,隻是在方磊慢慢大了之後,他才覺得自己是父親了,才感到自己是有了家室的人。但方磊的存在並不能消除掉他和王麗華的隔膜,在他調任中原的時候,王麗華對她說:“咱們這樣生活下去對誰都不好,不如離了算了,實話告訴你,你這人極端自私,你對我既然沒有感情,我對你也死了心……”
這話他聽了並不吃驚,淡淡一笑說道:“也好,這樣咱們都解脫了,我同意!”
“那麼小磊跟誰?”王麗華問他。他認為應該跟王麗華,因為方磊是女兒,女兒跟著母親會好一些。但王麗華認為,他走的是官道,這對方磊的以後會有好處,對此他點頭稱是,於是方磊就跟了他。而當他們領了離婚證書之後,王麗華對他說:“我很死了你!”
方磊跟他到中原的時候已是十四歲了。次年,老省長為了他的前途著想,忍痛割愛,把他掉到D市出任市長,他帶方磊來到了D市。這幾年中,方磊跟著他忽東忽西,生活同樣不穩定,他終日忙忙碌碌,對女兒照顧不好,想來心中有愧。
他起身把方磊拉到身邊坐下,撫著方磊的頭發慈愛地說:“去了這麼幾天,看海看夠了吧?怎樣?你的散文詩寫好了嗎?”
“寫什麼呀,我連一點詩情都沒有。對,你猜我碰到誰了?”方磊把父親的手挪開,一副天真的樣子問道。
“我怎麼知道你碰上了誰?”方明心中一動。
“是你討厭的那個野小子,魏雁秋!”
“怕不是碰上的吧?”方明笑道。
“看你說的吧,不是碰上,難道是和他約好的?”
聽方磊這麼說,方明心中又一動,事情不容樂觀,魏雁秋此次投資不是衝著方磊來的,魏雁秋是來者不善!他不禁起身在室內跺起了步子。
方磊奇怪地問:“爸,你怎麼了?”
方明停住步子問方磊道:“小磊,實話告訴我,你和魏雁秋到青島是不是約好的?”
“什麼呀爸,我怎麼聽不懂你的話,你怎麼知道他要去青島?我和他真的是在青島碰上的,他要去的是大連!”
“什麼?他去的是大連?”方明瞪大眼睛。
“是呀?我和他一塊去的,他說要去找個人,可你猜他要找的人是誰?是我媽!”
“找你媽?”方明愕然。
“是呀?他小時候是我媽的學生嘛,他說上學時候我媽對他特別好,他總忘不了我媽,就去看望她。怎麼了爸?”方磊一下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方明點點頭。從三年前的事情上,他知道了魏雁秋和趙法章之間的矛盾,但從魏雁秋當時那種惱怒仇恨的樣子看,那種矛盾絕不會像趙法章說的那麼輕巧。可到底是為什麼,趙法章一直不說。而從那時起,他也知道了魏雁秋曾在王麗華和趙法章那所學校裏上過學。可王麗華教沒教過魏雁秋,他不知道,離婚前王麗華從未說起過。而趙法章是應該知道的,但趙法章也沒對他提到過。可如今魏雁秋假說去青島,實際卻去大連找了王麗華,他幹嗎要瞞著呢?他沒有理由要隱瞞啊?看來,他真正要隱瞞的是趙法章,他和趙法章一定有著什麼重大的矛盾無疑,去找王麗華絕非簡單的出於師生之情!他心裏掠過一道陰影,問方磊道:“他去大連果真是要看望你媽嗎?”
“他說這樣說的。”
“你是和他一塊回來的?”
“是的。”
“他和你始終都在一起嗎?”
“他住賓館,我在我媽那裏住,他和我媽沒有單獨在一起過。對,我媽讓我去買菜,他和我媽就單獨呆過那麼一陣子。爸,你問這些幹什麼呀?”
“唔……他現在在哪兒?”
“在華都賓館。爸,你到底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方磊顯得有些焦躁。
“你們一路上,他和你說了什麼沒有?”
方磊想了想:“倒沒什麼。對了,我是在青島棧橋碰上他的,可他一直裝著不認識我。”就把去時一路上的情況對父親說了一遍。“就是這樣,沒別的什麼了。”
“是嗎?”方明仍問,“他沒說他這幾年在哪兒嗎?”
“他去了香港,在九龍環亞工程機械公司做事,公司是他姑媽家的,他就在姑媽的公司當高級職員。他說他離開D市三年了,這次是回來看看。”
“他是怎麼到香港的,他說了嗎?”
“他說是偷渡過去的。”
“偷渡?”方明有些吃驚。
“是的。”方磊就把魏雁秋如何去找姑媽的事說了一遍,然後更奇怪地看著父親。
方明重歎一聲:“小磊啊,這一路他一直瞞著你,他裝著不認識你是有意躲避你,想甩掉你,他不想讓你知道他要去大連。他也不是他姑媽那個公司的高級職員,而是那個公司的總裁!他此次回來也不是要看看,D市已沒有他的家人了,看什麼?他這次回來是要投資,投到南湖工程兩個億!我們已經見過了!”方明就把在廣州時魏雁秋的信,及魏雁秋回D市與他和趙法章會麵的情況對方磊敘說一遍。
方磊傻了臉,流著淚惱恨地說:“好你魏雁秋,不行我得找他去,為什麼這樣騙我!”
方明拉住女兒:“別去,我們還要見麵的,這裏麵問題太複雜,你和他的事以後再說,聽話,好嗎?”
方磊含淚點點頭。
方明見方磊沒戴胸花,問道:“那朵胸花呢?”
“我……”方磊剛才在敘說中有意避開了胸花的事,為的是不好意思在父親麵前表露出對魏雁秋的感情。此時見問,就不得不說出那朵胸花已被魏雁秋拿去了。
“他要那胸花幹什麼?”方明奇怪地問。
“不知道,也可能……”方磊臉一紅,不好意思地回答。
“可能什麼?男人家要那種東西做什麼?”
“他開始時說他認識那朵胸花。”方磊咕噥道。
“什麼?他認識那朵胸花?”方明一怔。
“但他後來又改口了,說是和我開玩笑,說那麼一朵胸花扔了怪可惜的,就再也不給我了。哼,爸,我知道你為什麼要問那朵胸花。”
方明眨眨眼,沒吱聲。
“那朵胸花根本就不是給我買的。”方磊恨恨地說。
“不是給你買的會給誰買?你這妮子!”
“你是給蘭雅文買的!”方磊已經淚汪汪的了,“你一定是給她買的,別看你不說,我心裏清楚。爸,你不能這樣做,你應該知道,我媽雖然恨你,但可以說她還想著你,你太殘酷了,離婚這幾年了她一直沒找,不少人給她介紹她都拒絕了,她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你知道她心裏的苦嗎?爸,你們合了吧,我求你了!”方磊聲音嗚咽。
“咳!”方明歎了一聲,訓斥道,“父母的事你不要管。我現在到你趙叔叔家去一趟,他有病了,我去看看去!”說罷對方磊不放心地看看,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