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恐怖的神農架黑水河(一)(2 / 3)

“那麼你現在答應我還來得及!”梁燕又冷笑一聲。

“哼哼!”史雅蘭從破沙發上一躍而起,“告訴你梁燕,不就是這麼幾個破男人嗎?哈哈,我史雅蘭經曆過的男人多了,不在乎這幾個,來吧,不就是要嚐嚐我什麼滋味嗎?嚐吧!”她說著,竟自動除掉了衣褲,一絲不掛地站在那裏,冷笑道:“來呀,誰先來!”

這一下使那幾個男青年目瞪口呆,連梁燕也張大了眼睛。梁燕沒想到會嚇不住對方,大感意外。繼而,她發現了史雅蘭身上的紅斑,大驚失色地叫道:“啊?你有梅毒?”

“是啊,我有梅毒!”史雅蘭淒然道,“這就是你深愛著的吳林濤和你把我逼到深圳去的結果。現在,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呢?還怕什麼男人呢?來呀,你們幾個,不怕傳染上梅毒的,來呀!”說著,淚水嘩嘩地下淌著。

幾個青年麵麵相覷,這麼一個漂亮小姐竟然患上了梅毒,叫人不可思議。

誰也沒再說話,室內一片沉靜。史雅蘭裸立著,如同一尊美麗的玉雕,那柔美的身子連同漂亮的麵容使滿屋生輝,連梁燕也不得不承認世上竟有這麼美麗的人。然而梁燕呆了一會兒之後卻眼圈一紅說道:“史雅蘭,真想不到你竟然到了這種地步,吳林濤一點沒告訴我。要知道,當初我也曾像你一樣得過這種病,使我羞憤得差點自殺。那是吳林濤使我糟到那種地步的。實話告訴你吧史雅蘭,我並不是什麼愛他吳林濤,我恨死了他,所以要報複他,這一生我誰也不嫁,就嫁他,他不要也得要,我要死死地纏住他,他想和任何女人親近都不行,誰和他親近誰就是我的敵人,我就會不顧一切不擇手段地和誰鬥到底。什麼臉麵,羞恥,道德,那些騙人的東西!哼,我全不要了,就要他吳林濤,我要和他結婚,在他身邊惡心他!許多人都知道我曾得過梅毒,許多人都知道我是個亂和男人睡覺的女人。他吳林濤不是很虛偽地講什麼麵子嗎?我要他臉麵丟盡,娶我這樣的女人做他的老婆,讓他一輩子在人麵前抬不起頭。我就是死也要拉他當個墊背的,我和他不共戴天!可沒想到你竟和我一樣,受了他的害,這叫我怎麼說呢?怎麼說呢?”梁燕說著竟把臉埋在手中哭了起來。

史雅蘭驚奇極了,想不到梁燕竟會這樣,而且不惜以自己為賭注,以不同於常人的手段去報複吳林濤。她張著奇怪的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連那幾個小夥子也大為驚異。

梁燕把手從臉上移開,臉上掛著淚水說道:“你別把我看得那麼殘忍,這不過是嚇唬你,他們幾個也絕不會那樣對待你的,如果你真不答應離開西安,大不了會把你打一頓,再不走就再打你一頓,一直把你打出西安。老實告訴你,有幾個追求吳林濤的姑娘都被我打敗了,誰也別想得到他。這幾個哥們很講義氣,他們誰也沒有對我不規矩過。好吧,把你的衣服穿上,然後咱們再說。”

史雅蘭很順從地穿好衣服,又在沙發上坐下。

梁燕擦擦淚水又說:“說吧史雅蘭,你到底離不離開西安?”

史雅蘭歎道:“梁燕,你不該這樣仇視我,我原本就不打算留在西安,至於我為什麼沒走……”她頓了一下說道,“能為我保密嗎?”

“什麼?保密?哈哈……”梁燕大笑幾聲,“到底是知識分子講麵子,有什麼可保密的?連你得了梅毒這種髒病我都知道了,你還有什麼秘密可保的?說吧!”

史雅蘭沉吟不語,看看那幾個小夥子。

一個大個頭說道:“梁燕,我們是不是先走開?”

“不,你們誰也不能走!”梁燕倔強地說。“史雅蘭,我已經告訴你了,這幾個哥們和我的關係相當好,如果信任我們你就請說,如果不信任我們,那麼你就趕快離開西安。要是不走,挨打的事你是跑不了的!”

史雅蘭一怔,淒涼地笑了笑歎道:“好吧,可我並不是怕你們打我,而是相信你們。”於是她就把自己從小到大所經受的苦難向梁燕講了出來,邊講邊落著淚水,聽得梁燕兩眼浸淚,幾個小夥子一片唏噓。

梁燕說道:“我很羨慕你,就說那個李珂最終拋棄了你,可你畢竟得到過一次真正的愛。可我呢?那麼愛著他吳林濤,卻落得這樣下場,我怎能饒了他?這幾個哥們曾說要狠狠地揍那個混蛋一頓,真不行就砸斷他一條腿,可我不同意,那麼做太便宜了他,我已鐵了心了,誰也休想勸說我,我就用我自己的辦法折磨他一生,他毀了我,我也要毀了他,從精神上摧毀他!”梁燕如同一頭母獅一樣大吼一聲。

“可是,我該怎麼辦呢?”史雅蘭雙眼垂淚說道。

“揍他小子!”又是那個大個頭說道,“媽的這小子太不是人了,沒一點人味,如果不放你走,我們就真敢砸斷他小子一條腿!”

“算了……”史雅蘭一聲長歎,“對他的報複,既然梁燕已經鐵了心,就留給梁燕去完成吧,我是沒那份精力了……”

“那你打算怎樣呢?還去深圳?”梁燕關心地問。

“不,我不會去深圳的。”

“那你到哪兒去?你的工作手續調不走,怎麼去D市生活?”

“D市我是不去了,我的親生父親,上哪兒去找?人海茫茫,無處尋覓,我還有什麼可想的呢?你起碼還有父母兄妹,可我一個親人也沒有了,普天之下就我一個人,現在又落到這種地步,嗚嗚……”史雅蘭嚎啕大哭。

“雅蘭,別哭,別哭!”梁燕哽咽著說,也坐在沙發上攬著史雅蘭的肩頭,“這總得想個辦法呀,真不行,就別走了,就在西安和我在一起好了。”

“不,我要走,一定要離開西安,我還有一個去處……”史雅蘭抬起頭,滿臉的絕望。

“可你要去哪兒呢?”梁燕不安地問。

“到時候再告訴你吧,現在咱們回去吧,我太累了,我想休息,回去吧梁燕,你真好,真好,嗚嗚……”

梁燕歎口氣站起身,把史雅蘭扶起,和那幾個小夥子從破樓裏走出,擠上車離開了這片廢墟。梁燕一直把史雅蘭送回到那套公寓,夜裏,兩個人就睡在一起,說說哭哭,哭哭說說,抱在一起情同姐妹一般。但無論梁燕如何問她要去哪兒她都不說。第二天半夜醒來,梁燕發現史雅蘭不見了,隻有一張字條留在枕邊,上麵寫道:“梁燕,我走了,別管我會去哪兒,我也不知道我會去哪兒,或許,我今後會有機會回來看你……”

梁燕捧著字條夢囈一般自語道:“她能到哪兒去呢?她能到哪兒去呢?”她著急地到處尋找史雅蘭,然而史雅蘭無影無蹤。

史雅蘭回到了深圳,回到了她的寓所,房間裏依然是被她折騰得亂七八糟的景狀。她從櫃子裏取出存放著的現金放在手提箱裏,看了看她的存折便扔在了床底下。然後上街美美地吃了一頓,又痛痛快快地洗了澡,第二天便提著她所有的現金離開了深圳。她先到了上海,看了看她的母校,遊了無錫、蘇州、杭州,又回到南京到郊外那條小河邊的叢林裏回憶了一番和李珂的戀愛,又到殯儀館看了看母親的骨灰盒和遺像。這個時候,她已經不哭了,她沒有了淚水。看病,梅毒,見他媽的鬼去吧,盡管身上有些地方已開始潰爛,但她毫不在乎,她要等到渾身潰爛,一直到自己爛死為止。她又遊玩了許多地方,最後發現身上許多地方開始潰爛,奇痛奇癢讓她難以忍受,才停止了她的旅遊,在湖北荊門住下。她覺得自己的末日就要到了,這時候,她萬念俱灰,倒沒有了一點痛苦,唯一想的是要找一個最後的歸宿。可是到哪裏去呢?她苦思冥想,毫無結果,就在旅館裏一張掛在壁上的地圖上尋找起來,不覺眼睛一亮,她找到了一個她最滿意的地方:神農架!對,就去神農架,那裏有原始森林,就去原始森林去,一直走到森林深處,或者等到渾身潰爛而死,或者被野獸吃掉,沒有誰知道她會在那裏消亡,她靜悄悄地來到了這個世界,也應靜悄悄地離開這個世界,到一個永遠靜謐沒有痛苦的世界裏去吧。

她來到了神農架。

恐怖的神農架黑水河(二)

神農架橫臥於三峽以北的長江、漢水之間,屬大巴山脈褶皺帶,是中國原始森林之一。相傳遠古時代神農氏曾在這裏遍嚐百草,由於千峰陡峭,萬壑深切,乃搭架上下采藥,因而得名神農架。這些,她在上學時候已經得知,亦知神農架有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有優美動人的神話傳說,有數不清的誘人寶藏。僅野生植物就有兩千多種,野生動物五百多種,並盛傳有類似人形的奇異動物“野人”出沒其間。這個地方,遠眺雲山茫茫,煙樹蒼蒼,起伏悠遠一望無際。近看古樹無數,參天覆地,珍花異草爭豔竟芳。重巒疊嶂之間瀑布掛彩,岩洞獻奇,稀禽飛鳴異獸出沒。她準備把神農架看個夠,讓自己徹底回歸到自然的境界中,陶醉於自然的境界中,滅亡於自然的境界中。

神農架吸引著不少人前來獵奇覽勝。她獨自一人,不和誰結伴,隻是遠遠地跟在人們後麵隨意亂轉。登上了神農架主峰,瀏覽了主峰的崢嶸磅礴和破天雲靄,俯視著四周蒼翠的層山群巒,心中感慨萬千。又去了奇偉險峻的“千家坪”,聽了人們關於珙桐和公主的優美傳說。在聳蒼滴翠的“小當陽”看了那株枝椏糾結盤錯老態倔強的千年古樹,瀏覽了峰麗峽秀風光明媚的“南埡山”,觀賞了插入雲表的卓然不群的“猴子石”和浩如滄海內若迷宮的“箭竹林”,以及高峻橫衍蒼然如繪的“燕子埡”。又登上了“老君山”,那雄偉奇峻而又秀麗奪人的半封閉的神秘風光令她流連。登臨峰頂,東看沃野千裏,碧連天際;西望群峰爭拔,直達巴蜀;南眺滾滾長江,銀蛇飛舞;北覽林海茫茫,綠樹接天。在巴東埡,峰奇穀秀,俏麗多姿,峽內怪石累累,盤結曲折。她看著,聽著,沉醉著。有的如嫋娜少女,或龍鍾老人,其光怪陸離,不可名狀。更有小徑回旋,山花遍綴,青藤纏繞,泉水潺潺,鳥鳴唧唧,悅目賞耳,妙趣橫生。在“紅坪峽”,她縱覽了兩旁七嶺、十八峰、四寨、八岩、九石、六洞、三瀑、七河、五潭、四橋,其錯綜銜接,交相映輝,宛如兩軸彩卷展掛左右。在“青蛙洞”,她聽了聲傳數裏的蛙鼓。在“仙女峰”展望了酷似古裝少女的綽約體態。其它如“水簾洞”、“潮水河”、“大九湖”等,都留下了她的芳跡。最後,她來到了“黑水河”。

黑水河,一個險惡的名字。在紅坪峽處,在聳入雲端的陡壁上,有一座高大的石拱橋,橋下無光,不知其深淺,隻聞隆隆水聲卻不見水流。兩岸峰巒如飛,遮天蔽日,令人望而卻步。她站在橋上,憑欄遠望,不禁淚水滾滾而下。她為自己尋找的最後歸宿看來就在這裏了,她沒有力量再到別處去了,也不需要再到哪裏去了。

她擦了把淚水,從橋上走下,坐在一塊石板上吃了兩塊麵包,然後癡呆地聽著橋下隆隆的水聲。久久,遊覽的人們逐漸稀了,少了,不見人影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站起身,沿著石徑往橋下走去,要看看那是什麼樣的水流,能否將她永遠地淹沒。隨著她的接近,水聲越來越大,如同怪獸的咆哮。那擎入星空的山巒如同一個個猙獰的妖魔,那黑水河的咆哮就像是從這些妖魔的口中發出。她走著,聽著,看著,不禁毛骨悚然,不敢再往前去,便停在一塊巨石上。這是一塊巨大的頑石,從陡峭的石崖裏向前伸出約有丈餘,在朦朧的天光中,她隱約看到頑石的邊緣上生長的苔蘚,石縫裏生長的野花野草,還有形狀怪異的矮鬆。在那駭人的隆隆水聲中,偶爾還可聽到幾聲野鳥歸林的鳴叫,和遠處傳來的虎嘯猿啼。

她站在頑石上久久不動。上蒼收盡了最後一抹天光。神農架處在原生狀態,她似乎嗅到了原始的氣息,觸摸到了原始的肢體,聽到了原始向她的召喚——一個極具誘惑力的冥冥之中的聲音在召喚著她,使她失去了一切求生的願望。她舉目四望,天黑得可怕,似乎天地在頃刻間合為一體,回複到了宇宙最初的混沌。在這混沌之中,那水聲愈發顯得恐怖,讓她渾身如同篩糠般地發抖。加上夜晚的山風夾帶著透骨的冰冷,讓她有些支持不住,使她幾欲一咬牙就要跳進那深不可測的激流中。然而她是多麼的不願跳下去啊,她是多麼想在這一刻再留戀地看一看想一想這個與她同存的世界啊!她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了二十多個春秋,隻要往下一跳,一切都完結了!她不願死,不願看到死神向她伸過來的巨大的手。

她雙手抱在胸前,抖瑟地靠在身後的崖壁上,默默地等待著,諦聽著,凝視著。是的,是等待,等待最後的一刻,等待最後一刻會突然出現奇跡,像少年時讀過的神話故事一樣,在一個好人遇難的時候,突然有一位神仙出現,將她從危難中解救出來,並賦予她超人的力量去戰勝邪惡。但是,除了那水聲,一切依然是那麼的寂靜,那麼的漆黑,靜得黑得瘮人。她什麼也沒有等來,在她的等待中,不知度過了幾個最後一刻,始終沒有奇跡出現。於是她覺得,她的生命原本是無聊的,渺小的,神仙無論把眼睜得多大也是看不見她的,她隻能是宇宙中的一顆微粒。

又是一個最後一刻,她在極端的恐怖中顫抖著離開崖壁,站在了頑石的邊邊上。這個時候,她什麼也不想了,不盼了,沒有了一絲的愁苦和不安。是的,有什麼可不安的呢?在這個世界上她一無牽掛,要死就死嘛!她終於橫了橫心,不害怕了,山風也似乎不冷了,那隆隆的水聲好像變得非常溫柔。她聽著,如同看到了兒時溫暖的搖籃。她直了直發酸的脊背,臉上現出了幾絲笑意,兩顆淚珠不自覺地從眶中溢出,掛在了雙頰上。她作了一個深呼吸,伸出雙臂像去擁抱什麼似的,從嘴裏呼出了一個“啊”的聲音,接著就要往下跳去。

然而此刻,在她抬腳的一瞬間,她突然聽到了一個歎息,一個深沉的,像是來自於遙遠的也像是發自身旁的歎息。這歎息使她止住了抬起的腳步,循著那聲音吃力地望去,隻見從右邊一塊怪石後麵站出了一個黑影。她止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叫,連連倒退幾步,尋死的念頭不翼而飛。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黑影,黑影不知是人是鬼是妖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