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麗華一陣心慌,“趙校長,也不必……這樣做,可是,可是……”可是什麼呢?她不知道,心裏空空的沒一點著落。
趙法章對王麗華擺擺手:“咱們在一起的時候別叫我趙校長,麗華,我心裏很痛苦,你長得和文秀玉這麼像,使我簡直不敢看見你,但上帝竟是這樣的捉弄人,我卻要天天看到你,一看到你就想起了文秀玉。咳,麗華,你如果能理解我的話,和我做個朋友好嗎?”
“我,我……”王麗華心裏七上八下的,臉上慌亂地看著趙法章。
“別擔心,隻是朋友,我沒別的意思。”
“為……為什麼?”王麗華沮喪地說道。
“因為……咳!”
“是因為文秀玉嗎?”王麗華巴巴地望著趙法章。
“也許是吧。麗華,雖然我還活在人間,卻和這個人一樣孤獨。”趙法章看看畫,眼中暗淡無光。
王麗華心中悲哽,為自己的失落,也為趙法章這個自私的請求。她深知,若同意,自己便是充當著一個不是戀人的戀人角色去撫慰一個受傷男人的心。不能,決不能去充當這樣一個既高尚又不光彩同時又是自欺欺人的角色,趙法章真是可憐得太無恥了!說道:“我不能答應做你的這個朋友,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校長,是我的領導。”
“為什麼不能?你是怕我?不會的麗華,我絕不會侵犯你的……”
“不,趙校長……”王麗華淚水一湧而出,抬手把臉一捂,朝門外跑去。
趙法章木然站著,聽著王麗華淩亂的腳步聲,忽然意識到王麗華為什麼以這樣的態度對待他。他看著桌上那幅畫,那位孤獨的旅人騎著瘦馬永遠也到不了所要去的地方。他感到了自己的唐突,覺出是自己苦惱的感情無意地傷害了對方,怎麼辦呢?
畫麵上的墨跡已經幹了,他看著王麗華留在畫上的手跡,不知是將這幅畫留下的好還是毀掉的好。留下,隻能平添一層煩惱。毀掉,卻又舍不得,王麗華那副懊喪落淚的摸樣使他產生了憐花惜玉之感。他不知不覺地把畫卷了起來,折疊起來,卻是遲緩地塞進了衣袋,在室內踱起步子。
傍晚,趙法章帶著空虛和渺茫離開學校,回到家裏,張慧心已把飯菜做好等著他,見他滿臉不高興,問道:“怎麼了?哪兒不舒服了?”伸手摸摸他的額頭,舉止極為體貼。但他沒做聲坐在桌邊,慢吞吞地吃飯。
張慧心傷感地說:“我知道了,你又在想文秀玉,你隻要一不高興,就是在想文秀玉,難道我一點也不能代替她嗎?我對你的愛不夠深嗎?我在你心目中就分文不值嗎?”
趙法章咬了幾口饅頭又放了下去,不耐煩地起身到了書房,目不轉睛地盯著牆上掛著的他的劍。這把劍他從南京帶到這裏,雖掛在了牆上,卻一直沒心思擺弄它,上麵已布滿了灰塵,裏麵是否生鏽了呢?他想摘下來擦一擦,又懶得動,他的劍的心劍的膽,被張慧心給消釋了。猛地,他霍然而起,把劍摘下,咣地抽劍出鞘,劍身未鏽仍明晃晃的。可他卻不知自己要幹什麼,隻有李白的兩句詩躍於眼前:“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夜間,他和張慧心同床異夢,王麗華和文秀玉在他腦中晃來晃去。夜長難寐,恍惚間覺出張慧心不時地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他無心理睬那些,隻管睡去了。
但在第二天早上,他起床後發現,他的那幅畫被圖釘毫不客氣地釘在牆上,張慧心惡狠狠地問道:“這個小華是誰?”
他勃然大怒,想不到這個女人還會在夜間偷翻他的衣袋,怒罵道:“你真卑鄙!”
“哼哼,我卑鄙嗎?少了一個文秀玉,又勾引了一個小華,你趙法章豔福不淺呐!但你簡直是個流氓!告訴我,這個小華是誰!”
他冷笑一聲,甩手而去。
張慧心惱怒地盯著那幅畫,小華二字如同兩隻利箭向她射去。待趙法章腳步聲消失之後,她撲過去要把這幅畫撕個粉碎,但在手觸到畫的時候,她又停住了:對,不能撕碎,我要它長期釘在牆上,讓你趙法章天天看到,天天受刺激,你趙法章不是有本事勾引女人嗎?咱走著瞧!她返身取出她的高倍望遠鏡,趕到陽台,急切切地朝趙法章的學校望去。
她就這樣觀察了幾天,校園裏的一切被她清晰地攝入了眼中,終於在一天搜索到了一個讓她吃驚的身影,她差不多懷疑是文秀玉死而複生後去了那所學校。於是憑直感,她斷定那個像文秀玉的女教師就是畫上題字的“小華!”而同時又發現,有一個挺機靈的男孩子總是跟著那個“小華”,這使她突然產生出一個頗為得體的計劃。
魏雁秋傷好後,仍不願理睬父親,無論父親怎麼討好他他都無動於衷。父親無奈,又給他買了一支新鋼筆,可他不要,看也不看,父親隻好塞進了他文具盒裏,但他又偷偷塞在了父親抽屜裏。然而這天父親抽開抽屜發現了這支筆的時候,他看到父親身子一顫,流出了幾大顆淚珠。他不明白,那麼凶殘的父親怎麼也會掉眼淚。母親見這般光景,把他攬在懷裏,輕輕啜泣著,姐姐被感動得哭出了聲音。他覺得心裏酸酸的,卻怎麼也掉不下眼淚。
奶奶說:“咳,都哭啥,這是命,這都是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沒出息,祖祖輩輩一個有出息的也沒有!”
他不理解奶奶的話,這之後,奶奶像是害了神經病一樣,天天念叨“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聽得父親很不耐煩,總和奶奶吵架,吵了架奶奶就哭,坐在地上雙手捶著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讓他感到心寒。這天奶奶又在念叨那些話,但在念到“老鼠生兒”的時候聲音戛然而止,身子一仰,通地倒在地上,動了幾下便不動了,慌得父親趕忙把奶奶送到醫院,可醫生說奶奶心肌梗塞,死了。
奶奶死了,奶奶活了七十多歲,經曆了人間七十多個春秋,飽受了世事的滄桑,並未享受到他的一點孝敬,就死了。奶奶的屍體躺在床上,又瘦又小,像一個大孩子。埋葬奶奶那天,他哭得死去活來,他知道,他永遠也看不見奶奶了,奶奶到另一個世界去了,他到死也不會忘記奶奶那由於做針線養家糊口而累得變了形的手指,哦,奶奶,奶奶……
可他奇怪的是,奶奶死後,父親像是丟了魂似的,老重複奶奶的話,唉聲歎氣的,不是說命不好,就是問母親:“真的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嗎?”母親起初是不理不睬,後來就摔摔打打,於是父親和奶奶的吵鬧變成了和母親的吵鬧,吵鬧之後就喝酒,然後借酒發瘋,喊著“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把母親揍一頓。這一切他不理解是為什麼,在家裏變得愈發的沉悶,父親和母親對他來說如同陌生人一樣,隻有在學校裏感到王老師的可親。
這天放學後,他沒走,一直呆在教室裏,王老師問他為什麼不回家,他哇地哭出聲來,撲入王老師懷中,張著淚汪汪的眼睛問道:“王老師,真的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嗎?”
王老師奇怪地問:“這話是誰說的?”
“奶奶說的,奶奶死了,爸爸也這麼說,爸爸和媽媽天天打架……”他向王老師訴說了家裏發生的所有不幸。他說著看著王老師的臉,分明看出,王老師的表情在變化著,陪著他掉眼淚,那淚水亮晶晶的,順著麵頰往下落,像珍珠,他伸出他的一雙小手,將那淚珠一顆顆接在掌心。
但這時趙校長卻出現在教室門口,臉色很難看,這使他想起那次“皮球事件”趙校長對他的嗬斥。他很不喜歡這個看上去很嚴肅的趙校長,對趙校長背著手走路的姿態很反感,以至趙校長說話的聲音也讓他討厭。而更使他討厭的是,為什麼趙校長老拿眼睛偷看王老師,他不止一次發現這些了。他對王老師周圍的人和事格外的留心,尤其擔心有誰把他從王老師那兒得到的愛奪去。但他發現王老師像是不願理睬趙校長,因而他在幼小的心靈裏覺出這裏麵一定有著什麼蹊蹺,或者是不是趙校長欺負了王老師。
他看著趙校長,怨恨趙校長此時來破壞他這個與王老師交流感情的寶貴時刻。
王老師把淚水擦擦,拉起他的小手離開了教室,與趙校長擦身而過,連句話也沒說。過去之後,他轉臉看看,見趙校長冷著臉看著王老師的背影。他仰臉問道:“王老師,趙校長欺負你了嗎?”
“別瞎說!”王老師沉悶地回答,“快回家吧,媽媽等著你回去吃飯呢!”
他點點頭,離開王老師之後,他走走停停,回頭看看王老師一直站在學校門口目送著他,直到他拐彎時,王老師才向他搖搖手,轉過身子。他很想哭,情緒很壞地往家走去。可突然,一個瘦瘦的,長著一對深眼窩的女人攔住他問道:“小朋友,你叫魏雁秋嗎?”
他點點頭,好奇地看著對方。
“那個送你的老師是你的班主任,叫王麗華,對吧?”
他又點點頭,覺得很不喜歡這個女人。
“我知道,你很喜歡你的王老師,王老師也很喜歡你,是吧?”
他不點頭也不搖頭,心裏納悶:“你是誰?”
“小朋友,你王老師是個很好的人,要好好聽她的話!”
“我一直都很聽她的話。”他答道。
“你學校裏還有個趙校長,對吧?”
“對呀,他叫趙法章。”
“他是個好人嗎?”
他搖搖頭:“不知道。”
“趙校長可不是個好人,他總想欺負你王老師,你知道嗎?”
“阿姨,你怎麼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他總愛欺負人,很壞,我知道你是個勇敢的孩子,如果他欺負你王老師,你願意嗎?”
“不願意,他隻要敢,我就跟他打架!”他握了握小拳頭。
“他是大人,你打不過他。不過,你應該學會提防他,別讓他欺負你王老師,王老師那麼喜歡你,你覺得不應該保護她嗎?”
“應該,誰欺負王老師我都不答應!”
“對,你以後要多留點心,如果發現了他欺負你王老師,你就趕快告訴我,我有辦法對付他的,懂嗎?”
“嗯,阿姨,你是誰呀?”
野小子和市長的女兒(二)
“我是你王老師的朋友,有責任保護她。不過,這件事千萬別讓你王老師知道,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也不要告訴任何人,回家也不要講,要不然,就不能很好地保護你王老師了,知道嗎?”
“嗯,我對誰都不說。可是阿姨,我要是發現了,怎麼去告訴你呢?”
“你知道工業局嗎?”
“知道,在八一路,對吧?”
“對對,你就去那裏找我,我姓張,叫張慧心,好了,快回家去吧,你媽媽等著急了呢。可要記住,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告訴你媽媽,再見!”
“記住了,再見,張阿姨!”魏雁秋對張慧心擺擺手,仍是好奇地看著張慧心走去。
王麗華在她住室的床上坐著。她不是本市人,她的家在D市所轄的一個縣城裏,她是師範畢業分配到這個小學來的,學校裏有了她的一間狹小的住室。對麵牆上,掛著她寫的一幅對聯:“寧可枝頭抱香死,不隨落葉舞西風。”這是一幅隸書,對聯也是他所編造,寫的很有些功夫,出自女性手筆已是不凡,那天對趙法章的自誇並非妄言。但她清楚,當時的自誇是帶有獻媚的成份的,尤其是在趙法章的畫上題寫了詩句和自己與趙法章並列的簡略的名字。然而事情竟是那樣,“朋友”二字讓她少女的心受到了傷害。
她的這幅對聯是她的理想王國,她不願看到落葉的蕭瑟,她在她浪漫的花枝上編織著她幸福的夢。而此刻,她覺得自己理想王國的上空被蒙上了一層灰暗的迷霧,她的花枝也變得索然無味,透示出一股無可奈何的氣息,隻有片片落葉在眼前飄動,飄舞起一陣陣寒氣逼人的西風。
她發著愣,忽然響起了幾下有節奏的敲門聲,她懶洋洋地回答;“請進!”
門開了,是趙法章。
她一陣心慌意亂,趙法章憂鬱的目光讓她感受到了一股可憐巴巴的滋味,她不知如何對待趙法章的好,是讓他坐下呢還是讓他出去。
趙法章非常尷尬,他是第一次走進王麗華的住室。他被那突然冒出的思緒纏繞了多日,每當目光觸到這個住室的時候,心裏就會生出一陣不安,想走進來,又每每中止。此時,他有些恨自己,為什麼沒有自製力,把自己投進這裏來擾亂王麗華平靜的生活。他不好意思坐下,也不好意思走開。看看王麗華木然的表情,又看看牆上掛著的橫七豎八的字幅,無話找話地說:“哦,麗華,你的字的確很有功力。”
“趙校長過獎了。”王麗華翻翻眼皮懶懶地回答。
“隻是這幅對聯寫得有些……哦,麗華,其實對聯也不錯。我理解你的意思,香花乃美好事物,為追求美好事物而死,雖死無憾。那落葉雖舞,卻是隨著西風,是沒落的象征,令人鄙棄。可是。”他歎口氣,“以我愚見,香花之於枝頭,雖能引人入勝,可因抱香而死,未免缺憾。而落葉舞於西風,盡管悲愴些,卻能讓人在淒涼中領略到生命在坎坷中的偉大。我想,不如把此聯翻一翻,再略作改動,為‘寧隨落葉舞西風,不可抱香死枝頭。’這是不是別有一番意境呢?”
“哦,哦。”王麗華茫然應道,似有所悟地看著尷尬的趙法章。
趙法章更覺尷尬,無話找話引出的一番高論,是自己所始料不及的。見王麗華默然無語,難堪地道了聲“對不起,我似乎不該來打擾你。”抽身就要走掉,但剛移動步子,王麗華卻把他叫住:“你先別走。”
趙法章停住步子:“麗華,你……”
王麗華站起身,直愣愣地盯著趙法章,很費勁地說道:“我願作你的那個‘朋友’!”
趙法章又一愣:“麗華,我那是說的一句很蠢的話,本應向你道歉的,可我……”
“什麼也不要解釋,不過你要明確告訴我,這個‘朋友’的性質。”
“麗華,別問了,這是我的過錯,隻要彼此理解就夠了,我不敢奢求其它。”
“你說了,寧隨落葉舞西風!”
“我……”
“吻我!”
趙法章一驚,想不到會遇到這樣一位女子,怎麼辦呢?他想起了張慧心,那一雙深眼窩裏燃燒的妒火。也想起了文秀玉,那在站台上追著列車的淒絕的摸樣。哦,秀玉……他的嘴唇顫抖著喃喃道:“可是麗華,我畢竟是結了婚的人啊,我……”
王麗華猛地一沉:“結婚?和誰?”
“還能有誰,張慧心!”他恨恨地答道。
淚水一湧而出,王麗華恨恨說道:“真無恥,趙法章,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為什麼!”
“我,我真的沒告訴你嗎?”
“你滾,滾!”王麗華嗚咽著。
趙法章非常懊惱,垂歎道:“都怪我,麗華,都怪我,真對不起!”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王麗華吼道。
趙法章站住,迷惑地看著王麗華。
王麗華麵色發白,抬起纖白的手打在了趙法章臉上,在趙法章驚得捂住臉不知所措的時候,她又猛地撲入趙法章胸懷,泣不成聲地哭道:“趙法章,和那個可惡的女人離了吧,我寧願,西風落葉,嗚嗚……”
王麗華死死地抱住趙法章的腰肢,趙法章在她的摟抱中微微發著抖,心一橫把唇向王麗華唇上貼去。
一陣踢門打門和著童聲的叫喊把他們驚得趕忙鬆開,王麗華揉揉淚眼,理理頭發,把門打開,門口站著魏雁秋,魏雁秋一雙狂怒的眼盯著趙法章。
“你有事?”王麗華穩住情緒問道。
魏雁秋拉起王麗華的手到外麵,悄悄問道:“王老師,趙校長是不是在欺負你?”
王麗華哭笑不得,伸手捧住魏雁秋的臉:“你怎麼說這話?”
“趙校長很壞!”
“誰告訴你的?”
“唔……沒人告訴我,反正他很壞!”
“咳,瞎說,趙校長並不壞,他不會欺負我的。”
魏雁秋扒開王麗華的手,懷疑地看著王麗華的臉,搖搖頭,遲緩地離開,走兩步,又回回頭,朝屋裏趙法章看看,然後飛跑而去。
王麗華回到屋裏,和趙法章四目相視。
趙法章問道:“這孩子跟你說些什麼?”
“沒……沒什麼。”
“我不喜歡這孩子。”
“我很喜歡這孩子。”
“為什麼喜歡他?”
“這孩子很機靈,學習也很好。”
“也很會搗蛋!”
“我知道,他的小皮球砸得你很不愉快。”王麗華苦笑了笑。“不知為什麼,我偏愛這孩子,其實,這孩子很知道怎麼去愛他尊重的人。我覺得,對孩子們,我們也應該尊重他們的個性,你不尊重他,怎能讓他尊重你呢?”
趙法章不以為然。
“對這孩子的偏愛,我或許是出於同情心,你不知道,他的奶奶死了,母親有病沒工作,姐姐和他都在上學,全家隻有他父親一個人工作,為了工作,他父親總是乘工作之便搞些土特產偷偷賣掉,咳!”
“那不是投機倒把嗎?”
“是啊,若被人知道就麻煩了。”
“麗華,實話告訴我,這孩子究竟和你說了些什麼?”
“他說,你是不是在欺負我,我納悶,他小小年紀怎麼知道問這個?”
“哦……”趙法章點點頭,“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
“你題了字的那幅我的畫,我無意中帶了回去,被張慧心夜間從我衣袋裏翻了出來,起了疑心,追問你是誰,我沒告訴她。”
“她和這孩子有什麼關係?”
“不曉得,但她有一副高倍望遠鏡。”
“你有辦法和她離開嗎?”
“我想辦法和她離開,我一天也不想和她在一起!”趙法章恨恨地說。
“我可不願做文秀玉第二,你一定要和她離開,這個女人太壞了!咳,趙法章,你說,我為什麼偏要愛上你呢?為什麼呢?”王麗華垂淚倒在趙法章懷中。
魏雁秋回到家躺在床上,感到非常委屈,他明明聽到了王老師罵趙校長,還叫趙校長滾,這不是被趙校長欺負了是什麼?可王老師卻不承認,王老師在撒謊。這使他儼然以保護者自居的心受到了挫傷。但又突然覺得是王老師不敢承認,是趙校長太壞太壞,欺負得王老師不敢承認。那麼該怎麼辦呢?需不需要去告訴張阿姨呢?想來想去,他什麼也沒看見,無法告訴張阿姨,張阿姨說是要他看到了什麼才能去告訴她的。
一連幾日,他顯得鬱鬱寡歡。這天晚上,該吃飯了,他仍坐在凳子上雙手托著下巴,像大人一樣沉思。母親不知他的心事,以為是交學費的事,學費早該交了,可一直拖到現在交不上去。便垂歎一聲,從衣袋裏掏出一把零票子,點了幾遍交給他。他看著母親憂愁的臉色,把錢裝進書包,隨母親吃飯去了。但第二天是星期天,不上課,他不知王老師在不在學校裏,就和小夥伴們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