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反抗和初戀(一)(2 / 3)

第二天,李珂帶著她的愛去上海走了。

在李珂走後不幾日,母親帶隊到外地參加遊泳比賽去了。那天夜裏,她做著和李珂相親相愛的甜蜜蜜的夢,李珂熱烈地吻著她的嘴唇,但李珂的嘴卻胡茬茬的,她很想說:“李珂,你胡子怎麼長這麼快?”然而親吻太猛烈了,而且還有兩隻大手抓在了她的乳房上。她埋怨李珂太粗魯了,要去推李珂的時候,卻突然醒了,一睜眼,在朦朧的夜色裏,看到竟是她的父親。她驚叫一聲,欲翻身起來的時候,父親拿著她十二歲時磨的那把刀子對她威脅道:“別動,你這個野種,再叫,我就殺了你,殺了你再去殺你媽,我為別人把你養了十八年,現在我等到時候了,躺下!”

看著這把刀,幾年來恢複起來的對父親的感情破滅了。父親雙眼像野獸一樣閃動著貪婪的報複的光,父親結實的身體具有不可抗拒的力量。她不怕自己被殺死,而害怕母親被殺死,便失去了反抗能力,在異常恐懼中顯得極為軟弱,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把她剝得一絲不掛,又眼睜睜地看著父親也把自己的衣服扯掉,露出一個她從未見過的伸長的東西,爾後,父親毫不猶豫地撲到她身上,把那個東西狠狠地刺進了她的體內,她感到一陣撕裂的疼痛。

父親發泄完畢離開了她,她無力地坐起,瞪著失神的雙眼,覺得自己完了,靈魂似乎從體內飛出,隻給她剩下了這不潔的軀殼。忽兒,她想到了李珂,想到了自己編織的美麗的夢,忍不住哭泣起來。良久,她到書桌邊拿起紙筆,給李珂寫下了這樣一句話:“李珂,你馬上回來,我有急事要見你!”爾後裝進信封,待天亮扔進了郵筒。

第二天,父親又一次奸汙了她,她像死了一樣忍受著父親的侮辱,等待著李珂回來,要告訴李珂這件事,告訴李珂她要殺死父親,然後去自殺。

幾日後,母親比賽回來,滿臉喜色,一看就知道是取得了好成績。果然,母親告訴她,母親的代表隊在賽區名列第一。看著母親歡喜的臉,她傷心極了,很想跪在母親膝下訴說這極為屈辱的噩運。但她又不忍心讓母親限於悲痛。她可憐母親,殺死了父親,她賠上一條性命事小,那麼母親必會在極度的悲痛中了卻殘生的,這太可悲了!她要吞下這顆苦果,待自己能夠自立後,一定要和母親離開這罪惡的家,以女兒的癡情讓母親度過安適的晚年。

幾日後,李珂回來了,這個二十歲的大學生,懷著對情人狂熱的思戀回來了。大學的生活,大都市高等學府的環境使他有了一些變化,加上他原有的受過文藝熏陶的氣質,更顯得風度翩翩,於同齡人中出類拔萃。

他們又來到郊外的那條河邊的叢林裏,叢林依然是幽靜的,帶著叫人懷戀的也是神秘的氣息。李珂看著她,她優美的身軀和俏麗的臉使他陶醉。高等學府裏,漂亮的女同學多的是,他的風度他的才氣他的歌喉使不少女同學對她垂愛,單情書就受到了好多封。但在他眼中,誰也比不上他的小蘭,小蘭太美了,小蘭如果在他的學校裏,肯定是大家公認的校花,這一點他必須承認。

他摟著史雅蘭的肩頭在叢林裏散步,講著校園裏令人愉快的事。然而說了好長時間卻聽不到史雅蘭的回聲,忍不住奇怪地問道:“小蘭,叫我回來究竟什麼事?”

史雅蘭的淚水唰地流出,撲入李珂壞抱著哭顫著身子。怎麼辦呢?李珂,李珂,你若是知道了這件事,還會再愛我嗎?還會嗎?

“說呀,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李珂犯疑地問。

“什麼也沒有,我隻是特別的想你。”

“哦,原來是這個呀!”李珂動情地捧起史雅蘭的臉吻著她的淚水。

史雅蘭忽地抬起頭:“李珂,明年我一定要考上複旦,我要和你在一起,要知道,生活中沒有你,我是過不去的,啥時候你要是不愛我了,我一定會死的!”

“傻話,我怎能不愛你呢?這輩子除你之外我誰也不愛!”

“李珂,”她把頭埋在李珂胸前,“答應我一個要求。”

“你說的我都答應。”

“這一年中不要見我,即便你度假回來也不要見我。”

“為什麼?”

“見了你我會分心的,學習不好。我就這樣在心裏裝著你,想著你,為你而學習。”

“如果,萬一考不上呢?”

“會考上的,若萬一考不上,我就再也沒臉見到你,咱們就……”

李珂忙捂住她的嘴,怕聽到下半句話,但他看到她淚濕的臉是那麼的堅決,堅決得冰冷,這是一股什麼力量所致,他理解不透,不禁從臉上現出迷惘。

一年後,十九歲的史雅蘭走進了複旦這座上海的名牌大學。本來,她完全應該像出籠的小鳥一樣感到解放的自由,但李珂卻發現,他的小蘭變了,一年的光陰使他的小蘭變得格外的憂鬱,甚至有些陌生。他本想在星期天領著她在上海到處走走看看,看看名勝風景及大都市的風光,可史雅蘭卻總是躲在校園裏不出去,他隻能和她在校園的僻靜處走走,趁沒人的機會偷著吻她幾下,但即便這樣,他覺得史雅蘭也很勉強。為什麼?他理解不透,似乎嚐到了愛的危機的滋味。加上史雅蘭初來便被很多男生盯住,就更加使他感到痛苦,一天不見史雅蘭就失魂落魄,每次約她到外麵走走被拒絕時他都感到絕望,以致別的同學多盯史雅蘭一眼他都異常的憤怒。

而史雅蘭呢,經常出入的地方是圖書館,她為了沉澱自己的思路,尋找到了一個寧靜的港灣。這裏有巴爾紮克,有托爾斯泰,有雨果,有薩特,有司湯達,有尼采,還有弗洛伊德們陪伴著她。從文學到哲學,她領略到了一個更為廣闊的天地,讓她整個思想境界得到了升華。但她也從中看到了人在社會中存在的悲劇,經常為大師們筆下的悲劇人物和悲觀的哲學思想而歎息,使自己陷入一種無可名狀的哀怨之中。

這天晚上,當她又要去圖書館的時候李珂攔住了她:“小蘭,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史雅蘭笑笑:“你說什麼呀?”

“那你為什麼總是躲著我?”

“我不是躲你啊?”

“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過些日子吧,我心裏很煩,不想外出。”

“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什麼事也沒出。”

她看看李珂那可憐巴巴的樣子,難受得想哭,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實際上是在躲避李珂。李珂太愛她了,她覺得不能將自己被父親糟蹋過的身子嫁給李珂,李珂應該得到一個美麗純潔的姑娘。她看著李珂憂鬱的步態,感到絕望,並決定從此冷淡李珂,若李珂再次這麼吻她的時候,就幹脆告訴李珂:“對,李珂,我已經不再愛你了,我愛上別人了!”

李珂的身影消失了,她轉過身朝圖書館走去,但她卻在圖書館裏看到了一雙機靈的小眼睛,她知道他是外語係的吳林濤。她聽別的同學談起過吳林濤,吳林濤是個富家子弟,自費在本校讀書,因父親是一家大公司的老總,闊氣的很,花錢如流水一樣。其人學習不怎樣,踢足球卻老練得很,同時也是情場老手,一些女同學貪圖他的錢財而失身於他。

她討厭這雙機靈的小眼睛,但這雙眼睛卻笑眯眯地盯著她。她不知吳林濤是什麼時候盯上她的,卻憑直覺感知到吳林濤是因為她才到圖書館來的。這本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盯她的男同學多了,而且自從她愛上圖書館之後,發現圖書館裏的男同學似乎增猛了許多。

她沒理會吳林濤,自顧低頭看書,但那小雙眼睛卻似有電感,騷擾得她看不下去,索性把書還掉離開了圖書館。然而剛出圖書館,吳林濤竟尾隨而出,對她輕輕叫道:“史雅蘭,請等一等。”

她站住了,是出於禮貌,這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宿舍樓裏每個窗戶都亮起了燈光。

“聊一聊好嗎?”吳林濤走到她身邊聳聳肩,擺出一副闊少姿態。

“我不認識你。”她淡淡地說。

“也可能,但我認識你,鄙人吳林濤,學外語的,隨便走走吧。”

她不好拒人於千裏之外,隻好隨吳林濤在校園裏漫步。問道:“想和我說什麼,請講。”

吳林濤和她比肩而行,說道:“你知道自己很美嗎?美,是件好事,值得驕傲,可你似乎驕傲得太冷酷了,讓人不敢接近,同學們都說你是校花,不錯,可我覺得你是冰山上的雪蓮,你認為呢?”

“謝謝!”她不亢不卑地回答。

吳林濤啞然,轉而說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請便!”

“不少男同學都愛上了你,你知道嗎?”

“可能吧。”

“大家都說你跟那個叫李珂的在戀愛,是嗎?”

“不錯。”

“但你卻總是躲著他,為什麼?”

“是嗎?”

“是的,我看出你不喜歡他,他太書生氣了,盡管他歌唱的很不錯。我覺得,如今這個年代是發展經濟的年代,經濟大爆炸在這塊古老的土地上如同核爆炸一樣夾帶著穿透力極強的衝擊波撞進了每個人的頭腦。李珂是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知識分子,文革時期是臭老九,現在仍不值錢。說實話我來讀書可不是為了將來分配到某個機關什麼的,那樣太可憐了。我是來受些熏陶,畢業後繼承父業搞經濟。要知道,當今世界上沒有錢是什麼事也辦不成的。”

“是啊,搞經濟很時髦,又有錢花,當然好啊!”

“的確這樣,”吳林濤很自負地說道,“不要說當一個普通知識分子,就連走政界我也不感興趣。要說走入政界我是有條件的,我舅舅在D市當秘書長,是個很有頭腦的人,其實他做市長市委書記也是蠻行的。他人緣也好,與市長關係不錯,官場中提起他沒人說不好的。我要走政界的話就去投靠他,憑我的能力,若幹年後嘛,嘻嘻!”

“那你幹嗎不去?當官也很好啊。”

反抗和初戀(二)

“我幹嗎要去呢?當官什麼意思?哪如搞經濟?你不知道啊,搞經濟同樣是一種事業,同樣能夠確立自己在社會中的地位。哈,當今,拿一萬塊錢去做一萬塊錢的生意,這隻是小農經濟式的算盤,一萬元本錢做兩三萬元的生意,也不過是資本主義前期的做法。當今企業家可以向全世界集資為己用,連一萬元本錢做十萬元二十萬元的生意也屬平常。看那香港,真正的有錢人是有數的,他們坐著最豪華的轎車,住著最豪華的別墅,享受著無盡的財富,深受世人的羨慕,然而他們卻是負債最多的人。”

“這是為什麼?”史雅蘭對這番奇談怪論挺納悶。

“因為他們懂得經營管理,深知如何使用別人的錢去做生意,從而聚集自己的財富。”吳林濤得意洋洋地講著,有意識地擦了一下史雅蘭的肩膀,笑問道:“史小姐,你看我的經濟眼光怎樣?”

“希望你能夠成為一個大資本家。”史雅蘭淡淡一笑回答。

“你覺得我這人怎樣?”

“什麼怎樣?”

“假如我也愛上了你呢?”

“哦?你這人不錯,很有頭腦,是個幹大事業的人。可你聽說過有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故事嗎?”

“史雅蘭,你……”

“對不起,吳先生,多謝賜教!”史雅蘭把吳林濤扔在一棵樹下,揚長而去。但在她就要回到寢室的時候,被李珂迎頭攔住,李珂恨道:“小蘭,你和那個花花公子都說了些什麼?

“沒說什麼呀?”史雅蘭覺得挺委屈。

“你……怪不得你總躲著我,原來……小蘭,你也愛人家的錢?是嗎?”

“不,李珂,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我不信,走那麼近,說的那麼親熱!”李珂抓住史雅蘭雙肩使勁搖著,“告訴我,是不是愛上了他!”

史雅蘭把李珂的手撥開:“是的,李珂,我愛上了他,他有錢,如今有哪個姑娘不愛有錢人?你說呢?”

李珂大叫一聲,抬手要朝史雅蘭臉上打去,但在半空中卻停住了,喃喃道,“小蘭,你說過你十四歲那年把我從河裏救出來的時候就愛上了我,想不到你現在變得這樣,你是在害我,當初你何必救我呢?何必?”李珂語不成聲,哽咽著喉嚨轉身踉蹌而去。

史雅蘭捂住臉快步會宿舍,撲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無聲地哭泣起來。這之後,她不在理睬李珂,和李珂走碰頭時,把頭一昂裝著不認識一樣。這使李珂簡直受不了,瘋了一樣糾纏她哀求她,然而她冰冷地說:“李珂,把我忘了吧,隻當小蘭死了……”

她仍然經常去圖書館,為了使李珂徹底死心,她主動與吳林濤接觸起來,有時故意讓李珂看到她和吳林濤在一起。她看到,李珂臉色越來越消瘦了,這使她心裏像針紮一樣難受,有好多次從夢中哭醒,隨後久久不能入睡,摸出李珂的照片貼在唇邊發癡地親吻著。但她發現,李珂總是離她很遠很遠跟著她走動,這讓她悲痛欲絕,幾次想突然跑過去撲入李珂懷中嚎啕大哭,告訴李珂:“李珂,我愛你,可我被父親糟蹋了,你還愛我嗎?”

她的主動,吳林濤受寵若驚,看著失魂落魄的李珂,他得意之極,更加相信,金錢是萬能的,金錢是上帝,是主宰,史雅蘭是衝著他有錢才主動找他的。但他決不願隻限於和史雅蘭走動走動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他要逐步深入。他的第一個行動是在校內到處造輿論說,校花史雅蘭已經愛上他了,他是命運之神是驕子,於是整個學校裏的眼光投向了他和史雅蘭,他們成了全校議論的中心。

李珂在人們心中成了一個十足的可憐蟲,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但他竟然不相信史雅蘭會真的愛上了吳林濤,每時每刻都注意著他們的動向。

這天星期天,近中午十分,吳林濤興致勃勃地來到史雅蘭寢室,對史雅蘭喜眉樂眼地甩了一個響指說道:“史雅蘭,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去,肯賞光嗎?”

史雅蘭回答:“需要你破費嗎?”

“當然了,史小姐若肯賞光,吳某豈能惜財?請!”

史雅蘭微微一笑站起身來。但,本來應該是筆直地走出校園,她卻領著吳林濤拐了一個大彎,吳林濤不解地問:“幹嗎多繞彎子?”

史雅蘭指著一旁的宿舍樓:“你不是要我給你臉上增添光彩嗎?”

吳林濤納悶地眨眨眼。

二人出校門來到一家挺氣派的飯店,揀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吳林濤要了幾樣名菜和葡萄酒,遂又取出一包煙,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剛欲點火,史雅蘭卻向他伸出美麗的手說道:“給我一支煙!”

“怎麼?你也抽煙?”吳林濤驚奇地問。

“和你在一起,你不覺得我應該抽煙嗎?”

“為什麼?”吳林濤更納悶,史雅蘭的話太不著邊際了。

史雅蘭嫣然一笑,沒再說什麼,接過煙卷,燃著後裝模作樣地噴著煙氣,姿態極為優雅。吳林濤色迷迷地看著史雅蘭的臉,又在那豐滿的胸脯上瞄來瞄去。他的這些眼睛的動作未能逃過史雅蘭的眼睛,但她不露聲色,拿起筷子隻管吃菜。

“我似乎知道了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有了永遠和我在一起的打算?”吳林濤看著史雅蘭吃菜的舉止,心裏編織著美妙的夢境。

“記得我告訴過你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

“真是貴人多忘事,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故事呀!”

“嘻,心誠則靈,隻要我誠心待你,七仙女會下凡的。”

“是嗎?可我聽說你的戀愛故事太多了,在你的誠心下,七仙女們都很可憐。”

“你……這是,是什麼意思?”吳林濤臉色一紅。

“沒什麼吳林濤,”史雅蘭喝了一口酒,“我史雅蘭大概是另一個七仙女,和她們可能有些不同,你有這種感覺嗎?”但她突然把話停住,臉色現出驚異,因為她從玻璃窗看到了李珂在外麵憔悴的臉。

“是的,是不一樣,正是因為你和別人不一樣,我才鍾情於你。”吳林濤隻顧吃著,猛地發現了史雅蘭突變的臉色,不覺一怔,問道:“怎麼?不舒服了?”

史雅蘭搖搖頭,李珂已經離去,她看到了李珂飄搖的步態。

“我想,大概是這裏的空氣不太好吧?你吃好了嗎?”吳林濤關心地問。

史雅蘭茫然地搖搖頭。

“咱們劃船啊好嗎?”

史雅蘭雙目一垂,淒然笑道:“好吧!”

公園裏,幽靜恬靜,湖光山色,景色怡人。一葉孤舟在水中蕩漾。小舟上,吳林濤滿有興致地劃著雙槳,史雅蘭倚在船舷上,平靜的水麵上漾動著粼粼的波光。

二人不言不語,好似在來這裏的途中已經把話說完,此刻隻需要沉默,隻需要領略風景。可是吳林濤心裏卻很不安靜,不時地拿眼在史雅蘭臉上琢磨些什麼。可惜得很,那張臉太平靜了,他一路上雖然和史雅蘭說了不少話,但史雅蘭的話卻都和在飯館裏說的那樣帶有諷刺意味又不著邊際,叫他挺費腦筋,由衷地感到,史雅蘭這個大美人和別的女孩不一樣,從外表到內心都含有一股叫人垂涎又讓人不敢張狂的神秘,神秘得像太陽,也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