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員外為人忠厚,他將文龍兄弟倆當作親生骨肉一樣撫養,請名師訓教,希望他們早日科發。文龍、文虎同學淘氣,讀書無能,鬧事有方,嘲笑文龍兄弟有母無父。兄弟倆回家,質問母親。陳賽金含悲忍淚,將因為失羅帕被休的經過告訴兒女,文龍兄妹對母親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
這年,傅文龍、傅文虎辭別親人,進京求取功名。同時,請母親給父修書,尋找父親。陳賽金為了洗清不白之冤,念夫妻之情,將金釵押於書中,叫二子尋父。並要求嚴懲薑雄,將羅帕的失落與得到經過問個水落石出。
王科舉與傅文龍兄弟同科。傅文龍中了狀元,傅文虎考取榜眼,父親王科舉中了探花。瓊林宴上,相互介紹籍貫,父子因而相認。傅文龍向父親交出母親的書信及金釵。王科舉老淚長流,奏明聖上,以進寶為名,讓薑雄自投羅網。聖上準奏,出榜選寶。薑雄見榜果然來京進貢,王科舉父子將他捉拿,送有司衙門,用亂棍打死。一門三鼎甲,同在傅家團圓。
故事雖然簡單,然經鄧文斌生花妙筆一寫,再加上最適合演情感戲的黃梅戲那麼一演,一搬上舞台,便產生了轟動效應。觀眾說,這個戲先看得人提心吊膽,再看得人義憤填贗,最後又看得人興高彩烈。來看戲的人盛況空前,一天連演三場仍然供不應求。
邢繡娘發現演出效果出奇地好,便一邊演出,一邊抽空排練鄧文斌編的第二部大戲《白扇記》。這本戲同樣分上下兩本,上本名叫《牙痕記》,又名《洞庭湖》。說的是:明代陝西省西安府胡開誌、胡先誌兄弟二人,考取了進士。兄長胡開誌出任雲南知府,弟弟胡先誌出任辰州知府。
胡先誌在辰州為官三載,要回鄉榮宗祭祖。因其政績可佳,辰州百姓主動送萬民傘,送他啟程。不料,官船經過洞庭湖,遇湖盜趙大一夥殺上官船,將胡先誌分屍四塊,拋入湖中。其妻黃氏急中生智,在三歲兒子金元的左膀上咬上一口,用紅氈裹身,將相傳能夠避水的犀牛角,可以起上浮作用的豪豬毛等寶物隨身綁緊,拋入洞庭湖中。
趙大擄黃氏母女作妻妾,所搶劫金銀拿到潛山縣開宏盛典當行。
洞庭湖邊漁民劉玉清,長子大劉,次子劉二,不務正業。不是叉農戶所養之雞,便是收鄰裏所曬之物,從不聽從劉老夫婦的訓教。因此,被趕出家園。劉老夫婦在洞庭湖中撒網,發現並救起了金元。遂帶回家中,取名劉魚網,並將其扶養成人。
劉魚網長到十三歲時,劉大、劉二兄弟回家,認為劉魚網將來會分他們的家財,便毒打於他。期間,魚網的眾學友也議論他沒有親生父母。他因此找劉老夫婦,尋根問底。劉老見事已至此,便將劉魚網隨身寶物交給他,並告知搭救、撫養他的經過。
劉魚網得知真情後,要求離鄉背井出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劉家二老知道這件事情不怪魚網,當即應允,並贈銀子作盤費,讓魚網上路。魚網在尋母途中,巧遇浪跡江湖的藝人王有仁,二人結拜為兄弟。王有仁將劉魚網收留家中,教他學唱道情,以備糊口謀生。
邢繡娘覺得《白扇記》比《羅帕記》更有戲劇性,便沒等下本排出來,就開始公演了。果然不出邢繡娘所料,演出效果比《羅帕記》更好。邢家班在一片喝彩聲中,一邊演上本,一邊排練下本。
《白扇記》的下本,是《魚網會母》。說的是,胡金元(即魚網)在王有仁家裏學會了道情,便辭別恩人到他鄉去尋找母親。一天夜晚,他借宿於古廟,神人托夢,指引他到安徽潛山去尋找母親。
胡金元到了潛山,宏盛典當行的老板趙大因算帳不清,與典當的憨人發生爭吵。胡金元路見不平,幫憨人將帳目算清。趙大見他年輕有為,與其結拜為第二十位兄弟。
端午佳節,趙大等強盜到河中觀看龍舟競渡。胡金元因偶染風寒而獨自回去守當房,他自唱道情訴表衷腸。其姐胡金蓮,在繡樓從“小叔”悲歎身世的道情中,發現了洞庭湖及隨身三件寶物的,的意識到金元弟到了潛山,當即稟告母親。黃氏以請小叔慶端陽飲宴為名,核實身世。胡金元將其落水、遇救、尋母、落當等情況一並訴來。
黃氏巧辨牙痕,母子相認。黃氏以白扇為憑,給在京為官的父親黃凱修書,命胡金元去京城求救。
黃凱憑親筆題簽的白扇,認了外孫胡金元。隨即,修書雲南胡開誌,請他發兵潛山,捉拿趙大等人。
胡開誌命其子胡寶林,帶兵隨胡金元一起到潛山,逮趙大等強盜歸案,斬首示眾。
黃氏見冤仇已報,競在自己臥室為自己丈夫殉情而亡。黃氏的老父親黃凱,既因女兒死而難過,也為女兒忍辱負重、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氣慨而深感欣慰。
以趙大為首的眾強盜被斬首示眾後,黃凱奏明聖上,讓胡金元子頂父職當上辰州知州。胡寶林被封為千總,鎮守洞庭湖,胡開誌亦因除盜有功而連升三級。
盡管《白扇記》中的《魚網會母》,也是以悲劇開始,以喜劇結束。然而,黃氏為了替丈夫報仇,沒有簡單地選擇一死了之,而是選擇了與自己的女兒一起,共同被殺夫仇人納為小妾的方式奇恥大辱地活著令人震憾。更令人震憾的是,黃氏於冤仇已報之後,毅然在自己的臥室為自己的丈夫殉情。
劇本對“魚網”之母這個偉大女性光輝形象的塑造,達到了一種令人歎為觀止的高度。不過,邢繡娘也聽到觀眾們在看完上述新戲後,冷不丁地冒出的一些話。
有人說:“沒想到,你們黃梅戲也有自己的大戲。我們還以為,凡是大戲,都是從別處‘剽’來的呢?”
有人說:“這個戲好,這個戲漢劇班子都沒演過!”
甚至有人對邢繡娘說:“邢老板,我們先前太小看你們了,沒想到你們這個黃梅戲班子,也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
觀眾說的沒有一句不是好話,沒有一句不是由衷的讚美之言,邢繡娘卻從中覺悟到黃梅戲的發展方向。
邢繡娘清醒地認識到,像鄧文斌這樣,會編劇本的人才,對於黃梅戲的成堂班子,實在是太重要了。劇本,劇本,一劇之本。沒有具備思想性,藝術性的好劇本,再好的演技,再好的嗓子,也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這就是邢繡娘為什麼僅僅安心地在江西呆了半年,就開始想回黃梅的主要原因。可是,她忍住了。沒有提前返回黃梅。其原因有二,一是,她必須兌現當初許下的諾言。二是,她擔心自己就這麼回去,會影響鄧文斌的仕途。
因為,臨別時,鄧文斌說過,他準備進京趕考。在此之前,他本來想去考乾隆三十三年的科舉,因寫劇本錯過了時間。聽說乾隆三十四年停了一年不考,隻能考乾隆三十五年的恩科了。
清朝的科舉考試一般為三年一科,特殊情況可以另開“恩科”。不過,從乾隆年間開始,情況便有了變化。尤其是從乾隆二十年開始,三年一科基本上變成了三年兩科,有時是年年開科。其中,乾隆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便連續三年開科,二十三年停了一年,二十四、二十五年又連考兩年,二十五年為恩科。一晃十年過去了,才有了乾隆三十五年的恩科,邢繡娘不想因為自己的突然出現,打亂鄧文斌進京趕考的計劃。而她回去找鄧文斌隻有一條理由——請鄧文斌幫忙寫劇本。對於鄧文斌而言,要麼當麵謝絕,要麼錯過難得一遇的恩科。
邢繡娘出生於書香門第,她父親的學生當中,每一年都有幾個參加科舉考試的。因此,她知道,相比較而言,由皇上“意外恩賜”的考試,要比常規科考時競爭對手少一些或弱一些。盡管差別並不太大,但科舉考試中,“氣死二榜第一,喜死三榜十七”的事情經常發生。因為二榜第一隻差一步便可上一榜,豈不氣死人?而三榜十七卻隻差一步即“名列孫山之後”,豈不值得慶幸?
邢繡娘知道,鄧文斌雖然嫉惡如仇,對貪官汙吏深惡痛絕,卻並不反對“學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的傳統觀念。因為,當地人都說,鄧文斌是個既對普通百姓、草根階層、民間疾苦十分關心,又樂意謀求一官半職,做一個既為當權者服務,又替老百姓辦事的人物。不過,鄧文斌也有個毛病——恃才傲物。盡管19歲那年就成了全縣最年輕的舉人,卻說什麼也不肯以舉人的身份去做那種八、九品的小官,一定要考中了進士再說。
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自稱“布衣”的原因之一。對於他這樣的人而言,也許“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如果因為自己有意無意的幹擾,而讓鄧文斌錯過了恩科,邢繡娘肯定要後悔一輩子。
盡管在鄧文斌看來,二者是互利互惠的:能得到朝廷的器重,便能更好地為普通百姓、草根階層辦些實事;反之,也隻有了解普通百姓、草根階層有關情況,才能更好地當好朝廷命官,更好地為當權者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