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一臉的難以置信,獨自呢喃的樣子,不可思議的說著:“原來,他根本不是為了我而回來的……”丞相自知失言,麵上有不忍之色,可是看向國王此刻的狀態,又不敢上前。
國王轉過頭,一眼就望見這滿房間的觸目驚心的紅,本來是那麼歡樂喜慶的紅色,現在卻變成了似是她心頭滴落的鮮血一樣。這些我心上的紅,渲染了整個國家,鋪天蓋地的絕望將我瞬間湮沒。
“……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謊言?嗬嗬,可笑,可笑至極!”悲到濃處,已經不覺得心有多痛,隻是看著這眼前的荒謬,真真覺得可笑。這邊,我們在歡天喜地,我在無限憧憬,所有人都為我們而真心祝福。可是那邊,他不過是逢場作戲,為了那墮胎水,為了救他徒弟的命,而演的這一場戲。他從來都沒有認真過,也從來都沒有動心過。他,不過是一個騙子,就隻是一個騙子。
“……陛下!”丞相見我情緒太過激動,怕我失控,擔心之下一把拉住我的手想要安慰。然而我一把反握回去,死死抓著她的手腕。“他怎麼可以這樣,在我以為自己在天堂最幸福的時候,狠狠把我拽向地獄,摔得那麼慘……”忽而想起來,這是舉國上下人盡皆知的喜宴,可如今隻能淪落為一個笑話。“讓我在我的子民麵前顏麵盡失……他怎麼忍心呐?”
最後一句話中,不自覺的帶了哭腔,這是我極力克製可是無論如何也抑製不住的難過悲切心情。我難以接受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可是心裏的難受要對誰說,對誰怨?隻能別無他法,幼稚得去逼問丞相。丞相早說過,唐僧不能信,不能愛,不值得擁有。可是我不聽,我隻是一意孤行的愛著他。我希望,能夠用自己的行動和持續不懈來感化他,打動他,可是丞相是對的,他那般鐵石心腸,從來都不為所動。這場角逐,是我輸了,輸得很慘很慘。
丞相於心不忍,畢竟是她視為孩子一般的親人,即使身份是主仆關係,可實際上,也不過是比我年長的長輩。有哪個長輩,不心疼自己的小孩子呢?哪怕她做錯了事,哪怕她這是自作自受,哪怕她傷心欲絕,終歸,還是自己的心尖肉,怎麼會不心疼呢?
丞相咬咬牙,用力捏捏我的手,帶著恨意,卻又不敢太過表露出來的壓抑隱忍。“陛下我……陛下放心,我一定會把唐僧抓回來,讓他生不如死!”
丞相說出的話,從未失言過。而她的手段,眾人有目共睹。言出必行,雷厲風行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可是,現在的我,已經什麼情緒都沒有了。不想找他回來,也不想報仇,隻是,不想再見到這個人,因為,我覺得哪怕再看他一眼,我都要心碎得窒息,再沒有看他一眼的力氣。
我有我的自尊,我不會因為他回來,就仍舊能夠忘掉他對我的傷害,重新歡天喜地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和他在一起。更何況,他又怎麼會自願回來。這個人,隻不過是我的生命中偶然出現的一個人,他什麼都沒有做,可是就這樣,輕易地,帶走了我的心,從此留下隻剩一個空殼的我。我不怨恨誰,怪隻怪,是我太過天真,愛錯了人。
“夠了,不用去追了。”這時的我已經恢複了平靜,卻還是難以恢複平常的心。調子裏滿是沉痛和疲累。“我不想再見到他。”
丞相聽到這話,有些急了。“可是陛下,這樣太便宜他了!”那個傷害了自己寶貝的人,怎麼能就這樣輕飄飄的放過他?如果陛下還對唐僧有情,是不忍心見到唐僧受苦,那麼,我就隻好背著陛下,出兵去尋找唐僧的蹤跡。怎麼可以看著自己心愛的孩子受到這樣的委屈和侮辱,而自己明明有能力卻要眼睜睜地看著,無所作為呢?陛下能忍得了這口氣,我不能。陛下不忍心做的事,我來做。
想到這裏,丞相已經打定好了主意,就要這麼做。可是沒想到,我突然提高了分貝。
“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這一聲罕見的輕喝讓丞相愣了一愣。那樣有些急切又沉痛的語調,充分彰顯了國王的決心。“傳令下去,從此以後,不許任何男人再進女兒國。來一個,殺一個,聽見了沒?”
那一刻,我又恢複成了威嚴的國王。可是丞相看著我的目光有些複雜。眼前這個小女孩終於變得成熟了,終於長大了。她甚至可以透過現在的她,看到她日後幹脆利落雷利封信沉穩持重的模樣。可是,難道成熟和長大,一定要用這種撕心裂肺,銘心刻骨的傷痛,才能換的來嗎?如果非如此不可,她多希望,這個小女孩永遠都不要長大,永遠都不要受到傷害,由她來守護著她,一輩子,不離不棄。
不許再放男人進來,來一個殺一個嗎?丞相心中無限喟歎,這樣也好。如果從此再不許男人進來,她和唐僧之間就再無見麵的可能。陛下這次被傷透了心,也是當真下定了決心,與唐僧永不相見。如此甚好,沒有再見的機會,陛下就可以有時間好好療傷。這傷害,也許是一年、兩年,也有可能……是一輩子。可是,隻要是傷,總會有愈合的一天,即使留下一道醜陋的長長的傷疤,可是,終歸是愈合了的。如果他們之間還會有相見的時日和機會,這道傷口就永遠不會有愈合的時候。每每見到,傷口便會被撕裂開來一次,鮮血淋淋,血肉模糊,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