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殺了他?薑麗麗?是不是那個壞女人?”

中年警察漠然地看著淚流滿麵的吳簫,隻是丟給她一句:

“我們正在調查。”

那一刻,吳簫甚至有些恨那個警察的冷漠。冷靜下來之後,她不得不承認,警察是人,不是神,他們也有職業倦怠,不能指望現實中的警察都像電影裏一樣充滿激情和戰鬥力,能快速高效不要命地辦案子。

她不敢再看楊祖林,她隻想知道薑麗麗現在在哪裏,是不是她害死了楊祖林。到底是十幾年的夫妻,況且楊祖林也曾愛過自己,要說完全沒有悲傷也是不可能的。楊家的眾多親戚從一輛大巴車裏衝了下來,他們得到通知後,以最快的速度從鄰近的城市趕來。吳簫見婆婆等人趕來了,連忙上前相見。看過屍體之後,楊家一眾親友嚎啕大哭,楊媽媽呼天搶地,捶胸頓足,嘴裏喊著:“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啊?怎麼把卿卿也帶走了呢?你都不給媽留下點念想……”

中年警察黑著臉吼:

“你們都是什麼人?誰讓你們衝過警戒線的?出去!出去 !”

有人激動不已,跳著腳喊:

“死者是我家親戚,你憑什麼不給我們見見他?”

“破壞了現場誰負責?啊?誰能負得了這個責任?說啊!說不出來就給我離遠點!”

吳簫慘白著臉靠在小汪身上,她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原來全世界都知道楊祖林有私生子,隻有我這個白癡還蒙在鼓裏。婆婆分明是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的,而且還很喜歡那個孩子。既然警察沒有通知婆婆他們,那麼,隻能是薑麗麗通知他們的了!想到這裏,吳簫感到非常不是滋味,這個家裏,兒媳婦究竟是我吳簫還是她薑麗麗啊?

她看看正在邊哭邊罵的公婆,心裏陡然升起一股厭惡之情:你們想要孫子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是,你們不能跟楊祖林一起欺騙我啊!把話說明白了,咱們好聚好散就是,我又不是死乞白賴非要做你家媳婦!你們楊家未免欺人太甚!

她擦擦眼淚,跟正在哄攆楊家人的警察打了聲招呼就悄悄走了。她知道,楊祖林身後還有財產分配問題,她跟楊家人的糾紛還沒完呢,後麵的交道不好打,她又不是那種精於算計的女人。周明超常常笑她是個笨笨的小女人。

坐在出租車上,吳簫撥通了周明超的電話:

“明超,幫我找個能幹的律師。楊祖林死了,身後的財產糾葛少不了。”

一個星期之後,楊祖林的案子終於有了眉目。那天,他跟吳簫打過招呼就走了,晚上也確實是有飯局,一群人吃吃喝喝,然後又去泡桑拿,直到將近十一點才回到白宮花園薑麗麗的住處。他喝得醉醺醺的,把門捶得震天響,吵醒了已經熟睡的兒子,薑麗麗大為惱火,跟他吵了起來。情人叉著腰大吼大叫,兒子哭著鬧著不肯睡覺,楊祖林隻覺得一個頭變得足有兩個大。

薑麗麗柳眉倒豎,喝道:

“跟你說,少喝酒多吃菜,你從來不當回事!每次回來那麼晚,十次有九次不記得帶鑰匙開門,就算帶了鑰匙也不知道開門,門敲得那麼響,吵死人了!隔壁鄰居都抗議過好幾次了!”

她扭頭看看兒子的臥室,兒子卿卿還在哭,這個孩子被楊祖林慣壞了,非常任性,隻要哭起來,不到哭累是不會住口的。薑麗麗越想越煩,越想越氣,她指著楊祖林罵道:

“是你吵醒孩子的,你去哄吧!哄不好就給我滾回你老婆身邊去!不要再來了!我回我媽那邊去睡,我可不陪你們了!”說完,她怒氣衝衝地摔上門走了。薑麗麗的娘家離得不遠,隻隔著一條馬路。當時她就是為了靠近娘家才在這個高檔小區買了房子,當然,買房子她不需要出一分錢,肚子裏楊祖林的孩子就是最好的法寶,楊祖林乖乖地掏出百餘萬買下了這個安樂窩,為薑麗麗營造了一座藏嬌的金屋。

站在陽台上,醉醺醺的楊祖林看著漸行漸遠的薑麗麗,懊喪地垂下了頭。懷裏的兒子還在不依不饒地哭鬧著,扭動著。忽然,他猛地一挺身子,竟然從楊祖林的臂彎裏掙脫出去,直向下墜去,楊祖林根本來不及思考,他伸手就去抓孩子,由於重心不穩,失去平衡,他跟著自己的兒子迅速墜落,墜落,投進大地母親的懷抱,臨死前甚至連一點聲音也沒來得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他和自己的兒子就這樣從人世間消失了。此時是夜裏十一點半,大多數人家已經入睡,沒睡的人家最多冒出一句:什麼東西掉下去了。在人情淡薄的今天,沒有一個人出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就這樣,楊祖林和兒子躺在樓下的草坪上,直到早上被打掃衛生的保潔工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