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縷光線也戀戀不舍地褪去,留給天空一片高深的黑,夜幕四合,太陽光將接力棒交給了人造的光,倒一點不減熱鬧,你看五色的霓虹燈光在賣力地閃爍,映照著行人鬼魅般生冷的臉,仿佛陰世。公路上的汽車依然呼嘯而過,將空氣振動得極不耐煩,店麵的卷門時時嘩啦一聲脆響,仿佛要將人的心撕裂。一出大樓門,原本落後一個身位的吳江水快步趕上李靜宜,與其並肩而行,手忽地撈住李靜宜的瘦手,有力地握著。李靜宜甩開,側臉驚奇地盯著壞笑的吳江水:“哪根筋搭錯了?”“不是,你看前麵雯雯的爸爸媽媽兩人散步,手牽著手,臉貼著臉,多恩愛呀。”“都老夫老妻了,還這樣?”“你這人一點不懂浪漫不是,大小也是一名人民的教師。”“要浪漫回家浪漫去。”李靜宜眼一瞪,嘴一努。馬路的人行道不知何時開了長長的口子,黑黢黢如張著血盆大口的老虎。這一截路是吳江水夫婦每晚散步的必經之路,偏是此截路的路燈見了閻王。李靜宜一個大意,差點將自己的高跟鞋送進了“虎口”,吳江水一把拉住,驚呼幾聲危險。“喔喲!好險!什麼時候挖的溝呀!也沒個警示標誌,害死人呀!”李靜宜拍著狂跳的胸部,聲音也明顯偏離了正常。“誰知道呀,今天電信挖,明天管道煤氣挖,後天又不知誰來挖。倒不如給馬路裝一個拉鏈了事。”吳江水說。“你說一個城市的建設就沒有一個整體的規劃嗎?”李靜宜說。“規劃?有呀,規劃是人定的,也是人改的,前任領導的規劃就成了現任領導的鬼話。過去是槍炮一響,黃金萬兩,現在是工程上馬,鈔票搬家。”吳江水振振有詞。“哼,別亂說,給我們的父母官一點麵子好不好?做領導容易嗎,操著幾十萬市民的心,搬點鈔票也不為過吧。下崗才幾個月,就怨天尤人,憤世妒俗了?像菜場買菜的大媽似的。不走了,不走了,回家,回家。”李靜宜話音剛落,黑暗的溝裏傳來響亮的“呱呱,呱呱”的蛙鳴,倒像是給李靜宜的話鼓掌喝彩。“嘿,老婆,你別說,我們這座城市能聽到蛙鳴很難得哦,體會體會,有沒有點桃花源記的味道,蠻有點田園風情嘛。”吳江水風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