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板大清的那段日子 第四章偉大的海盜(1 / 3)

叫板大清的那段日子 第四章偉大的海盜

在保存下來的發黃的資料中,荷蘭人如此描述澳門:“這是一個很大的城市,遍布西班牙風格的建築。山野上豎立著一個葡萄牙教堂,教堂頂端有一個巨大的藍色十字架。”

這個時候是中國的明朝掌櫃萬曆皇帝在守攤子。

兩艘荷蘭大船滿載紅毛鬼子和他們準備交換的貨物,抵達澳門時,澳門島上連經常滿嘴洋話的翻譯人員也不知道這些人來自什麼地方。

當時一位叫作王臨亨的文人在《粵劍篇》裏這麼記載:

9月間,有兩艘來路不明的船隻到了香山澳,翻譯也不知道他們是哪國人,人們都叫他們為紅毛鬼。這些人頭發胡子都是紅顏色,眼睛圓圓,個子極高……他們的船隻進入

大海後被颶風吹走,不知道去了哪裏。(原文:辛醜九月間,有二夷舟至香山澳,通事者亦不知何國人,人呼之為紅毛鬼。其人須發皆赤,目睛圓,長丈許。其舟甚巨,外以銅葉裹之,入水二丈。香山澳夷慮其以互市爭澳,以兵逐之。其舟移入大洋後,為颶風飄去,不知所適。)

這也是明朝史料裏最早的記述荷蘭人的文字。

在那個時候的中國,沒有人知道這就是繼葡萄牙、西班牙之後的又一歐洲海上強國,而且是發展更快、更具挑戰欲望的荷蘭人。

範?內克派了代表前去澳門求見中國官員,希望能夠友好通商。根據明朝萬曆年間編撰的《廣東通誌》上記載,當地官員雖然見慣了住在澳門的葡萄牙人,可是對他們的這位歐洲鄰居的外表還是驚訝異常。

“這些紅毛鬼眉發皆紅……形體壯大異常,比澳門的葡萄牙人還要彪悍。雖然問了多次,但是這些紅毛鬼都隻說不敢為盜,隻想進行朝貢貿易而已。官員們驚訝於他們的奇形怪狀,就說不能為他們答應這一要求。其中一位姓李的官員邀請這些紅毛鬼的代表到城中遊覽,將近一個月後才讓他們返回。澳門的葡萄牙人

當時畫家筆下的荷蘭船隊

要求與官府共同守衛澳門,不需他們登陸,紅毛鬼方才離去。後來聽說馬六甲的葡萄牙人等他們返回時,捕殺殆盡。”

中國人不知道這些紅毛鬼是幹嘛的,但是澳門的葡萄牙人知道這夥歐洲鄰居的底細。為了避免這些荷蘭人在澳門落腳,打破葡萄牙人對明朝的進出口壟斷,澳門的葡萄牙人心一黑,把腳一跺,就喊一個字:殺!

葡萄牙人的火炮一點都不遜色,加上他們已經成了澳門的地頭蛇,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麼著我們葡萄牙人也是當年大航海時代的主角啊,怕個鬼?

一陣雷炮齊鳴後,荷蘭船隻落荒而逃。

葡萄牙人真是心夠黑的!雖然都是幹這一行的家門口的老鄰居,又都是信仰上帝的兄弟,可葡萄牙人做事一點都不留情麵,將抓獲的荷蘭俘虜,全部砍了腦袋,一個不剩!就連指揮官萊爾遜,也被這些葡萄牙鄰居打穿了肚皮,一命嗚呼了!

在澳門的葡萄牙人對歐洲老鄰居下這麼狠的重手,以至於連葡萄牙當局都有些看不過眼了,下令對當時的澳門總督以擅殺罪進行審查。

不過這位下令開火的澳門總督卻是振振有詞的向葡萄牙當局申辯說:“如果我們不阻撓,荷人就會在中國得到一個貿易港,荷蘭商船會把中國貨物裝滿到桅杆上。”

是啊,雖然出手重了點,可出發點也還是為了讓葡萄牙保持對中國的貿易壟斷地位啊!這位總督盡管操作方式上有些問題,但愛國熱情還是應該鼓勵的!就這樣,審查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葡萄牙學者施白蒂(Beatriz A.O.Basto da Silva)編撰的《澳門編年史》中,是這樣描述這一事件的:

1601年9月27日,澳門海麵出現了荷蘭【阿姆斯特丹】(Amsterdam)和“戈烏達”(Gouda)號戰船及雅各布?萬?奈克(Jacob Van

Neck)海軍上將船隊的一艘雙桅小船。當時的澳門兵頭是唐?保羅?德?博圖伽爾(D.Paulo de

Portugal)。船上有七百荷蘭人,其中七人乘小船上岸,立即被俘虜。第二天,荷蘭人又命令雙桅小船闖入澳門,船和船上的九個人也被立即俘獲。保羅試圖用六艘澳葡武裝劃槳船追捕荷蘭船,未獲成功。被俘的荷蘭人盡管改信天主教,還是被處以死刑。

雖然葡萄牙人給這位老鄰居、新的航海暴發戶在腳下使了不少絆子,但是,這些都沒能阻止荷蘭這位海上新貴的崛起。

範?內克率領的荷蘭艦隊遭到葡萄牙人的襲擊,損失慘重,這激起了荷蘭人強烈的報複心理。

是啊,竟敢跟我玩陰的,那咱們看誰黑!荷蘭人就此以武力為手段,緊咬著葡萄牙船隻不放,在大西洋、印度洋、太平洋上的所有海域,見了葡萄牙船隻就眼中布滿血絲,連砍帶殺帶搶,沒幾下,葡萄牙人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可是這還沒完,荷蘭人的天分和創造力讓人歎為觀止,為了打擊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海洋勢力,更加有力、高效的參與海洋貿易和商業掠奪,一個新的機構誕生了。

1602年,由於業務量太大,荷蘭成立了專門從事亞洲貿易和殖民的商業軍事混合體——聯合東印度公司,作為他們殖民亞洲的代理。這個集殺、砍、搶、買、賣等各種業務於一身的公司成立後,極大的促進了荷蘭商業的繁榮。東印度公司的成立,宣告了葡萄牙和西班牙噩夢的到來。

荷蘭的聯合東印度公司雖然聲名狼藉,但是卻也成果輝煌,在曆史上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作為當時世界上最大的貿易公司,它被聯邦議會授予不但在亞洲進行貿易和海運的壟斷經營權,並且也享有荷蘭政府指定的唯一有權向歐洲出售亞洲產品的獨家權力。除過這些通商壟斷的地位外,東印度公司還獲得了荷蘭政府的授權,擁有在印度洋和太平洋這一廣大地域建立殖民統治、征兵、宣戰、締結和約,甚至鑄造貨幣的權力。東印度公司分駐各地分部的一把手也不叫經理,而叫總督。

東印度公司的權力按理說已經夠大了,可是卻還沒有僅止於此,荷蘭議會還給了他一項可以任意施行犯罪的權力:可以在太平洋、印度洋地區任意攔截、掠奪任何非荷蘭籍的船隻。

就這樣,聯合東印度公司沒有任何的限製,他們可以在太平洋、印度洋這一廣袤地區肆意進行搶劫、踐踏法律,為所欲為,一句話,他們可以幹任何他們想幹的事情,黑白兩道,暢通無阻。於是,荷蘭人就在兩大洋上能黑則黑,能白則白,左右逢源,唯利是圖。

為了讓航海業獲得更快的發展,解決資金短缺的問題,發展投融資業務,1603年,荷蘭人開動腦筋,世界上第一座股票交易所在荷蘭的阿姆斯特丹成立,大量貴族和平民紛紛掏出手中閑置的資金,購買東印度公司的股份,這為荷蘭航海業的發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資金。

可悲的是,從1513年作為歐洲首批小販的葡萄牙人闖入中國算起,已經過去近100年了,西歐殖民國家迅速崛起,可大明朝依然故我,咬定青山不放鬆,任爾東西南北風,繼續高舉閉關鎖國的大旗,埋頭奮進在大明朝的沒落之路上。

為了打擊西班牙、葡萄牙這些老牌航海國家,獲得對亞洲貿易的壟斷地位,繼成立東印度公司之後,荷蘭大幅武裝,向遠東派出14艘戰艦,其中9艘超過了400噸,而1603年派出的艦隊中,有900噸的

“多德雷切特號”(Dorclreeht) ,裝備了6門24磅炮和18門9磅炮。

既然花了血本,當然要帶隻大獵物回去。

1603年6月,荷蘭東印度公司洗劫了從澳門開往馬六甲的大帆船“卡特琳娜號”(Catharina)。船上滿載的中國藝術品、絲綢、瓷器和漆器,在被運到荷蘭的阿姆斯特丹拍賣時,獲得的暴利引起轟動。到了7月30日,荷蘭東印度公司又搶劫了葡萄牙司令貢薩羅?羅得裏格斯?德?索薩(Gon?alo

Rodrigues de

Sousa)從澳門駛往日本的商船“那保丸號”,狠賺了一筆。其中僅生絲一項,就有2800包,而全船貨物,讓荷蘭人上氣不接下氣地整整搬運了10天。

荷蘭東印度公司黑白兩道都不耽誤,雖然在沉重打擊葡萄牙、西班牙海上勢力,但是公司的首要使命,其實還就是和中國建立商貿關係,盡管之前雙方的接觸以失敗而告終,但荷蘭人就是不死心。

1604年7月,由東印度公司艦隊司令韋麻郎為首的殖民者,從他們新的亞洲總部出發,率領兩艘巨艦及其它船隻先後抵達了我國的澎湖列島。

澎湖列島由大小幾十個島嶼組成,位於台灣海峽中靠近台灣島一側,一直是被明朝政府當作受直接管轄的領土。雖然這裏地方偏僻,不具備經濟發展的良好條件,但由於當時日本的倭寇在侵擾東南沿海時,常常以澎湖列島為基地,所以大明朝決定在這裏駐軍800人,每年春秋兩季汛期時駐守,其餘時間撤回。當時剛好因為汛期結束,島上駐守的士兵暫時撤走,於是荷蘭人如入無人之境,在這裏開始了大拆大建,規劃進行新的根據地建設。“伐木築舍,為久居計。”(《明史.和蘭傳》)

荷蘭人把這裏當作他們新的對華貿易的中轉站,一邊大肆進行建設和規劃,一邊沒有忘記他們的根本使命——抓緊時機做買賣賺錢。

在生意買賣中,一些福建進出口商人和他們建立了融洽的夥伴關係,其實有一件事情我比較納悶,就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從這些400年前的福建生意人,到前幾年大紅大紫,後來潛逃加拿大的賴昌星,福建人怎麼都那麼擅長進出口生意,善於繼承傳統呢?

說起做進出口生意的人,少不了兩頭的雇主,一頭是賣的,像大明朝的沿海各地的生產商,一頭是買的,像這些紅發碧眼,出手大方,什麼都肯買的荷蘭傻子。這兩頭少了任何一頭,都無法做成進出口生意,所以福建商人一心想把這些荷蘭來的洋主顧留在澎湖列島,一邊長期維持相互之間的買賣關係。

荷蘭人巴不得如此呢!於是一邊蓋房子,一邊在福建商人的引導下,荷蘭人找了一個翻譯,派遣代表前往對岸的福建,找到明朝的官員,談判建立進出口買賣的關係。荷蘭人挺橫,要麼和我做生意,要麼小心挨揍!可是誰知道,在嚴格貫徹海禁國策,有些看不起外國人的福建官員那裏,荷蘭人碰了一鼻子灰。

怎麼辦?就這麼撤出澎湖列島嗎?荷蘭人當然不幹!

福建商人這個時候繼續發揮作為中間人和向導的巨大作用,通過他們在福建的重要關係之一——福建稅監高寀,來牽線搭橋,爭取促成此事。高寀這位負責稅收的太監,其實就是萬曆皇帝安插在福建的耳目,他要是給萬曆皇帝耳朵前吹吹風,沒準這件事情就跟把澳門租給葡萄牙人一樣,順利辦成了呢!

可是,正在稅監高寀收受了荷蘭人的賄賂,為這事向上級領導萬曆皇帝所撰寫的報告還在路上向北京城運動呢,福建的官員們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福建巡撫對這些奇形怪狀、不明國籍的生意人沒有多少好感,加上這些來路不明的怪人們曾經在廣東和福建釀造了不少事件,加上不能動搖的海禁國策,加上倭寇侵擾,海邊總是不太安寧,所以還是牢記“穩定壓倒一切”的精神吧!沒有穩定,什麼都談不上。因此,福建的官員們在打過幾次招呼,可荷蘭人一點都不領情,不但賴著不走,還動不動異想天開,想修理大明朝,在這種情形下,福建官員們毅然打算開會討論,看能不通過武力手段驅逐荷蘭人。

在這次會議上,與會同誌就荷蘭人盤踞澎湖列島的原因、實質、答複方針、鬥爭策略等進行了深入熱切的討論。一位功勳卓著的將軍講話引起了眾人的共鳴,荷蘭人的第一個死對頭——大明愛國將軍、民族英雄沈有容就此走上了曆史前台。

這個在明史上麵並不怎麼有名的武將,其實曆史功績比起戚繼光、俞大猷這些人來一點也不遜色,因為他也參加指導了抗倭戰爭,而且戰績很是輝煌。

為了不讓對民族作出過傑出貢獻的英雄人物被埋進故紙堆,我也不管什麼詳略得當、主次安排了,就此花一些筆墨,簡單介紹一下這位光芒閃爍的大明將軍吧!

按照明史的記述,沈有容的家鄉是安徽黃山腳下的宣城,和老英雄汪鋐家一個黃山北邊,一個是黃山南邊,宣城,也就是久負盛名的宣紙產地。

沈有容出身於書香門第,祖父沈寵是明朝有名的大學者,叔父沈懋學更是在萬曆皇帝時期考上了狀元,並且與張居正、湯顯祖有哥們關係。沈有容從小跟叔父學習詩文,按理說基礎教育紮實,以後弄個什麼狀元、探花之類應該不錯,可是比起那些吟詩作賦,他卻更愛武術和兵法,對上馬砍人格外感興趣。

萬曆剛當上皇帝那會兒,叔父去邊疆遊曆,帶上了沈有容。站在長城要塞上遠眺,目睹大明壯美的河山,和邊塞雄壯粗獷的軍旅生活,沈有容深為震憾,就跟周總理在學校裏樹立“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的偉大理想一樣,沈有容也堅定的樹立了自己的宏圖大誌——“為大明的崛起而參軍”。

狀元叔父不想讓他誤入歧途,就勸導他說大明朝重文輕武,要是很想幹軍事,還不如先參加科舉考試,等以後當了官了,再想辦法轉行去打仗。其實狀元叔父說得沒錯,後來的戚繼光、李成梁、袁崇煥、盧象升這些一品武官,其實都是原來的科舉出身,半途轉換了職業,當起將軍來的。

可沈有容卻沒有聽叔父的勸告。叔父雖然是高端知識分子,但是卻也是一位開明的長輩,他見沈有容如此堅定,也表示積極支持,他曾經很自豪的對別人誇讚侄子沈有容說:“這可是我們家的千裏駒啊!我們家代代都是做學問的,可這孩子以後肯定有所作為,就是黃金鑄造的官印,對他也不算什麼!”

這位狀元叔父有什麼預測功能我不知道,但是沈有容後來的名氣和對民族的貢獻,果然要比他這個狀元叔父大多了。

沈有容就此放棄了科舉考試,1579年,他參加了明朝政府在南京舉辦的武舉考試,得了個第四名,順利當上了一名軍官,從此轉戰疆場,立下了無數戰功,直到1624年,也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年,這位一生戎馬倥傯,為大明的領土完整出生入死,屢立奇功的優秀軍事將領,才以67歲的高齡,光榮退役,回黃山腳下的老家安度晚年。

細看這位令人敬仰的將軍四十餘年不平凡的從軍履曆,我們可以看到幾乎每一次事關明朝危亡的重大戰事,都少不了他的參與。

1584年,由於鎮守北方邊境的戚繼光被調往廣東,北邊的蒙古叛匪們一看猛人、死對頭被調走了,於是抓住這個機會,向長城防線的薊鎮發動了武裝襲擊。

沈有容還正在被窩裏睡大覺呢,突然被一陣喊殺聲驚醒,出來趴在長城上一看,嚇了一跳,黑壓壓的蒙古騎兵正在瘋狂的向著自己的防線衝鋒,而這時自己也才隻有29個隨從啊!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媽的,豁出去了!

反正就是這29個人,與其被打死,還不如衝進去跟這幫王八拚個你死我活!沈有容抱著先砍上幾個,然後再被別人砍成肉醬的心態,帶著弟兄們拚命的往敵陣裏衝!

蒙古騎兵不明就裏,一看怎麼一團人冒著蒙古人如雨的箭矢,沒命的往裏死衝死打,亂射亂殺,黑暗中也不知道多少人,一下子心裏發虛,竟然有些膽怯起來,最後竟然抱頭鼠竄而去。

天一亮,清理戰場,沈有容竟然發現他們昨晚射死了70多名彪悍的蒙古騎兵,當然,蒙古人的弓箭並不給沈有容麵子,他身中兩箭,幸好還不太怎麼致命,手下那些隨從,也都傷了不少。

為什麼沈有容會憑借這29個人,膽大包天,竟敢衝進敵陣肉搏,而且還大敗蒙古騎兵們?

答案很簡單,膽子大隻是一個條件,另一個條件就是,沈有容對火器的使用很有一番研究。

自從前麵講過的大明和葡萄牙的戰爭後,明朝不少軍事將領開始重視和研究西方的先進軍事裝備,並進行了大量的引進、吸收和仿造,戚繼光就是其中的一位。麵對蒙古騎兵的鐵馬硬弓,如果同樣以弓箭和刀劍相對抗,大明軍隊根本占不了什麼優勢,所以戚繼光著重以火器來裝備士兵。

沈有容是戚繼光這一軍事理念的堅定支持者,他對火器不成熟的一些地方進行了相應的改進,並且抓緊訓練,讓部下們提高對火器的掌握和運用技能,所以他的部隊,在火器的使用上,明顯的高出一籌。

憑借對這一軍事技能的自信和過人的膽略,他才敢衝入敵陣,僅僅以20多人,殺退蒙古騎兵的猛烈衝鋒。

相鄰的各位軍事軍事將領,紛紛因為被蒙古騎兵砍殺,傷亡慘重而受到上級處分,10來個軍事將領被砍頭,隻有沈有容虎膽神威,鶴立雞群,因戰功而受到兵部的嘉獎,從此聲名鵲起。

沈有容一點都不知道,這僅僅隻是他光輝軍事生涯的一絲微不足道的光芒而已。

1585年,沈有容憑借戰功,被調到了大明朝最為嚴峻的遼東前線。在這裏,經曆了一係列與蒙古、女真等叛匪的惡戰,渾身受傷無數,多次九死一生,但都是奮勇殺敵,立功無數。

在參加萬曆三大征之一的抗日援朝後,沈有容被派往福建,正是在這裏,他將繼續書寫他自己的輝煌,也是他一生最大的榮耀。

在倭寇侵擾東南沿海時期,有一批死不要命的倭寇把目光瞄上了台灣島,打算弄個反明基地,為大踏步的進入東南海岸進行準備。

可是沈有容卻明察秋毫,他積極向上級領導福建巡撫反映意見,表示願意親自率軍,前往台灣島清理這幫倭寇。

上級領導被他的一腔熱血所感染,於是,1602年冬天,沈有容率領領導調配給他的將士,冒著驚濤駭浪,向著台灣島出發。

福建距離台灣可不是像在海邊打漁那麼簡單。大海連天的波濤和差點把船隻幾乎揉碎的暴風,讓他的手下將士們恐懼不已,紛紛請求取消去台灣作戰的計劃,返回福建,可是沈有容絲毫不為所動,他再次下令,敢有要求撤退者,很簡單,砍腦袋!

部下們見他淩然正氣,視死如歸,都不禁佩服不已,願意跟隨他出生入死,前往台灣剿滅倭寇。

盤踞在台灣島上的倭寇正在準備過年呢,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位大明將領竟然會不遠千裏,冒著滾滾波濤來這塊海島上除惡務盡,斬草除根,倉促應戰之下,沒幾個回合就被沈有容殺的殺,捉的捉,全部被幹淨、徹底的一一解決,光敵艦就擊沉了6艘,救回了大批台灣百姓。台灣高山族同胞對此無不歡欣鼓舞,他們紛紛扶老攜幼,家家以壺漿、生鹿來犒勞大明王師。

沈有容不但砍死了大批東南沿海的倭寇,為振興大明國防建設做出了卓越貢獻,也為民族的團結,起了重要作用。

這位有著光輝履曆的將軍,此時在就這場有關荷蘭人問題的會議上,身為福州將軍的他擲地有聲地說:“這些外國人遠道來此,真實目的怎能僅僅是做生意那麼簡單?他們隻不過是想賄賂我們,給我們一點好處,等到我們同意,就意味著讓他們盤踞在我們大明的大門旁,時刻等待機會,闖進來謀取我們的領土!”

這句話在當時獲得了與會同誌的高度讚揚,尤其包括身為上級領導的福建巡撫。為了禦敵於國門之外,福建巡撫果斷決定,給這位得力屬下調配50艘戰艦,讓他前往澎湖,趕走荷蘭殖民者。

可是這位沈將軍卻並不讚同,他主張通過談判來解決荷蘭人賴著不走的問題。福建巡撫一聽有些納悶,這夥人明擺著不走想賴下來,動動嘴就能讓他們滾蛋?

看著大惑不解的領導,沈有容不緩不急的說道:“他們跑來要求做生意,又不是前來打家劫舍,我們怎麼二話不說就衝上去砍砍殺殺?打贏了,隻能是殺了一些要求做生意、罪不至死的外國人,這有損大明的形象;打不贏的話呢,又沒辦法向澎湖的老百姓交代,所以還不如先進行談判。如果讓這些外國人明白他們這樣做毫無意義,那麼不用我們趕,他們自己也就滾蛋了!”

其實這個道理也很簡單,就跟街頭小混混跑到商鋪裏來要求收取保護費,你不需要喊一句“跟你這丫拚了”,挽起袖子,抄家夥起來衝上去,你隻要把你身上隨時帶著,一出手就可以讓他一招斃命的凶器亮一下就可以了!

“反正哥也是個不要命的主兒,咱今兒個就玩個痛快,看誰狠得過誰?”

巡撫一聽沈有容話說的有理,自然點頭讚成:“將軍如果能以和平手段達到目的,當然最好了!”

於是,沈有容就以談判代表的身份,前往澎湖列島開展工作了。

荷蘭艦隊司令韋麻郎還在翹著二郎腿等著對岸的明朝答應他開出的條件呢,可是做夢都沒有想到,堂堂的大明將領,竟然會僅僅帶著幾個隨從,前來荷蘭人控製的澎湖列島。

韋麻郎一臉狐疑,但是來者即為客人,何況還是“那邊來”的一位高官。於是擺酒設宴,三兩下就談到了正題。沈有容氣定神閑,侃侃而談道:“做生意關係到國家大事,決定權在朝廷,不是靠賄賂地方官就可以辦到的,更何況受賄者按法當斬,我們這些地方官們怎麼敢以身試法?你們都是守法的生意人,這個道理難道還不懂嗎?”

韋麻郎狂妄自大,一聽就激動起來,咄咄逼人地嚷嚷道:“我們不遠萬裏來到東方,就是為了做買賣,即使不搞行賄,做買賣的決心也不會動搖。如果得不到滿意答複,我的軍隊就常駐這裏了!”韋麻郎話音未落,他身旁站立的那些荷蘭士兵們就一個個心領神會,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拔出隨身佩帶的刀劍,一邊把玩,一邊哧啦哧啦的故意弄出點響聲來,寒光四射,看上去是有些駭人!

可是沈有容卻好像眼睛耳朵都不太怎麼好使,一點都沒把這當回事,他大聲嗬斥道:“中國人擅長砍人,你們既然說做生意,我才把你們當客人,可做生意的人怎麼能談得上打仗呢?難道你們是想在這裏搗亂,親身體驗一下大明朝砍人的感覺?你們有沒有聽過?我前幾年在大海上和倭寇較量,整個海水都被他們倭寇的鮮血給染紅了,你們也想親身試驗一下嗎?”。

老虎不怒自威,韋麻郎被沈有容的這一陣勢給唬住了,加上這時他的幾個負責放哨的人傳來消息,說看到對岸有幾十條荷槍實彈的大明戰船正在駛來。韋麻郎一見這陣勢,知道遇到的也不是什麼善茬。打吧,就自己這點人,又離總部實在太遠,後勤根本供應不上,可是不打吧,這怎麼下台呢?

這韋麻郎看來也不是個什麼渾人,在做了一大堆加減乘除的計算後,終於明白再賴下去沒啥好果子吃,隻得審時度勢,明智地選擇了退出。

從1604年8月7日抵達澎湖,到12月5日離開,荷蘭人在澎湖逗留了四個月,除了搞了點拆遷和基礎建設外,最終沒有與中國簽定貿易協議,也沒有能在中國設立商站,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了。

荷蘭人的頭領韋麻郎在這次談判中,被沈有容的浩然正氣和出眾的膽略所折服,臨走之前,特地讓身邊的一位美術愛好者,為沈有容這位對手加朋友畫像,以帶回去留作紀念。

荷蘭人撤走了,澎湖人民終於擺脫了被荷蘭人侵占和統治的命運,他們無不以最為樸實的方式,來紀念這位令他們重新回到祖國懷抱的將軍。

為人民作出過貢獻的人,是會永存於人民心中的,盡管歲月流逝,滄海桑田!

幾百年後的1919年,也就是搞“五四運動”的那一年,正在施工的澎湖列島上的天後宮工地上,人們在祭壇下挖出一座石碑,上麵刻著“沈有容諭退紅毛番韋麻郎碑”幾個字樣。經過專家仔細考證,推斷出這塊碑正是當年的澎湖人民為感念沈有容將軍而樹立的,經過300多年漫長風雨的洗禮,它作為海峽兩岸同胞血肉相連,共禦外侮的光榮曆史見證,終於得以重見天日。時至今日,作為台澎金馬地區曆史最為古老的石碑,被譽為“台灣第一碑”,而巍然矗立在原地,默默地講述著那段久遠的往事。

在澎湖同胞們歡慶的時刻,荷蘭人的這次澎湖之行無疑是失敗的,但是荷蘭人的思路很奇特,他們的除了自己的結論:對中國人,如果不把他們打翻在地,你跟他說什麼都是白搭!

當時,荷蘭人大多數時間還是在東南亞忙活,他們要跟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英國人,甚至與當地的土著民族戰鬥,才能壟斷在香料群島的貿易權,而直接與中國的貿易關係,還要再等20年才能夠正式展開。

中國暫時無法進入,荷蘭人就把主要精力集中在了狠搞葡萄牙、西班牙這些海上勁敵,鞏固自己東南亞地盤的努力之上。

在從澎湖撤退途中,荷蘭人順手牽羊,又洗劫了滿載著前往中國的葡萄牙商船“聖?安東尼奧號” (Sunto António),發了一筆橫財。

荷蘭人“肆無忌憚地搶掠葡萄牙商人的貿易物品及船隻”的複仇舉動,使澳門“陷於持續的危險中”。葡萄牙的海上航線,根本就無法躲避這些車匪路霸的洗劫,損失慘重。

1606年,經過了一場血腥的比劃,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艦隊在馬六甲海峽把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聯合艦隊打得頭破血流,走投無路的葡萄牙、西班牙隻好與荷蘭人隻好作出書麵保證,交出了歐洲到達遠東的大部分航海控製權,承認荷蘭海上領導和航海老大的地位。

荷蘭人就此成了海洋老大,據估計,他們當時的船舶總噸位,大致相當於西班牙、葡萄牙、英國、法國四國總和。

後院打掃得差不多了,荷蘭人再一次把目光瞄準了中國。可是東方中國的大門卻始終無法打開,荷蘭人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進行著各種嚐試,這次,他們打算找個中間人,繞個圈子看能不能行得通。

1605年,荷蘭再次派代表達?雲該(C.M.de

Jonge)攜奧倫治親王致大明萬曆皇帝的親筆信前往大明屬國——南洋的暹羅,請求這位明朝大家庭的成員能夠在家長萬曆皇帝跟前美言幾句,把這事辦妥。可是暹羅雖然跑前跑後忙了一通,可是卻就是沒有萬曆的批示,這事隻能就此泡湯了。

死不甘心的荷蘭人實在惱火不看,可又沒有辦法,最後在1607年,決定再次與中國進行對話。於是,由海軍上將麥特利夫(C.Matelieff)指揮的8艘船隻和一個小艇,從東南亞據點出發,共551人,繼續前去努力敲響中國的大門。

說到這裏我都有些感到不平了,荷蘭人堅持不懈的意誌,就是座石崖,也應該為他們打開一道縫隙了,可惜大明朝,卻是比石崖還要更為封閉和堅硬、生冷。

據國外研究者的資料,這551名荷蘭商務代表到達廣東後,他們的宿敵——澳門的葡萄牙人千方百計的破壞他們同廣東官員的會談,結果,“葡萄牙人利用各種機會,不擇手段地破壞這次對話,葡萄牙人的陰謀得逞了。”

荷蘭人再次空手而歸!講到這裏,我實在懊惱異常,有些同情荷蘭人了,這事不過三啊,怎麼老讓別人這樣啊?

由於缺乏中國物美價廉的商品供應,荷蘭人的買賣沒辦法進一步的擴大,海洋貿易似乎就此停住了。

荷蘭人絕望的幾乎想拿腦袋撞牆,對此,葡萄牙學者徐薩斯(C.A.Montalto de

Jesus)稱:“西班牙與荷蘭之間12年的停戰協議阻延了荷蘭襲擊澳門的計劃。這塊殖民地對荷蘭人來說是十分寶貴的,沒有這樣一個在中國的商業立足點,嚴重阻礙了他們與日本的貿易進展。這可以從如下情況中看出來:1609年,兩艘荷蘭船抵達平戶,受到熱情的接待,但日本人看到他們幷未帶來中國生絲,轉而變得大為失望。荷蘭人雖被嚴格排除在對華貿易之外,卻強烈要求日本授予他們提供所需商品的壟斷權。盡管如此,第2年他們再次食言,沒有帶來日本人想要的中國商品。這使得日本人像中國人一樣,懷疑荷蘭人的船貨是靠搶劫而得的。”

其實不僅僅葡萄牙學者這麼認為,關心海洋貿易和國際局勢的大明研究者也看出了荷蘭人的苦惱。萬曆皇帝時期的時事政論家張燮在《東西洋考》中說:“葡萄牙人占據澳門和中國做生意,讓荷蘭人羨慕不已,所以才率領艦隊,橫行爪哇等地,建築據點,因為中國路程險遠,所以才垂涎那些距離中國近一點的地方。先是想攻占菲律賓,卻被擋在門外,又接著攻取澳門,又被葡萄牙人拚命驅趕,來回折騰了好幾年。”(原文:佛郎機據呂宋而市香山,和蘭心慕之。因駕巨艦,橫行爪哇、大泥(北大年)之間,築土庫為屯聚處所。竟以中國險遠,垂涎近地,嚐抵呂宋,呂宋拒不納,又之香山,為澳夷所阻,歸而狼撲數年矣。)

必須占領澳門,趕走葡萄牙這塊阻礙荷蘭與中國建立正常貿易關係的絆腳石!荷蘭東印度公司上下各級管理者就此達成了共識。

借助荷蘭提供的堅船利炮,跟葡萄牙侵占馬六甲、西班牙侵占呂宋島一樣,1619年,荷蘭東印度公司在現在的印度尼西亞一處地方,建造了一座名叫巴達維亞(現在的首都雅加達)的城市,將它作為東印度公司總督的辦公場所和與西班牙、葡萄牙、英國等西方列強爭奪東方殖民地的橋頭堡。

1622年4月10日,荷蘭人再次靜極思動,舊病複發,傷疤剛好就忘了疼,由東印度公司總督庫恩(Jan

Coen)派遣艦隊司令雷耶斯佐恩率領8艘戰艦,1024名士兵,離開巴達維亞,抱著與1604年前往中國的相同目的,向中國沿海進發。其中一艘戰艦的艦長邦特庫(W.

Y. Bontekoe)寫了著名的《東印度航海記》,描述了中荷此次交涉的情況。

荷蘭艦隊於6月22日抵達了澳門,這時他們已經集結了15艘戰艦,包括大船和單桅帆船,其中還有兩艘是英國船,開始搶占澳門。24日淩晨,雙方開始交火了。荷蘭士兵向著葡萄牙士兵猛烈開火,並強行登陸,但是葡萄牙士兵卻拚命死守,再加上黑人和澳門華人的堅決抵抗,這場荷蘭人精心籌劃的爭奪戰,最終以失敗而告終。葡萄牙人險中求勝,終於保護了自己,也保住了他們經營多年的中國據點——澳門。為紀念自己又一次站穩腳跟,澳門的葡萄牙人把6月24日這一天定為澳門的“城市日”,年年歡慶,直到1999年卷鋪蓋走人為止。

荷蘭人大敗而回,但還是並沒有就此灰心。可是既然輸了,也就明白了、死心了。算了,咱還是別瞎折騰了,另找地盤吧!

9月6日,東印度公司總督庫恩在《東印度事務報告》中說:“為阻止敵人(葡萄牙人)與中國的貿易,並使我們能夠得到這一貿易,正如上文所述,我們需攻占澳門或占據中國沿海的另一地方。”

澳門看來是很難從葡萄牙人那裏搶過來了,荷蘭人開著船在海上像獵狗一樣在福建沿海找了好一段時間,最終來到了他們此前曾經暫住的地方,那就是中國的澎湖列島。

7月份,荷蘭人再次到了澎湖,開始經營他們的前哨基地。庫恩總督對於屢次無法敲開中國的大門氣得幾乎抓狂,他明確指示:“對中國人無理可講,唯有訴諸武力”,並要求荷蘭士兵攻擊附近的中國船隻,抓捕中國人質,當作奴隸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