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獨守空房夜未眠
十日，任由喜娘為自己打扮，雨凡兩眼不睜，麵色平靜如水，看不出喜悲，耳邊隻聽得喜樂聲聲，鑼鼓震天，人聲鼎沸。火紅的儀仗隊迢迢迤邐，紅燈籠一排一排掛在道路兩旁，張燈結彩的道路上。
這天，在夜家同時出嫁兩個女兒···
花轎坐的讓她昏昏欲睡，搖啊搖，很有節奏和規律，想不出從夜府到宇文府上竟然有如此遠的距離，雨凡心中估計，應該差不多得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到。一路上她懶得看，喜帕遮著她被脂粉修飾過的臉，她靠在花轎內的坐椅背上打盹。喜服紅的讓她眼暈，頭冠壓得她兩個太陽穴隱隱做痛。
終於到了，暈暈糊糊的被人攙下轎，按著冗長的儀式一步一步進行著，她形同木偶，任人擺布，隻想著馬上找個地休息，喝口水，吃點東西，她實在是又累又乏又渴又餓，早知如此，上轎的時候真應該讓秋真為她準備點吃的藏在身上。
新郎伸過了手，白淨修長，指甲也幹幹淨淨。可那雙手卻明顯的告訴著她，這是一雙習武人的手掌。
但雨凡卻從這雙手上感到一種不加掩飾的冷漠和拒絕，連紅豔豔的喜服也壓不住這種排斥。她機械的將手搭在對方的手上，感覺就象放在了冰塊上一般，那一刻她竟然突然間有些清醒，仿佛從頭頂涼到腳尖一般。
不用問，雨凡是知道，這位宇文小鬼對夜雨凡的嫁入根本就不歡迎，這樣也好，你無情，我無意，剛剛好可以落得個各安本份。
好不容易完成所有的儀式，雨凡被人攙進新房，坐在床邊，她歎出一口氣，一把掀起喜帕，聽得秋真在一邊著急的提醒：“小姐，妳不可以自己取下喜帕，要等新郎官為妳取下才成。妳要是破了規矩，這不吉利的！”
雨凡不耐的看了一眼秋真：“無妨！”抬腳走到桌旁，隨手要抓起桌上的糕點。
秋真見狀上前按住她的手：“我的姑奶奶啊！妳怎麼···”
雨凡翻了白眼：“我的好姑娘呦！敢不敢和妳家小姐我打個賭！”
秋真不解的望著他們家的小姐，雨凡麵露笑意，卻有些調皮：“我賭今天宇文小鬼不會來新房，妳信不信？”
秋真一怔，然後像撥浪鼓一樣搖了搖頭：“不信！今天可是大婚···”秋真的話說到這，在看到小姐對她淡笑的點頭，呀然而止。
“不會吧！姑爺他&···”秋真有些不敢相信。
雨凡聳了聳肩膀：“若是不信，咱們就等著吧！”
秋真大氣沒敢喘，端了杯水來，雨凡一口氣喝下。
說著，坐到桌前讓秋真幫她取下頭冠，鏡中看得見額頭已壓出一道隱約的血痕和青色的淤痕。
摘下沉沉的頭冠，散了一肩的長發，雨凡一連喝下五、六杯水，又吃了點點心，就一頭倒在床上睡著了，連身上的喜服都沒脫。
午夜，猛然的睜開雙眼，抬眸看了一眼倒在床邊睡著的秋真，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走到桌旁看著室內的熏香爐，自袖內掏出一瓶白色玉瓶，將其打開，將裏麵的白色粉末倒進了熏香爐裏麵，迅速的脫掉大紅喜服，換上素淨的一身，輕輕的打開房門，反手將門扣上，一個縱身，消失在院落。
“咚咚···”
“看來是來了！”一聲極其熟悉和懷念的聲音，自天字號房間傳來。
待許京寒一開門，看見是雨凡的時候，麵色一笑：“果然，不見不散！”
雨凡一咧嘴，直接奔進房內，看見一如白衣的穆蕭逸，上前有些激動的抱住了他，穆蕭逸身子一僵，然後雨凡哈哈一笑，轉過頭眼中滿是笑意：“好久不見了，大哥二哥！”
穆蕭逸麵色有些紅潤：“若是沒錯，今天可是妳新婚之夜！妳怎麼···”
雨凡一屁股坐在了桌旁，抓起桌上的點心就開始吃，邊吃邊說：“將我一人留在新房，我哪還能坐著等他啊！”
許京寒一聽，無奈的搖頭：“就知道，所以我和蕭逸在這等妳呢！”
“你們早知道了？”雨凡瞪眼的看著他們。
穆蕭逸低頭搖頭，然後輕手撫琴：“還不知妳的秉性了！不過&8226;&8226;&8226;”
許京寒抬眸看了他一眼，雨凡不解又轉過頭看著許京寒，許京寒淡淡一笑：“明天一早蕭逸就要走了！”
雨凡放下手中的點心，有些急道：“這次又要去哪？”
穆蕭逸苦澀的一笑：“江湖中出了點事兒！”
雨凡一聽，眼珠一轉，上前詢問：“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穆蕭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下知道她好聽故事，無奈卻又寵溺的一笑，站起身子走到窗旁，望著窗外的明月淡淡的開口：“前一陣江湖當中的霹靂堂遭到九邪教的偷襲，慘遭滅門，還被人盜走了《天血神武錄》。而且···霹靂堂的堂主之女據說也被九邪教屢走，霹靂堂雖然算不上是正派，卻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而且此派一直與青鸞和烈炎派有著友好往來，發生此事，我們這些正派之人是不可能不管的！”
雨凡一聽，眉頭微擰：“《天血神武錄》可是霹靂堂家傳的槍法秘錄？”
穆蕭逸眼前一亮，然後有些疑惑：“三妹怎會知道？”
雨凡心下了然，然後一笑：“我怎麼會知道！還不是從我那五弟口中知道的！”
穆蕭逸點了點頭，然後淡笑著看著雨凡：“說起妳那五弟，也算是了得的人物，不過···”細細的看了看雨凡，然後抿嘴一笑：“妳那夫君也不是省油的燈！江湖人稱“青鸞劍俠”便是他了！”
雨凡不以為然的哦了一聲，然後低頭思緒著什麼，然後抬頭問道：“二哥，此事事關重大！難不成你們這些正派之人想硬闖九邪教？”
穆蕭逸低頭思緒了一會，然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多年來，正派與邪教一直針鋒相對，九邪教在元天的統治下，也一直和正派人士保持明爭暗鬥的狀態，至少保持著麵上和平的態度，現在元天一倒台，由他的得意弟子——軒轅無騫繼承九邪教教主之位後，正派人士就開始蠢蠢欲動，可是···也不知這軒轅無騫到底想幹些什麼！從他繼位後，先後滅了翠岩穀、武陵峰，手段極其殘忍，竟毫無生還之人。這讓眾多正派人士無法容忍，若是沒有霹靂堂的事，估計這場江湖腥風血雨遲早也是要來的！”
雨凡咬了咬牙，然後麵色從然的問著：“此次闖九邪教，你們有什麼準備嗎？”
穆蕭逸低沉了一會，然後抬頭：“此事妳那夫君和五弟也在其中！這事事關重大，各門派的人都非常重視，此外還有很多人，我們一行人先到傲峰堡會合，然後一同前往清幽林，自那裏闖進九邪教！”
雨凡眼前一亮，然後又黯然了下來。穆蕭逸見她黯然的神色，麵容一笑，卻有些勉強：“放心吧！妳二哥還不至於那麼弱！”
雨凡苦澀的抬頭，撇了撇嘴：“少騙我了，九邪教周圍機關重重，一個不小心那可是···此行···”
許京寒默然的站在一旁聽著他們說著，然後插嘴：“有把握全身而退嗎？”
二人紛紛的望向他，許京寒看著穆蕭逸，穆蕭逸扯了扯嘴角：“去的人在江湖上都有些名聲和實力，全身而退到是不難！隻怕是···”
“清幽林迷霧中的毒氣！”
穆蕭逸猛然抬頭看著這個三妹，還真的沒有想到她知道真多。心下泛起一層狐疑：“這事妳五弟和妳說了？”
雨凡抬頭有些錯愕的看著穆蕭逸，自覺自己說多了，然後淡然的一笑：“他有什麼不敢告訴我的！不告訴我···嘿嘿！”
看到她陰冷的笑意，穆蕭逸渾身一鬥，坐在了琴旁：“你們放心吧！我們自是不會亂來，此行隻是想討一個說法！若是···九邪教真如傳聞中那麼陰險，我們正派之人，自然是要討伐的！”
說到這，雨凡的目光一凜，然後思緒了一會，又抬起頭：“這霹靂堂慘遭滅門，這麼大的事，九邪教竟然敢公開向外宣布自己做的？”
穆蕭逸聽著，微微的點了點頭：“這事說來也奇怪！一直和霹靂堂堂主有八拜之交的暗幽門門主張啟新老前輩手裏麵有霹靂堂堂主死前飛鴿傳書的密函，而且以張啟新老前輩和霹靂堂堂主的交情，這事不能有假！此行去傲峰堡我也是要目睹一眼那密函的！若是真的，那九邪教此次的事情，真是讓人寒心！”
雨凡尋思了一會，點了點頭。麵額微變！然後微擰眉頭。
穆蕭逸抬眸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今天有些讓他感覺很怪異的三妹，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輕輕的抬起手，撫上她的眉間。
雨凡一頓，抬頭看他。
穆蕭逸手一僵，許京寒輕瞥了一眼，然後轉開了目光。
“咦？”
穆蕭逸尷尬的收回自己的手，有些別扭的轉開目光，然後麵色微紅：“妳···妳怎麼突然對江湖的事這麼了解了？”
雨凡原本有些錯愕的表情，在聽的他的話後，變了變，然後鎮了鎮神色：“難到二哥忘記雨凡曾經說過喜歡江湖的！所以五弟一回來，就讓我抓來詢問了，他和我講了很多江湖的事情！還有···二哥的事呢！”
穆蕭逸目光一愣，然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雨凡：“我的事？”
雨凡嘿嘿一笑，看了一眼許京寒，一臉的頑皮：“我還真是不知道，原來我們的二哥竟然是江湖當中人稱琴塚老前輩的徒弟---小琴塚啊！”
穆蕭逸一聽她這麼一說，麵色微紅，然後聲音有些磕巴，轉過頭：“胡···胡說什麼！我哪···我哪配這稱號！”
雨凡心情大好，賊賊的指著穆蕭逸，調侃道：“呦，臉都紅了！還這麼死要麵子啊！”
穆蕭逸躲開雨凡拍著他的手，別扭的一扭頭，一旁的許京寒手中端著酒杯，嗬嗬一笑：“你們兩人···真是！”
雨凡和穆蕭逸同時望去，又相互一看，雨凡上前拉住許京寒，往桌旁拽，許京寒目光卻是微微一柔，手在她的手觸碰的一霎那一顫。然後任由她拉著自己坐到了桌旁。
“大哥，上次見到你也沒來的急和你說上話，你們都不知道我這三年有多想你們！”雨凡說著，故意的一抽泣。
穆蕭逸白了她一眼，好似給了她不要裝好不好的眼神。
雨凡嘿嘿一笑：“二姐似乎要臨盆了！今天例外就饒了你，不過···以後可要常常陪著我二姐啊！”
許京寒眼眸一閃，然後淡然的笑了笑：“小妹都已經開口了，我自然是會聽命的！”
雨凡嘿嘿一笑，看了窗外的天空，已經是快亮天，又望著根本沒有睡意的兩人，想一想明天就要分別，心下又是一片黯然。
窗外微亮的天空，眼中不知是因為重逢的喜悅還是即將分開的悲傷，心，忽然痛得無法忍受，她端起身邊茶盞，淡笑著。
“大哥二哥，小妹嫁入宇文府，恐怕從今日開始就很少有機會和二位在此相會，而且···”說著，聲音有些啞然。
穆蕭逸見她神色黯然，怕是在擔心自己，淡淡一笑：“三妹可是在擔心我！”
雨凡抬頭，不否認的點了點頭，心下已經有了一個打算！此次涉及到九邪教，她是不能坐視不管，而且···不單說她那個沒有什麼好感的夫君外，還有她的二哥和五弟也去，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然而···
不由自覺的嘴邊扯出一絲笑意。抬手撫摸上被衣袖遮住的那銀製鐲子。
穆蕭逸抬手撫上她的頭，拍了拍：“三妹毋須擔心，此行我們人多勢眾，九邪教自然是不會與我們硬碰硬的！”
雨凡抬頭看了他一眼，清涼溫和的觸感讓她的心都變柔了。瞧他有些慌張的撇開了眼神，苦澀的一笑，傻二哥當你三妹是傻子嗎？怎會不知你們這些人是浪入虎口啊！縱然有一身本領，能僥幸逃脫未必能是全身而退啊！
這般思緒著，雨凡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看了能保護他們這群傻子的隻有···自己了。
沉沉的起身：“大哥二哥，趁天亮之前我先趕回宇文府了。”
許京寒望向微亮的窗外，微微皺眉，然後淡笑間：“好！”
穆蕭逸起身，看著這個三妹，雨凡仰頭與他對視著：“二哥，此行歸來時，定要寫書信給我。”
穆蕭逸了然的點了點頭，美麗的黑眸忽淺忽深，如水晶般清澈潔淨，泛著聖潔的光輝。隻是很快那光便淡了下去，為一陣黯然的憂鬱所取代。雨凡明白他在想什麼。
她語調平緩柔和，心卻覺得無比疼痛：“二哥，此行···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穆蕭逸抬頭迎視，雨凡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走出了文影樓。
走進一條無人經過的小胡同，雨凡冷然的喚了一聲“夜！”
一陣清風拂過，雨凡轉過身見夜已經站在她的身後，目光閃過一絲寒芒，然後冷然卻異常冷靜的看了一眼夜：“飛鴿傳書，命冷珣兒三日後趕往南甲城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