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官勝想到這裏,覺得自己的前途是沒有了,生命也可能很快就沒有了,淚流滿麵,不由自主地哽咽起來。
趙詩華霍地站起來,然後又頹然坐下。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一邊哭泣、一邊喘氣、一邊咳嗽。
她深深地抽了一口冷氣,想得到進一步的確認。她指著他,有氣無力地問:“你,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盡管一直有些預感,但趙詩華希望這不是真的。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這個後生仔竟然就是那個殺人嫌疑犯李官勝。
此時,趙詩華也沒有想到要采取什麼措施來改變眼前的局麵。她隻是覺得,眼前的這個後生仔是多麼無助,多麼令人同情。她希望自己能夠幫助他。
李官勝在淚眼朦朧中,輕輕地點了點頭,卻又憤憤不平地說:“可是,衛三寶他說我作弊,說我打牌作弊啊!從小到大,我從來就沒有作過弊!盡管他沒有明說,但我知道,三寶肯定懷疑是我偷了他的1000元錢。我連一把聞名全國的古城小刀都不會要別人的,更不會去偷別人的錢,何況是親如兄弟的同學的錢。他們冤枉我!他們個個都冤枉我!連三寶也冤枉我,不相信我,還罵我是偽君子!蔣宇又罵我偷吃了他的核桃!”
李官勝十分激動,匕首敲在縫紉機台麵上,咚咚作響。
趙詩華驚訝於事件的導火線,心裏歎息了一聲:“原來是這樣。”
她都忘記關心她那還是嶄新的縫紉機,依然很新的台麵上會不會被匕首敲出印子來。
“他們看不起我,還冤枉我!連三寶也冤枉我,連三寶也說我作弊。他嘴上沒有說,心裏肯定懷疑是我偷了他的錢,我沒有偷!他還當麵說我的壞話。他們不公平!他們怎麼能這樣冤枉我呢?!他們一貫就看不起我,淨編排我的壞話!他們不公平啊──”
趙詩華想:“在現代社會裏,人與人之間確實缺少溝通和理解。青山大學情人節特大殺人案發生後,那些心理衛生專家就指出:由於當事人麵臨重重壓力,對自己、自己的生活環境甚至周圍環境感到失望、不滿,容易產生焦慮、沮喪、羞愧、內疚甚至憤怒的情緒。而這種不良情緒又沒有疏通渠道,怨氣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爆發。正如駱駝背上最後的那一根稻草,他在日常生活中一旦受到哪怕是小小的挫折,精神隨時都會崩潰。青少年的突出特征是具有行為的衝動性,當某個特別的事件降臨到他身上時,他往往不能控製自己的行為,也無法理性地調整自己的情感,加上犯罪嫌疑人對自己和他人生命的漠視,就造成了他殺人的重要原因。這個案件充分暴露了當前青年學生的心理危機。因此,心理衛生專家們一再提醒,要正視青少年的心理衛生問題並提供有效的幫助,要給他們以愛的教育。心理衛生專家們的分析和推斷真是太準確了。”
李官勝說話的聲音非常大,臉部有些扭曲,說完之後,嘴角左邊還有一小塊肌肉在不停地顫動,把趙詩華嚇得心驚驚的,擔心他再做出什麼偏激的事出來。
但是,她的職業是老師,習慣於麵對需要解惑的學生,她習慣於表明自己的態度。
趙詩華慢慢地冷靜下來。她想,麵對罪犯嫌疑人,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用行動去感化他、軟化他。
因此,即使有十二分的擔心,趙詩華還是忍不住說:“作為一個母親,我不得不說你兩句。不管怎麼說,也不應該把人給殺死啊。連敵我矛盾都可以化解,你們之間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呢?父母含辛茹苦,把你養大成人,把你培養成大學生,其中的艱辛,你是最清楚的。不是我說你,就算不為別人、不為別人的父母著想,你也要為自己的父母、為自己想想呀。你知道嗎?為了你的事情,你的母親一病不起,你的父親一天到晚要應付新聞媒體的采訪。接受采訪時,你的父親說,你從小就很聽話很懂事的,是一個很乖很乖的乖孩子。他們不相信你會殺人就已擔憂成這樣,如果知道你真的殺了人,還不知道會怎樣呢!唉,你家裏的那種情況,你的父母把你培養成大學生容易嗎?他們都是五六十歲的人了,你叫他們以後依靠誰?唉,你怎麼就不知道為父母想一想?!凡事都有解決的好辦法。退一步海闊天空,有什麼事都要忍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