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便進了五月中旬,秦末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隻是檀州如雪的梨花盛景,秦末到底沒有趕上。而蕭策晨間忙著公務,午後總會尋些時間過來陪她,晚間也一直宿在她院中。倒是未曾再住過書房。
而祈妃對此亦有息的看法,在她的意識裏,絕對不相信蕭策自撞破秦末和農懷的奸情之後,還能對秦末一如既往,何況這兩人幾年之間的積寒,又豈是一時就可以除清的?她相信蕭策不過是以秦末來挽回失去的北營軍心罷了。這愚人。
因著蕭策的態度,祈妃崔青爭也時常到她院中來稟事回話,態度十分謙恭,給了她這個王府正真的女主人十足的麵子。
那日與蕭策的冪僚們商量了些榷場的事,到了正午時間,等人退了,正要用午膳,就見陶未進了屋。
這一別,便是大半個月,多日未見,也不知心裏作用還是什麼,秦末隻覺陶未似是是瘦了不少,隻是與往日慵懶之態不同,這時的陶未如青鬆而立,站在廊下,眼眸明亮如星,對著屋中的秦末笑著道:“阿妹,聽說你近日極忙,害我沒事都不敢來打擾你。”
明明他笑的這般溫暖明亮,秦末卻覺得突然心中一陣難過。強笑道:“大哥說哪裏話?我便是再忙,與大哥說話的時間還能沒有?還站在門檻處做什麼?快進來坐吧。”
又叫外麵守在廊下的如畫:“還不快為公子送些好茶上來?”又問陶未,“前兒我品了離京時帶的些江南貢的紫筍極不錯,要不大哥也品品?”
陶未無所謂的笑道:“你拿主意便好。”
如畫聽了,自去準備不提。
陶未入了屋,兄妹兩人也不知為何,竟是相對著一時無話。默了片刻,陶未方道:“阿妹還沒有用膳吧,今日我便留在這裏陪你一起用膳吧。好久沒有嚐過煙雨的手藝了。”
自秦末受傷以來,她所有的膳食,都是由煙雨親手打理。
秦末知道陶未大概是來辭行的,隻點了點頭,心中那點難過俞盛,此次不同三年前那次送行,雖同樣會有相聚之期,可此次,將別經年,竟是不知歸期幾何。因此默了一下,這才揚臉笑道:“哥哥若是喜歡煙雨做的飯食,我便讓煙雨跟著哥哥便是了,相比起來,我倒更喜歡澤芝那丫頭的識情知意呢。”
如果有煙雨在旁幫襯陶未,便是全無音訊,秦末到底會放心幾份。
他是她這世上最親的人。
雖無血緣之親,可,他給她的疼愛,這世上再無人能比。
此一去,水遠山高,風雨迢遙,叫她如何能不掛念?當年父親逝了,她聽到消息,雖一滴淚也未曾落過,卻關了自己幾日。她是在兩個時空活過的人,經曆過再無緣相見的生別離苦,秦末最怕的,其實,便是離別。
都說人間久別不成悲,這話,便是聽著,也能生出多少的無奈悲愴。
“她若是跟了我,農懷豈不是要恨我奪人所愛?便是煙雨也要怨我的。再說澤芝我雖舍不得,可我的性子阿妹總知道,喜歡自由自在,若帶著那幾個丫鬟,也極不便,阿妹就算幫我忙,留她們在王府中吧,她們原就是我們秦家的人,從前也服侍過阿妹的,想來阿妹也不會拒絕。”陶未笑道。
讓澤芝碧芙她們四個丫鬟都留下?他隻身一人離開幽州?
澤芝幾人如何肯同意?
秦末搖了搖頭。
等如畫上了茶水,退了出去,秦末親自奉了一盅端給陶未,才道:“大哥可問過那幾個丫頭了?”
“還不曾說,不過我此去定是一路飄迫,又怎好帶著她們?阿妹也是她們的半個主人,跟著阿妹原也應該。想來她們也是願意的。”
“可是大哥一人在外,沒有人照顧怎麼能成?”
按說陶未與她一樣,一直生活在軍營之中,原就該象穆楓那些人一樣粗豪才是,可他也不知道是天生富貴命還是怎地,衣飾飲食,一向極是講究,這一點倒是覺得上官叔父的真傳,當年父親也曾笑罵,這小子哪裏象是他的兒子?倒不如就此與他斷了父子之情,認那上官去做爹也罷。
上官青雲也笑言:“可不是明珠暗投?你這樣的人,阿未認你做父親,真正是個錯誤。”
當年秦末還被那明珠暗投四個字,惹得暗笑不已。陶未狠狠瞪過她幾眼後,才在兩個拿他取笑較量的長輩前表了態:“師父和爹,我一個也沒打算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