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美人自在寫猗蘭(1 / 3)

第34章:美人自在寫猗蘭

第34章:美人自在寫猗蘭

“夫人,”誦經結束之後,我終於忍不住叫住了她,“鄭尚宮娘娘,”她連忙整了整衣襟,言語溫柔:“這般模樣,見笑了,”“夫人,請您保重身體,”我一時語塞,心中有千言萬語,卻是難以出口。

“夫人,您一定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我輕輕握住她的手,為她打氣,亦是鼓勵自己,她眉目如畫的眼眸裏滿是寬慰,癡癡的滾下了眼花,“謝謝你,鄭尚宮娘娘,從來沒有人,願意這麼鼓勵我走下去。”

惺惺相惜又足何言謝。

“嬪宮娘娘,這個時候,”奇尚宮輕輕搖晃著嬪宮:“義禁府正在推鞠大監大人,主審官甚至不惜動用了大刑。”嬪宮埋首在飛針走線裏,壓抑著辛酸與悲痛:“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至少娘娘,是否應去蒿席戴罪,”奇尚宮握住嬪宮的手,“或者您去求一求東宮大人,畢竟兩位始終是夫妻一場。”

“以後再不許跟我說去求東宮大人這樣的話了,”嬪宮擲了針線,烏青的眼眶裏布滿了細密的血絲。奇尚宮連忙縮回手,心中不忍:“府夫人、承旨大人都被禁足了。”

嬪宮站起身,坐到案幾前,手擱在抽屈上,她絞著蛾眉,幾次三番想要拉開抽屈,她的手在顫抖卻是緊緊抿著唇,別過臉,一臉痛楚。

滾燙的眼淚、滴在挑破的指尖上,掙紮、疼痛,“奇尚宮,即使大監大人被逼死在推鞠場上,”她蒼白的臉上,兩行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不要再提這些事情,”她竭力克製著坐回繡架前。

她的繡架上似燃燒著熊熊烈火,一隻鳳凰泣血掙紮,“原來真的會恨的讓人從眼睛裏沁出鮮血,”人生真是恨如流水,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每刺進一針一線,她的恨意俱增添一分。

偽善的公婆,無情的夫君,不懷好意的小叔子,還有那些等著落井下石的朝廷大臣,最可恨的是那些昔日追隨父親的人,見金家出了事,各個躲閃不急,父親若有閃失,你們以為,能夠逍遙法外嗎?

“把推門全部拉開,”奇尚宮及宮人連忙拉開推,嬪宮坐在推門前,父親,我們彼此都懂得,怎麼才能令這個家門更好的存活下去。

“奇尚宮,三年河東,三年河西,我不會輸。”秋風送爽,吹散了她的誓言,一定不能在這個時候使意氣,嬪宮金氏心中已有了底氣。

義禁府推鞠的刑場上,一片哀嚎,主審官尹光院命侍從暫停了刑訊,拎起一本帶血的手劄,穿過層層殿閣往大造殿複命。

他頗為無奈,根據朝鮮的律法,一天之內,不能對罪犯施以全部重刑,夾板、廷杖、鞭笞,金佐根軟硬不吃,倒也是條硬漢子。

審理河城府院君一案,雖有困難,卻不曾想會艱難至此,主上要借謀逆之名處死金佐根,而金佐根除了貪汙,並無作出判國之事。

金佐根使計撰寫了一本生死簿,聞風而動的朝庭大臣百般打探,都想知道上頭所著的名單與內容,如此牽涉甚廣,一向痛恨貪汙的嚴宗,將如何自處?

是作正直的大臣還是主上的忠臣,他的心中甚為煩燥,信手撥開大造殿層層明黃的幔帳。“已動了大刑嗎?”嚴宗的聲音雖然蒼老,卻頗有穿透力。

“回主上殿下,隻差烙刑了,”“這樣負隅頑抗,”嚴宗一掌拍在案幾上,“以死抗掙,真以為寡人不敢殺你。”尹光院見嚴宗頗為惱怒,拱著雙手:“這是小臣查出與之密切相連官員,名單附後。”

嚴宗捋著胡須,匆匆閱過之後朱筆一揮,鉤了大部分他認為必將除之的官員,這此官員俱散布在議政府,身居要職。

如此,他的心情方平複些,終於拔掉了心中之隱刺,隻是其中有兩位,卻偏偏成了漏網之魚,此亦為後話。“你似乎欲言又止,”嚴宗緊盯著尹光院,目光遊走,像要看出端的。

“惶恐之至,”尹光院慌在蒼促中跪下來,將手劄舉案齊眉,嚴宗顫抖的打開手劄,“這個朝庭,竟然有這麼多蛀蟲,”他一把將手劄扔在地上,“金佐根,老狐狸,果然還留有一手。”

“明天,你繼續審,”嚴宗坐回禦案前,恢複了淡定,“直到他交待出謀逆的罪行,”“主上,”尹光院言語遲疑,他抬起頭,鼓起勇氣。

嚴宗覷了一眼禦案下肅立著的尹光院,明黃的帳幕下,他峻毅的臉上閃過堅定:“你再說一次?”尹光院拱著手,揚起蠶眉:“恕小臣無能,至今尚未查出罪臣謀逆的證據。”

“看來麵對老狐狸,你還是太過於仁慈,”嚴宗眼底明顯蘊著不滿:“尚膳,速召兵判和吏判進宮。”“主上,”尹光院一臉耿介,諫言道:“屈打成招,並非是聖人所為。”

“對付這種小人,聖人要用惡法,”嚴宗擠兌著花白的眉頭,一幅難道寡人是暴君的神情,完全重用儒生,對於帝王,會有諸多芥蒂與不便,所以馭臣之道,應是一張一弛,一清一濁。

義禁府推鞠當朝府院君,主審官原由開城府尹尹光院一人主審,因戚臣金佐根一直不肯認罪,嚴宗增派了親信兵判柳顯聲及吏判楊成峻,三人連夜當堂會審,“大人,罪人已暈死過去。”

兵判一揮手,一幅老練的樣子,“軍部經常以這種刑罰,審訊判國罪人,”軍士迅以灑濃鹽之水潑向渾身是傷的金佐根,他清醒之後,醃肉蝕皮的疼痛翻江倒海,再也支撐不住,終於打開了緊閉的牙關:“我要見主上!”

“出去,”盧尚膳隔著推門,他是前來回稟義禁府的請求,分明聽見嚴宗的震怒,“馬上出去,”“主上,臣妾並不曾做錯了什麼,隻是據實說來,”原來是恭嬪造作的嬌音。

“寡人一向厭惡後宮幹政,若你膽敢有非份之想,就算我再寵愛你,也隻有舍棄你了,”嚴宗下了最後通牒,言語犀利而絕決。

恭嬪匆匆拉推門一幅淒淒然,落荒而逃的樣子,“恭嬪娘娘想是把話說差了,”盧尚膳在恭嬪的身後咂著嘴。“嘖嘖嘖,府院君倒台了,嬪宮可不是一個後宮就能主廢立的。”

“狗奴才,”恭嬪宮瞪著一雙杏核眼,“你少瞧不起人。”他望著恭嬪狼狽的身影,當初見人大氣都不敢喘的宮女,如今膽敢在主上跟前主張廢黜當朝世子嬪,未來的國母。

即使身為後宮正一品內命婦夫人,亦為簪越,牆倒了眾人推這個道理果然不差,恭嬪甚至拙劣的指使家族勢力選秀嫁入王室,並且發起上疏,他搖搖頭歎了口氣,前朝後宮的危機一觸即發。

嚴宗扶著盧尚膳的手,他並未坐上龍輦,而是緩緩邁著步子:“尚膳,夜風很涼,聽說你風疾之症愈發嚴重了,”“主上日累萬積,勞您惦記,聖恩浩蕩,”他這翻言辭倒是真誠的。

“寡人貴為九五至尊,真是高處不勝寒,”夜風摻雜著嚴宗的歎息聲,“請主上不必介懷於後宮的言語,”盧尚膳借著微弱的燈火,他看到嚴宗眼底無限的孤獨。

也許身為帝王,為了守住冰冷的寶座,需要舍棄太多常人的溫情,“怪不得稱為寡人,果然是孤家寡人。”

“父王,”夜風裏傳來永安大君低沉的聲音,“夜這麼深,請父王坐上龍輦吧!”他的身後跟著大殿的宮人,“你從哪裏來?”嚴宗將手搭在永安大君的手上,“為父,終日不是坐在大殿,就是坐在朝堂,想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