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宮比東宮,更懂得政治,”嚴宗在馬車上一臉凝重,敬妃聞言一陣詫異,張著嘴:“嬪宮這樣聰明,為何?”
“所幸,她生不出兒子,”嚴宗目光悠遠,點滴言語裏處處流露著顧全大局:“不是除不了,而是除不得。”
雷霆乍驚,宮車過往,城門洞開,穿過崇禮門即進入都城,我掀開車簾,望著漢陽巍巍南大門,匾額崇禮門的題字既莊重又淡雅,既有力又優美,題字乃太宗之長子讓寧大君李祹手書。
“鄭尚宮,”我連忙轉回身:“回娘娘話,因看到崇禮門,不禁想起讓寧大君的往事。”敬妃亦探出身子,直盯著城門:“身為太宗與元敬妃王後的嫡長子,曾被冊封為世子,最終被廢黜,失去了世子之位。”
“朝鮮自開國以來,曆朝曆代,圍繞著權勢,宮廷鬥爭從來就不曾停止過,”敬妃黯然的目光裏,一片蒼涼:“東宮與嬪宮,夫妻兩個走到今天這個份上,真令人放心不下啊!”
“娘娘,請娘娘不要太過於憂慮了。”吳尚宮打疊起言語開解道:“今天的事情,主上與娘娘已盡力保全嬪宮了!”
“早知道,東宮這麼偏執,”敬妃的聲音已有了悔意,未免唉聲歎氣:“那件事情,不如從長計議,這孩子,打小就這麼認死理。”
見我低著頭,充耳不聞,敬妃一反平常:“鄭尚宮,王室的這些家務事,如今,我也不避忌你,”“是,一切但憑娘娘吩咐,”我微微頜首,目光無比謙遜。
“不過你這麼乖巧與安分,至少不會給王室添亂的。”敬妃明著是說東宮的不是,卻是話中有話,她顯然已覺得嬪宮過於聰明。
加之之前嚴宗對嬪宮的評價,嬪宮已漸漸在她心目中,失去之前的溫婉嫻良,顯得一幅心機過重的樣子。她的心,到底是傾向於自己兒子的。
即使明知在這件事情上,東宮有太多的過失。看來天底下的婆媳,是永遠不可能有母女一樣的情份。借這話語,又再次向我重聲,她對於媳婦兒的要求。
“對了,適才接駕的隊伍裏,怎麼不見永安?”她的言語裏滿是關切,“大君他早已提前回到漢陽,”我忍不住又掀開車簾,“娘娘,您看,”進城的官道上,侍衛林立,永安大君立於白馬之上,從容指揮著秩序。
吳尚宮的眼底盛滿讚譽:“娘娘,永安大君如今已能為主上分憂了,”敬妃多日愁雲的臉上終於有了抹欣慰的笑容:“朝庭大臣如何能像自己的孩子這麼忠孝,”果然是敬妃說動了嚴宗,為大君的從政辟開了道路。
我亦是打心底裏喜歡,心心念念的大君,這樣有威儀,愈發有堂堂男子漢的氣勢,“若外戚靠不住,東宮將來唯有依靠自己的兄弟,”敬妃雖然貴為國母,明君嚴宗的妻子,到底隻是深宮中穿裙子的宮女子。
這是多年後,慈安大妃也就是嬪宮對敬妃的評價,在敬妃看來東宮已是榮極,而她另一個兒子卻因為序位落魄了,哥哥坐擁天下,弟弟掌握朝政,一家子分什麼親疏,這些不過是王室的家務事。
睿智如嚴宗,雖然心中有溝壑,對於宗親外戚嚴防死守,但麵對敬妃這樣一個溫和的妻子,敬妃到底恪盡國母之責,其娘家樂浪府院君亦是安於本分,不曾參與朝庭政治。
一個慈愛母親的百般請求,鑒於形勢,終是鬆了口,在他可以掌控的情勢下,允許永安大君適當參與政事。
參與政事,而非從事政治,並且是協助東宮,嚴宗對永安大君出士朝庭的定位是明晰的。
卻不知,永安大君積蓄多年,焉能輕易放過這樣的機會,他提前回到漢陽,除了悉心按嚴宗的旨意辦差,更多的時候是在利用一切的可能去開辟天地。
此刻,永安大君謙恭的下馬,伏在雨地裏,並製止了侍從的遮傘避雨,向嚴宗及敬妃的依仗行大禮,“兒臣的身體俱托生於父王與慈殿,身為宗親,我常常為不能侍奉兩位上殿左右,感到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