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人家心裏唬得慌
第30章:人家心裏唬得慌
此風雲際會之際,大君突然來到溫泉郡,他,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裏呢?是蜇伏已久,等待時機?還是,是否,會因為?不,這怎麼可能呢?
是我自己,不覺新涼似水,相思兩鬢成霜。
主上把寶座傳給了東宮,而對於大君,他能給予他什麼呢?今天,我意外的聽到敬妃說若東宮生不出元孫,不如讓大君成為王世弟,若果真如此,大君就有可能登上王位,成為九五至尊。
那麼,身為宮女子,成為王的女人,自是本分,隻是那樣一來,我隻能永遠去仰視他,他是我的明月,而我隻能夠成為他身邊無數星辰中的一粒。
宗廟社稷,與我一個小女子的切身幸福,又有何幹?
君夫人就已經足夠,相濡以沫,朝夕相對,隻要他與我平安喜樂就好,我想要的不過是一段平淡安穩的人生。
我感到羞恥,想要擁有大君滿滿的愛,卻害怕他功成名就,隻是為了自己占有欲和私心。
之後給嬪宮去了那封信,她就要成為國母走向榮極。當日她脫簪請罪,直接將徐氏送上廢位之路,我不得不繼續做她的耳目,她是我在這個宮廷中,最不能夠開罪的人。
她亦是,我走向自己人生之路的他山之石。那日他大君的對峙,不巧為我所看到了,這封信,隱隱綽綽,自會令她在心喜之餘,翻江搗海,惴惴不安,她於我是一把雙刃劍,一切隻能順勢而行。
此刻的我,思絮繾綣,也許是因為太在意,想起他稍稍給予的示好,他與我一同摘桂花。空氣裏,仿佛還有清甜的味道。
“夜這麼深,小心別受寒,”一條玄色的披風輕輕搭在我的身上。
“大君,原來您也在這裏!”雖然緊緊握著披風,我的聲音依然有些顫抖,“嗯,沒什麼睡意,”他眼底含著笑意,匆匆掃過我。
不知道為什麼,真能與這樣一個人麵對麵相處的時候,就會局促不安。兩個人的步履輕緩,卻有些遲疑,幾次想要開口,千言萬語,噎在心裏。
他與我越走越近,偶而他的衣袖會掃過我的手腕,不時傳來他身上特有的氣息,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有些難以自持。
新涼的夜裏,可以清晰的聽到他的呼吸聲,亦是喘息不勻。他不時轉過臉,悄悄望向我,我亦如此,不時偷偷看向他,結果兩人一陣對視,目光在刹那的交彙之後璿即分開。
心慌、氣短,心跳不斷加速,呼吸變得更為局促,他終於打破了沉默:“還是在景福宮,景福宮的秋天比昌德要美上許多,漫山紅葉開遍了宮廷每一個角落,至今令人印象深刻。”
“奴婢還在做小宮女的時候,曾爬過景福宮的圍牆,去撿紅葉當書簽夾在書集裏呢!”我眼前浮現出和高內人爬牆的情影,“隻是景福宮一直再修繕,並且,在千裏之外,現在也看不到呢!”
永安大君不覺莞爾:“離開溫泉郡不遠,在去開城的路上,亦有很多紅葉,”他笑眯了眼,打趣道:“不用爬牆。”
菱花鏡裏倒影出我清麗的容顏,輕輕抿上胭脂,嘴角彎起一抹淺淺的笑容,如晨霜染就的紅葉,在薄霧裏搖曳著嬌媚。當我提著群擺向敬妃辭行的時候,她自是樂得合不攏嘴:“永安一個人來到溫泉郡,我正犯愁也沒個可心的人服侍他,這些個日子你就隨侍在他的左右吧。”我微紅了臉,令之前薄施胭脂的麵龐更為添色,拉開推門,原來他和柳城君俱已站在寢所外等候我。
“鄭尚宮還是脫下上尚宮服,穿綢衣好看,”柳城君眉開眼笑:“紫霞綢衣,襯著石榴紅的筒裙即雅致又清新。”他從不惜於言辭讚美女子,這亦是宮人們喜歡與他打情罵俏的原故。
我越發含笑低垂了眼簾,清涼的晨風拂麵,愈覺兩頰一片滾燙,想是兩朵紅暈開得燦爛明豔。
永安大君走到我的身邊言語輕柔,目光溫軟:“可會騎馬?驛館的馬車太過華麗,不適宜簡裝出行,若是坐轎子,又少了許秋行的樂趣。”
我眨巴著清亮的眸子,抿嘴一笑:“不會呢,但聽說也不難學。”
“我來教你,騎馬我最再行,”柳城君一把拉過我的袖子,拍著胸脯一幅良師擔當的樣子。當我小小心心騎上馬背,緊緊攥著僵繩,突如其來的高差,未免令我有些心驚。
柳城君則騎在栗子馬上笑彎了腰,撫著肚子在一旁打趣道:“瞧你,嚇成那小樣兒,適才簡直是爬牆上馬。”
“行了,人家心裏唬得慌,你還湊趣,”永安大君牽過我騎著的小白駒,“這可是儀仗裏最小也最是溫良的小白駒,前行的時候就輕輕提一提僵繩,駕馭好方向,夾緊馬肚子,它便會慢慢的向前而行。”
“若嫌這畜牲偷懶行得慢就狠狠抽它,記著可得緊緊伏在馬背上,這樣才不會摔下來,”柳城君將鞭子遞給我,我一字不落的牢牢銘記於腦海裏,如此又試著練習了幾回,方搖搖搖欲墜的和這兩位大人上路。
因是初學騎馬,這二人為了照顧我,亦是慢吞吞走柳似的緩緩走在官道上。
這小白駒走走停停,弄得我無心風景,這廝欺我是生手,竟然低著頭,自顧自的在路旁吃起草來,任我又是拍又是哄,它仍是杵在原地。
我轉動著眼珠,隻能騎在馬上幹著急,不得不紅著臉:“兩位大人,請等等。”
他二人扭頭見我一幅無奈的樣子,俱是哈哈大笑,柳城君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切,用鞭子抽他唄,是人騎馬,還是馬牽人啊!”
我捏著鞭子,手心全是汗,蹙著蛾眉,隻得輕輕揚起鞭子,豈料,那馬兒竟是毫無反映。
再抽了一下,小白駒仍是杵在原地,伸頭去吃更多的草,柳城君性子急,著實看不過眼,一夾馬腹,飛身騎過來,狠狠的朝小白駒身上踹過去,小白駒受了驚,“嘶”叫了一聲,撒腿就跑。
我嚇得緊緊摟著馬脖子,伏在馬背上,它越跑越快,周圍的景色迅速模糊,耳畔的風聲呼嘯而來,全然亂了駕馭它的陣式。
身後隱隱聽得馬蹄聲急,想是他二人見此情景,未免也驚著了,趕著上來追我。
“鄭尚宮,你別慌,”驚慌間,我微微抬起首,永安大君伏在一人高的黑馬上,“你往前靠一些,”他的言語令我感到安心,按著他的意思往前移了移,他一個翻身便已躍在我的身後。
他身上的氣息像一張網,兜頭兜腦緊緊的包裹著我,將我囚禁,我的心徹底淪陷。一雙大手緊緊覆蓋在我的雙手上,順勢握著僵繩,小白駒在他的駕馭下漸漸收了野性,安靜下來。
柳城君趕著上來,揮汗如雨,以袖子匆匆拭了額頭:“還好有驚無險。”
我方坐直了身子,一抬首便緊緊挨著永安大君寬闊的胸堂,他的下巴碰在我的鬢角,細密的胡須輕輕掃過滑膩的麵龐,急促的呼吸不時染在耳畔。
如此距離,真是太過於親近,此刻,像是被一股暖流滾燙到了,我摁著襟帶,微微向前傾斜了身子,他倒是一幅渾然不覺的樣子,隻是微微鬆了鬆手,我趁機抽出雙手脫離開他的掌心。
柳城君誚起唇,皺著濃眉,明顯不悅:“你下來,讓鄭尚宮坐我的馬,你騎小白駒去把你的黑影追回來。”後來我才明白,他的聲音裏還透著妒意。豈料,永安大君攤開手,略聳肩頭:“黑影早已跑在前頭,不必追了,它停下來自會等著。”柳城君一路頗為不滿,不時偏頭望向我二人,即使我傾斜著身子,刻意保持著距離,我二人仍是頗為親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