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句句剜人之心
第28章:句句剜人之心
“哦嗬,鄭尚宮一打扮起來,真是羞花閉月的容貌,”敬妃望著盛裝豔服的我滿是讚意,她轉過身向永安大君囑咐道:“這麼美好的女子指給你,可別辜負為娘的一番心意啊!“
他看著我,像是不在意,卻無法掩飾眼中閃過驚異,那驚異應是驚豔吧,自覺有些失態之後,匆匆恢複了肅穆,微微彎了彎腰:“是,小兒必是善待鄭尚宮的,”
站起身,青灰色的身影像我緩緩走來。他距離我是這樣的近,展眼之間,已站在我的眼前,俯視著我,那股魅惑的氣息撲麵而來,他伸出青灰色的衣袖。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雖然有些動心,卻仍是顧慮重重。那不是目光灼灼、傾心相戀眼神。
“娘娘,”我伏在地板上,永安大君的手懸在空中,他必是以為我會牢牢抓著他伸出的手。敬妃站起身,一陣催促:“吉時快要到了,來日方長,不必講這些虛禮,”她更是以為我是要跟她拜別。
吳尚宮在一旁幫腔:“這孩子,鄭尚宮,趕緊的,跟大君走吧!”“奴婢多謝中殿娘娘抬愛,但這份心意,恕奴婢承受不起,還請中殿娘娘收回成命。”我伏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此言一出落地有聲,令敬妃按捺不住:“你是不是害怕君夫人為難你?”撒花嵌金的筒裙在我的跟前晃動:“永安,你在為娘跟前,向鄭尚宮保證,無論徐氏如何乖張,你都要保護鄭尚宮。”
永安大君再次伸出手,雖然聲音平靜卻也真誠:“你放心,我必善待你。”我緩緩探起身,敬妃與吳尚宮麵帶喜色,以為大事已定,卻不知我像大君微微彎了腰,聲音清澈悅耳:“奴婢願大君和君夫人情比金堅,百年好合。”
永安大君的手再次懸在空中,他聞言,不覺一怔,微抬了眉頭。
“中殿娘娘,奴婢此番若是去到大君府,必是會令二位上殿有諸多不便,君夫人懷有身孕,此時更需要大君的眷顧,奴婢實在不願意令大君為難。”我言語之間盡是懇切,處處透著為大君著想的心意。
事實證明,這的推卻是正確的,大君聞言如釋重負,他長長的舒了口氣,神情裏蘊著讚許,眼底更是升起一抹首肯,吳尚宮急得直跺腳:“中殿娘娘,這可如何是好?都已妝扮了。”
正在這時,敬妃就要表態之時,回廊上傳來宮人急促的聲音:“中殿娘娘,請容奴婢稟報,司雍院柳城君大人請求晉見。”
柳城君急得滿得大汗,匆匆行了大禮:“恕小臣無禮,其實小臣是來尋大君的。”
他抬首見我盛妝華服,不覺有些癡了,後來,據他跟我說,這一刻見到我,早已酥倒在那裏,魂牽夢繞。他直鉤鉤的望著我,全然不顧忌眾人在場。
永安大君皺著眉頭,擰成一線:“你尋我是為何故?”
柳城君始覺失態,竟然臊得滿麵通紅,抬了抬濃眉,擠出抹幹澀的笑意:“君夫人來我府上尋你,據君夫人說,你是跟她說到我府上吃酒,見不到你的人,她,嗨,”
柳城君擺擺手,一幅無奈的表情:“這君夫人懷有王嗣,若有個閃失,我哪裏承提得起,隻得四處來尋你,適有你府上的林管家,悄聲告訴了我你的行蹤,我好哄歹哄,總是算穩住她,你還是趕緊隨我家去,把君夫人接走吧!”
永安大君的神情難堪,像是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從袖子中掏出手帕,正要擦汗,推門一陣搖晃,徐氏嬌弱的身影不顧宮人勸阻,闖將進來。
徐氏先是淒楚的望了我一眼,我連忙低下頭,她走到永安大君跟前,聲音無比幽怨與刺耳:“你這個偽君子,你欺騙我,背著懷孕的妻子,就要摟著新歡顛鸞倒鳳、共赴陽台,你還有沒有良心。”
永安大君站起身,一臉冰冷:“住口,多少次了,你真是越來越不知好歹,還不趕快回去,在這裏丟人現眼,”徐氏扯著永安大君的衣袖:“你都要摟著她上熱炕了,你怎麼這麼無恥。”
“鄭尚宮不是你想的那樣,”永安大君摔開徐氏的手,背對著她下了逐客令。
徐氏不依不饒,步步緊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明擺著的事,你還再騙我。”
敬妃不斷搖頭,一擲念珠:“永安,你連媳婦兒都治不住嗎?怪不得,鄭尚宮一再拒絕。”
永安大君聞言,深覺傷了敬妃的心,他向敬妃行了大禮,架著徐氏就要離開中宮殿,徐氏扭過頭:“哼,指不定他們早就苟且在一起了,犯不著這麼裝模作樣的,我沒攔著,大不了,把正房空出來,不必在背後偷雞戲狗的。”
再也沒有聽過比徐氏更有辱尊嚴的話語,句句剜人之心,我抬起首,眼淚,當即就簌簌掉下來。
模糊的淚光中,永安大君惱怒了,他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額前青筋暴跳,徐氏非但不知退讓,反而挺起身子,指著腹步:“想打我?有種往這裏打,你打呀?你打呀?這成親不過半年,還未到冬天,說什麼恩愛夫妻,真是一個笑話,”她抓過大君的手,絕決的往腹部撞去。
眾人嚇得一陣低呼,俱不曾想徐氏這樣潑蠻,連吳尚宮都走上前,紛紛勸道:“君夫人,請保重玉體。”
“不要勸她,她愛怎樣,便怎樣。”永安大君對徐氏徹底失望,將她摞在內殿,自行離開了中宮。
“你,”徐氏如當一頭一棒,整個身了一軟,就要往後倒去,我手急眼快,連忙上前扶著她,又是令眾人一陣虛驚,她要是跌倒了,這腹中的胎兒,未必能保得住。
她亦是嚇到了,回過神來,小心的撫著肚子,敬妃提著裙擺衝吳尚宮說道:“夠了,實再是沒眼看下去,把恭嬪叫來,打發她回去,”她歎了口氣:“真是家門不幸,娶了這麼一個潑婦。”
走出中宮殿,疲憊至極,我無奈的歎了口氣,柳城君緊跟著我:“我送你回到寢所吧,鄭尚宮。”
螓首低頭,眉目低垂:“大人今晚也受累了,夜色已深,路不好走,大人還是早些出宮回府吧!”
孰料,柳城君執意要送我,他甚至從宮人手中接過地火燈,為我照路,這令我十分不安。
低沉而熟悉的聲音突然想起:“柳城君,讓我來送鄭尚宮一程吧,今晚的事情,”他欲言又止,黑暗中原來是永安大君。
他居然不曾離開宮廷,柳城君聞言不好推卻:“倒也是,我在宮門口等你吧,咱們一同回去。”
永安大君徑直接過地火燈:“小心看路,腳底下碎石子的多。”倨傲如他,自是不好輕易開口,他以行動作為道歉。
他與我並肩而行,越走越近,我有些詫異,黑夜裏,他黑暗分明的眼,靜靜的望著我,這樣近距離的轉變,倒令我不自在起來,匆匆別開臉,低著頭:“恩,其實也沒什麼,奴婢都忘記了。”
聲音輕輕的,如泣如訴,雖然如是一說,倒底還是帶著些許喑啞,隱隱透著委屈。之後,我二人俱不曾再說一句話,隻有我群擺的悉嗦聲,還有滿頭珠翠相碰的清脆聲。
臨別前,我站在尚宮院的門口,向他微微行禮道別,他抽動著嘴角,露出笑容,這笑容凝結在嘴角,很深:“早些歇著吧!”
層層垂簾,飄浮著忍冬似有若無的香氣,嬪宮金氏卻仍嫌輕浮:“奇尚宮,我怎麼聞不到忍冬的香氣?往水翁裏再擲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