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大獻殷勤(3 / 3)

敬妃轉著念珠:“唉,世人都道皇親國戚,卻不曾知,外戚們若當不好,甚至連身家性們都保不住。”她半眯著,花白眉的毛微微顫動:“昭憲王後的父親,曾被太宗大王賜了死藥,母親淪為官婢,直到兒子登上王位,才予以平反,為了寶座,為了王權的穩固,隻能任妻子的眼睛含恨流血。”

“這在本朝自是不會,主上最是英明,如此安排,令王室與戚臣們都能和睦呢!”吳尚宮軟言開解道。看來越是有家世背景,越是令龍椅上的君王坐立難安。

原來,主上即提防著敬妃娘家的勢力,也牢牢遏製著嬪宮娘家的勢力,所謂將金正翰留在身邊做同副承旨,也應是一種操控。

漸漸的,對於宮廷的人和事,我能夠慢慢想到更深一層,又或者,因為接觸到了權利,對於政治,已有一種覺悟。

“娘娘,恭嬪娘娘與君夫人跪在殿外呢!日頭這麼大,足足有半天了,”吳尚宮終於坐不住,討敬妃示下,敬妃轉過身,麵向裏側閉養息,如此,吳尚宮再不言語,她極力保持著平靜,而嘴角卻泛著冷笑。

到了用午膳的時刻,宮人們正要抬進膳桌,恭嬪張惶的闖入內殿:“娘娘,您聽小妾說上一句,君夫人,不,順鳳這孩子,她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再這麼跪下去,恐怕就要一屍兩命了!”

“什麼?”敬妃與吳尚宮頓時麵麵相覷,我聞言亦是一陣錯鄂,敬妃自是扶著吳尚宮的手去看徐氏,她二人剛離開內殿。

恭嬪昂起頭,之前的張惶傾刻不見,她的菱唇泛起獰笑,毫不介意,我還留在內殿。

懷了王嗣的女人,在大日頭底下還跪著,就算敬妃再厭惡徐氏,吳尚宮心裏再恨的牙垠癢癢,隻能是禮遇,並速速去內醫院,召了醫女診脈,形勢的變化,真是難以預測。

上天待徐氏真是不薄,我在去請醫女的途中,設法將這個消息帶給了奇尚宮,分明可以看到奇尚宮那雙桃花眼裏的震驚,還有妒意。她那張桃花般嬌豔的臉,如被雨打風吹,一地的零落。

醫女替徐氏診完脈,恭敬的行了大禮:“恭喜中殿娘娘,賀喜中殿娘娘,君夫人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徐氏聞言,蒼白的小臉,喜極而泣,她知道,君夫人的位置,不僅保住了,並且,她腹中的胎兒,還能實現她對人生的追逐。

之後的事,自是敬妃打發恭嬪好好護送徐氏回大君府,還命出納尚宮大包、小包的準備賞賜,山參、鹿茸這樣的補品如流水般從中宮轉到了大君府。

徐氏懷有身孕的消息,令之前的廢黜之說,化為烏有。朝庭大臣,最是會看風向。

這樣一來,嚴宗留中不發的上述倒是迎刃而解,再無人提及。

在就善堂,我聽到仁平公主附在嬪宮的耳邊:“不會是詐孕吧?她蒿席戴罪,又跪了一個大日頭,竟然一點沒事?”

一旁吳尚宮也滿是疑惑:“奴婢也深為詫異,半個月前,若君夫人已懷身孕,中殿娘娘責罰她之際,她就應如實稟報,就算當時的情形,在娘娘醒來之後,大君為何不將這麼消息告訴娘娘呢?”

嬪宮清了清嗓子:“這怎麼可能呢?那個醫女是你們差鄭尚宮去請的,難道,隻有一個可能,”“是什麼?”仁平公主與吳尚宮提高了聲音,急不可耐的想要知曉答案。

“她步步為營,隱瞞了懷孕之事,”嬪宮的聲音冰冷,吳尚宮連忙追問,“這於她有什麼益處?若當時不是主上心慈,她很有可能就已經被廢位,給趕出去了,”

“就是呀,沒理論的事兒,”仁嬪公主附和道。

嬪宮壓低了聲音,自是聽不到她的一番見解,若我是徐氏,為什麼要隱瞞這樣一件天大的喜事呢?我盡量站在徐氏的立場,去思考這個問題,為什麼?在子嗣凋零的王室,懷孕就意味著尊榮。

敬妃召我單獨晉見,她一臉愧色:“這可如何是好?徐氏懷了身孕,你這件事情,恐怕要往後拖一拖。”

“君夫人能為王室誕下後嗣,奴婢愉悅的心情,和中殿娘娘您俱是一樣的,”我抬起首,言語之間滿是懇切。

“可我聽吳尚宮說,你心裏早有永安吾兒了,緣何你,當然,也難得你的心胸如此大度,處處為他著想,”敬妃倒是樂得順水推船,果然都是吳尚宮透露的。

“之前雖然是娘娘一番美意成全,但奴婢其實心裏很慚愧,”敬妃“哦”了一聲:“慚愧?這是為何?”

“若是奴婢處在君夫人這個位置,心裏未勉會難過呢!看得出,君夫人是真心喜歡大君的,所以難免過於率直呢!”

卻不知,這番話不過一時半會兒就傳到嬪宮耳中,她使奇尚宮將我叫到了禦花園:“你可真是棉裏藏針呐,處處以退為進,”我並不答言,如岸邊的垂柳,靜靜的照著水麵。

“隻不過,你真是時運不好,好容易有了機會,偏生又被打碎了,”她涼涼的笑著,想要挑起我的欲望。

“娘娘,這麼近看您,越是這麼看著您,您怎麼,”我的聲音輕輕的,如柳枝輕輕捎過水麵。

“我怎麼?”她的臉色蒼白,眼底蘊著烏青,連日的操勞及徐氏懷孕帶來的壓力,令她昔日明麗的臉,黯然無光,“娘娘,您再害怕,您害怕君夫人生下兒子,”這一刻感到自己有些殘忍,挑開這個女人內心的恐懼。

一片落葉飄在她的肩上,她望著翠綠的葉子,嘴角浮現一出一抹很淺的笑意:“原來夏天,也會有落葉,”我一針見血:“君夫人,她處心積慮,是怕保不住這個孩子吧,所以。”

這一次,她不曾說我放肆,倒是一反尋常:“我是害怕,的確是害怕,承認自己內心的恐懼,”嬪宮適時的軟弱,倒拉近了我與她的距離,之前的不快,減了幾分,“你不明白,十五歲嫁到宮廷,做繼室,”我跟著她,望著她撥開重重垂柳:“我想要做東宮的妻子,一個眷戀著丈夫的妻子,以為隻要再努力一點點,就可以,擁有的他的心,”往事浮現在她的眼底:“他是那麼禮遇我,敬重我,可是他的心底,卻從不曾,”

她的眼底蘊著悲淒,我安靜的望著她,鼓勵她說下去:“感覺總是有那麼一絲不對,又說不清底問題是出在哪裏?像生了一種陌名的,明明不舒服,卻又是隱疾,”

低下頭,盯著繡滿忍冬花的鞋尖,“直到那個晚上,準備了宵夜送去他的寢殿,”

突然抬首,蘊著的淚珠,破碎、殘缺,“終於明白,我會被冊封為安嬪。為什麼在我之前兩位嬪宮會離開宮廷?”她道出宮廷多年的隱秘,“一位發現了真相發了瘋,另一位為了報複,與宮女對食,俱被廢去封號,趕出了宮廷。”“娘娘,”我能體會她的心情,上前輕輕扶著她,這也是她要千方百計除掉王內官的理由。

豈料,她推開我的手:“再也不會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在宮廷過日子,”淚水打濕後的鳳目,閃爍著堅定:“隻有掌握權勢,我才能存活下去,隻有這樣,才能支撐起我殘缺的人生,”她由一個弱質女子變得剛毅:“所以,你以為,你的言語,會打倒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