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七竅玲瓏之心
第24章:七竅玲瓏之心
打上次從嬪宮的家宴回來之後,敬妃稍有不順心之事,就嫌煩燥,我當日的揣奪是正確無誤的,她連日來少了平素的的沉靜與平和,中宮殿的宮人們,最是會看臉色的,個個都小心謹慎。
“你今日怎麼有空進宮來了?”敬妃轉回神,語氣裏還是煩燥,仁平公主提起裙擺坐到敬妃的近前,替她捏著肩:“惦記著慈殿娘娘唄!”
敬妃抽動了嘴,終於露出笑容,如經久不見的陽光,令眾人都暗暗的鬆了口氣。
用罷午膳,仁平公主留在就善堂午休,因天氣暑熱,一場暴雨,又遲遲下不來,空氣裏愈發潮悶,燒廚房給敬妃做了桑菊飲,她疼愛仁平公主,便命我給其送一碗消暑。
隔著推門,吳尚宮繪聲繪色的描述著:“她前腳離開中宮殿,後腳就跑去那頭,說話可難聽了,真是、真是,哦嗬,真是令人說不出口呀!”
且說這徐氏,坐著軟轎離開宮廷,窄小的轎廂,令她備感壓抑,想起今日在中宮殿所受的屈辱,心中那抑鬱不忿又無從排解,就算之後去了嘉蔭宮,與徐氏的一番抱怨,非但沒得到開解,倒是這做姑母的,往侄女的怒火裏撥火澆油。
“婆婆跟媳婦兒吵架,最可恨的不是婆婆而是勸架的小姑子,等你懷了身孕,生了兒子,她們敢這麼對你嗎?那群下不出蛋的母雞,還不得乖乖閉上她們的嘴,看著你得臉。
至於那個吳尚宮就是一賤婢,你難道還怕她?”
自然是不怕她,順鳳掀開轎簾,潮熱的天氣,依舊無風,而她一張俏臉,略為平靜,搖著扇子,別說屈屈一個吳尚宮,那個什麼仁平公主,又有什麼可怕的,將來連那個道貌岸然、假裝賢德的嬪宮都得看著臉色行事。
她勾起嘴角,自信滿滿:“我徐氏嫁給永安大君,是妻以夫為榮,我牢牢的抓著了這個男人的心。將來生了兒子,就是母憑子為貴,指不定我的兒子,還能坐上寶坐呢!”
她是聰明的,亦是充滿欲望的。
想到這裏她洋洋得意,她自小立誌要做這朝鮮最美麗、最尊榮、最幸福的女人,一手抓著丈夫,一手能擁有尊榮,榮華富貴、愛戀親情,她要占盡,她相信自己的傾人城國之貌,和七竅玲瓏之心。
君夫人徐氏這廂做著女人的夢想,那廂她的丈夫永安大君,在她府的路上,亦坐著軟轎離開,兩轎擦肩而過,相互自是都瞧見了,同時打起轎簾:“相公,您這是要去哪裏?”
“柳城君幾個約我吃酒,”永安大君含笑望著美麗的妻子,徐氏一撇小嘴、滿是憂怨:“您不許去,我今兒在宮廷被慈殿娘娘責罰,還被仁平姐姐恥笑,受盡了屈辱!”
“夫人,我早去早回,你耐心在府上等我,”永安大君出門心切,也極盡安撫。
明月樓層層珠簾傳來柳城君磅礴的笑聲:“哈哈,聽說你在路上被絆住了腳,這娶了美嬌娘,就被拘得這樣謹,天天關在家給君夫抄書呢!”
永安大君被臊得一眼通紅,一摔簾子:“男人大丈人,豈能為婦人絆住腳。”
“切,你還不是在我這裏說說罷了,自你成親這三個月以來,何曾出來過一次,”柳城君吹起濃密短小的胡須哂笑著,“行了,今兒帶你來,是有所請,快進去吧!”他拖著永安大君往珠簾深處走去。
一個劍眉星目的女子,身量高挑,不曾穿女子的羅衣筒裙,而是身著男子所穿之綢衣,通體青龍之色,氣宇非凡。她一雙星目如碧潭幽水,深不見底,溫文裏透著精明。
“怎麼會是跟個女子?”永安大君一臉狐疑,眼睛裏滿是戒備,那女子上前微微彎了腰,俱是男子之見禮:“素聞大君為人正直,不入風月,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請受小人一拜。”
柳城君指著那女子,眉飛色舞的說道:“當她是個男人吧,人家可是名滿朝鮮商界的能人,鬆山大房林鶴遠先生。”永安大君依舊不曾鬆解,仍是謹慎:“林先生不在鬆都經營買賣,來都城做什麼?”
林鶴遠從一旁掏出錦盒:“以小人的身份謁見大君,實屬玷汙了大君的門楣,小人其實是受家父所托,給大君送慶婚之儀,故邇專程由送鬆都來到漢陽。”言罷,雙手恭敬的呈上賀禮。
柳城君連忙接過禮物,不拘小節:“你什麼樣子?扭扭捏捏,人家不遠千裏,你連看都沒看,就拒人於千裏之外。”
林鶴遠見永安大君如此謹慎,倒不以為然,徑直打開錦盒:“不過一幅字畫,即非金銀財物,也非稀世古玩,而家父手拙,所繪之物而已。”
“哦,這倒頗為有趣?”永安大君順勢而行,打開卷軸。
看完這幅畫卷,他仍是不動聲色,柳城君湊上前:“不過山水之作,倒也還行,筆峰蒼勁有力。”沉吟半晌,方將卷軸畫收受了:“適當的時候,我也想到鬆都遊曆一番呢!”
“家父他老人家也想到漢陽故地重遊呢,自二十年前離開都城,他很是懷念漢陽月色呢!”林鶴遠意味深長、猶抱琵琶半遮麵,。
柳城君則是心不在焉:“你二人打什麼啞迷,林老先生要是進京,我和大君一定盛情款待,”又往簾外張望了一番:“怎麼還不來?”
“兩位大人少坐,小人出去看酒菜,”林鶴遠一個轉身離開雅間,就聽得一陣簾攏微響:“我早來了,怕誤大人賞畫,躲在隔壁廂房等著呢!”珠簾半掩美人簾,一雙似喜非喜嗔情目,原來是女陶珠張氏。
柳城君連忙上前拉著她的衣袖,極盡狎昵:“今兒不唱《醉扶歸》嗎?”
張氏嬌音婉轉,斜眯了眼瞅了眼永安大君:“少了鄭尚宮娘娘這樣的女琴師,誰還能和得上我的曲子?除非大君彈奏一曲,倒也還罷了。”
“小樣,盡使壞,人家大君新婚燕爾,哪有什麼心思與你調情!”柳城君細細湊著她粉光融俏臉,一語雙關。
張氏聞言咯吱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貝齒:“喲,這樣一來,我們鄭尚宮娘娘的情願可是付諸流水呀!”
永安大君非明聽見卻充耳不聞,倒是柳城君,突然鬆開張氏,一臉詫異:“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張氏用手指了指佯裝糊塗的永安大君,握著嘴高聲說道:“鄭尚宮那雙清水般的眸子裏,盡是大君的身影呢!”
少時,林鶴遠命人抬著水席進入雅間,她親自倒了酒:“這可是小人從白頭山特特帶來的地芬子酒,采集三池淵終年生長的地芬子樹上的地芬子果,再以白頭山天池上的聖水釀造,埋在千年不化的寒冰底下,最是清香美味。”
永安大君與柳城君並張氏俱是好酒之人,聞得此言開懷敞飲,俱是嘖嘖稱讚,人間甘露。酒過三巡,適有永安大君府林管家入雅間傳話,附上耳語。
張氏借酒調侃永安大君:“大君,小妾也知道您娶了漢陽數一數二的美人兒,才多早晚,就使管家來催,想必還是個醋壇子呢!”
“你這話是怎麼說的,”柳城君故作不知,哂笑道:“除了在府上替君夫抄寫《內訓》,也不過是少出來宴飲罷了,君夫人不至於這麼不懂事。”
永安大君提起酒壺,摁著柳城君就要灌酒:“竟是你這張嘴渾說,快點吃酒。”
柳城君徑直搶過酒壺,一仰脖子:“切,不用灌我,今晚誰急著先回去,誰就是孫子,給老婆娘子洗臭腳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