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民:“哎,謝謝大哥。”
毛貽昌沉著臉,補了一句:“做完事再練,莫隻記得幾個字,當不得飯吃。”
澤民:“我會的,爹。”
毛澤東又拿出了一盒香煙,送到了毛貽昌麵前:“爹,這是給您的。”
接過香煙,毛貽昌皺眉打量著——他顯然不大認得這是什麼東西:“什麼家夥?”
毛澤東:“洋煙,洋紙煙——聽說比旱煙好抽。”
毛貽昌:“貴吧?”
毛澤東:“不算貴,也就兩毛錢。”
毛貽昌掂量了一下輕飄飄的香煙,往桌上一甩:“兩毛錢?買得斤多旱煙了,圖這個新鮮!”
“哎呀,三伢子還不是給你圖個新鮮?”文七妹正好端上了最後一道菜,她推了丈夫一下,衝毛澤東,“買得好,蠻好,蠻好。”
解著圍裙,她也坐上了桌。
毛澤東最後拿出了一隻嶄新的銅頂針:“娘,這是給您的。”
“我?”文七妹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還有禮物,“我要什麼東西?不用的不用的。”
“娘——我專門給您買的,您那個頂針不是斷了嗎?我跑了好多家店鋪,才挑了這個最好的。您試試吧,試試合不合適。”
接過頂針,文七妹的手居然的些發抖,她顫抖著把頂針戴上了手指。
毛澤東:“娘,大小合適不?”
頂針在文七妹的手指上明顯大了——文七妹掩住了頂針,趕緊褪下:“合適,正合適,蠻合適的……”
她忍不住擦了一把眼角的淚水,趕緊端起酒壺,給毛貽昌倒上酒:“吃飯吧,吃團年飯,一家人團團圓圓……”
“你急什麼?”毛貽昌打斷了她,目光又投到了毛澤東身上,“就拿點麻糖、洋煙來交差啊?學堂的成績單嘞?”
毛澤東將成績單遞了過來。
毛貽昌仔細地翻著成績單——單子上一長串的各科成績,都是滿分或者九十幾。
他的神色緩和了,一絲笑意也浮了起來。
翻過一頁,他繼續看著,眉頭卻突然一皺,眼睛湊近了成績單——那是排在後麵的數學等幾科較差的成績。
砰的一聲,毛貽昌將成績單重重地拍在飯桌上,把妻子、兒女都嚇了一跳!
“數學61?”毛貽昌瞪著兒子,“你搞什麼名堂,啊?”
毛澤東低下了頭。
“亂七八糟的功課你倒是考一堆分子,算賬的功課就亂彈琴!你數學課幹什麼去了?盡睡覺啊?”毛貽昌越說越火,一拍桌子,卻正拍在那盒香煙上,他拿起香煙,“還買什麼洋煙來唬弄老子,老子看到就礙眼睛!”
一甩手,他將香煙扔到了地上!
“哎呀你幹什麼你?”文七妹趕緊起身把煙撿了回來,“門把功課沒考好,以後趕上來就是。大過年的,高高興興,你發什麼脾氣嘛?”
她將那盒煙又塞進了毛貽昌的口袋。
看看一家人一個個低頭無語的樣子,毛貽昌也感到氣氛不對,他重重地哼了一聲,移開了瞪著毛澤東的目光。
文七妹:“來,吃飯,團年飯——菜都冷了,都吃啊。”
她用胳膊碰了毛貽昌一下,毛貽昌這才拿起筷子,挾了一筷魚:“來,年年有餘啊。”
幾個孩子總算鬆了一口氣,大家都伸出了筷子:“年年有餘。”
毛家祖屋籠罩在鄉村寧靜的冬夜之中。
遠處,偶而傳來的兩三聲零星爆竹聲,更襯托著夜的寧靜。
在毛澤東房間裏,油燈靜靜,映照著床邊矮幾上的那份成績單。手裏還拿著本打開的書,毛澤東斜在床上,正發出細細的鼾聲。房門輕輕開了——文七妹進來,輕輕給毛澤東拉上了一點棉被,似乎想拿開他手裏的書,但又怕驚醒兒子了,手又縮了回來。隔著一點距離,她用手淩空“撫摸”著兒子,卻又並不真正接觸到,就這樣“撫”過兒子的臉,兒子的頭——望著睡得那麼安寧的兒子,她的目光中,是那樣的慈愛,那樣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