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琳一咬牙,“你他媽給老子把嘴閉上!”
額間有細細密密的冷汗隨著她的怒喝一同流下。
唐一琳看到了男人光影交錯的一雙黑眸,到底還是握緊了拳頭,“我腿有點軟,休息下馬上就過去,等等我。”
男人高挺利落的鼻梁上都似乎隨著眉頭的擰緊而多了兩層褶皺,他出聲道:“站在那別動。”
邊說,邊把莊宴清暫時放下。
自己大步邁了回去,又重新把唐一琳抱起,走到了這邊。
薄唇抿出鋒利的線條,臉色有多難看,一眼便知,冷冷斥責:“唐一琳,我不管你是怎麼過來的,為什麼要過來,但是肚子裏的孩子是你能拿來開玩笑的嗎?明知道自己身體撐不住,逞什麼能?”
莊宴清聽著這對話,眸光愈發晦澀。
為什麼還是一副夫妻吵架的語氣。
為什麼他能“不管你是怎麼過來的、為什麼要過來”?
難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抓住真凶,破了這樁案子嗎?
唐一琳捂著肚子,腹痛稍稍緩解了些,心裏卻絞痛得厲害。
忽然,她的眸光一掃某處,眼底深處驀地一顫。倉促地握住了他的手,勉強一笑,“錦航。”
男人低眉看她。
“你就這樣抱著我出去好嗎?”她問。
莊宴清簡直要炸了,“你看不見他的傷嗎!撒嬌求寵能不能挑個時候!我知道他愛你,你不用專門這樣秀給我看!”
唐一琳沒有理會她,而是執著地望著陸錦航,有些著急地問:“好不好?你就這樣抱我出去好不好?”
男人的眉心未見得有多沉鬱,卻也淡了三分顏色,他平靜道:“言言,我的傷倒是無妨,可以抱你出去。但是宴清的腿腳也受了傷,不能走動。”
唐一琳道:“那就不帶她出去,先帶我走。”
男人眸光一沉,“言言。”
“我肚子裏有你的孩子!”唐一琳迎上他冷冽的眼風,說完半句卻笑了,輕輕握住他的手,“你就帶我出去,把她留在這裏,以後再也沒有人會成為我們之間的障礙。至於爺爺那邊,你就說你根本沒有找到人——這樣就好了,不是嗎?”
她每說一個字,男人的麵容就冷峻一分,直到最後徹底沒有了溫度。
隻剩慣有的溫柔之下,道道暗湧的危機,“言言,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抬起受傷的手臂在她額間碰了碰,嗓音仍然溫淡,“這裏很危險,隨時可能出意外,別再鬧脾氣了,嗯?”
她心裏一刺,卻揚起微笑,“你的妻子和孩子加起來,抵不過外麵一個女人?不會的,錦航,我知道你愛我,你會帶我出去的。你不會拿我和孩子冒險的。我隻有這一個請求了,你帶我出去,我和你大姐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我們以後都好好過日子,我什麼都聽你的,隻要你把她留在這裏。”
唐一琳說到最後,努力攀住男人的脖頸,吻上了他薄而色淺的唇。
在這修羅戰場裏。
在莊宴清的注視下。
有些急躁,有些不安。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把舌尖送進男人的口腔。
與身後漫天的炮火灰煙相襯,竟有種,末日相擁的絕望。
“沒有人會知道是你把她丟下的。”唐一琳退開幾分,眨了眨眼睛,音色嬌軟,誘惑,“就算有,你在危急關頭保護了自己的妻兒,也不會有人說你什麼。錦航,你就當她死在這裏了吧,我們兩個離開,就我們兩個,好嗎?”
巨大的恐懼攫住莊宴清的神經,她頻頻搖頭,失聲道:“不,錦航,不可以……”
男人沒理她,隻是望著唐一琳。
許久,閉了下眼。
唇翕動,弧度輕飄飄的,灑滿夕嵐霧靄般的涼薄,“言言。”
“嗯?”女人莞爾,笑得甜美。
“你是真的肚子疼嗎?”
他以闡述的語氣,提出一個問題。
笑容僵在臉上。
唐一琳能感覺到心往穀底跌落的瞬間,整個人如同失重。
她的手還攀在他肩頭,男人卻已經把她的雙腳放在了地上。
她站穩,愣了幾秒。
忽而目光晦澀複雜地望著他。
沒有直麵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輕動了下嘴唇,笑得嫋嫋如輕煙,不死心道:“就算有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假的,你肯拿我萬分之一的危險去冒險?”
陸錦航單手摘下了一直掛在左肩的槍,鷹隼般的眸子一掠北麵的巨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膛開槍!
一彈嵌進了石頭裏,石麵裂出蜘蛛網似的縫隙,嚇得莊宴清尖叫了好幾聲。
男人卻麵無表情地收回槍,冷聲道:“出來。”
空氣凝結靜止。
唐一琳和莊宴清都怔住了。
他在和誰說話?
那石頭後麵——有人?
短暫的靜止過後,石頭後方果然慢慢蕩出一道影子。
一道高大魁梧的影子。
莊宴清看到那人的臉,頓時花容失色,不顧腿上的傷,硬生生地撕扯著傷口也要躲在陸錦航的背後,不停地顫抖,“是、是他!”
陸錦航架好槍,對準那人的頭顱,眯著鷹眸,“誰。”
檀黑的眼睛好似被泉水洗濯過的玉石,冷得觸目生寒。
男人卻咧嘴一笑,看也不看陸錦航,隻對著莊宴清,曖昧又露骨地說道:“莊小姐,是我們哥兒幾個沒把你伺候爽快麼?這是要去哪?”
陸錦航沉了臉,是個男人就懂他這話裏的羞辱和深意,他厲聲問:“是你傷了她?”
“是我。”對方坦然道,“不過,也是為了陸三公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