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陪爺樂嗬樂嗬
蘇蘇眉皺得更緊了:“何意?你不如明說,我笨得很,實在猜不出來這事的首尾!”
“你是從現代來的,我卻恰好與你相反,我是從這裏到了現代去的!”
蘇蘇瞪大了眼睛,張著嘴,不能相信:“什麼意思?”
“你這樣聰明,不會不明白的,我本來便是段景飛,而後,才成了程飛,我過去,隻是為了追隨你,而現在,我希望你能隨我一道回現代去!”
蘇蘇隻覺得耳鳴的厲害,嗡嗡亂響,仿佛是有數億隻蜜蜂飛舞,段景飛還在說:“七歲那年的事怕你已不記得了,那時候你生了病,整日渾渾噩噩的,偶爾清醒的時候,就拉著我的手,死活的不肯放,”他說著笑起來,人沉到了記憶裏,那是讓他感到幸福的記憶,不然他不會這樣笑,“後來一次午睡,我昏昏沉沉做了一場夢,就像你說的,我夢到了現代,有新的父母,新的朋友,他們都喊我程飛……”
蘇蘇嘴張著合不起來,段景飛放了筷子,端了茶吃,雲淡風輕的模樣。蘇蘇急了:“可是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那裏?”
“我不知道。”
“那你?”
“你忘了,我們曾一同學過美術,我瞧見你畫了我的像。我那時候很震驚,原本以為這不過是自己一場荒謬的夢罷了,忍不住上去問你畫的誰,你當時說也不太清楚,做夢夢到的,也並沒有在意,大約現在你把這件事都忘了吧!後來我又聽人喊你蘇蘇,這實在過於巧合,所以我一直很注意你!”
蘇蘇像吃了石頭一樣心裏沉重,她一向是個不注意細節的人,十二歲那年的確是參加過一個美術班,她天賦還不錯,畫什麼像什麼,好像的確是畫過一個小男孩,然而當她在這裏病好的時候,再也沒有見過他,也就沒在意了,更不知道那便是段景飛。再後來父母覺得畫畫這條路過於狹窄,沒有前途,當初讓她學,也不過是培養氣質罷了,在這上麵都不大上心,也因為功課忙,她便把畫畫這事放到了腦後去。再見到段景飛,或者說程飛,已是她上了高中那一年,他們上了同一所高中。”
“原來你接近我一直別有居心!”
段景飛才吃一口茶,聽到她這話,險些把茶噴了出來:“何出此言?”
“我以為你是真心喜歡我——”
“我是!”
蘇蘇歎氣:“你不是,若然你是真心,你為何不把這些事告訴我,反而讓我如同一個傻瓜一樣,被你耍過來耍過去!”
“我們的事,太過匪夷所思,我小時候曾試過告訴父母,兩邊都試過,他們卻以為我得了失心瘋,所以我覺得,此事不宜聲張,這也是為了你好,我知道你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人!”
蘇蘇被他說得臉熱,她的確是個大嘴巴,什麼秘密也藏不住,若然不是自己認定了這個世界不過是她的一個夢,說了人家也不愛聽,她早把這段公案四處去宣傳。可是她怎麼能任他這樣說,這實在使人難為情,瞪著眼睛道:“那麼,你一早知道是我,為什麼不來找我,為什麼躲我,不肯娶我?”
“不是不肯娶你,是怕連累了你,我不想看你為我而死!”段景飛用那樣深情款款的目光望著蘇蘇,蘇蘇卻隻覺得心裏發怵。她別開頭去,咳了一聲道:“你這話說得讓人不明白!”
“你該明白的,我知道你見過她了。”
“她,你說卓鳳儀!”
他搖了搖頭,音聲緩慢而低沉:“我說的是森羅殿的閻羅女。”
蘇蘇胸口一陣發緊,舌尖發澀,可是臉上卻帶著笑,對他點頭道:“你果然是個多情的人,怎麼我一直沒有發現呢。”
“並非你想的那樣。”段景飛喟歎,“我跟她之間隻有仇恨,哪裏來的情意。”
蘇蘇卻不能相信:“如果隻有仇恨,她如何不去找你報仇,反而拿你心愛的人開刀,前段日子,我險些被她毒死,若不是……”她即時閉了嘴,心裏對他有所忌憚,怕說出來自己和段深飛的事,他會對段深飛不利,急把話一轉,“我是說,若不是我命大,被貴人所救,早沒了命。你現在倒告訴我,她這樣做,不是因為愛,是因為恨,這實在過於可笑了吧!”
“連我自己也有些不信,隻不過這是千真萬確的。”他頓了頓,扭身叫女掌櫃再上一壺茶來,女掌櫃把一壺熱茶拎上來,給兩人杯裏注滿,他方才道,“我與她的仇恨,一時也說不清楚,隻有一件事,我告訴你,你便明白了——我殺了她的愛人!”
蘇蘇盡管瞪著眼睛:“所以她要你補她愛人的位置!”
“你別胡說,我殺了她的愛人,她便也要殺我的愛人,她說我使她生不如死,她要我以十倍償之!”
蘇蘇聽得心裏難受,也說不上來怎麼個難受法兒,喉嚨在一哽之後道:“你不要拿這話騙我!”
“餅幹,你是知道的,我騙誰,也不肯騙你,我們在一起這許多年,我可有騙過你?”
其實蘇蘇也是明白的,他們在一起的這麼多年,他沒有騙過她,這讓她覺得他有時候實在傻的天真,分明知道一個謊言能就使她開心,他卻不肯說。就連在街上看到個美女,他對對方有性幻想,回去後他也會如實招認,隻要她問他對那美女的想法。
這讓她實在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話,她是個心慈手軟的人,拒絕的話幾乎不會說,更何況是對他,必竟愛了這麼多年。然而現在他對她說這些話還有什麼用處呢,到底兩人再難回到從前,就算他不介意她與段深飛的這一段,她卻不能再誠實的與他相對。
她對他的愛情變了,因為他的隱瞞,這隱瞞使他們錯過,而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可是她不想再一次錯過段深飛,特別是在他們有了孩子之後。
她舔了舔嘴唇,把杯子握在手裏,那透瓷的熱折磨著她的手,有一種燒痛感:“程飛,我相信你,可是,我們,再不能回到從前了,不如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我這便去告訴我爹,我沒有死,咱們的婚約取消,行不行?”
段景飛終於變了臉,目光釘子一樣深深刺進蘇蘇的眼睛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蘇長長呼了一口氣:“你知道的,我突然被困在這裏,再不像從前一樣,隻是在晚上睡夢裏才會到這裏來,我回不去了,舉目無親,我並不知道你就是程飛,而且這中間的十年,在這個世界,你也不曾來找過我,我,我以為我在這個世界裏,是孤立無援的,後來,我遇到一個人,我們,相愛了!”
他猛然抓住她的手,臉色煞白,一種死人的白色:“你騙我的是不是?”
蘇蘇搖頭:“我說的是真的,程飛,我們,再回不去了!”
他目光一凝:“不,我不能相信,在我做了這許多之後,在馬上要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你告訴我,你愛上了別人!”
“程飛,我,我很對不起你,可是愛情變了,你是知道的,再回不去……”
他猛地站起來,探身過來抓住了她的雙肩:“不,我不能相信,餅幹,你怎麼可以對我這樣殘忍,在這個地方,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他壓得她雙肩刺痛,要撥開他的手,然而他按得太用力,如何她也撥不開,掙不開,心裏更不知道怎麼這樣難受,索性就哭起來:“你每年都問我爹要一幅我的畫像,可是你卻不肯告訴我知道,你是程飛,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你早一點……”
“不,餅幹,我們曾經發過誓的,無論在哪裏,隻愛彼此,是不是這樣,我以為,我以為,你心裏隻擱得下我,不可能愛上別人!”
蘇蘇也不曉得自己哪裏來的一股悍勇之氣,伸手向他胸前一推,竟把他推得一連向後退了三步,她捂住臉嗚嗚哭,哭得山河變氣,泣不成聲道:“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是,你為什麼瞞著我,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早一點出現!”陡然抬起臉來盯住他,聲音尖厲,“你口口聲聲說愛我,然後你與卓鳳儀,又是什麼關係,難道你們那樣恩愛的模樣都是做假出來給我看的麼?”
段景飛目光沉沉,似是一刹那斂盡了光與影,是沒有月的夜海,直使人心慌意亂:“這事情不幹鳳儀的事,你何苦說她的不是,她反倒對你我有恩!”
蘇蘇抹了把眼睛,反笑起來:“你說的不是天方夜譚吧?”
段景飛猛然欺過來,雙手捧住她的臉,黑暗的眼睛像要把她給吸進去:“你知道我說的字字都是真的,我因為殺了閻羅女的愛人而遭她報複,她定要殺我心愛的人以泄心中之憤,是鳳儀,她跟我說,願意假裝是我的愛人,以保全你!”
蘇蘇呆了呆,回過神來狠狠推開她:“我這個表妹,一向說的好聽罷了,原來你竟是這樣天真,什麼都信,她此舉,非是為了保全我,而是為了親近你!”
段景飛深黑的眸子裏有光閃過,然而他垂了眼睛不欲讓她看到,隻低聲道:“餅幹,我不知道你會變成這樣!”
“什麼樣?”
“你原來純潔的相信這世上都是好人!”
“那定然是因為你不夠了解我,我從來沒想過這世上都是好人,我一直都覺得這世上的壞人比好人多,人的負麵比正麵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