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生前身後事(3 / 3)

他嘴張了張,卻沒發出聲來,蘇蘇睨他一眼,笑說:“你看我說的對不對,是鳳儀讓你來勾引我的是不是,她一向深知我心,就連我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她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她看他臉上表情難看,便知道自己說得八九不離十了,又說,“其實你這又是何苦呢,你喜歡她又怎麼樣,你喜歡她也是白喜歡,她心裏隻有段景飛一個人,是再也沒有你的位置的,就算你為她殺了我,我想她頂多就是感激你,可是你要知道,感激是變不成愛情的!”

風池緊了緊手中的劍:“我,我心甘情願!”

蘇蘇笑得拿手拍桌子:“好一個心甘情願!那麼我猜,鳳儀是中了毒吧?”

風池往後退了一步:“原來你都知道!”

“不,我並不知道,我不過是猜的,然而顯然是猜對了!”她拿指尖輕敲桌子,很不經意的模樣,可是聲響卻有規律,像是一支古曲,“給表妹下毒的,是不是一個很神秘的女人?”

她本以為風池又會吃一驚,不想他卻搖了搖頭:“不,我不清楚,”他說著伸手握住劍柄,微微一撤,“嗆”地一聲,劍出來一半,薄青如浪的刃,照得出死生契闊的決心,“是鳳儀讓我來殺你,她告訴我,隻有殺了你她才能活,隻有殺了你,那人才會給她解藥!”

蘇蘇心寒刺骨,想那個該死的女人,那個閻羅女,果然狠毒,到底是要殺了她!可是她為何一定要殺了自己,自己到底與她有什麼過節?

她定了定神,看著一步步逼過來的風池,向後仰了仰身子,笑著問他:“那麼最後一個問題,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呢?”

風池想不到蘇蘇在這種時候會問他這種問題,不由一呆,看著她的眼神很複雜。不想也就是這一呆讓他錯失先機,後麵一道掌風掃來,他側身一避,不想這掌風卻是虛招,他才一側身,一把劍已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看那執劍的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麵孔素淡,卻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豔意。他是從來不曾見過的,雖然對方的劍正橫在自己的脖子上,可是輸人不輸氣,他咄咄問他:“閣下何人?”

少年笑起來很溫和,露出白的牙齒,卻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蘇蘇已幫嗆嗆解開了穴道,她迫不急待地對他橫眉豎目,掐著腰很有潑婦之姿:“要你死個明白,這便是咱們小少爺,蘇合!”

風池把這名字在齒間咬過,可是品不出味來,他從不曾聽過江湖上有這號人物兒。嗆嗆又跳又叫:“小少爺的名字也是你叫的麼,你不配!”

蘇蘇怕她把風池惹急了,又出變故,要知道蘇合的功夫實在淺薄,一對一的打,他絕不是風池對手,這次能治住對方,憑得不過是個“巧”字。所幸自己還是個明白人,硬是把嗆嗆拉了回來,叫她不要多事,笑嘻嘻地望著風池道:“風公子,你放心,我並不會為難你,也不想取你的性命,就是想跟你談談!”

風池哼了一聲,不說話,蘇蘇在嗆嗆耳朵吩咐兩句,嗆嗆立時得了意,過去繞著風池轉了一圈,拍了拍手,風池正不明白她這是何意,她突然就連連出手,狠狠點住了他身上十幾處穴道。

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想這真是一報還一報了,卻也無可奈何。

蘇蘇仍是不慌不忙地,任由蘇合把風池壓到桌邊坐下,與她臉對臉。她掂起碟子裏一隻蘋果,拿刀子慢慢地削:“風公子果然是喜歡鳳儀表妹麼?”

風池本不想理會,奈不住蘇蘇那目光,像是乞憐,別有一種楚楚之意,低了頭道:“是,我喜歡鳳儀,為了她,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連她讓你勾引我,你也心甘情願!”

他臉色變了變,倏爾又笑了:“為什麼不心甘情願,你知道,在這種事情上,男人總不會吃虧的!”

蘇蘇點了點頭,也並不見惱,依舊是平淡的語氣:“你說得對,這種事,男人總不會吃虧的,而且要女人也容易得很,要孩子也容易得很,所以那時候你殺了史清荷,一點兒沒有猶豫。”

風池臉色更難看了些:“是她自做多情,我對她,原本,也不過是……”

不等他說完,蘇蘇便從中打斷,點頭道:“我也明白,當一個人自做多情的時候,的確是很招人煩的。”

風池卻並沒有因她的附和而麵色稍好些,反而愈加陰沉:“蘇蘇,你又何必對我說這些,當初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狠下心來殺了史清荷!”

“風公子,我怕你怪錯人了吧!”嗆嗆看不得風池對蘇蘇這般囂張,搶嘴道,“要說當初,你做什麼不說卓鳳儀,當初還是她派你這差使呢,若然她不叫你來勾引小姐,又哪裏有史清荷這一段兒!”

風池臉色訕訕,可是他哪裏聽得人家說卓鳳儀的不好,恨聲道:“那是我心甘情願,不關鳳儀的事,你不要亂講!”

蘇蘇聽得好笑,想不到風池原來這樣癡心,可惜癡錯了情。她把削好的蘋果皮一圈圈擺好,像是漫不經心,說出來的話卻像針一樣刺人:“那麼,風公子看到鳳儀與段景飛親親我我的,難道心裏不難受麼,你又做何感想!”

風池的臉一刹白了,慘白得像是一朵紙花,在枝上搖搖欲墜:“這,不用蘇小姐費心!”

蘇蘇咬了口蘋果,對他一笑,沒事人似地:“原本這的確不關我的事,我也不過是好心。我不曉得風公子你知道不知道,段景飛原本是我的未婚夫,我看到他們兩個整日裏親親密密,我心裏有多難過,我想我心裏的難過,定然不比你心裏的難過少!”

這話風池不能夠相信,他知道蘇蘇是喜歡他的,至少是喜歡過他的,既然她喜歡過他,現在又為什麼說對段景飛喜歡別的女人難過,她又不喜歡段景飛,如若喜歡,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他不說話,蘇蘇也能猜出他的心思來,輕輕笑道:“大約我說這話你也不信吧,其實連我自己也不信,你知道的,我原來是喜歡你的,然而後來得知你接近我其實另有圖謀,是風儀派你來……你知道這是誰告訴我的麼,就是段景飛,我所以對他——你也知道的,能找到一個對你好的男人太不容易,更何況我與他本來就名正言順!”

這真真假假的話讓風池一時遲疑不定,不想信,可是心裏止不住已信了一半。原本卓鳳儀對段景飛就是一廂情願,他又不是傻子,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也所以他願意為卓鳳儀不惜一切,因為總覺得自己還有機會,當她看到自己為她做了這許多,她就算是鐵石心腸,也不能不被自己打動。

可是現在聽說是段景飛泄露了卓鳳儀的迅息給蘇蘇,他心裏反而沒有半絲快意,隻是為卓鳳儀覺得不值,為了這樣一個男人。可是心裏突然電光一閃,覺得這事情哪裏有些不對勁兒。剛才蘇蘇說了什麼,她與姓段的是未婚夫妻,他們定了婚。他本來對卓鳳儀讓自己勾引蘇蘇的目的不明所以,這時候突然通透了,原來她是擔心蘇蘇成為她與段景飛之間的一根刺,所以不除不快。

可恨卓鳳儀這樣處心積慮,全都是為了段景飛,那他呢,他在她心裏又算什麼,叫他情何以堪?

蘇蘇清淡的聲音又飄過來,送進他耳朵裏,使他混亂的思緒更加混亂不堪:“風公子何苦這樣傻呢,你想鳳儀喜歡段景飛,她中了毒,也該是讓段景飛幫她找解藥,就算殺我,也該讓段景飛殺,可是她為何讓你來,因為他知道段景飛不會殺我,段景飛對我,到底還是有情意的!”

風池把這亂糟糟的念頭甩到一邊,運氣要衝開受治的穴道,一壁揚了頭,冷冷一笑:“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麼呢,若然你現今不殺我,我定然會殺了你,隻有殺了你,才能救得鳳儀的命!”

蘇蘇原本還要說“我看未必見得”,蘇合卻是搶先一步道:“你剛才說鳳儀中了毒,我看倒並不像,我前幾日才見過她,好好的,根本也不像是中了毒,這觀氣的功夫,我還是學過一些的!”

蘇蘇倒聽得心裏怔了怔,她原本以為是那個閻羅女要借刀殺人,開始要借她這把刀殺掉卓鳳儀,或者是要讓她們兩敗俱傷,現在也不過是要借卓鳳儀這把刀來殺自己。總之自己在她心裏,始終是個隱患,她是認定了自己在段景飛心裏的份量很重,至少比卓鳳儀重,不然她不會繞著彎的先來對付自己。

可是現在蘇合說卓鳳儀不曾中毒。那麼,她要殺自己,並不是受了別人唆使,而是她自己的意思,是出了什麼事,讓她改變了想法,要致自己於死地呢?

蘇蘇還在焦頭爛額地猜測卓鳳儀的心思,風池已無聲無息地衝開了穴道。索性他手裏沒有劍,蘇蘇聽得嗆嗆一聲驚叫回了神,眼角瞥見一道綠光掃來,身子自發地向一側滾了開去,風池這一掌就落了空。若然他手裏拿著劍,蘇蘇定然是躲不開的,這時候他再要發第二掌,卻已沒了機會,蘇合挺了劍刺過來,一招平沙落雁,倒也分外淩利,嗆嗆也隨手拿了他先前的劍跟了上來。風池雙拳難敵四手,恨恨地盯了蘇蘇一眼,轉身從窗子翻出去了。

蘇蘇心有餘悸,勉強被嗆嗆扶起來,身子還忍不住一陣抖,她到底在這方麵沒經過世麵。嗆嗆倒了熱茶給她壓驚,又是給她捏肩又是捶背:“小姐,你可別嚇我,你臉色怎麼這樣難看,可是哪裏不舒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