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海中的目光,讓薩雲蘿不由微微避開,大冰山的眼神太過寵溺、眸中滿是濃濃的愛意,讓薩雲蘿的心狂跳不已,垂下眼眸,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有點甜,有點澀,有點無奈,有點欣喜……複雜得薩雲蘿自己都難以分辨。
薩雲蘿不是傻瓜,自然也明白男女之間如果是遊戲,怎麼做都沒所謂。一旦動了真情,掉進了漩渦,再想全身而退便沒有那麼容易,而且,世間又有多少人能在陷入漩渦之後可以退出而不傷人傷己?心中暗自歎息,這個男人啊……
“雲蘿,不許發呆!如果有時間發呆,就想想朕,”楚雲飛見她又在神遊,不由強行捧起薩雲蘿的臉,表情不滿的說道:“雲蘿欠朕的要一並還,朕有傷在身,還在痛。雲蘿怎能轉眼就不認人?竟然又在發呆……雲蘿想到了什麼?想到了什麼?”
薩雲蘿看了他一眼,大冰山又開始像個孩子似地使出賴皮的功夫了,想著懶得理他,便也沒有應答,正琢磨著如何讓大冰山乖乖讓自己起身,帳外傳來輕紅低低的話語:“啟稟陛下,膳食已經備好。”
重重的鬆了口氣,薩雲蘿微微挑起一眉,斜眼看了看大冰山,眼神示意,冰山,還不趕快放開?無聲的歎口氣,楚雲飛瞪了眼帳簾,有些不滿的鬆開手。薩雲蘿淡淡一笑,站起身整理了下被扯亂的衣衫,對著帳簾揚聲道:“拿進來吧。”
門簾兩側分開,輕紅帶著幾個侍衛將粥和小菜連同食案搬了進來,而後侍衛退下去。輕紅看了看女帝,見她並未出聲讓自己出去,便留了下來裝好一碗香米粥,走到了床邊,看樣子是想給大楚大王,請他用膳的。
楚雲飛看了看輕紅,又看了看她手裏捧著的粥,緩緩調轉視線,看向站在一旁的大唐女帝,一言不發,可碧藍海中的意思異常明顯。
輕紅抿著嘴,忍著笑,很是同情的看了看陛下,知道大楚大王因陛下而受傷,這大王似乎有了纏著陛下的理由,哎呀,陛下可是要麻煩了。如今,大楚大王指明要陛下照顧呢,可憐陛下平日都是自己照顧的,現在竟要被逼著侍候大楚大王,唉,輕紅想著,不由同情的看了眼女帝。
瞄到輕紅的目光,薩雲蘿不由一囧,都忘了死冰山這次是當著輕紅的麵如此,想著斜了大冰山一眼,這家夥真是討厭,竟比生病的寶寶還纏人,好歹都坐起身了,捧碗粥自己不會喝?又瞄了眼大冰山的眼神,薩雲蘿暗自叫苦,顯然,如果自己不動手,某冰山就是不會準備喝粥的。難不成真要動手?
看到小妖女猶豫的表情,楚雲飛唇角微揚,隨即可憐巴巴地看著薩雲蘿,看看輕紅手中捧著的粥碗,又仰頭看向薩雲蘿,突然伸出一手,按在肚子上,朕好餓,雲蘿,朕好餓……
碧藍海一眨一眨,眼中滿是委屈,很是無辜的看著自己,像極了生病時的國寶,薩雲蘿心一軟,有些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隻得上前兩步接過了輕紅手裏的粥碗,認命地走到床邊坐下,抬頭對一直憋著不笑的輕紅說道:“你下先去吧。”今日朕是丟人丟到家了,你個壞丫頭不但不幫朕,還敢偷笑?小心笑破肚皮,臭丫頭。
輕紅趕緊收起笑容,俯身行禮,疾步走了出去,找地方偷笑去了。
“大王真是好命,喝碗粥還要朕這一國之君親自伺候……”薩雲蘿不滿的嘟噥著,端著手中的碗,伸出一勺,也不管熱不熱,沒好氣的似笑非笑道:“請喝粥了,大王!張嘴——”
楚雲飛唇角揚起,張開嘴巴,一口含住,頓時一愣,突然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嚇的薩雲蘿以為粥有問題,一問才知是粥太燙,薩雲蘿翻了翻白眼,問道:“既然這般燙,吐出來豈不是會更好過些?為何還咽下去?這不是找燙嗎?”
“這是雲蘿喂的第一口粥,朕豈能浪費?”楚雲飛一邊喝著涼水漱口,一邊含糊說道:“再燙,朕也要咽下。”
薩雲蘿半響無語,繼續坐了下來,隻是這次,舀起的飯勺放到了唇邊輕輕吹了吹後才送過去。楚雲飛很是舒心地享受著佳人的伺候,眼中滿是滿足的笑意,宛如這才是帝王真正的享受。雲蘿身上有淡淡的花香,她如花的容顏就在自己眼前,那雙桃花眼明豔嫵媚,從眼中飛出帶著小桃花的眼刀,看的楚雲飛微微眯起了碧藍海。
喂大冰山喝完幾碗粥,薩雲蘿把煎好的藥拿了過來,本以為大冰山故技重施,哪知道剛端過來,楚雲飛便接在手裏,伺候自己太久,小妖女可是會累?她現在還懷著寶寶,自己要小心才是。
看著大冰山帶著淡淡的笑容坐在床上,他的手中是素色細瓷的藥碗,飄著淡淡的藥香,夾著大冰山特有的如青草般清新的味道。這味道,薩雲蘿覺得是那樣熟悉,就如印在腦中一般,記憶深刻。
大唐女帝進了郢州城後,受傷的大冰山和昏迷不醒的李政也被女帝命人抬進了皇宮。
大冰山已經醒來,且身體在慢慢恢複,而李政,卻如早先以一樣,始終昏迷不醒。站在李政床前看了一會,薩雲蘿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命人細細熬了雞湯和菜汁,每日用小勺喂他,隻要他還有呼吸,自己就不能放棄,在他醒之前,一定要小心地維護著他的身體。
女帝問起賢王至今不醒的原因,鮮於青雲無奈的歎了口氣,半響說道:“是不是跌到了頭顱,並無外傷,臣看不出來。但幾次和宏遠師兄聯手運功於賢王,似乎沒有什麼阻滯,由此可以推斷賢王腦部應該並無大問題。根據賢王症狀,臣懷疑賢王之所以昏迷不醒,可能是潛意識裏不想醒來所致,但臣……不能妄斷,為不耽誤賢王,請陛下速速派人將賢王小心送回長安,請師父他老人家出手試試……”
薩雲蘿聞言一愣,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
李政可是不想醒來對著這國破家亡、山河不再?或者是不想以亡國者的身份醒來對著自己?——不管自己是出於什麼目的亡了大齊,自己害他亡國確是事實,傷了他心的人,也始終是自己……如能有一絲希望,也想試試,隨即同意了鮮於青雲的意見,令人將李政護送回了長安。
原屬大齊的國土已經全部歸大唐所有,大唐女帝自然異常繁忙,醫治戰爭帶來的創傷,還有新政的慢慢施行,既需要人,也需要時間。
既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又是個病患的某冰山對於娃他娘愈來愈少的來看望自己愈發不滿,詭計使了一溜一溜的,也成功引來大唐女帝親臨,雖然得知大冰山並無其他事,對他的行為也隻能鄙視外加送上兩把眼刀,也隨就了他去。若是下次再故技重施,薩雲蘿便再不吭聲。
這日,大唐女帝正坐在禦書房處理一些緊急政務,內監來報,穎州城守上官禮求見。
薩雲蘿急忙宣進,上官禮先是恭敬施禮,而後奏道:“臣啟稟陛下,南地秋闈在即,不知陛下是否取消,還是按照大唐恩科的時間?請陛下裁決,臣也好通告各地舉子。”
“秋闈?”薩雲蘿感興趣地問道,不會這麼巧吧?自己剛發愁人才不夠用,秋闈就來了?
聽上官禮一說,薩雲蘿方才明白,原來大齊一直有科舉取士的先例,卻是三年一次,在秋天舉行,故稱“秋闈”。今年剛好是“秋闈”之年,而且因為這兩年大齊政局不穩,後來又是武將吃香,“秋闈”已經名不符其實,隻是一個形式而已。
真是天助我也,薩雲蘿十分高興,當即說道:“今年的秋闈繼續舉行。朕還會下旨,秋闈按照大唐的恩科形式和項目舉行,朝廷對應試舉子一視同仁擇才而用,無門第之分,無貴賤之別!”
上官禮應了,俯身稱謝退了下去,薩雲蘿隨即令人起草旨意,次日便頒布全國,廣招賢才。
半月後,秋闈如期舉行。盡管還有一些文人誌士因大齊之故,而拒絕參加,但大趨勢,情形依舊樂觀的很。來參加秋闈的人才中,不乏有用之人,也足夠朝廷執行新政之用。
秋闈過後,皇榜公布,一批人才脫穎而出,而且多是寒門有才識的學子。大齊百姓看著自亡國後大唐女帝入主,不斷實施公布利國利民的新政,傳出的大多為誇讚女帝的話,不由個個歡欣鼓舞,明白自己已經是大唐臣民,開始享受大唐新政帶來的好處。
秋水長天,遠山含翠,郢州城邊醫治戰爭創傷,開始慢慢興盛起來。
因為秋闈,所以芙蓉江上輕舟畫舫,還是穿梭如織,既有聞訊從長安來做生意的商賈行旅,也有名人文士。秋闈都試,南地文人聚集郢州,一時風華薈萃。
芙蓉秋色是郢州勝景,時逢仲秋,江上依舊荷葉亭亭,更有殘荷聽雨,得文人雅士之獨愛。秋闈結束後,江上舟舫流連,笑語聲聲,金科放榜當然十分熱鬧,寒喧之聲此起彼伏。
岸邊,一片茶座,彙集了很多士子。都是同年應試,不由呼朋引伴,落座品酒,紛紛說起今年大唐女帝首舉的這屆秋闈。話題一開,高談闊論議論紛紛,細聽有很多非議之說。
因為今年的秋闈是按照大唐春天的恩科而舉辦,一反常例,重時策輕經史,兼有工科,一些以詩詞經賦聞名的才子名落孫山,而一些默默無名之士卻憑著平實無華的經論金榜題名,令不少文人十分不滿。
士子大都是年輕人,自負詩書滿腹,越說越是喧鬧,漸漸推杯換盞,酒助談興,便開始對準女帝指責起新政來。
大唐女帝閑來無事,召來上官禮,告知想在城內轉轉,上官禮趕忙磕頭稱是。
兩人一身便裝簡服,坐在茶座上,聽著那些書生憤青般的指責女帝和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