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書(2)(2 / 3)

那晚國宴之後,在驛館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薩雲蘿便帶了紅玉、宏遠、鮮於青雲等人,便裝走上了郢州城的街頭。

畢竟是大齊的國都,市麵還是非常繁華的。又因為郢州是南地古城,所以有自己獨有的風情和韻味。

小橋流水、如詩如畫;曲徑回廊、別有洞天。城內有大小橋數百座,小橋輕臥,楊柳依依。並有獨特的“烏篷船”,船身輕盈,船篷烏黑。艄公頭戴黑色竹葦帽,以腳劃船。乘坐烏篷船,穿橋過巷,沿途賞景,是十分快活的事。

民居房房相連,中間以風火牆隔斷,庭院麵積不大,天井顯得分外幽深。而且雕刻裝飾極為繁多,卻少用彩畫,牆用白瓦青灰,木料則為棕黑棕紅色,色彩十分淡雅宜人。

南地的匠人心靈手巧,利用多變的地形,讓流水在房屋之間暢漾。絕大部分民居出門見水,幾乎每家門外都有一個小小的埠頭。主婦每日洗衣、洗菜都在這裏,來往的小船也可停泊。

因為是帝都,所以豪門興盛,宅第和私家園林處處可見。亭台樓閣極盡精巧雅致之能事,讓薩雲蘿的桃花眼連眨動的時間都沒有,直呼寶地。

站在郢州最美的風景“橋裏橋”旁,薩雲蘿看著眼前兩橋組合成的秀美景觀不由連聲叫絕,兩橋一呈南北,一呈東西方向,直角相連,所以無論站在哪一座橋邊,均可以透過橋洞看到另一座橋,如同井中觀月,因而稱為橋裏橋。

而且又這兩座橋一邊民居櫛比,一邊是翠綠田園,風光十分優美。薩雲蘿不由讚歎:“南國風物,別具特色,古人說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實在是貼切的很。”

見女帝好奇又讚歎的表情,鮮於青雲指指一旁,笑著提醒道:“公子請看,那裏便是有名的昭明書院,俗話說‘大隱隱於市’,這座書院可是大齊最有名的文人所在。來到大齊,隻要能過得了昭明一關,不需錢財也可以照常生活。”

天下還有這種好事?薩雲蘿十分興味地看著鮮於青雲,忍不住問道:“此話怎講?”

“讀書人作的詩詞歌賦,隻要能讓昭明書院的大儒讚一聲好,那就可以依仗名聲走遍郢州。”鮮於青雲之前來過大齊,對此地頗為了解,便笑著向女帝解釋。

看來南地對讀書人的尊重還真不是說笑呢,薩雲蘿含笑點頭,不由想著,不知道憑自己前世那些抄來的千古名作,能不能讓昭明書院的大儒讚一聲,在郢州來個自費旅遊成不?

一路走一路看,薩雲蘿覺得自己實在很喜歡郢州。

除出水鄉應有的深巷老宅、廊街岸柳,這裏的茶館、戲台、寺廟、書院等都令人留戀,若是在這樣的地方過一種淡泊而安定的生活,該是怎樣的享受?

大唐女帝帶著幾個貼身侍從在郢州四處亂轉,優哉遊哉好不自在,可大興宮中的準皇帝彥如畫眉頭擰成了節,大為不解。這大唐女帝究竟想幹什麼?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說她查探機密吧,她看的是民居,流連的還都是郢州城司空見慣的風景;

說她精明吧,一路跟隨的線人來報,一國帝王,大唐天子不僅著衫如翩翩佳公子,還一邊吃著肉串連聲讚歎,一邊帶著侍從穿街過巷,最讓彥如畫崩潰的是,聽說那女帝居然喜歡河坊街的臭豆腐,還吃的津津有味,那可是打死自己也不會吃的民間賤物。

對彥如畫而言,這大唐女帝再不象初次見麵那般,明明看到的越多,卻越發的難以了解。

次日,便是大齊慧皇帝登基的正日。

與大唐女帝登基之時相比,場麵、氣勢更加宏偉壯觀。不愧是詩書文墨之地,單一篇告天的祈文已經聽得薩雲蘿桃花眼半眯,昏昏欲睡。

禮儀極其隆重而繁複。看得出,為慧皇帝登基,大齊王宮進行過大量的準備工作,各種建築及其設施都有全麵大修葺的痕跡。穎州城內街道及兩旁麵貌一新。

當然,薩雲蘿不知道還有更多。

如大典前五日,親王必須到犧牲所察看為登基祭天而準備的牲畜;前三日準皇帝開始齋戒;前二日書寫好祝版上的祝文;前一日宰好牲畜,製作好祭品,整理神庫祭器;皇帝閱祝版,至太廟上香;樂部就緒樂隊陳設;最後由禮部侍郎進行全麵檢查,等等。

但單隻大唐女帝看到的,就令薩雲蘿為之驚訝,才知道自己的登基大典是多麼簡潔和節約。大齊祭天單是盛放祭品的器皿和所用的各種禮器,就多達上千件,而中和韶樂就陳設編磬、編鍾、鎛鍾等十六種,六十多件樂器組成,排列整齊,肅穆壯觀。

吉時到,太和鍾鳴響,太和鍾,鍾聲止,鼓樂起,大典正式開始。

薩雲蘿算是看到了古代封建帝王展現“君權神授”的現場直播,直悔恨沒有攝像機把場麵拍下來以供後世拍攝電影時做參考。

聽說有四名官員不夠謙恭或者說經手的事讓女皇不滿,而嚴重到被當場斥責或是革職懲辦。原因不過是更衣幄次所設的坐褥不夠整齊,或是對規定應懸掛三盞而少懸了一盞宮燈這樣的小節。薩雲蘿聽鹹魚講了才明白,為什麼大齊慧皇帝的登基大典上,所有人員無一不是誠惶誠恐,膽戰心驚的模樣。

大典完畢,所有貴賓被留下來參加宮宴,又是一番客氣有禮,笑的麵部肌肉有些僵硬的應酬,薩雲蘿拖著疲憊的身子無精打采的回到驛館。

薩雲蘿隻覺腳底打飄,怎當回客人,竟比自己上朝還要累?於是,也不管天色早晚倒頭便睡。大唐女帝在夢裏笑出聲來,原來正拉著兩個白白嫩嫩的小寶寶玩得開心。與之相較,剛剛登基、新鮮出爐的慧皇帝就沒有某三那麼逍遙自在了。

就在女帝登基之日,兗州等地有暴民打著大齊宗室幾個被貶斥的鄭王、平王等王侯的旗號,以“扶助幼主,匡扶大業”為名,起兵造反,有的地方官被殺,有的暴民被強行鎮壓。

彥如畫宮宴結束,也累的全身無力回到宮中,正準備沐浴更衣,兗州、泗洲等幾處的急報便放到了禦案上。

彥如畫疑惑不已,拿起一看,既驚且怒,剛準備宣召父親進宮商議,東廠又遞進一份剛收到的匿名信函,信函詳細地敘述了大唐對大齊懷有的野心,及可能采取的行動,彥如畫仔仔細細看完,頓時目瞪口呆。以為大唐女帝駕臨是為示好,原來卻是狼子野心!

事不宜遲,彥如畫立刻派人去請居住在西內偃武殿的國丈彥子青,並緊急宣召嚴牧之等心腹大臣連夜入宮。

禦書房內燈火通明。

彥如畫皺著峨眉坐在禦案後,開始懷疑自己位登九五的做法是不是太急躁了些?為何登基當日就會出現這些造反的暴民?

正想著,抬眼看到幾個大臣匆匆趕來,俯身施禮口稱陛下,高呼萬歲,這讓初登帝位的彥如畫突然有些激動,迅速扔掉了腦海裏剛剛的想法,重新燃起壯誌雄心,勢必要以女主之姿與大唐女帝一較高下。

含笑免了重臣的禮,隨即賜坐,見彥子青還沒有來,便吩咐侍女奉上香茶,幾個大臣有些焦急的等了一會,彥如畫臉上的笑容也快如麵癱一般沒了應有的甜美,才見國丈彥子青在新帝不滿的視線中慢悠悠地轉進了禦書房。

兗州等地連續發生暴亂,彥子青知道的並不比慧皇帝晚,也知道女皇請他是為了什麼。進了門沒有像其他大臣一樣行叩首大禮,隻是朝著女皇點點頭,大刺刺的打了聲招呼:“陛下。”

這在彥子青看來,很是正常。彥如畫是自己的女兒,她當了皇帝,自己還是她父親,還要向女兒下跪磕頭?而且,她這個女皇若是沒有自己保駕,根本做不成,換句話說,自己應該是皇上皇才對,憑什麼要行大禮?

彥子青自己覺得不行大禮理所當然,但看在彥如畫和諸位大臣眼中,就不是這個意思了。

彥如畫有些氣狠的瞄了眼父親,自己第一天登基,父親依然沒有把自己放在眼中,在大臣麵前連基本的禮儀也沒有,這讓自己這個新登基的女皇顏麵何存?以後還如何讓眾臣誠服?

而諸位大臣想的,則是手握重兵的彥子青明顯權高蓋主,今日態度也頗為囂張,朝局可能會因此而不安。

心裏很是不快,臉上卻依舊笑得甜美,彥如畫和顏悅色的對彥子青笑道:“護國王爺請坐。”——女皇登基,本為國丈的彥子青也水漲船高,已經是食邑十萬的護國王爺了。

彥子青看了眼笑容有些假的女皇,暗自笑道,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兒,心裏想著什麼還不知道?別看這會笑顏如花,背地不定是一副什麼表情呢。

彥子青大搖大擺的走過去落座,彥如畫壓下心頭不滿,微微一笑,而後正色說起兗州暴亂一事。

諸臣麵麵相對,知女皇登基勢必會引來眾多反對之聲,卻想不到國內的反對勢力這麼快就起事。因有彥子青在場,諸人皆閉口不語,把目光定在護國王爺身上,有他老人家在,哪裏還需要別人的意見?現在隻等看彥子青什麼想法吧。

彥子青慢悠悠的喝完茶,放下茶杯方搖搖頭道:“陛下這貢品鐵觀音著實不怎麼樣,老臣新得的也比這味道強上很多,待陛下省親時不妨嚐嚐。”

彥如畫心裏輕哼了一聲。現在誰不知道您這個王爺好用?連朕也要看您的臉色呢,貢品不怎麼樣?可不是,有好茶還不是先進了護國王府?

省親?朕與你的父女之緣,還有多少?當年你就不該為了榮華富貴,把女兒送來這無情無義的地方,既然送了,就要承擔責任,雖然你現在大權在握,可論起名正言順,畢竟還是朕多一些先機,如今朕登基有人反對,輪到你登基怕是反對的人不會比朕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