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書(1)(3 / 3)

因為風家老爺夫人都不在,隻有侍候老太爺的一個侍妾臘梅出麵做了招待,一聽是給大小姐說親,也做不得主,忙請扈三娘稍候,派人去問風波兒,風波兒聞言皺眉,斬釘截鐵地謝絕了。

臘梅傳了風波兒的話,扈三娘有點迷惑,按說自己是來替丞相家的公子、又是朝廷四品官員說親,一個小小的商人之女,怎麼說都是高攀才是,怎麼會被拒絕呢?想起來三公子囑咐過,千萬不要委屈了佳人,於是也沒再多說什麼,灰溜溜回去和程信中回報。

程信中聞言大怒,自己華第高門,娶一個賤民之女是看得起她,居然還敢拿腔作調。看了看扈三娘,吩咐她即刻再去風府,照自己的話說給風家的人聽!

扈三娘無奈,隻得再次來到風府,大刺刺的說道:“程公子說了,這門親事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由不得你們!程公子明日派人下聘,過兩日便來娶親,沒的商量!”

話傳到了風波兒耳中,風波兒被氣得渾身打顫,卻又無可奈何,真想一走了之,可一看風府內的親人,唉,難不成要扔下他們自己獨自逃生?一時覺得左右為難,便暗暗下了決心,既然注定一生多磨難,那活與不活便也沒有了什麼不同!

隻是,想不到自己剛剛回來故鄉,還未曾對爹娘盡盡孝道,就碰到這種強取豪奪,真正是紅顏薄命。

看著那份說不定就關係著一條人命的密報,西門千秋心裏暗暗欣慰,多虧當時自己多疑派了人在她身邊,要不可就出大事了。

三三在大齊,真的很想見到她,隻是人命關天,就算三三,怕是也會說救人要緊,於是什麼也顧不上,令人備了馬,連夜趕往南郡,連陛下派遣出使大齊的差事都派人進宮辭掉了。

第二天,程信中帶著一幫走狗嘍囉來到風府下聘,嚷嚷著下聘,卻見風家風平浪靜,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雞飛狗跳亂成一團,不由心中暗喜,說不定風家明白了是相府三公子要娶他們的女兒為妾,已經同意了。

一時很是得意,趾高氣揚走進大廳,抬頭卻見正位上慵懶地斜坐著一個紅衣勝火的男子,左手茶杯,右手玉扇,鳳目微眯,唇角輕勾,美豔不可方物。

程信中雖說有朝廷四品官銜,卻從來沒有理過正事,隻聽人說豫王俊美無雙,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稱,因身份差距,也從未見過西門千秋,更談不上認識。

隻是覺得眼前的男子竟有一張比女子還要美的臉,不由瞪大了雙眼直愣愣的盯著,隨即笑嘻嘻地走了過去,一雙賊眼死死盯著,口中很是溫柔的說道:“這位仁兄,在下有禮。”

唇角掛著一絲冷笑,西門千秋從茶杯沿上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頜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這個美男子竟然這麼跩?程信中有點不悅,皺了皺眉頭,隨即進一步提點道:“在下山右程信中,敢問仁兄高姓大名?”

西門千秋依舊未動,“呼”一下打開折扇,很是隨意的在手中把玩著。

程信中心中的不悅不由加深,平常程府的名號一擺出來,聞者莫不先驚而後恭,誰知眼前的美男子卻眼皮也沒抬,隻是若有似乎的“哼”了一聲。

美男子雖然美,但是太過傲慢的態度讓程信中不由有些惱怒。這人竟敢這般無禮?想著,程信中重重地“哼”了一聲,仔細的盯著西門千秋的臉,湊上去說道:“仁兄難不成是傻瓜?”說著,伸出右手就要貼上西門千秋線條柔美的下頜,口中還嘖嘖說道:“竟是傻瓜,真白白可惜了這張俏臉……”

話沒說完,西門千秋手中的玉扇迅速合上,“啪”一聲打了下來,程信中隻覺手臂一陣鑽心般的疼痛,連忙跳開,一邊跳腳一邊喝罵道:“你!大膽!竟敢打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西門千秋依舊坐得慵懶優雅,微微抬眉斜了眼自己旁邊的便衣侍衛,下顎一點,淡淡問道:“小五,你告訴他,侮辱或是責打朝廷命官是什麼罪。”

小五俯身施禮,正經說道:“諾。侮辱朝廷命官者,視情節杖斃或是杖責;責打朝廷命官杖斃。”

程信中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西門千秋“嗬嗬”笑起來,上下打量著程信中,點頭說道:“嗯,體格不錯,打兩百杖應該差不多了吧。”

嗓音輕柔,無波無痕,似乎是商量什麼好事的口氣,卻令程信中聽得身上涼颼颼,一陣僵硬,旋即立起兩條長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既然明白,還不快滾?!耽誤了爺爺的好事,你吃不了也兜不住!”

搖著折扇的手頓了一下,西門千秋莞爾一笑,隨即接著搖起玉扇,淡淡說道:“想喝杯茶也不得清靜,小五,你們這些人還真是失職,回去各領十鞭。還站著幹啥?”

小五幾人一愣,爺,咱哥幾個沒犯啥事啊,為啥要回去領十鞭?幾人相視一眼,頓時明白了王爺的意思,一聲重吼“諾!”上來就把程信中踢翻在地,一腳踏了上去。

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待遇的程信中發出殺豬般的大叫:“NND,知不知道小爺是誰?你敢打我?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西門千秋笑眯眯的蹲下身子,手中端著一杯熱茶,突然手一歪,茶水淅淅瀝瀝倒在程信中臉上,程信中被燙的哇哇大叫,再不敢多言。西門千秋故作驚訝的說道:“哎呀,不小心灑了好茶,可惜可惜。”

“哇哇哇,你故意的,敢燙你爺爺,小心爺爺我滅你九族!……”程信中被燙的大叫起來。

“你小子有種!普天下敢說滅了爺九族的你是第一份兒。想來程無為也沒有你這份膽氣,不錯。”西門千秋不由一笑,笑容有些生冷。

程信中突然覺得身上有些發冷,一股涼意從後脊梁處緩緩升起,這俊美的男子敢直呼父親的名諱,叫的還頗為順口,腦中不由想起之前那幫狐朋狗友曾說過天下第一美男子是大興豫王的話,眼前的這個人氣質高貴,俊美惑人,難不成……

雖有些懷疑,可程信中又轉念一想,豫王怎會在此?再努力抬頭看向西門千秋,眼中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眯眼看著自己,聽他的口氣,似乎知道家父,那自己是不是也不用多發愁了?想著,程信中不知死活的繼而喝道:“既然知道家父是左相,你還敢這般對待小爺?!還不扶小爺起來向小爺磕頭謝罪?”

“嘖嘖嘖,可惜啊,”西門千秋一臉惋惜表情的搖了搖頭,語氣頗為無奈的說道:“程無為自覺清貴高華,竟生了這個渾蛋兒子,真是可惜。”

程信中還在眨巴著一雙眼睛,盯著這個美男子發愣,他明知自己是誰,還敢這樣罵自己?

西門千秋起身坐回太師椅上,淡淡看了看程信中,這麼蠢的東西,連和他玩貓捉老鼠的遊戲都興趣缺缺,擺了個舒適的姿勢,慵懶又不耐的說道:“小五,告訴這頭豬,爺是誰。”

“諾!”小五俯身施禮,又提醒似地踢了程信中一腳,說道:“上坐者乃是豫王千歲,你可聽明白了?”

程信中腦袋一陣發暈,原來他竟真的是豫王!

一想到自己調戲和辱罵得罪的竟是豫王,也顧不得被踢的疼,剛剛還喊痛的要死的話也忘了喊,回魂後翻身連滾帶爬的跪地磕頭,口中哭嚷著:“王爺,小的不知道是您大駕,多有得罪,請王爺饒恕……”

“哼,”西門千秋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悠然自得的把玩著手中玉扇,有些厭惡的斜了他一眼,冷冷說道:“三公子真是好膽量,好眼力!本王的佳人剛剛回到南郡,三公子就看中了上門提親,你說本王是該高興有人來送禮,還是該謝謝三公子看得起本王的佳人?”

什麼?這風家大小姐竟是豫王的禁臠?程信中又是一陣天旋地轉,真是流年不利啊,還以為自己淘到一個寶,嗚嗚嗚,確實淘到寶了,可這個寶貝已經名花有主。怪不得美人有那樣的氣度相貌,原來摘了寶的人竟是豫王千歲。

不對呀,程信中回頭又一想,豫王喜歡美人倒是不假,可自己在大興城沒有聽人說過豫王有什麼姓風的美人陪伴啊,這是真還是假?難不成是豫王視美人如瑰寶,所以金窩藏嬌不想讓外人知道?

程信中眼裏的疑惑,西門千秋當然看的明白,不由暗暗咒罵這兔崽子竟然還不糊塗!

自己氣上心頭還真恨不得將這個紈絝一頓打死一解心頭不滿,但是想想程無為也不是省油的燈,而且,現在朝廷謀求變革,也不想和這些高門士族結仇,自己今天必然要放這龜孫子一馬,可是卻不能留下後患,讓他再找風家的麻煩。

微微眯起眼睛,想了想,西門千秋看了看一旁低頭靜立的丫環,吩咐道:“去請大小姐出來。”

丫環領命,轉身去了後麵請風波兒。

過了一會,腳步輕響,一身白衣勝雪的風波兒戴著麵紗緩步走了進來,微抬桃花眼,掃視了下大廳裏的情勢,沒有出聲,而是低頭走到西門千秋麵前,俯身施禮輕輕叫了一聲:“王爺。”

“波兒,來,認識下。”一邊說著,西門千秋一邊站起身來,幾步走到風波兒身邊,手臂貌似極其自然地挽上了她的腰肢,口氣不無親密的說道:“這位是程府的三公子。”

那隻手臂一觸到腰身,風波兒不由微微一怔,旋即低頭對著程信中無聲的行了一禮。

程信中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半跪在地,抬頭看到豫王很是親熱的攬著美人的腰,看著美人的目光滿是寵溺,連和美人講話語調都溫柔似水,情意綿綿,這不是情動的人才會有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