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微微一笑,薩雲蘿淡淡說道:“太後安好。”
“陛下聖安。”盡管早有耳聞,彥如畫卻沒有想到,已經為人母的大唐女帝竟是這般年輕貌美,靈動的桃花眼,精致的五官難描難繪,唇邊始終掛著高貴得體的淺笑,容貌出色的讓人過目難忘,一身華服,端莊高雅,舉手投足、回眸凝視間,無不昭示著她身為大唐女帝的絕代風華。
初次相會二人都很謹慎,互有防備的說著場麵上的官話。隨即彥如畫將大唐女帝親自送入驛館,晚上在內廷設盛國宴款待前來道賀的各國使臣。
參加宴會的除去國丈彥子青、大齊的一些重臣外,還有前來道賀的大興和大楚的使臣,以及最受矚目的大唐女帝。不管如何不屑女主登基,但大齊送出了國書,好歹一個那麼大的國家,麵子各國還是要給的。
大楚派出的使臣竟是大冰山的心腹查汜水。薩雲蘿心裏十分好奇地,和他打了招呼,各自在侍從引領下就坐,看著對著自己點頭輕笑的查汜水,薩雲蘿愈發覺得心裏有些奇怪,大冰山對大齊應該沒有什麼野心,怎麼會派出這樣的心腹重臣?難不成對自己來大齊的原因感興趣?要麼就是另有所圖。
正納悶之際,傳話的內監一聲大喊:“大興使臣到——”
心裏驀然一跳,不用想,肯定是西門千秋,薩雲蘿側轉了眼神,注目看去,沒有看到那張晃眼的臉,很意外的,竟是一個峨冠博帶的陌生人。
花蝴蝶西門千秋怎麼會放棄這樣出場作秀的好機會?而且,上次來大興,不是很讓彥如畫飄飄然嗎?這次倒是錯過了。薩雲蘿有些想不通,難道西門千秋回去以後被什麼事絆住?還是朝廷事情太多脫不了身?
正想著,大興來的使臣和主人彥如畫打過招呼之後,徑直來到了薩雲蘿席前,俯身施禮道:“外臣大興平遠侯王秉之見過大唐天子陛下。”
沒想到來人竟是大興的公侯一級人物呢,薩雲蘿淡淡一笑,忙抬頭虛扶,應道:“侯爺不必多禮。”
由早先西門妖孽口中得知大興的一些情況,薩雲蘿知道,王、程等都是大興山右高門士族,地位尊貴,素性清高,自詡文才濟世,能主動來對自己這個大唐女皇施這個禮,已經很不容易,於是也很是客氣回禮。
觥籌交錯中宴會開始。絲竹婉轉,舞姬裙帶飄飛,和薩雲蘿喜歡的宴會風格不同,這是典型的宮廷宴會,客人循循守禮,主人端莊優雅。
雖然要到九月九日女帝才正式登基,不過顯然彥如畫已經以皇帝自居,在她看來,這次與宴者皆為祝賀自己登基而來,所以這次盛宴,一方麵是慶祝自己終於如願以償將位列九五,一方麵也是招攬人心,好在未來的日子裏繼續權力的角逐遊戲。
而在客人中,最受客人矚目的是大唐女帝,最令主人關注的也是大唐女帝。彥如畫多少有些心虛。
上次那件事爆出來以後,醇霖隨即被圈禁,對幕後的自己和大齊,大唐竟恍如不知一樣,沒有任何動作。這既讓彥如畫開心的鬆了口氣,也有些不放心的屏著一口氣。一直都有些惴惴不安,不明白究竟是大唐不知實情,還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如今女帝帶著賀禮十分友好的親臨大齊,讓彥如畫本就被搞的七上八下的心更為紊亂,心不在焉的看著舞場上舞姬急速的旋轉,豔麗的裙擺形成朵朵繁花,神思也隨之神遊,半響,結束了表演,舞姬俯身施禮退去。
彥如畫側轉了臉對薩雲蘿優雅的笑道:“聽說陛下的小皇子、小公主十分聰慧可愛,哀家真是羨慕。”
薩雲蘿看了看她,淡淡笑起來,輕輕說道:“太後誇獎!兒女長大,朕也便老了,看著他們日漸成長,才感覺到歲月不留情啊。”
朕的寶寶不用你這樣惡毒心腸的女人來惦記,寶寶也一定會平安長大,朕是不會蠢到讓你再次加害朕的寶寶的。
看著大唐女帝平靜如常,毫無異色的臉色,彥如畫心中那塊懸著的石頭不由放了下來,暫且不管她,不管知不知道,隻要她不提,哀家就當從來沒有這回事!想著,露出優雅的笑容,舉杯相敬,薩雲蘿很是配合的回以一笑,舉杯相迎,看上去惺惺相惜十分知己。
一旁查汜水看著眼前兩個各具特色的女子,舉杯飲酒,微微眯起的眼睛從杯沿上細細觀察著。
自己本來還有大王指派的其他事務,不想大王臨場換將,得知大唐女帝將親臨大齊後,突然決定讓自己代替了原定出使的禮部尚書蔡允煥。
大王對大齊似乎並無野心,怎會突然這麼關心,竟派自己出使?查汜水百思不得其解的來到禦書房,俯身施禮還未開口,不想大王直言相告:“大唐天子是朕喜愛的女人,朕不想她有任何的不妥,查大人做事朕放心,還是查大人替朕走一趟吧。”
大王說的斬釘截鐵,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查汜水眨眨眼睛,隻得俯身應“喏”,於是,便出現在了大齊的歡迎國宴上。
大唐女帝微側身體,麵向彥如畫,聽她說著什麼,一邊微笑,一邊頻頻點頭,偶爾發問一句,大多是傾聽。與王後十分相像的容顏,也一樣的美貌如花,隻是女帝看起來更為靈動些。
這樣近地看大唐天子,查汜水還是第一次,女帝親臨大楚,作為陪臣都是有段距離,並未細看。如今再看,查汜水心裏不由疑惑起來,這女帝的相貌怎麼那麼像當年在大楚軍營被大王送回淩州的那個人?自己一直奇怪當時的那個小廝究竟犯了什麼錯,會讓大王丟下營中所有的事,把他五花大綁的押往淩州,難道說……
查汜水再次偷眼看去,覺得自己可能遺漏了什麼事情。另外,大王隻說不想女帝有失,自己卻還沒有明白,大齊下發國書相邀,大唐女帝來大齊會有何不妥。大齊內亂剛止,彥如畫現在應該不想樹敵,依大唐的國力發展勢頭,兩國若是交惡,大齊占不到便宜,彥如畫應該不會蠢到動大唐女帝,更何況,女帝是為賀她登基而來,她若是真的做出什麼事,自會被天下人所不恥,不過,大王為何擔心?難不成這二人之間曾有什麼恩怨?或者說兩人對其他一方有什麼企圖?
這邊查汜水困惑不已,不得解惑,那邊帶著淡笑看著舞姬跳舞的王秉之也有些心不在焉,斜了眼正坐在上位的彥如畫,很是不屑的暗哼一聲,如果不是大王下了旨意,自己才不想來大齊。
自古男尊女卑,大唐女帝登基雖名正言順,卻也激起一些人反對,有一個女帝也就罷了,如今,這王太後居然也有樣學樣,逼自己的兒子禪位,要登基為女皇,哼,笑話!就不信大齊那些賤民會願意一個女人來統治,來作這樣的使臣,簡直是讓自己丟臉,回去以後定會讓族裏人笑話。
也不知道那個長相妖孽、最喜歡在這些女人堆裏混的豫王去南郡是為了什麼,他一直喜歡往外跑,這次竟然放棄了出使大齊的機會,逼得自己上架,真是可恨。
其實,三三去了大齊,西門千秋早已得到消息,整個人,整顆心早已跟著飛去,隻是南郡出的事情太過棘手,他怕自己不出馬,那個相貌和三三極為相似、溫柔雅致的女子可能就會香消玉殞。
昨夜,已經休息的西門千秋被侍從緊急叫醒,原來一路跟著風波兒到南郡的影衛用信鴿發回密報,說程府三公子無意中遇到風家小姐,窺見其豔麗容貌,動了心思,派人上門提親,要強娶為妾,說可能明日會上門下聘雲雲。
西門千秋一看不由皺起眉頭,聽說風波兒主動請辭時已十分震驚,想不到她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樣子竟有如此魄力,如今她連大楚的王後之位都不要,又怎會願意給一個花花公子做妾?!
程府是山右大族高門,百年華第,程府現在的當家人程無為乃是當朝左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連對自己這個豫王,也經常是不假以辭色,而那個三公子既是他的兒子,定然也是難搞的人物。
那女子明顯就是一個看似柔弱,卻心性極強的人,此事若是處理不當,可能會出人命呢。不行,自己得去一趟南郡,別的不為,隻為了那張酷似三三,讓自己幾次三番誤以為是她就是三三的臉,自己也不忍心棄之不顧。
西門千秋想的確是沒有錯。
當朝左相程無為的三子程信中是大興城有名的紈絝,生在綺羅叢,自幼走雞鬥狗,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就是這樣,還因為家族封蔭,在戶部掛了一個四品的官職,收取俸祿卻不幹活,真正的二世祖。之所以出現在南郡是因家族采購絲綢,程信中想著一可以打著采購的旗號出去遊玩,二來,自己的二兄就是南郡太守,便主動請纓。
風家是當地大商,程信中一打聽南郡最大的綢緞莊是哪家,生意自然落到了風家。
到了綢緞莊,程信中打發下人前去詢價,自己閑逛無意一抬頭,見到了素紗遮麵的風波兒正從門外進來,頓時愣在原地,驚為天人。
想想也是,風波兒本就生得貌美傾城,再加上這兩年在大楚王宮為王後,熟習宮廷禮儀,如今那氣勢,那風範,哪是小門小戶甚至一般的大家閨秀可以比擬?
風波兒初見到程信中,見他目光不懷好意,也不答話,自顧進去,程信中心醉神迷的看著美人背影,趕忙向小二打聽,問明知是尚待字閨中的風家大小姐,生意也顧不上談了,匆匆忙忙回到驛館,立即派當地最有名的媒婆扈三娘登門求親。
扈三娘一路搖著香味熏人欲醉的粉紅帕子,扭著水桶腰來到了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