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小心(1)(2 / 3)

不僅大唐女帝沒想明白,就連旁邊分列而立的大唐諸位大臣也不由悄悄相互遞眼色,怪了,這大楚大王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婚禮現場?沒有聽說陛下發了國書啊?

楚雲飛龍行虎步直接到了薩雲蘿麵前,微微拱手淡淡而笑,沉聲說道:“朕在江州,聽聞中秋佳節,陛下為新人主婚,以為花好月圓之賀,此來一為祝賀,二為沾點喜慶,陛下不會不歡迎吧?”

當然不歡迎。薩雲蘿笑的勉強到抽了嘴角,可是,這歡不歡迎您老不是都來了嗎?但人家好歹是一國之君,而且漂亮話說的一溜一溜的,也隻好訕笑著說道:“大王駕臨,蓬蓽生輝,怎麼會不歡迎呢?”

看江上的喜船已經到了預定位置,眼角餘光斜了眼大冰山,薩雲蘿無奈隻好抬手示意禮官按步驟繼續。

細樂聲聲,禮炮齊鳴,幾隻張燈結彩、披紅掛綠的樓船從曲江池中駛過來。近了,船頭一對巨大的描金彩繪龍鳳喜燭,插在修長的美人型燭奴上,無數盞垂著金色流蘇的八角薄紗大紅宮燈,懸在兩側,一派新婚氣氛。

船停穩,在喜娘的攙扶下,一對對身著喜服的新人從踏板上走下來,男子帽插宮花,新娘鳳冠霞帔,喜帕是紅色輕紗,半遮半掩著一張張嬌顏,溫柔明妍不可方物。

頭一對正是上將軍初蒙與大唐第一女學士薄姬,二人相扶從踏板上往下走,初蒙走的穩妥便對有些心驚的薄姬輕聲說道:“薄學士小心……”話未說完,便接到薄姬半嬌半嗔的眼刀,不由委屈一愣,自己這可是不折不扣的關心啊!

薄姬看到他委屈的眼神,不由低頭一笑,半響才輕聲說道:“還……還叫薄學士?”

於是,初蒙一邊小心的扶住薄姬下船,一邊在心裏醞釀著“娘子”,終於在下船之前,憋紅了一張臉,在薄姬耳邊輕聲說了句:“娘子小心……”

聽的薄姬心裏甜絲絲卻也滿麵粉紅,所幸絲帕蓋頭,無人看到。二人相扶走到預定位置站定,身後新人們也陸續上岸。

薄姬微微抬頭,看到不知何時大楚大王竟站在陛下身後,一個神采奕奕風神俊朗,一個千嬌百媚傾國傾城,那一黑一紫的身影站在那裏,竟是格外的和諧。大楚大王不像是客,站立位置與陛下前後相錯,倒像是帝後共同主婚。

薄姬看的分明,不由會心一笑,若隱若現的薄紗絲巾後露出的如花笑顏落在身旁初蒙的眼裏,不由微微眯起眼睛,揚起了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知道這位在禦書房內總是低頭不語,盡心盡力做事的薄學士是個才女,也知她曾經久住深宮苦悶不已,卻不知她心性本開朗,也有報國之誌,聽陛下平時所言,便知對她極為滿意,有這樣的女子為妻,夫複何求?

斯人已逝,自己向前看,過的更好更快樂才是對已亡人最好的慰藉,身邊的女子便是自己未來的精神寄托,到現在才明白為何每次陛下遣她離開時,自己總是習慣的看著她的身影消失才轉身。原來不知何時,她的倩影已悄然走進了自己的眼中,不知不覺中占據了心裏的一角……

初蒙想著,不由悄悄伸手握住了薄姬置於身前的手,薄姬一驚,微微扭頭,透過薄紗看到那雙滿含笑意的眼睛,不由羞澀的別過臉,任由那隻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手。

此時,新人已全部站定,淨鞭三響,一切聲音戛然而止。天地靜默,萬物俱寂,獵獵西風中環佩輕響,平台正中,大唐女帝瓔珞嚴妝,款款而立,廣袖之上金凰欲天,令人不敢逼視。

焚香一炷,女帝展開手中的告天祈文,微抬桃花眼,向平台下的人群淡淡掃去,聲音圓潤威嚴,透著一股無法形容的尊貴矜持,揚聲念道:“朕,大唐天子……伏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再無曠男怨女,平安喜樂,同享太平……”

帶著高貴優雅,女帝的聲音慢慢傳開去,即將讀完時,薩雲蘿合上了手中詔書,一聲“尚饗”,如雲破天開鼓樂齊鳴。

山呼之後,禮官揚聲唱誦:“一拜天地,二拜天子,夫妻交拜——”。

真正的舉手齊眉,叩拜行禮。每對新人都帶著十分虔誠和執著,每一拜,都是相許白頭盟誓,熱鬧中認真不悔的三拜,把彼此刻在了對方的生命中,一生一世一雙人。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皆老。

曲江池畔對天地的盟誓,從此以後,她已是他的妻,他已是她的夫。

薩雲蘿看著一對對交拜的新人,眼裏升起了水霧。告天祈文是薄姬起草,禮部潤色,薩雲蘿不知道在寫這篇祈文時,當時還是待嫁的薄姬心裏是怎樣的滋味,唯一可以確信的,便是那時的薄姬是幸福著的。

心潮有些起伏,薩雲蘿微微轉眼,無意中瞄到大冰山正麵含淡笑的凝視著自己,那雙深邃的碧藍海中微波起伏,似有一股漩渦,要深深把自己席卷進去,大冰山怎又露出這種眼神?受不了了,薩雲蘿不由心中一陣慌亂,稍稍側轉了臉,避開大冰山的眼神。

楚雲飛微微一笑,笑容有絲僵硬,轉頭繼續看著平台下的新人,神思一陣恍惚。雲蘿,你也說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你看得到大唐的癡男怨女,願為他們結天下姻緣,為何就是偏偏拒絕看朕?說你聰明伶俐,鬼怪精靈,你懂你身邊任何一人的心事,願成全他們的心意,為何你偏偏看不懂朕的心意?你究竟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對朕始終有心結而拒朕於千裏之外?

可惜,某三依舊很白癡的看著台下,滿臉笑意的看著一對對新人相互含情脈脈的對視,心裏不由一陣舒暢,啊——媒婆真偉大!

集體大婚,普天同慶,接下來的節目是各種表演,新人被接歸家,參加喜宴。

慈安太妃、麗妃和兩個小家夥盡管沒有到平台上來,薩雲蘿卻是早安排了一條船,讓他們在曲江池上近距離地觀看了婚禮的場麵。

退場後,儀仗回宮,薩雲蘿悄悄帶著輕紅也上了船,身後,楚雲飛像條尾巴似的亦步亦趨緊緊跟隨,看到小妖女皺起眉頭看著自己的模樣,某冰山很無恥的抬頭,本來嘛,朕來長安就是為了中秋團聚,朕的老婆、孩子、丈母娘,還有老娘都在長安,朕不來這裏過中秋,難不成要朕回朝歌獨守空房?

薩雲蘿雖心有不滿,可大冰山死皮白賴的跟來,自己也不好趕人。待上船坐定,薩雲蘿才覺得很是怪異,這老少鹹集的,貌似人家闔家團聚呢。可偏偏自己又不是大冰山的王後,看著咋就這麼別扭呢?

於是微抬眼眸,示意大冰山借一步講話,兩人走到一邊,薩雲蘿好心問道:“大王來看望太妃,可惜王後不在,否則便是一家團圓。朕是不是派人把王後請來,與大王共度中秋?”

小妖女真是何時都不忘來刺激自己,楚雲飛壓住心中那股氣急又憤恨的悶氣,碧藍海斜了她一眼,暗暗呼出一口氣,淡淡說道:“不必。”說著,從袖中拿出一份折子遞了過去。

大冰山大楚的折子竟然讓自己看?薩雲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接過打開一看,頓時愣住,這竟是風波兒要求廢去王後之位的奏折!

薩雲蘿微皺眉頭,細細看著:……得陛下寵愛,兩載有餘,無所出,有負聖恩,無顏以對大楚列祖列宗,天下臣民,為大楚國祚計,臣妾懇請陛下廢臣妾王後之位……

而奏章的下麵,朱筆禦批一個大大的“準”字!

“大王,你這是……”大冰山竟然還準了!薩雲蘿圓睜桃花眼,很是驚訝看著大冰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著小妖女不明所以,滿臉震驚的模樣,楚雲飛淡淡而笑,若無其事的說道:“王後請辭,朕不能不準。陛下還不明白?”

明白?明白你個大頭鬼,那風波兒好歹也是你的王後,就算沒有夫妻之實,也跟了你兩年,怎能就這樣準了?不過,自己到底該明白什麼?薩雲蘿有些不解地眨了眨桃花眼,又看了他一眼,等著大冰山說明白。

楚雲飛對於小妖女在某些方麵的白癡程度直接無語,經過早先幾次快被氣的吐血的經曆對她也不抱希望,指望小妖女能自動自覺地明白簡直比登天還難,隻有加快一統天下的步伐,才能盡快讓她為自己所有,重重的喘了口氣,閃了閃碧藍海,徑自走過去向抱著寶寶正喜笑顏開的太妃和安靜坐著擁著小冰塊的麗妃問安。

又萬分小心的向兩個小寶寶討好的問好,國寶一見又是那位好看叔叔,不由甜甜的叫了一聲:“好看叔叔好。”

待楚雲飛掉頭看向小冰塊時,家寶一見又是那個怪叔叔,便小鼻子一揚,哼了一聲,看也不看楚雲飛,氣的楚雲飛隻想不顧長輩和小妖女在場,拖過小冰塊打一頓,竟敢對你老子這個態度?沒有我哪來的你?真懷疑小妖女是怎麼教寶寶的,自己正正宗宗的爹,竟然不及那條死魚。

被楚雲飛腹謗的某三還在等著大冰山解惑,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暗思,大冰山咋一句話不說就走了?半晌回神,驀然想到風波兒上了請辭王後的奏章,而大冰山也準了,對於那個因為自己而命運波折的溫柔女子,這倒也是一件好事。沒有了大楚王後的虛銜和陰影,她又可以做回風家的大小姐,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和生活。

無論如何,她都是因自己的到來才有了後麵的一係列不幸,於她,自己還是心存愧疚,這份奏折一上,大冰山的那個準字,確是讓自己心中的愧疚減輕了許多。

不過,那樣溫柔似水、溫順猶如羔羊一般的女子,怎麼會突然作出這樣有些讓人震驚的決定呢?是不是太妃或者大冰山的主意?

薩雲蘿斜著眼睛看大冰山和太妃,暗自審視,卻不知真正促使風波兒作出決定的人,正是她自己和商務部尚書沈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