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澈冷笑一聲,不屑道:“真是想不到,皇上與王爺居然會相信這江湖術士,以此來作為定案證據!澈在火象之時,素聞金耀一帝一王聰明睿智,今日看來,也不過爾爾,澈真是失望!”
齊愈麵部緊繃,並不作聲,齊越卻是輕聲道:“殿下稍安勿躁,既來之,則安之——且看法師如何施法。”
端木澈哼了一聲,道:“好吧,我倒要看看這跳梁小醜如何作怪!”
“公主殿下——”薩朗走過去站到她麵前,水晶球在掌中緩緩轉動著,聲音逐漸柔和:“請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聲音越來越低,幾不可聞,端木澈雙目緊緊盯著水晶球的炫彩,繼而轉向他的眼睛,麵上現出一絲茫然,眼皮緩緩閉上。
過不多時,薩朗的聲音又響起:“深埋於黑暗地底的烈焰之炎,以吾之名召喚前來……”
“……黑暗之王啊,請將你憤怒之火化作衝天狂炎,潔淨世間一切的罪惡!”
薩朗念了一大段之後,繼續轉動著水晶球,凝望著那張絕美純淨的麵容,輕聲道:“端木澈,你可認罪?那無辜的生命,可是你一手奪去?”
端木澈雙目微閉,眉宇平展,清晰答道:“我不認,我無罪。”
薩朗會意一笑,念了幾句咒語,手指在水晶球上不住摩挲,又問了幾聲,端木澈的回答,仍是那六個字。
薩朗動作半晌,便是朝著齊愈行禮道:“啟稟皇上,根據在下的施法得知,公主殿下並非行凶之人!”
齊愈點了點頭,眉宇舒展,轉向柳貴妃道:“柳妃,你也來吧……”
柳貴妃本是緊緊盯著兩人,袖中的手掌已經是攥得死緊,不敢發聲,隻微微喘氣,此時聽得齊愈一聲,驚得渾身一震,顫聲道:“皇上,臣妾,臣妾……”
端木澈此時已經緩緩睜眼,見此情形,站起身來,嘻嘻笑道:“柳妃,你怕什麼,所謂真金不怕火煉,你自詡清白,盡可一試,你看我沒做壞事,可什麼都問不出來!”
說罷,上前一步,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道:“這個家夥隻是個騙子,你信不信,我方才其實什麼都沒感覺的,要不你也試試吧……”
柳貴妃又驚又急,一時也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咬緊了嘴唇,強自鎮定道:“皇上,臣妾聽聞懷有身孕的女子,最忌精神念力上的折磨,臣妾怕此舉對腹中孩兒不利,寰兒已經不在了,這便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啊,請皇上三思!”
齊愈麵帶猶豫,正要說話,端木澈卻是轉過身來,朝他行禮道:“陛下,柳妃娘娘所言極是,龍胎為陛下心之所係,萬民期盼,確是寶貴,但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沒理由澈一人受法,而柳妃娘娘就可以例外,這兩者便是相互矛盾。因此,澈倒有一個提議……”
齊愈沉聲道:“殿下請講。”
端木澈看了看眾人,朗聲道:“柳妃娘娘懷有皇上子嗣,宜在玉華宮安心靜養,旁人不予打攪,等到誕下龍子之後,再予施行這催眠之術,查清案情,還天下一個公平。”
齊越眼眸微閃,隨即站起,抱拳道:“此法甚是合理,臣附議。”
“不——”柳貴妃淒聲道,“皇上,這是變相的軟禁啊!”
端木澈撫了一下鬢邊的鳳珮,輕笑道:“柳妃,你太多心了,我可是為你好,要不,你現在就來受法好了,如果你覺得腹中胎兒可以承受的話——”
齊愈站起,看著殿下那淚流不止之人,目光緩緩下移,終是低沉道:“來人,送柳貴妃回玉華宮,好生休養,一切,就照公主殿下說的辦!”
“皇上——”柳貴妃麵色煞白,喊出一聲,已經是搖搖欲墜,轉向端木澈,恨聲道,“端木澈,你真是好生狠毒,竟然要皇上將我軟禁,讓我受盡欺辱……生不如死……我……”
端木澈別過臉去,沒有理她,齊越一個眼神過去,早已站在一旁的兩名宮女便是幾步過去,將她扶住,輕聲道:“娘娘,讓奴婢送你回宮去吧。”
柳貴妃神情狂亂,揮舞雙手,掙脫開去,厲聲道:“走開,別碰本宮!你們別過來!”
端木澈冷笑道:“柳妃,你當心些,若是傷到了腹中龍子,那可就不好了!”
柳貴妃聞言一呆,身子輕顫,動作幅度立時小了,那兩名宮女很是執著,加大力道,將她按住架起,隨即朝殿外行去。
殿中一片靜寂,也不知過了多久,齊愈才緩聲說道:“殿下,冷冥法師已經向朕獻上冰川紅蓮,朕答應過你,一定要為你治療嗓疾,這奇花,你且拿去吧,下來讓冷冥法師教你如何服用。”說著,大手一揮,身邊的太監便是將一隻長形盒子送了下來,遞到端木澈手裏。
端木澈恭敬接過,行禮謝恩之後,回了座位。
齊愈看了眾人一眼,又道:“方才一番施法,朕心裏已經有數,坤夜宮宮禁可解,玉華宮禁閉期間,由刑部尚書主持,繼續徹查案情,隨時向朕稟報。”
身邊太監連連稱是,隻見他目光轉向端木澈,漸漸放柔道:“澈兒,這大婚之日,放在十日之後,你說可好?”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吃了一驚,麵麵相覷,尤其是齊越,一張俊目已經要噴出火來。
端木澈不動聲色,冷靜道:“澈沒有意見。”
齊愈點了點頭,衣袖輕抬,擺手道:“你們都退下吧,王爺,陪朕對弈一局,可好?”
“皇上……”齊越無奈喚了一聲,正待說話,忽聞殿外有人報道:“啟稟皇上,風雷堡秦堡主,在宮門外求見!”
二師兄?他怎麼來了,可是為她而來?
此時也顧不上許多,便隨一行人等步出殿門,不敢掉以輕心,一路也不說話,直接帶了兩人去了太醫院,與眾太醫寒暄一陣之後,便是要了一間空屋,屏退眾人。
“殿下!”尹方率先跪拜在地,薩朗也是抓住她的手,雙目含淚,激動萬分:“我回去想了半日,與尹方反複研究,終於明白殿下當日在門口念的字句,是夭折與催眠,這才想法誘導金耀皇帝說出那小公主中毒身亡之事來。這幾個月來,我真是好生想念殿下!”
端木澈也是心中激動,強自壓住,努力平聲道:“好了,此時不是懷舊的時候,我並不曾想到你們來得這樣快,還好你們聽懂了我的唇語,快說,顏將軍到底是怎麼安排的,邊城那邊情況如何?”
尹方抱拳道:“大祭司與屬下,是皇上派來尋找與救助殿下的,在楚京潛伏,見機行事,顏將軍並未多言,隻一力抗擊水月軍隊。”
端木澈呆了下,輕笑道:“原來青哥這般放心我……”
薩朗看向她頭上鳳珮,輕聲問道:“殿下,方才那金耀皇帝在大殿上說什麼大婚?”
端木澈挑一下眉道:“他想娶我當金耀皇後,不過我並不想就範,薩朗,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薩朗想了下,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巧的瓶子,遞給她道:“這個是我聖教秘製的迷香,開瓶撒上少許在對方麵上,就是武功高強之人,聞了之後,也要暈上好幾個時辰……”
“好幾個時辰?足夠我取一枚天子令牌,大搖大擺出宮出城!”端木澈心中歡喜,小心收藏起來,又轉向桌上的那隻木盒,輕輕打開,尚未細看,薩朗已經伸手過來,掌心是兩枚暗紅的丹藥,幽香撲鼻。
“殿下,這花是假的,真花已經被我製成了藥丸,方便攜帶,殿下的嗓疾,隻一枚即可奏效,另一枚可為殿下永葆青春!”
“薩朗,真是不知道怎麼感謝你!”端木澈歡聲叫著,當下不再遲疑,將一枚藥丸放進嘴裏,一口吞了下去,思忖一下,將另一枚慎重收好,望向尹方道:“火鳳衛這回來了多少人?”
尹方答道:“一共來了十五名,都在宮外。”
端木澈冷聲道:“正好,傳我命令,將貴妃柳如煙被軟禁宮中一事,在金耀與水月暗地張揚,傳遍兩國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