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 3)

周興走進牢獄,到狄仁傑的牢門前,問道:“狄仁傑,你的《謝罪表》寫好了麼?”

狄仁傑:“已經寫好了。”周興:“拿來我看。”

狄仁傑把《謝罪表》遞給周興:“請周侍郎過目。”周興匆匆看了幾眼:“你倒乖巧,供認不諱,也就免受皮肉之苦了。”

狄仁傑:“我有一件事想求周侍郎。”周興:“什麼事?”

狄仁傑:“天氣冷了,我想讓家人給這袍子再加一層棉絮,也好禦寒。”

周興接過他的棉袍:“好吧,我周興行行善事也無妨,就怕到時候你也用不上了。”他將棉袍扔給身旁的獄吏,“給他送回家去。”

那時候,洛陽城裏每天都有數十人被處死,幾十家人被逐出洛陽,攜挾老小流放嶺南。一時怨聲四起……

合壁宮中禦案上放著高高的一摞供狀和《謝罪表》。武媚一張張地在上麵用紅筆畫敕。

婉兒在一旁整理,說道:“今日五十戶,明日七十戶,都被逐出神都,流放嶺南了,沒想到株連的人如此之多。婉兒不明白,真的有這麼多人反對神皇陛下麼?”

武媚停下筆,甩甩胳膊:“是啊,我畫得胳膊都發麻了。”婉兒:“連每日上朝的朝臣們都日漸稀落,越來越少了,婉兒也覺得奇怪。”

武媚:“你看這是狄仁傑寫的《謝罪表》,言辭懇切流暢,無可挑剔。我本來用他作宰相的,可如今也不得不殺,實在太可惜了。”

婉兒:“有人托婉兒送一樣東西給神皇陛下。”說著拿出那件棉袍。

武媚:“這是什麼?”

婉兒:“是狄仁傑捎回家中絮棉的袍子,袍子上寫著司刑寺如何誅連無辜,嚴刑逼供,婉兒看了也觸目驚心。”武媚沉吟片刻:“傳狄仁傑來見我。”沒過幾日,狄仁傑被引進合壁宮中,他屈步上前:“罪臣叩見神皇陛下。”

武媚:“我看你在棉袍巾寫著自己清白無辜,為何又自稱罪舊呢?”

狄仁傑:“臣是先寫了《謝罪表》後才在棉袍裏聲言無辜。”武媚問道:“那我該信你哪一個呢?”狄仁傑:“陛下可按《謝罪表》殺臣,殺有實據,也可按袍中的所書赦臣,也赦之有理。臣絕無怨言。”武媚一笑:“你這不是有意為難我嗎?”狄仁傑:“陛下自有陛下的想法。”武媚:“你這是在責備我慫恿周興、來俊臣這些人是吧?”狄仁傑:“臣無意責備陛下,神皇陛下是大破大立,要破就不能不用這些人,即使株連無辜也在所難免。臣要說的是不破不立;破易而立難,大破之後,如何大立?”

武媚扭頭看看婉兒,臉上露出讚賞之色:“說下去。”狄仁傑:“臣以為神皇陛下要立,就得以恩止殺,恩澤天下才能贏得萬民擁戴。”

武媚沉思地點點頭:“嗯,那好,我今日就先赦免了你,既然你自稱罪臣,就貶放你到複州做刺史吧。婉兒,代我擬一道敕令。”

婉兒迷惑不解地拿起筆。狄仁傑不怨不喜:“臣謝恩。”言畢從容退下。武媚看著他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讚歎道:“這個狄仁傑倒是很有才華。”

婉兒忍不住問:“那為什麼陛下還要貶他到複州去呢?”武媚:“倘若他果真毫無怨言地去到複州做剌史,說明此人很有胸懷,將來必堪大用。”

婉兒敬服地點點頭:“婉兒懂了。”武媚:“婉兒,你說說我此刻心裏想的什麼?”婉兒:“婉兒以為,神皇心裏想的是……改朝換代。”武媚點點頭:“自古以來,從沒有女人想過這樣的事。隻怪我們心太軟了,也太窄了。孰不知古往今來,哪一次改朝換代不是殺父屠兄,血流成河?莫非天下就是男人坐的麼?”婉兒望著武媚,一臉崇敬。

武媚要登上寶座的步伐明顯地加快了,薛懷義、武承嗣都在努力推波助瀾。一日又有禦史傳報:“東魏國寺主持法明大師及弟子覲見聖母神皇——”

須眉皆白、身披紫紅架裟的法明大師在薛懷義和弟子們的攙扶下步入殿前:“貧僧法明拜見聖母神皇。”武媚:“法明大師有何教誨?”

法明大師:“貧僧有一物獻給聖母神皇。”他捧出四卷《大雲經》。

眾朝臣們都屏息觀看。武媚:“這是什麼?”

法明:“這是貧僧與弟子多年譯述的大雲經。經中有一節釋跡對淨光天女說道:‘汝將降生於人間,成為女王,天下之人都將崇拜歸順’。”

眾朝臣們聞聽都麵麵相覷。武媚:“哦……”

薛懷義:“大師以為《大雲經》所說彌勒菩薩轉世就是指聖母神皇而言。”

法明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彌勒菩薩降世乃釋尊所說人類世界閻浮提之主。”

來俊臣上前一步:“有《大雲經》寶典在此,有法明大師所言,已經證實神皇陛下即彌勒轉世,臣奏請神皇盡快稱帝,歸順天下民心。”

武媚的臉上毫無表情。

從那時起,武承嗣暗中指使,每天都組織數萬百姓到宮門前聚眾請願。

薛懷義及弟子們到處奔走相告:

“神皇太後是彌勒菩薩轉世,菩薩當了皇帝就風調雨順,有好日子過了。”

“太後就是菩薩降世,就要改朝換代了。”“哪一回改朝換代不是兵荒馬亂,百姓遭秧?這一回可是菩薩降生了。”

“不是改朝換代,是光複周朝周禮。”“老天保佑,別打仗,別流血,平平安安……”宮門前請願的人山人海。越來越多,請願書紛紛落在武媚麵前的禦案上……

終於有一天,武媚拿起筆,沉吟片刻,大大地寫下一個“可”字。

李旦整日坐立不安,惶惶然走來走去……忽然跪倒在地上:“祖宗啊,晚輩無能,眼看李唐天下就斷送在朕的手上,朕愧對父皇,愧對……”

太平公主在一旁“噗哧”樂了:“得了八哥,別裝模作樣了。要是憑你,李唐天下早丟了一百回了。”

李旦“霍”地衝到太平跟前:“你笑的什麼?你身上流的不是李家的血嗎?”

太平公主被問愣了,竟一時無語:“八哥……”李旦狠狠地:“你也想學母親作女皇是不是?你說出來八哥就讓給你!你好歹還姓李不是?”說罷頹喪地坐在地上“嗚嗚”地哭了。

太平公主看著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公元六百九十年八月一日清晨,金燦燦的宮殿雄偉壯麗。群臣叩拜的聲音:“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殿內,李旦端坐在禦座上。武媚仁立在禦座之前。群臣屏息斂聲。

李旦:“朕聞聽鳳凰、朱雀降臨人世的奇跡,念母後神皇施德政三十餘載,為天下萬民,朕願禪讓天子之位與母後神皇。”武媚臉色平靜,雙膝跪倒在李旦麵前:“我德淺薄,非受天下大位之器。”

李旦:“母後神皇是彌勒轉世,受天命而來,朕為天下萬民,願禪讓天下之位與母後神皇。”

武媚重又答道:“我德淺薄,非受天下大位之器。”李旦起身,從禦座上走下來:“兒臣受天下萬民之托,請母後神皇稱帝,賜兒臣武姓。”他聲音顫抖,眼裏閃著淚光,俯身攙起武媚。

武媚緩緩轉身,一臉漠然:“既是如此,我雖無德,也隻好從命。”

群臣一起伏倒,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一一”

磬鍾長鳴,鼓號喧天……隆重莊嚴的登基大典上儀仗林立。武媚頭戴皇冕,身穿錦繡龍袍,端坐在華美絕倫的禦輦上,猶如女神一般,儀態萬方,滿麵威嚴,緩緩駛過群臣和各國使節麵前。

一條紅毯鋪在石階上,一直伸延到宮殿裏。

武媚被攙下禦輦,沿紅毯緩步拾級而上,長長的披風拖在身後。

武媚走進宮殿,朝那高高的禦座緩步走近……近在咫尺,又像遠不可及。

鍾聲、鼓號聲震天動地……

終於,武媚走到禦座前,先伸手摸了摸那鑲龍嵌珠的禦座,感慨萬千。隨即她轉身端坐在禦座上俯看大殿,一臉威嚴。各國使節及群臣都垂首肅立。

禦史宣:“聖旨宣——改,國號大唐為大周帝國;改,聖母神皇稱神聖皇帝;改,年號為天授元年;改,唐室太廟為亨德廟,武氏七朝為太廟,武姓尊為國姓,免除一切賦役。封武承嗣為魏王——”

殿下武承嗣暗自喜悅的臉。

“原皇帝旦改封皇太子,賜武姓——長子成器為皇太孫……”

武承嗣暗吃一驚,微微抬眼看禦座上的武媚,武媚臉上平靜威嚴,高深莫測。

李旦垂著頭,一臉木然。

“改皇旗為金黃色,改中書省稱鳳閣,門下省稱鸞台,尚書省稱文昌台;改吏部、戶部稱天宮、地宮;改禮部、兵部、刑部、工部稱春官、夏官、秋官、冬官;改東都洛陽為神都。欽此——”

群臣伏地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一”武媚臉上蕩過一絲勝利的微笑,說:“眾卿平身。”又是一片呼聲:“臣叩謝皇恩,祝吾皇萬壽無疆!”夜晚,大殿中華燈溢彩。盛大的歌舞令人眼花繚亂……笙東轟鳴更令人心醉神迷……隨著樂聲舞男舞女們組成一個大大的“瞾”字。武媚笑著問身旁的婉兒:“婉兒,你現在認識這個字嗎?”婉兒:“現在不僅婉兒認識,天下人都認識了。”武媚滿意地點點頭:“不光天下人都認識,連他們的子子孫孫,千秋萬代也都會記住的。”

重臣們在傳杯遞盞,笑語喧嘩……來俊臣把盞敬武承嗣:“臣恭賀魏王殿下。”武承嗣鬱鬱不樂地:“我又不是太子,稱什麼殿下?”來俊臣笑了:“太子不過是個擺設,魏王才是武家之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武承嗣似有所悟,抬頭看看來俊臣,將酒一飲而盡。舞蹈愈加熱烈,如醉如癡……武承嗣抬頭望去,發現禦座人去椅空。

薛懷義伏身在合壁宮中:“臣恭賀神聖皇帝君臨天下,祝皇上萬壽無疆。”

武媚慵懶地微微一笑:“倒是同以前大不一樣了,說話都文縐縐的了。起來吧。以後在這兒就免去君臣之禮了。”薛懷義起身,衝武媚咧嘴一笑:“臣謝恩。”武媚:“你的功不可沒,朕該好好地賞賜你。你過來,跟朕說說,你都喜歡什麼?金銀財寶,還是車馬綾羅?隻要你說得出來,要什麼,朕就給你什麼。”

薛懷義到武媚跟前,一臉鄭重地說:“回陛下,懷義進了白馬寺就是出家人,視金銀財寶都是身外之物。”

武媚新奇地打量著薛懷義,摸著他的肩膀,衣襟,忍俊不禁"‘幾日不見,我的小和尚像變了個人似的,你到底要什麼?”薛懷義:“懷義要做大事,做驚天動地的大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武媚樂了:“了不起,想做什麼,朕準你就是。”薛懷義:“陛下不是命懷義建造明堂嗎?懷義還要在明堂之北建造天堂和大佛,供陛下世世代代祭祀大周始袓,懷義要造得莊嚴華麗,空前絕後。”

武媚點點頭:“好哇,倒真是件沒人做過的大事,你想要造多大?”

薛懷義:“佛高三百九十四尺,一根小指裏就能容得十人出入。”

武媚:“哦?”

薛懷義:“陛下是彌勒轉世,懷義是想給陛下塑造金身,不該造得空前絕後嗎?”

武媚高興地笑了:“好好,難得小和尚對朕的一片心意,你要多少錢隻管開口就是了。建成之後朕還要加倍地封賞你!”說著她伸手摩挲著薛懷義的額頭。

薛懷義向後閃了一下,說:“可是懷義有一個請求。”武媚:“今天你怎麼這麼多事?明日再說吧,來,替我解開這龍袍,太沉了。”

薛懷義不動:“可是懷義不能不說。”武媚:“不用說了,朕答應你就是。”薛懷義:“陛下答應了?”武媚無奈地笑笑:“你到底要說什麼?”薛懷義:“建造天堂大佛要懷義傾注畢生的心血智慧,是非常神聖的大事,當齋戒沐浴,清心寡欲方可完成。”武媚的臉沉了下來:“你是說你就不來伴駕了?”薛懷義“咕咚”跪倒:“懷義想得神力相助,不得不如此。”武媚走到薛懷義麵前,端起他的臉:“你……嫌朕老了?”薛懷義先是恐懼,隨後咧嘴一笑:“不是陛下讓懷義成就大事嗎?”

武媚厲聲喝道:“你現在就走!再也別回來!”說罷背過身去。

薛懷義怔怔地站起身來,看著武媚的背影,開始一步一步朝後挪著,正欲轉身,聽見武媚的聲音:“你……真地要走嗎?”薛懷義停住腳,舒了口氣:“陛下,懷義沒走,是陛下趕我走。”

武媚轉過臉來,那神色似是在哀求:“你別走,朕不趕你走。”薛懷義感動地向前邁了一步:“陛下。”武媚傷感地:“今天是朕的好日子,你要陪著朕,別讓朕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這兒,又喝那些藥湯子。”

薛懷義緊走幾步,又跪倒在武媚腳前,雙手抱住武媚的腿:“懷義也不想離開陛下,懷義是想做件大事給陛下看看,給天下人看。”

武媚將薛懷義的頭摟在懷裏撫摸著:“知道,知道。朕不是準你了嗎?可是你今天別走,就今天。”

薛懷義:“不,陛下要懷義的時候,懷義就來,什麼時候要,什麼時候來……”

武媚:“我累了,這身龍袍太沉了,幫我解下來吧。

禦史傳報:“複州剌史狄仁傑晉見皇上。”狄仁傑從容入殿:“臣叩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武媚:“狄仁傑,朕聽說你在複州頗有善政,是這樣嗎?”狄仁傑:“臣不過是一心彌補自己的過失而已,是陛下使臣重見天日,若有善政,是陛下英明。”

武媚:“你為人剛正,又敢於對朕直言不諱,讓你作複州刺史,太委屈了。以後你就進朝為相吧。”

狄仁傑:“陛下真要用剛正、直率的人入朝為相麼?”武媚:“那自然。何止朕,曆代明君誰不喜歡用剛正無私的人作宰相?”

狄仁傑:“可是臣不敢當。”武媚詫異:“為什麼?”

狄仁傑:“若說剛正、直率臣遠不如魏昭德,可他如今還在獄中蒙冤。”

武媚皺起眉頭,心中不快:“狄仁傑,你又在指責朕。”狄仁傑卻說:“陛下百廢待興,眼前正是廣施仁政的時候,陛下繼續重用周興、來俊臣必使朝中百官人心向背,而任用魏昭德這樣的人才能使百官人心所向。”武媚深思不語。

狄仁傑:“臣還聽說在汝南丘神績平諸王之亂,竟將前來投降的上千兵將如數殺光,棄屍遍野,臭氣四溢幾十裏!而他們都口口聲聲是奉旨而行!臣以為陛下重用這些惡名遠揚的人,不會不遭世人指責,誰還會相信陛下是彌勒轉世?”武媚皺緊盾頭,盯著狄仁傑:“說完了嗎?”狄仁傑神色從容平靜:“古人以殺止殺,今人以恩止殺。”

武媚:“婉兒I代眹擬詔。封狄仁傑鳳閣鸞台平事,代朕到汝南查辦丘神績,所查屬實就地嚴辦!”狄仁傑:“臣謝恩,遵旨。”說畢欲退下。武媚:“慢著!”狄仁傑停住腳步。武媚口氣嚴厲:“狄仁傑。”狄仁傑:“臣在。”

武媚:“聽你的口氣,朕並非彌勒轉世?”狄仁傑微微一怔,繼爾答道:“隻要陛下有菩薩之心,何必在意彌勒之名呢?”

武媚臉上蕩過一絲苦笑,說:“狄仁傑呀狄仁傑,你為什麼一點也不害怕朕?莫非朕在你麵前就沒有一點威嚴嗎?”狄仁傑說:“陛下的智慧遠遠勝過陛廠的威嚴。”武媚心中一動,嘴上卻說:“這話朕已經聽別人說過了。”狄仁傑毫不尷尬,說:“但臣說的是由衷之言。”武媚歎了口氣說:“說也奇怪,朕總是不知不覺地依了你。狄仁傑,這是為什麼?”

狄仁傑道:“因為臣是為陛下著想,別無所圖。”武媚點點頭:“下去吧。”

李旦被賜武姓並封為皇太子,連那個武承嗣也受封為魏王,而與母親心心相印的太平公主卻還同先前一樣。她一肚子委屈,躺在榻上輾轉反側,煩躁不安。

一侍女帶禦醫進來,輕聲喚道:“公主,禦醫來了。”太平公主翻了個身:“我不要什麼禦醫,讓他走!”侍女為難地:“公主,禦醫是皇上親自派來的。”太平公主“霍”地坐起身來,厲聲嚷道:“叫他走!”禦醫慌忙退出:“我走,我走。”

太平公主吩咐道:“給我拿酒來。”侍女:“公主身體不適,就別喝了。”太平公主:“我叫你去拿!”侍女隻好又端來酒,遲遲疑疑。太平公主搶過酒杯,一飲而盡:“再來!”侍女“咕咚”跪倒:“公主!”忽然外麵傳報:“皇上駕到——”太平公主勉強起身:“兒臣恭迎母後神皇。”武媚進來:“免了免了,平兒,你躺下。”說著在太平公主的榻旁坐下來,“告訴為娘,你好些了嗎?”

太平公主躺下來:“母後放心,兒臣不要緊,就是心裏……”她一臉委屈看著武媚。

武媚摸摸女兒的頭:“為娘幾天聽不到太平的笑聲心裏就孤悶得慌。”

太平公主抓住武媚的手:“母親!”

武媚:“太平有話對為娘說麼?”

太平公主坐起身來:“母親喜愛兒臣麼?”

武媚:“這還用說?世上為娘最疼愛的就是太平。”

太平公主直視著武媚的眼睛:“為什麼?”

武媚霎時眼神黯淡了:“因為……為娘就你一個……女兒。”

太平公主爬起身來:“那就請母親也賜兒臣武姓吧。”

武媚驚訝:“怎麼?”

太平公主:兒臣以後也要像母親一樣做女皇!八哥太窩囊,母親還要封他為太子。母親封武承嗣做魏王,可他畢竟不是母親的親生骨肉,為什麼母親就沒想起兒臣呢?”

武媚兩眼茫然:“太平啊,你……太難為娘了,跟為娘說實話,你心裏當真不願姓李了麼?”太平咬緊嘴唇,低下眼睛。

武媚:“平兒的意思,為娘懂了,叫你八哥作太子是讓天下人安心。以後誰做大周朝的皇嗣,為娘還沒想好呢。”

牢門的鐵鏈被打開,來俊臣走進來:“恭喜魏相國,皇上聖旨,放你出去,以後又可以入朝為官了。”魏昭德並無驚喜之色,起身往外就走。來俊臣:“哎哎,怎麼說走就走,你還沒有叩謝皇恩哪。”魏昭德冷冷地盯了他一眼:“老夫本無罪,謝什麼皇恩?還不是你們這幫小人陷害忠良?”

來俊臣笑笑:“別說大話,能把你放出去,就能把你再弄進來。魏相國,咱們還有見麵的時候。”

魏昭德:“無恥小人!總有一天,老夫要親手處置你!”說罷轉身離去。

來俊臣:“魏相國走好,咱倆還不知誰死誰手呢,走著瞧。”

幾堆篝火熊熊,照亮一群被剝去上衣的俘虜,都是各王府的將士。周圍是舉著火把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