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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禦花園內,牡丹盛開,鳥語啁啾……一雙顫抖的手將小瓶裏的毒藥倒進茶盞裏。婉兒定了定神,將茶端到武媚麵前:“神皇陛下請用茶。”

武媚滿麵春色坐在涼亭內,看著一叢叢怒放的牡丹花,問道:“婉兒,你說這花兒是為誰開的?”婉兒:“百花都是為聖母神皇而開。”武媚端起的茶盞又放下了:婉兒也學會奉迎了,雖是假話,可我愛聽。我剛剛作了一首詩,我寫給你看。”說著她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寫著:“明朝幸上苑,火急報春知,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婉兒以為如何?”

婉兒看著武媚的手,心神不定地說道:“神皇陛下命百花開放,百花也不敢不開,連季節也可以更改,此詩氣魄太大了。”武媚傲然地:“我說過,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更改的。花開花落也莫不如此。婉兒,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婉兒心不在焉:“陛下心胸之大,婉兒無從揣測。”武媚:“可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婉兒陡然一驚:“我?”武媚:“你想要恨我,又恨不起來,對吧?”婉兒低下頭,避開武媚的目光:“婉兒去給神皇陛下換一杯茶來。”她端走茶盞。

武媚疑惑地看看婉兒的背影。

婉兒走到一旁,猶豫著,心亂如麻。終於咬了咬牙,又將茶盞端了回來。

武媚接著說道:“可我喜歡你,有婉兒在身邊站著,我就覺得心裏平靜得多了。我就記起很多美麗的詩句,記起自己年輕的時候……”

她端起茶盞:“你怎麼這樣看著我?”婉兒茫然無措地搖搖頭:“婉兒怎麼啦?”

武媚:“你的臉上有股殺氣。”婉兒:“不,陛下。”

武媚歎了口氣:“箅了,隨你怎麼想吧,我告訴你,你的袓父一家是我下令處死的,我不後悔,或許處死他正是因為……我喜歡他,你不懂,誰也不懂……”說著將茶盞送到口邊。

婉兒忽然叫道:“陛下!”武媚一怔,不知發生了什麼:“怎麼?”婉兒慌亂地:“陛下曾經喜歡祖父的才情?”武媚:“豈止是才情。”婉兒又追問:“陛下處死祖父是不得已吧?”武媚:“隻有他自己知道,若不是皇上無能他也不會死的,他若活到今天也不會恨我。”說著又欲喝荼。

“茶都涼了,讓婉兒替陛下喝了吧。”說著婉兒上前奪過茶盞就往自己嘴裏送去。

武媚一怔,劈手打落婉兒手中的茶盞。茶盞摔碎在,婉兒腳下。兩人氣喘噓噓地對視著。漸漸地婉兒兩腿一軟,跪在地上:“陛下處死我吧,婉兒死而無怨了。”

武媚搖搖頭:“這不是婉兒幹的事,婉兒幹不出這樣的事來。告訴我是誰叫你這樣做的?”

婉兒抬起頭,她覺得太後的眼睛看穿了她所有的心事,不可能再有一絲一毫的隱瞞。她把實情和盤托出,但並不後悔,希望太後處死她。

傍晚,文官武承嗣、周興、來俊臣及武官丘神績等人被召進合壁宮,神色緊張地圍在武媚四周。武媚麵色鐵青,下令擬詔。

婉兒抓起筆,手在微微發抖。她從沒有見過太後這個樣子。文武官員們屏息斂聲。

武媚:“傳韓王元嘉、越王貞、紀王慎、霍王元軌、雍王素節等李姓宗室諸王到洛陽參加神皇慶典,賜與家宴。”武承嗣興奮又不安地:“他們若是都不肯來怎麼辦?”武媚;“丘神績。”丘神績:“臣在。”

武媚:“你兵分幾路到諸王府,若有串通謀反之嫌可拘捕交周興、來俊臣嚴加審訊,抗旨者就地誅殺!”丘神績:“臣遵旨。”

武媚:“你辦事一向幹淨,這次要點精兵良將,多帶人馬,連夜出動!”

丘神績:“臣遵命。”武媚疲憊地:“都下去吧。”

人們都走了,窗外暮色降臨,合壁宮中又剩下武媚和婉兒。

婉兒一臉困惑,忐忑不安地看著武媚。

武媚在閉目養神,像睡著了似的。

外麵傳來單調的更鼓聲。一片靜謐。

婉兒幾次欲言又止,欲進又退。

武媚忽然開口問:“是誰在那兒?”

婉兒:“是婉兒,陛下。”

武媚仍閉著眼睛:“怎麼還沒走?”

婉兒:“婉兒在等陛下……處置。”

武媚:“我累了。”

婉兒:“陛下……”

武媚:“一累了就又要作惡夢了,又是打呀、殺呀、跑哇,真受不了……去給我端一杯安神湯來吧。”

婉兒驚愕:“陛下……讓我去?”

武媚驀地睜開眼睛:“怎麼了?”婉兒怔怔地:“婉兒這就去。”說罷轉身下去。武媚大睜著眼睛望著空空的殿堂。若有所思。婉兒端藥上來,跪在武媚跟前:“陛下請喝藥吧。”她緊張地盯著武媚的臉。

武媚看也不看婉兒一眼,接過藥碗一口口喝下去……忽然又猛烈地咳嗽了起來。婉兒忙為武媚捶背。

武媚緩過氣來,喘息著自語道:“又要大開殺戒……血流成河了!”

她抬眼看著婉兒。

婉兒:“陛下,婉兒的罪過……不知陛下如荷處置。”

武媚:“把它忘了吧,以後永遠不要提這件事!”

婉兒:“可是,以後……”

武媚:“還和從前一樣留在我身邊。”

婉兒:“陛下還相信婉兒?”

武媚:“我喜歡你,聽我的話!以後千萬不要和我作對。記住了嗎?”

婉兒低下頭:“婉兒記下了。”

武媚緩緩仰起頭,臉上透出一絲笑意:“天快亮了。李家的大限已到,就要血流成河了……”

越王府中。越王李貞和兒子琅琊王李衝打開溈詔,都大吃一驚:“武氏要殺子稱帝?”

素節:“豈止是殺子,我們李家宗室大難臨頭了!”琅琊王李衝:“父王,我們決不能眼看李家江山落在這個婦人手中。”

素節:“韓王已令密使把詔書發到諸王手中,隻有越王兵馬最多。奪回皇權,在此一舉啦!”外麵有人喊:“禦使到——”三人一驚,李貞、李衝父子忙出門接旨。禦使傳:“神皇禦旨,傳越王貞、琅琊王衝到神都洛陽參加神皇儀典,賜家宴——”

李貞、李衝相視一驚,忙跪拜:“臣接旨。”禦使離開後,李衝忿忿地:“父王,這分明是要我們一起去送死!”

李貞:“我們若不去,就是抗旨不尊也要治罪。”琅琊王:“橫豎都是一死,倒不如拚個魚死網破!”素節:“越王,事不宜遲,要當機立斷啊!”李貞拿起詔書說:“照此樣子再做一道詔書,說武氏要奪我李家社稷,聯合諸王,一並起事!”

武媚從十四歲進宮,就像祭品一樣被獻給了李家王朝。在他們眼裏,她不過是一具美麗的軀體,無數次被淩辱、被遺棄、被謀害又死而複生。連同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把她看作李唐皇室的禍害,與她誓不兩立。因為他們是男人,並且生下來就姓李。這個象征著權力的至高無上的姓氏像夢魘一樣沒有一天不籠罩在武媚的心頭,壓得她透不過氣來。現在,雖然她大權在握,但天下仍然是李家的天下,朝堂仍然是李家的朝堂,到如今禦座也依然空空。本來,她想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接近皇帝的寶座,李家諸王聯合起來正好給她提供了一個恰當的口實,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斬盡殺絕!這對如今的武媚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丘神績明白太後的心思,武承嗣、來俊臣等人也莫不如此。丘神績帶領數萬官兵包抄各王府,大開殺戒,他知道怎麼做都不會過分。韓王元嘉父子倒在血泊之中。越王府糾集兵馬不足萬人,不久也被攻破,父子二人高喊著祖上的英名,大罵武氏,一起自殺身亡。剩下投降求饒的僥倖留得性命,也都交到來俊臣等人手中。整日刑訊逼供,如同下了地獄一般,欲死不能,又誅連無數無辜,弄得朝堂上下都膽戰心驚,人人自危,朝不保夕。正在這時,武媚感到自己老境將近,與薛懷義日夜歡娛,居然長出了新眉新齒。

清晨,鎏金銅鏡中現出武媚容光煥發的麵孔。侍候梳妝的侍女們端著各種器皿肅立在武媚身後。武媚詫異地看著自己,仿佛初次相識似的,她摸摸自己的額、盾、麵頰,露齒一笑,喚道:“太平!太平!”

太平公主走近:“兒臣在這兒,母親什麼事這樣高興?”武媚:“你看為娘又長出了新齒,還長出了新盾,黑黑的……”

正在梳妝的玉兒說:“連神皇陛下的白發也變黑了。”太平笑嘻嘻地:“兒臣賀喜母親,母親再生新齒新眉,一定是兒臣給母親的藥有了奇效。”

武媚沉思地搖搖頭:“不,這是天意,是上天的神力!”太平迷惑地:“上天購神力?”

武媚:“對,是上天顯靈,一定是上天降大任於為娘的瑞兆!”太平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母親的話,兒臣懂了。”武承嗣興高采烈地走進宮內:“侄兒啟奏姑母,越王貞、韓王元嘉都被丘神績將軍誅滅了,虧得姑母神算,我們先行一步。”武媚:“他們不是假造偽詔,串通李室諸王要匡複李唐天下麼?到底招募了多少兵馬?”

武承嗣:“加起來不過五萬人馬,不堪一擊。”武媚:“傳旨刑部侍郎周興,嚴審罪犯,有抹連者一律嚴懲不怠,免除後患!”

武承嗣看看武媚冷冰冰的臉:“侄兒知道了,侄兒和姑母想得一樣,侄兒與李姓宗室不共戴天!”

武媚詫異地看了武承嗣一眼。點了點頭:“多少年了,他們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有時候真想把他們都斬盡殺絕!”武承嗣:“姑母所言極是,侄兒也這樣想。”武媚:“……可是先帝姓李,我親生的兒女們也個個都姓李,他們把李姓看得比命還重啊。”她搖頭苦笑。

武承嗣小心地說:“若是武姓成為天下第一姓,侄兒和子孫們也會把它視若生命的。”

武媚:“我在想以大禮祭奠父親,讓天下人都看到武姓的榮耀。承嗣啊,你看行什麼禮才好呢?”

武承嗣即刻明白武媚的心思,說道:“姑母若祭奠爺爺,自然不能用李唐之禮。侄兒聽說武姓的遠祖出於西周的宗室。姑母何不行周禮祭奠爺爺?”

武媚點點頭:“周武王是世代皆知的一代名君,以周禮祭先父,表明我們是西周後裔。以周禮取代唐禮也能順應民心。不如就令天下百姓改用周曆吧。”

武承嗣說:“周曆以十一月為歲首,以年為載,隻怕黎民百姓用不慣,天下大亂啊。”

武媚微微一笑,說:“從前有人罵我‘母雞司晨,天下必亂’反對女人主政。如今天下也沒亂,黎民百姓不也慣了嗎?天下之事,無不能改,久而久之都會慣的。”

武承嗣點點頭,會意地說:“侄兒懂了,姑母是要以周代唐。”

宮中別苑。兩隻鬥雞在凶狠地撲向對方,羽毛紛飛,雞冠上早已血跡斑斑。

嬪妃侍女們圍在四周“嘰嘰嗄嗄”地說笑不停。李旦氣惱地叫道:“別鬥了,把它們帶走,朕實在看不下去了!”

太平公主走進別苑:“八哥玩得好盡興啊。”李旦:“盡興什麼,朕現在正心煩意亂。”太平公主:“我能為八哥解解心寬嗎?”李旦:“聽說我們李家諸王都快被斬盡……”太平公主打斷他:“噓!”

李旦耷拉下腦袋:“殺絕了。朕不懂,他們為何要造反?為何要自討苦吃?為何不像朕一樣……”

太平笑笑:“八哥呀,他們可都是拿著你的密詔起兵造反的。”

李且:“那是他們假造的偽詔,與朕無關!”太平公主:“母後若說有關就有關。”李旦嚇了一珧:“公主,八哥真真地什麼都不知道啊!你都親眼看到了八哥對母後的孝心……”

太平公主:“八哥還不明白嗎?你若真有孝心,就應該把皇位讓給母後才對。”

李旦:“八哥本來就不想當暴上,是你勸八哥當皇上,如今勸八哥讓出皇位的又是你!”太平笑道:“八哥舍不得?”李旦:“朕有何舍不得,反正還不是一樣?”太平公主:“八哥真聰明。”李旦:“可是……”太平公主:“什麼?”

李旦拉著太平走到一邊,環顧左右沒人,才壓低聲音說:“莫不是要改朝換代了?公主也姓李,你說,朕若讓了位,還是大唐李家的天下麼?”

太平公主歎了口氣,無言以對。

夜深人靜,合壁宮內。武媚的筆在書案上寫出一個大大的“瞾”字。她抬起頭來問:“婉兒,你認識這個字嗎?”婉兒端詳著:“此字婉兒從未見過。”武媚:“你當然不認識,這是我起給自己的名字。”婉兒再上前端詳:“莫非是陛下造的字?”武媚:“不錯,我剛剛造出來的字,我念它為‘照’,你看如何?”

婉兒:“日月當空,實在是氣魄太大了。”武媚:“我不過是遵從天意而已。四十多年前,太宗先帝賜我名叫媚娘,不過是叫我以色事君。在他眼裏,這個媚娘不過是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弱女子。今日媚娘我為自己起這個名字就是想讓它與太祖太宗一樣流芳百世。”

婉兒:“陛下用這個‘瞾,字把自己比作舊月,是太祖太宗也未曾想過的。”

武媚:“可我還不是皇帝呀。”

婉兒:“在婉兒和天下人眼裏,陛下早就是皇帝了。”

武媚若有所思:“但是貞觀殿裏的禦座到今天還空著。”

冬日的清晨寒風凜冽。朝臣們陸陸續續走來,聚集在貞觀殿南門外等候上早朝。他們跺著腳,打著哈欠,一邊小聲議論。一朝臣:“聽說神皇又生出新齒新眉,春風二度啦?”又一朝臣說:“不知哪裏來的個和尚,受神皇寵愛,出入後宮,如履平地。”

另一朝臣:“男人出入後宮亦無不可,但須得先行去勢,省得惹天下人恥笑。”

那朝臣道:“靠下半身侍候神皇的人,整日大搖大擺的,也與我們一同上朝,叫人無法容忍。”

薛懷義一路打著嗬欠,旁若無人地朝南門走來。見幾名朝臣正虎視耽耽地盯著他,他還是不屑一顧地朝前走去。

那朝臣攔在門口,怒斥道:“這南門是你進的嗎?走開!”薛懷義一怔,滿不在乎地:“你們進得,我如何進不得?”說著義往裏闖。

另一朝臣:“你是什麼東西?也配進南門!”薛懷義:“我偏要進!”

又一朝臣氣得胡須亂顫:“諸位,把這個下三濫的東西趕出去!”說著上前揪住薛懷義。

薛懷義掙紮著:“看你們誰敢動手?”那朝臣劈手一掌:“給我打!”眾朝臣一擁而上,拳打腳踢……

薛懷義無從招架,被推來搡去,無數拳腳雨點一樣落在他臉上、身上,在一片怒衝衝的呐喊聲中,跌倒在地上。內侍喊:“入朝一一”

眾朝臣這才罷手,整理衣冠走進南門。薛懷義爬起身來,已是滿麵青紫。他抹去鼻子上的血,忿然離去。

貞觀殿內眾朝臣山呼萬歲。禦座仍然空空。武媚正襟危坐,十分威嚴。

武承嗣上前:“臣啟奏神皇陛下,連日來不斷有人看到一隻鳳凰向神皇居住的合壁宮飛去。臣不信,可昨日親眼看見一隻丘彩鳳凰落在左台邊的梧桐樹上,又往東南方向飛去了。”

武媚聲色不動:“是嗎?若果真如此,該是上蒼降福的吉兆了。你們誰還看見了?”

周興道:“臣沒有福氣看到鳳凰,可是臣看到數萬隻朱雀停在朝堂頂上。當時臣以為眼花,定睛再看時,仿佛見一片紅雲不知飄向何方去了。”

武媚認真地點點頭:“看到朱雀成群是何吉兆?”

一朝臣站出來說:“朱雀、蒼龍、白虎、靈龜同為天上四靈,朱雀守護南方,一定是代天傳訊的。”

又有朝臣煞有介事地:“今早起來我也似乎看見鳳凰飛過I朱雀如雲,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呢。”

眾朝臣議論紛紛:“可不是?我也是親眼看到的……”“是啊,是啊,鳳凰飛過,朱雀成群,天上如同著了大火一般……”

武承嗣提高聲音說:“臣以為風凰和朱雀不同於蒼龍和內虎一定是為聖母神皇而來。《易經》說‘王者興,受天命。’一定是上天授命神皇稱帝。”

朝堂上刹時間沉靜下來一時鴉雀無聲。人們都將目光投向武媚。

武媚平靜如初,半晌無語,過了一會緩緩搖頭說:“我德淺薄非受天下大位之器。”眾臣茫然。

當晚,月如圓盤,銀輝四溢……

綺雲殿中隻有武媚和薛懷義二人。薛懷義跪在地上,頭擱在武媚的膝上,哭得像孩子一樣傷心:“他們這樣打我,就是口無神皇陛下!我在宮中每天看神皇如何主政,在白馬寺用心學習佛經,早已脫胎換骨,不是以前的馮小寶了。可是在他們眼裏連條狗都不如,陛下一定要給我出這口惡氣!”武媚摸著薛懷義的腦袋:“都是誰打你啦?”薛懷義抬起鼻青眼腫的臉:“我哪裏分得清,他們這個一拳,那個一腳的……”

武媚愛憐地看著他,摸摸他臉上的傷腫,問:“還疼嗎?”薛懷義眼淚汪汪地抓住武媚的手:“神皇一定為我出氣!”武媚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可憐的小和尚,不是告訴你從北門進嗎?南門是宰相重臣們走的,你偏從那裏走,不是自討苦吃嗎?”

薛懷義“霍”地站起身來:“神皇陛下不想為我出氣,這頓打我就白挨了?”

武媚笑著捏捏他的肩膀:“這麼壯實的漢子,打兩下也不礙事。”

薛懷義更加迷惑:“可我咽不下這口氣!”說著賭氣轉身就走。

武媚:“你給我回來!”

薛懷義站住了,一臉委屈:“他們打的是我,心裏恨的是陛下,我是替陛下挨打的。”

武媚又柔聲道:“我叫你過來。”薛懷義隻好又悻悻轉身回到武媚麵前。武媚起身上前摸摸他青腫的額角,親切地:“讓我給你看看傷吧,抹點貂油就不疼了。這兒疼還是那兒疼?唉,這幫人也太狠心了,就不會輕一點兒嗎?”

薛懷義滿腹委屈,兩膝一軟跪下來,雙手摟住武媚的腿,嗚咽著說:“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呀……”

武媚撫摸著他的肩膀,平靜地:“懷義呀,有的氣該咽就得咽下去才行,不然你就永遠成不了氣候,永遠叫人看不起。你得做出兩件大事來讓他們看看,以後就誰也不敢小瞧你了。”薛懷義站起身來:“神皇陛下讓我做什麼?”武媚笑了:“你不是會蓋房子嗎?你就仿照周製去為我建大明堂吧,古往今來最高最大的廟堂,你行嗎?”

薛懷義高興地:“懷義一定不負神皇一片苦心。”武媚:“我想以後要弘揚佛教,改改李家道教的一統天下。你懂了嗎?”

薛懷義眨眨眼:“我懂了。”

周興遵從武媚旨意,大開牢獄之門,冤案無數,連狄仁傑這樣的人也被株連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