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生死難逆(3 / 3)

少女也不否認,笑道:“一般人家,像我這麼大的,都已經娶妻了。”

“你怎麼不學學季伏微潔身自好?”

“別提祖父,我逛妓館喝花酒是跟你學的,你玩的女人絕不比我少,你上梁不正,還好意思說我這個下梁。”

說書人大笑,道:“看來我確實是教壞了你,”

她翻了個白眼道:“當然。”

“但我是因為活夠了才想放縱自己,你跟我學什麼!”

她學著他的樣子喝酒,“我也活夠了。”

說書人又是大笑道:“小小年紀,盡說大話。”

第二杯酒剛斟滿,說書人看見一熟悉的身影掠過,卻沒有看清正臉。

街上的人一窩蜂地湧上前,原來是一個女子竟吞金自殺。

孫卿臣的瞳孔在收縮,不顧一切地衝進人群裏,將那個已經沒有氣息的女子抱在了懷裏。

他拚命質問她,為何要用自己的命來彌補別人犯下的錯,她就算是死了,他也不會放過趙家。

孫卿臣抱緊趙蘭因,哭得像是個迷途的孩子,再也尋不到自己的歸途了。

說書人和那個水靈靈的女孩沒有說話,混在人群裏看熱鬧。

各色的人說著各樣的話,“造孽,把別人家好好的姑娘給逼死了,這下好了。”

“我看這二人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你看那衣著不凡,定是家裏私奔出來的小公子小姐兒,真是可惜了。”

……

聽了一會兒,少女道:“我們已在這裏呆了很久,良渚冷得要命,還是早些回伯慮吧,先生。”

說書人笑了笑,笑得很神秘,道:“再等一等。”

少女很快接著道:“等什麼?趙蘭因不是已經死了嗎?”她不知說書人在打什麼鬼主意。

等了好一會兒,人群漸漸散了,說書人道:“我們走吧。”

“怎麼又不等了?”

“就是忽然間……不想等了……”他道。

雲紋花燈在地上滾了幾圈,花燈上的字——“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染了塵土。

一隻蒼白的手拿起了花燈,吹了吹上麵的灰塵。

說書人回身隔著人群望了望那個背影。

少女問道,“你在看什麼?”

說書人搖搖頭,“沒什麼,咱們走吧,離憂。”

看著奈何橋邊的孫卿臣滿麵悲憤,咬著牙,一字字道:“她逃不了。”

季離憂淡淡道:“她逃不逃得了,都跟你已經完全沒有關係。”

孫卿臣冷冷道:“你最好告訴我她在哪裏。”

“一入輪回,便生因果,你不要再用執念束你自己的心了,否則隻是一次次重複這些悲劇。”

他舉碗一飲而盡,接著道:“我對她做的事,雖然不夠光明磊落,但現在若回到多年前,我還是會同樣再做一次的。”

“為什麼?”

“要是趙蘭因不愛我,我便讓她恨我,無論愛恨,總要有一個。”

季離憂忽然笑了笑,笑得很奇怪,微笑著看了看他,道:“我終於知道你為何不能重返仙界了。”

“你想說是我執念太重?”

“不管怎樣,還請上路。”

“還有一句。”季離憂慢吞吞道。

“什麼?”

這句話說完,孫卿臣的眼前已經模糊,那些記憶飛速從他眼前掠過,而又化為虛無。

季離憂道,“她不恨你,她讓我告訴你……她會等你。”

但已遲了。

孫卿臣已經消失。

不知季離憂為何沒有一開始就告訴他。

他看著手中空空的碗,想起了長街上身後炙熱的目光,終究是沒有回身望向他,否則一切都會消失。

季離憂唇角勾起無奈的笑,“也許,該喝的人是我自己。”

他幫著有恨意的人、有不舍的人、有不甘的人……一個個幫他們忘懷,看著他們再一次活,再一次死,季離憂心中一片蒼涼。

對他的懲罰,他現在才明白,是永不能忘。

隻要想起就會痛,卻不能回頭,隻能繼續朝前走,帶著所有的沉重,留著一個孤獨的影子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