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摩的師傅(1 / 3)

第十二章 摩的師傅

“啊,這些小姐們的遭遇太悲慘了。”

“是啊,用這種手段來發展經濟,未免有點太下作了。”

“可問題是有這種下作的土壤,或者叫做市場,否則就不會有這種手段。”

“這話說得好。可謂一語中的。”

“我講個老李師傅的故事吧。”

“你是誰呀?”

“我的名字叫紀念。為什麼起這個名字呀?你們聽完我的故事就明白了。”

“好啊!你講吧,紀念小兄弟。”啟說。

“我過去曾跟過一個叫做孔東的主人,他是N市土地局的副局長。他當時有四十多歲,個子不太高,胖乎乎的,看去挺富態的樣子。孔局長有個嗜好,就是愛吃五香麵蠶豆。就是街上經常見到的,一個三輪小車,車上貼個小橫標,上麵印著五香麵蠶豆的紅字。叫賣的人邊做邊賣。卻不是用口叫賣的,而是一個小錄音喇叭,裏麵不斷地播出預先錄好的幾句話。那幾句話叫得格外有特色。我給大家學學吧,是這樣叫的:

蠶豆,

五香麵蠶豆,

先嚐後買,

味道——好嘞很——

“我學得不太像,不過當我躺在孔局長的衣兜裏時,感到從衣服外麵傳來的聲音卻實在好聽。不要說吃了,就是光聽那聲音,就叫人產生食欲。孔局長住在政府的家屬院,那個家屬院的門口每天傍晚都有一個賣五香麵蠶豆的車子。於是,孔局長每天下班時,路過那裏,總要買上一些。有時他肚子餓了,買下了就一邊走一邊吃。雖然不雅觀,可他抵擋不住那美食的誘惑,不顧別人的小瞧,也要吃上幾口。

“我是在一個冬天的傍晚,剛從別人的手中來到那個賣蠶豆人的手中,就又被他找給孔局長。當我從外麵刺骨的寒風中進入到孔局長的口袋裏,不久又來到他那有暖氣的家中的時候,我頓時感到了家庭的溫馨。哎呀,他的家裏是那樣的暖和,真比待在外麵,特別是待在賣蠶豆師傅的手裏時強多了。慢慢地,我知道了孔局長家中的情況。他的愛人姓孟,在一個學校裏當老師。我還特別清楚,她是教語文的。為什麼?她說話時,就好像是讀課文一樣,特別富有節奏和韻律,吐字也特別的清晰,而且愛咬文嚼字,有時還糾正孔局長說話時的措詞。他們的孩子在外地上大學,家中就他們兩口子。他們的生活很有規律,每天晚上吃過飯,洗了鍋,看完新聞聯播就出來散步。他們散步一般都是穿過馬路,到市政府後麵的公園裏去。因為那裏僻靜,也安全,有時還能遇到幾個老朋友,拉拉家常。一年四季,他們都是到那裏去的。

“那天晚上,他們兩口子吃完了飯,像往常一樣,帶上了門,下了樓道,向外走。這時,孟老師對孔局長說,老夫子——她經常這樣稱呼她的丈夫。哎,孟先生——孔局長也是這樣幽默地稱呼他的愛人。咱們今天不去公園吧?為什麼?咱們去藍波灣吧,家裏的酸奶喝完了,咱們散著步,順便到那裏買些來,好嗎?行啊,咱們去吧。兩口子就散著步向惠裏佳超市走去。

“往超市去的中途,走到了個叫做黑天鵝歌舞廳門前的時候,我突然聽到有人在叫孔局長。孔老師——我以為是在叫別人。誰知孔局長竟答應了,唉——接著就感到孔局長加快了腳步,向前走。緊走了幾步以後,停了下來。原來,是遇到了老熟人。李師傅,你好。好久不見你了,你的身體還是這麼棒。不中了,老了。你現在發福了,聽說當上局長了,也不說請客。哪裏哪裏,混口飯吃。你那要叫混飯嘍,俺這可叫要飯吃了。這是李師傅。孔局長把李師傅介紹給了孟老師。孟麗,我家人。哦,你姓孔,她姓孟,文化大革命時,批孔孟之道,就是批你們倆哩啊。李師傅風趣地說道。見笑見笑。孔局長也客氣道。這個李師傅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聲音這麼洪亮,這麼風趣,我真想看看他。於是,我就用力睜開眼睛,透過孔局長的衣服向外看。哎呀,我看到了,原來是個大約六七十歲的老人。不過,他看去可不老,可以用人類的那個老當益壯來形容。他戴著頂栽絨大棉帽,穿著件厚厚的軍大衣,腿膝蓋處戴著厚厚的皮護膝,腳上是雙能踢死牛的翻毛皮鞋,看去像個老英雄。他雙手扶著一輛摩托車,側著身子和孔局長兩口子說話。天這麼冷,你這是……孔局長問李師傅。哦,混口飯吃。李師傅笑著說。孔局長看到李師傅的摩托車把上掛著個摩托車的頭盔,心裏估計個八八九九,可能是跑摩的的吧。因為當時市裏正在大力整治非法摩的,所以孔局長也不便於多問。隻是說,天太冷你可要注意身體啊。孔局長還問道,你的腿現在好些了吧?沒事,老毛病了,你沒看我穿得多厚。李師傅說著,拍了拍腿上的護膝。還是你那輛車?是,這車潑皮著哩,就是費點油。正在這時,有人來搭車。走不走?一個年輕人問。走走。李師傅回答說。到化二多少錢?兩塊。還能便宜不能?都是這價,隻能這麼便宜了。好吧。李師傅從車把上取下頭盔,遞到年輕人手裏。年輕人戴到頭上,跨上了摩托車的後座上。走了啊孔老師。好好,你慢點。這時,我發現李師傅在上車的時候,身體趔趄了一下。有空到我家來坐啊,我還住在市政府家屬院。中,閑了一定去。李師傅踩了下油門,摩托車怪叫一聲,屁股後冒出一股濃煙,頂著刺骨的寒風,帶著年輕人走了。

“那時,是八點來鍾,歌舞廳前門庭若市。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郎和穿戴齊齊楚楚的男士成雙成對地從小車上下來,走進舞廳。也有不少年輕人是單獨坐著摩的來的。他們乘坐的那些摩托車,大都是一些下崗工人開的。他們為了解決柴米油鹽生活問題,才冒著寒風,同時也冒著被城管扣車罰款的危險,來幹這種生意的。

“李師傅剛剛離開,我就見到從遠處來了輛摩托車。車上坐著兩個戴著鋼盔、穿著製服的年輕人。那輛車從遠處風馳電掣而來,到了黑天鵝歌舞廳門前,嗞的一聲,刹住了閘,後麵的人翻身下車。這時一輛摩的停下來正在下人,一個乘客正把一個紅色頭盔交給騎車的人。那個城管手持著警棍,跑過來就往騎車的人身上抽打。騎車人一隻手護著自己的頭,另一隻手死死地護著自己的車。城管往騎車人的背上打了幾棍,就去奪車。一會兒,另一個人也過來了。兩個人生生地把騎車人推倒在地上,把摩托車騎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孟老師憤憤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