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我跟冬梅一樣意識到缺乏金錢是很受製的一件事,何況我的生活麵比冬梅要寬廣得多。她不過是居家過日子,我有謝蓉這樣心尖兒上的人物,有李素素這樣擺譜講品味的朋友,還有唐心虹這樣全身心依靠我的美人,除此還有那些不斷結識和需要維持的新老朋友,沒有錢自然是斷斷不行的。但是在收入方麵我不過是個普通人,從來沒有得到過巨額外快,更是從來沒有“款”過。再說離了一次婚,等於四十歲以前沒有攢下什麼個人財富。後來我就開始了這麼一種非同一般的生活方式,花費就更大了。
有一個時期我在上班之外還找了朋友的公司去打,去劇組幫忙,人家裝修替人家選料監工,等等,裏裏外外都沒閑著。但就是這樣把自己累得死去活來,經濟狀況也沒有根本好轉,倒差一點弄得後院起火。我的那些女朋友長時間見不著我,一個又一個電話和尋呼之後,她們就對我死心了。再後來就是我找不著她們了。一個又一個電話和尋呼,但她們一點兒回音也沒有,就像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想我這樣是不行的,我不能割固了青草連羊群都走散了。後來我改變了策略,我挑選一些富有的女人接近,目的當然是有的,希望從她們那兒得到一些錢,作為我維持這樣一種生活的必要的補充。我承認這件事上我比較經心,投入的時間、精力、心思也是不計成本的,所以我可以說是屢獲成功。
做這樣的事情當然是不能急於求成的。你需要含蓄、得體、優雅,你越是把目的深藏不露,越是顯得沒有什麼功利性,你對你想得到的東西就越是手到擒來。這樣的道理我想稍微有點經曆的人都明白。我以前的單位裏有一個同事,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樣子,平常不聲不響的,也從來不爭什麼。幾乎每天是他最後一個下班,他一定要耗到每個人走了才走。後來大夥不過意了,選勞模的時候就推選了他。後來他又一級一級當到了本係統的勞模,仍然還是那個老實本分的樣子。到我們老主任退了,需要新提一個副處,下麵幾個都打破了頭,可人家還是穩穩當當的,還是每天最後一個下班。弄到最後,爭來爭去,爭的人一個沒戲,副處理所應A就是他了。有一天我聽說他每天耗到最後一個走是為了帶幾份辦公室白天看過的報紙到地鐵去賣,據說不止一個同事在地鐵裏撞到過他。每天幾塊零錢日積月累想想也是個不小的數目,主要是人家在小收獲之外還得到了意外的、大喜過望的收獲。也許這不過是別人編的一個笑話,沒準還是他的政敵在背後捅他刀子,但至少說明讓人看不出目的比讓人看得出目的更容易達到目的。我們都應該像我原來的那位上司這樣會歪打正著。對女人也應該是這樣。反正是不能直奔主題。
所以我通常的做法首先是跟她們講感情。這是我的強項,同時一定要注意跟她們間避錢。越是有點錢的女人對錢越是敏感,她們總怕別人接近她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對這些女人我是很講先期投入的。剛跟她們認識時隻要有花錢的地方我都慷慨解囊,從來動作麻利一點也不含糊。有跟我感情好,而且我看出她本性也是非常大方的(這也是我不必通過腦子想,看一眼就能立刻判定的),我甚至會先拿出些錢給她,比如說拿出某月的工資和獎金,交給她,讓她過日子。這種時候不多,但那氣氛總相當感人。
我有一個叫蔡菊花的女朋友(不是前麵提到的蔡菊英,她們名字很像,我旁敲側擊地打聽過,但兩個人沒有什麼關係),她是開餐館的,而且她動手早,八十年代就做得很火了,手裏肯定有不少錢。她長得胖胖乎乎的,年紀也有四十五六了,隻是兩個眼睛看著非常精明,神采奕奕的。跟她一接觸,我就感覺跟她交往虧不著我。剛開始我跟她見麵不多,若即若離的,我也從不到她的餐館找她,就是為了不到她那兒蹭飯。你知道我的目的並不在一餐飯、一壺酒上,我不能因為這些小節把自己弄低了。我不想一上來讓她把我看作是一個混吃混喝的人。有一天我到她家裏,把一個沒拆封的工資口袋交給她,對她說:“你收著,我妹妹一家回來,家裏住不開,我打算在你這兒住兩天。”
她馬上爽快地答應了。記得她把我的工資袋拿在手裏,兩隻亮晶晶的眼睛笑得彎彎的,說:“哎唷,從來是我掙錢給別人花,今天我也花著別人掙的錢了哎!”之後我們的關係進展神速,她把我當她的貼心人。臥室衣櫃下麵有一個抽屜是她擱錢的,她從來不鎖,還讓我要用隨便拿。我一般是很注意的,輕易不動她的錢。但是到了實在周轉不開的時候,我也就不再跟她客氣了。她掙得多,那個抽屜裏扔的一百元一百元的鈔票比一本書還厚。她不在乎我花她的錢,她隻在乎我愛不愛她。我當然愛她。
對富有的女人我同樣是講感情的。我始終豎持的就是用真情打動人,這也是我一貫不變的。我想女人們之所以愛我,也就是愛我對她們有情。女人在我的懷裏,或者我在女人的懷裏的時候,她們總是這樣說:“遇到你真好!”這話聽上去真是很讓我陶醉。我承認,聽這樣的話也讓我心生感傷,同時心裏還會隱隱地升起一種難言的危機感。要說呢眼下這種生活也有點像水中月、鏡中花,說真的,我真害怕眼前的浮華會像黃粱一夢。這也反過來讓我加倍珍惜眼前的幸福,珍惜和她們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說到底,我真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我隻是希望能夠體麵地把這樣一份生活維持下去。除了蔡菊花,我還因為錢接近過丁麗瑤、夏蘋蘋、王迎春、孫雪燕等等。我也很難說與她們接觸的結果都是令我滿意的。事實上她們都很精,比鬼還精。她們都是有年齡有閱曆的人,而且都是多年混跡於商場,對利益看得很重,全是寸利必爭,錙銖必較,都懂惟利是圖,賠本的買賣不做,至少也要等價交換打個平手。所以你想,如果我不付出,她們怎麼會大把大把地把錢給我花?而我卻並沒有把那些錢用於個人享受,我沒有自己一個人單獨下過館子,也沒舍得為自己買一身一直想添的深色西裝,買汽車就更說不上了。
要說買汽車那還真是我的一個夢,我早就想擁有一輛自己的汽車了。我倒不是為趕時髦,有汽車主要是為了方便,行動起來隨心所欲,活動半徑擴大,生活方式會跟以前大不一樣。西方人認為汽車是“第一兩人空間”,可以逃離人群,而且不受人打擾。據說美國有百分之十五到二十的浪漫故事就是發生在汽車上的。比如有一個賞心悅目的女人在路上走,我搭你一程吧?再為她繞一點道,一來二去,不就搭上啦?故事不就有啦?如果我有一輛汽車,想想吧,那是什麼勁頭?而且去探望我的那些女朋友也不用像現在這麼費勁。有了汽車我可以快捷地去赴更多的約會,而且,我可以隨時啟程,也可以隨時離開。可我沒那麼自私,那些錢我都花在了女人們身上,也就是說我把我的私人汽車拆零了為她們買這買那,幫助她們實現一個又一個的個人願望。說心裏話,她們笑得像花朵一樣的臉照亮了我的眼睛,我的心也跟著她們樂開了花。我就是這麼一個人,看著別人高興自己就高興,她們的髙興也就是我的髙興。
花錢當然是一件愉快的事,這連孩子都知道。但掙錢多少還是有難度的,尤其是像我這種沒有什麼特別才能的人。說實話,從女人那兒“掙”錢,更難。不信你可以試試。我沒想到錢在生活中竟然會那麼敏感,甚至比性還敏感。就我碰到的,如果你提出跟她上床,她最多半推半就,馬上就順從有的久曠之婦,本來就非常渴望性生活,比你還迫不及待,行動起來比你還火;如果你跟她要錢,那你瞧吧,她立馬就警惕起來了,臉部繃緊,僵硬得就像沒硝好的皮子,沒準連上床的事兒也一塊兒告吹了。所以一涉及金錢你就要非常小心謹慎了,有時小心謹慎也還是不夠的。你需要慢慢鋪墊,一點一點地靠近,就像老鼠對著放在鼠夾子上的那些紅棗花生,你可千萬別一不小心踩到機關上去了。
我想我也真是挺不容易的,我沒有任何特殊才能,說白了,憑的就是男人天賦的那點資源。想想我有多難吧!我不可能像一個色情狂那樣對每個女人都愛,都有興趣跟她們上床,相反我很挑剔,尤其是遇到的女人多了,胃口也高了,想到要跟那些我不喜歡的女人睡覺,我一樣是把去她們那兒視若畏途的。另外,為了弄錢容易一點,一般在挑選“目標”時我會有意找笨一點兒傻一點兒的,而跟這樣的女人去親近,對我簡直是受罪。有個叫田淑妹的,她本人做建材生意,聽說她前夫是開裝修公司的,非常有錢。她跟她丈夫離婚是嫌他配不上自己。她見我第一麵就生生把我給看上了,隨後左一個電話右一個電話約我跟她見麵。這個田淑妹人還真沒什麼說的,長相也過得去,就是怎麼看怎麼不著調。
你瞧她穿的衣服從內到外沒一件是便宜的,十個手指頭套著八個金戒指,每個兜裏一掏都是一大把現鈔,可她渾身上下透著的那股子勁就是穿著睡衣褲趿拉著鞋逛農貿市場買搓堆菜的。而且她口腔裏總有一股發酸發黴的味道,讓人難以忍受。她說的話永遠是今天賣出了多少,昨天賣出了多少,再不就是上個月賣出了多少,跟她口腔裏的味道一樣讓我煩。她家裏也到處都是一股口臭、內分泌和廚房裏變了質的飯菜混合在一起的味兒,令人作嘔,而且髒得簡直無法插腳。這跟擦洗得清清爽爽的謝蓉家,永遠飄著洗滌劑清香的李素素家,以及在我的拾掇下並井有條的唐心虹家簡直有著天壤之別,人品就更沒法兒跟她們比了。我想她丈夫能有幸跟她離婚,也是意外的解脫呢。衍她對我卻非常有價值。她有錢啊,而且也舍得給我。算算我從她那裏得到的錢不少,第一回是三千,第二回是一萬五,那次為李素素過生日我拿過兩千八,最多一次是兩萬二。三百五百的她都是隨手給我,而且從來不過問我那些錢都幹什麼用了。對於我她真是一棵不可多得的搖錢樹。盡管她嘴裏和家裏都有令人不敢放開呼吸的味兒,但我還是怎麼也不舍得離開她。
跟她結束完全是事出偶然。她前夫提出要跟她複婚,他們又要聯手做生意了。我當然不能阻擋他們夫妻倆掙大錢。即便她對我非常重要,我也不應該妨礙她的幸福生活。我一一咬牙一跺腳忍痛斷了這條財路。回過頭來想想,當初要不是看在錢份兒上,我怎麼會跟她接近?有時我想想,我自己要求很少,卻付出很多。我是拿了女人的錢又花到了女人的身上,很有點像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也不知道如果她們知道了真相還會不會領我的情?能不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也許弄到最後我不過是作繭自縛、自作自受,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當然我也管不了那麼多。我不在乎結果,我隻看重過程。
我說了那麼多金錢是如何如何重要的話,也為弄錢挖空心思,無私地奉獻自己,但我得說我是有追求的,金錢之外,我追求的是精神上的東西。我絕對沒有一顆心全掉進錢眼裏去,那我就不可能還是現在的我了。
我知道我在女人的眼睛裏又英俊又迷人,什麼浪漫、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急人所急等等優良品質在我這兒全占了。用一句女人形容我的話說,我“天生就是為女人而生的”。對我實在是有點兒過獎了,但我很愛聽這樣的話。這也正是我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做那麼多的動力。而且無論是得到還是付出,在我這兒同樣都是充滿樂趣的。
有一個現象很有意思,在我沒有開始這種生活方式以前,說句不害躁的話,我對那些豐乳肥臀、楚楚動人的女人總是垂涎三尺。我的夢裏也充滿了女人的肉體,我在睡夢中都不放過和那些女人糾纏不清。而當我真正接觸了眾多女性之後,我的心反倒靜了下來。現在我是真正可以做到心平氣和地麵對女人,和女人一起過過小日子,一起分享分享那些最普通最平凡的日常生活的快樂了。比如昨天,因為今晚要吃燒烤,我一直忙到十二點還沒睡。我把黃鱔殺了片好,牛肉、排骨、雞翅分別切好,每一塊方方正正大小適中,又用精鹽、料酒、蔥、薑、蒜醃好,用白蘭地把大蝦嗆上,連蘑燕、西葫蘆、青椒、土豆都洗淨備好,最後一樣一樣包上保鮮膜在冰箱不同的冷凍抽屜裏收好。
我知道今天一天都沒空,如果到家再弄,免不了手忙腳亂。做這些具體的事情我總是心情很好,就像在天氣晴好、空氣濕潤的早晨走出門去那麼愉快。我從來不會因為做多了家務而遷怒於人,更不會因為自己紮上圍裙就要把一家老小都支使得團團轉。那些毛病我都沒有。所以女人都說跟我在一起輕鬆,舒服。我在做這些的時候謝蓉就在看電視劇,看得有趣就一個人嗬嗬嗬地傻樂,還跑來講給我聽。等我忙完這一切,她已經躺在沙發裏睡著了,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她真像一個睡美人,睡著的模樣比她醒著時還美,臉兒白內的,睫毛卷卷的,身體修長而飽滿。我忍不住蹲在她身邊,靜靜地觀賞她。那一刻,我的心裏就像正午陽光下的草地那樣溫暖和柔軟。
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也是一樣。我完全能夠像真正的紳十那樣對待她們。特別是對王菱,在她成為我女朋友之前,我們一直處於一種純潔的友誼狀態。這在過去對於我是不可想象的。那段時間大約總共有一年多吧。想想吧,一年多的時間經常有機會麵對一個時時刻刻都在吸引著你的女孩,而你控製著自己,耐耐心心地陪著她,文明禮貌地對待她,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