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垃圾?殘廢?”
陸苗真的不理解,江皓月在笑什麼,她聽得臉色煞白。
“他們的是事實啊。”
因為殘廢,被人指著鼻子罵,他也沒有還擊的能力;無法自己出頭,要靠老師、家長,甚至比自己一歲的女孩。
別人來惹他,一次次地惹他,他求的不過是息事寧人而已。
假肢被丟掉,他得拖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地爬回去。
他怕嗎?他怕。
他惹不起啊……
“江皓月!”
陸苗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淚意湧上來,她用勁地憋回去,眼眶通紅。
“你想讓我難受,也別出這種侮辱自己的話。”
她捏緊拳頭,仿佛嗓門越大越占理,仿佛嗓門大一點,就能喊得他清醒過來。
“你不是那樣的!”字字句句擲地有聲,陸苗至始至終深信不疑著。
江皓月反問她:“我是哪樣?”
“你記得時候嗎?我們出去玩,男孩拿鳥蛋砸你,你坐著輪椅呢……”
陸苗細細道來,將童年的那件事掰得碎碎的,拚命要湊夠一個服他的理由。
“被欺負的當下,你毫不猶豫砸回去,準準地砸中他了。人家怒氣衝衝罵你‘殘廢’,你回他‘你被殘廢砸了’……我全部記得,清清楚楚全部記得。”
她的聲音哽了。
——我全部記得,你怎麼能忘呢?
“你從不膽,你不是孬種,身體的殘疾,不妨礙你是一個勇敢的人。”
房間內安靜了許久。
他麵上的笑意終於消散得一幹二淨。
“時候不懂事,你看現在的我敢還擊嗎?”
胸口好似壓著一塊巨石,陸苗真實地被他氣到了。
“當下回擊的勇敢是勇敢;長大後,規避更大風險,首先保護自己,再用其他途徑反擊的勇敢,就不是勇敢了嗎?”
她不想再跟江皓月講話了。
他伸手,差點碰到她的肩,她拂開他,甩頭走掉了。
江皓月靜靜地呆在原地。
他的房間傳來很大一聲的關門聲,而後,陸苗把門反鎖了。
從到大,她鬧歸鬧,哪次對他發過這麼大的火。
有點好笑的,她在氣的是:他不珍惜自己。
他不珍惜自己,理應是他的事,卻把她弄得七竅生煙,比她被老師請家長還嚴重那麼多。
林文芳和陸永飛擔心得對,陸苗這孩子,真是傻得無可救藥了。
走去廚房去翻冰箱,江皓月口中喃喃道:“還沒吃飯呢……”
最終用幾分鍾簡單做出兩個白煮蛋。
端著盤子,江皓月去敲自己的房門。
陸苗正在氣頭上,不管他怎麼敲,她跟沒聽見似的。
“不吃東西了?”他問。
問完之後,在門外不作聲地等了幾分鍾。
“哢嚓”門開了。
怎麼不吃東西呀……他房間的桌麵上,扔著四五個的巧克力紙外包裝,就這麼會兒功夫,她已經不停口地怒吃了好幾個巧克力了。
“什麼吃的?”
門內的人謹慎地的門縫中探出一隻眼睛。
江皓月端出白煮蛋。
“……”這也太瞧不起人了。
她見勢準備關門。
“你先去洗澡,洗完了帶你出去吃麻辣燙。”
他及時攔住她,緩緩地繼續推進。
“你不想吃麻辣燙嗎?氣這麼冷,一定會很好吃吧。額……我們家附近的那個,鮮香麻辣,對吧?”
——這還差不多。
陸苗背著手,衝著麻辣燙出了籠。
“我不吃蛋了,直接洗澡吧。”
她麻溜地拿上自己的內衣褲,放進江皓月洗澡的塑料桶。
他抓著桶,給她扯回來了:“不行,先墊墊肚子。”
陸苗不情不願地坐上餐桌。
這邊,她沒精打采地撥著蛋,她的手腕忽然被江皓月握住了。
“幹嘛啊?”
在她邊上坐下,他:“給我看看傷口。”
“沒什麼,”陸苗側頭,由著他端詳自己的臉:“淤青破皮,我衣服穿得多,不嚴重。”
“我手臂上的……”
江皓月俯身,折起她的袖子。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在我身上裝光了?”
被他剛才那樣一氣,他不提,陸苗差點忘記自己手上的傷了。
這傷剛開始疼,過了那陣,也沒什麼感覺了,她跟著他一起低頭看向手臂。
冬□□服穿得厚,裏三層外三層,她把校服袖子一拉沒人知道她受傷。這會兒他開始幫她卷袖子,她才遲鈍地感覺到疼。
血浸透了裏層的秋衣,染到外麵的毛衣,米色上一塊刺目的紅豔豔。
“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