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的氣氛很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陸苗闖禍了。

陸永飛跟江皓月大概了她在學校跟男生打架的事,他聽完思索片刻,看向兩位家長。

“陸叔、芳姨,今晚讓陸苗來我家住吧,我跟她。”

少年神色平靜,拔高的個子沒讓他的脊背顯出半點彎曲。

他安安靜靜站在那兒,透出一股不符合年齡的沉穩,讓人放心又信賴的。

坐在座位上的陸苗聽見這個好消息,霍地抬眸。

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他,她麵上有掩不住的高興。

“嗯,”陸永飛沒多想就同意了:“你來教育陸苗也好,我們的她聽不進去,但她聽你的。”

林文芳歎了口氣:“陸苗能有你一半乖,我們倆就不用為她操心了。”

得了“特赦令”的陸苗趕忙回房拿了自己的睡衣褲,乖乖地走到江皓月的旁邊。

他掃了一眼她的“行李”。

“作業呢?”

“還要做作業啊……”陸苗習慣性地嘟囔。

江皓月沒話。

“哦哦!作業我肯定不能忘啊!”她有眼色地一拍腦袋,轉頭找到自己的書包。

拎起書包時肩帶壓到傷口,陸苗地“嘶”了一聲,換了另一隻手拿包。

他默默看在眼裏,沒有破,領著她回家了。

“江叔叔不在嗎?又睡在麻將館呀?”

一進房門,陸苗就沒了那麼多拘束,聲音也變得開朗起來。

她輕車熟路地去到他房間,放下書包,走出來時給自己順了個巧克力。

好遲了還沒吃東西,可把她餓壞了。

江皓月抱著雙臂,倚在門邊,語調涼得像含了一塊冰。

“為什麼不跟他們,你是為了我打架的?”

她愣了愣,巧克力在嘴裏嚼著都忘記。

“沒啊,你想什麼呢,不關你的事。”

撕開包裝紙,把一整塊巧克力塞進嘴裏,陸苗眼神躲閃地飄到廚房,不敢跟他對視。

“我瞧瞧,冰箱裏有什麼吃的嗎?你吃飯了嗎?”

認識陸苗的這些年,她在他麵前無異於透明的,她實在不擅長撒謊,但她還是對他這麼做了。

江皓月見著她欲蓋彌彰地死撐,不開心到了極點。

“陸苗,有什麼必要?”

眼中一派疏離的冷漠,他嘴角勾著嘲諷的笑。

“就算你把我出來,老師也不會找我的事。況且,誰不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去打架的?你覺得,你爸媽真的看不出嗎?”

關上冰箱門,陸苗帶著笑臉走過去。

“不要亂猜啦,江同學!”

她拽著他的手晃呀晃,她最怕看他這個樣子。

偏偏江皓月從就有這個壞毛病,一言不合就板著臉要跟她劃清界限。

“我了呀,不關你的事……我發現,冰箱裏的菜沒動過!你一定是沒吃晚飯呢,我們吃飯好不好?”

江皓月鐵了心不給陸苗台階下。

他冷著聲音,出的話宛如一把把刀子,她想躲也不行,他追著不放。

“你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為了我在外麵逞英雄?這份恩是你想給,我不需要。”

陸苗忍不住地感覺難過了。

熱臉貼了冷屁股,熱臉還被冷屁股控訴——“你怎麼貼我,不顧我的意願啊”。

她聽出他話裏的怪罪的意味,他覺得她做的是無用功,給他添了更多麻煩。

當她想要反駁他時,發現他的一個字都沒錯。

有什麼必要呢?當事人不需要,她所做的,不過是無聊的自我感動而已。

“老師我,我爸媽我,他們怎麼,我不在乎。”

放開他的手,陸苗沮喪地垂下腦袋,輕聲道:“因為我最想瞞著的人,是你啊。”

——希望你不知道這一切,希望你好好地上學放學,在學校裏一切如常。

——這麼做是希望你能開心的,可你看起來並不開心。抱歉,搞砸了。

“瞞著我什麼?”

江皓月抓著這句話,一條條地憑著自己的推測去猜。

“那夥人私下找你挑釁了?”

“你聽到他們議論,了關於我不好的話?”

陸苗用力搖頭,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

他一下想到了:“是那……你從我抽屜拿走別人送的慰問品,他們在裏麵給我送了什麼。”

她的反應,讓他更肯定沒有猜錯,原來是這樣。

江皓月的身體微微抖著,從頭頂傳來抽搐的氣音。

陸苗心中酸澀,以為他哭了,定睛一看,他卻是在笑。

眼裏盛著一汪水,好看的眉眼彎起來,水波蕩漾,江皓月笑得開懷,笑出了淚花。

“陸苗,那有什麼好生氣的?用得著去打架嗎?他們能的東西,我不用看都能想到是什麼。”

“斷腿?孬種?廢人?”

他掰著手指數,看著她變得越來越差的表情,笑容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