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帝辛抓過身邊軍士押著的一名戰俘,“唰!”人頭齊齊整整的滾落於妲己的跟前,鮮血濺滿了她雪白紗衣。
“孤要你有蘇部血流城河!”腥熱的血,妲己摁著胸口一陣幹嘔,回到蘇城,就遭遇到這樣一場戰爭和這樣一場殺戮。
“父親!”妲己扶起蘇護,“既然活著,為什麼還要回來!”
蘇護隻是皮肉之傷,帝辛亦算是手下留情,並未曾傷筋動骨,“妲己!”蘇護握著女兒沾滿鮮血的雙手,“不是成為祭鼎的人殉,就是成為敵國的貢品。”
“強肉弱食的戰爭,父親無能,不能保護你。”
“父親,女兒如果可以保護小妹,還有您,隻要您二位平安!”妲己替蘇護清洗傷口,那是怎樣一個雄霸之人;像虎一樣凜人的雙眸,妲己感到危險。
“姐姐!”蘇小妹哭喊著進入大宅,“姐姐,對不起,我以為你被燒死了!”“傻丫頭!”妲己命蘇小妹去陶缽裏取草藥,均勻的塗在蘇護的手臂上。
直到為蘇護包紮好傷口,妲己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準備熱水,替我更衣!”族中的女奴為妲己抬來滿滿一桶熱水,解開長發,踏入浴桶中,她埋首在浴水裏。
“旦,我要走了!”漓漓浴水,佛是在湖中,旦托著她的身體,湧上光明;“旦!”妲己在暈暗的燈火之下,倚在桶邊。
柔軟的唇瓣兒,冰涼的觸感,還有他的懷抱,像丈夫一樣的感覺……像妻子一樣的感覺,“對不起,我有邑薑,我不能娶你。”
妲己走出浴桶,將長發宛轉在肩上,走到窗棱前,天上閃爍的星星,是旦的眼睛,“你會在一隅,像星星一樣默默的看著我嗎?”
當旦表明心意,妲己與旦,在渭水而別。
“旦,你走吧,謝謝你救了我!”飄絮裏,妲己秀美的身影像要隨著湖畔起伏的蘆葦,隨風逝去。
“妲己,多保重!”旦,路過有蘇,隻為了去到朝歌;他不隻有兒女情長,還要去朝歌救他的父親,西伯侯姬昌,在進貢朝拜過帝辛之後,就被囚禁在朝歌。
離別,令妲己感到憂傷,“不知道旦,會不會覺得憂傷。”
她目光如水,下起煙雨。
“有蘇部果然水草豐美,牛羊肥壯!”帝辛扯著銅盤裏盛著烤羊腿,“吃肉怎能無酒?”“王,是否班師回到朝歌再飲酒?”
微子啟摁著酒樽,“到底是在有蘇部,若我大商的將士飲醉,恐生變。”
“難不成,蘇護還能掙紮著爬起來?”
帝辛推開酒樽,往銅爵裏倒酒,眯縫著明黃的眼眸:“有蘇部的女子,更為添色。”
“傳孤旨意,挑出有蘇部年青貌美之女子,犒賞三軍!”
“王,既然有蘇部已招降,您可否施以恩澤?”“怎麼?難道孤再施以殘暴?不曾屠城,不曾殺戮,隻是召些婦女犒勞三軍,有何不可?”
帝辛挑起倒璿的眉頭,“蘇護將女兒獻給孤,孤,總不能讓將士們隻灑熱血,不享人道?”微子啟為帝辛之言噎得一句話都吭不出聲。
“啊!”城內滿是女子驚恐的尖叫,妲己早已聽得亂轟轟的吵鬧聲,剛打開門,“姐姐!”蘇小妹和幾個少女被商軍牢牢鉗製。
“這些商軍,要把蘇城的婦女抓去服侍他們。”
“放開她們!”妲己將小妹掩於身後,月光下一襲紗衣的妲己,有著如中天明月一樣瑩潤的麵容,“這個小女子才是絕色,不如抓她去獻給大王。”
“放肆!”亂世裏,妲己已從眾人眼光中知曉自己絕美的容顏,“我的身分尊貴,將代表有蘇嫁給王,豈是你們這些士甲能夠玷汙的。”
她,已本能的懂得利用美色周璿,保護自己。
“什麼?”帝辛在聞得將士的稟報之後,饒有興致的望著帳外的麗影,“帶她進來!”妲己不施脂粉,不著金玉,甚至赤著足。
月光裏走出的清影,躍入帝辛的虎目,“你現在來服侍我?”
“請王!”妲己伏在帝辛的跟前,“放了城中的姐妹!”“這怎麼可能?”帝辛挑下起妲己溜尖的下巴,“連你,都是我的女俘。”
“在我們有蘇,素來講求男女自願!”妲己輕咬著唇瓣兒,“如果王能夠讓我說服姐妹,請她們當中自願的,豈不是更為相悅?”
“孤曾經聽說,你們有蘇女子會將初夜獻給族長及族中長老!”帝辛初來有蘇,已知有蘇的風俗。
蘇護揶一陣沉吟,“這怎麼可能?帝辛如何知道?”“奸細,族內早有奸人與帝辛互通情報!”
妲己目光盈動,“父親,那日將女兒捉去祭神的長老!”“沒錯!”蘇護咬牙切齒……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正是他,與商軍私通。”
“那麼父親,現在有何打算?”妲己歎道:“城已破,為時晚矣!”
“妲己!”蘇護跪在她的跟前,“為父感激你為有蘇為我所做的一切!”“父親!”妲己亦跪下來,“既然是降,恐怕還得把姿態做得好看一點。”
“隻是讓你受委屈了。”
“有蘇的族人聽著,將家中年輕美麗的女孩兒獻出,服侍商軍。”蘇護帶著妲己,將族人召集到神壇。
“這怎麼可以?都是我們的妻子和姐妹!”族人自是當場反對。
“我的女兒,你們不是要把她祭神,獻給天神嗎?”蘇護緊盯著族人,“她為保我部平安,自願成為貢品去大商,而你們?又做了些什麼?”
“我部已占敗,身處弱勢,為保城垣,隻能作出犧牲!”少女們見妲己舍身取議,紛紛從隊列中站出,“願跟隨大小姐,以保城垣。”
“哈哈哈哈!”帝辛很滿意蘇護與妲己的表現,“這麼多的美女,看來有蘇降我大商之心,是為真誠!”“這幅是我有蘇的疆土!”
蘇護獻出羊皮卷,“恩?”他的虎目泛起質疑,“難道有兩幅?”
“長老手中那幅是贗品,隻有族長才能擁有此真品!”“將有蘇的長老,拖出去砍了!”帝辛最恨被人哄騙,“圖謀孤的財寶。”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長老被架到營盤前,“王,可容臣一句!”報複的快感浸染在蘇護的眉心,“將之施火刑,才能一懲如此奸人。”
熊熊烈火裏,長老的身體從皮焦肉爛化為烏有,“傳孤旨意,封蘇護為冀州侯,明日拔營回朝歌,蘇護之女納入孤後宮。”
有別戰火紛飛的蘇城,西歧城內,絡繹不覺的商販,穿流如織的行人,有一個女子,翠衣黃衫……梨渦淺笑,在人群中頗為出眾。
“賣胭脂了,賣脂粉了!”貨郎敲著銅梆,“等一等!”女子聲音如黃鶯出穀,“我想!”女子欲言麵先紅,“我想買你手中的脂粉。”
“姑娘這樣嬌羞,想是要嫁作人婦!”貨郎擱下脂粉架子,“這是鬼方遺傳下來的秘方配製的,又紅又輕,擦你這臉上,更為添色。”
女子拾起脂粉,素顏上的紅暈,堪比手中陶罐內的胭脂,“真是又香又紅!”“可否試一試?”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試吧,試吧,蒙西伯侯恩典,我等流民,可以入城謀生計!”女子輕點了胭脂在手背上,心底泛起漣漪,“要是,婚禮那是,擦上這個,他一定喜歡。”
想到這裏,女子雙頰上的紅暈更為嬌豔。
“鏘……鏘……鏘!”有官兵開路,“西伯侯長子考蒙大王恩典,賜封為邑之官職,擇吉日入朝歌謝恩。”“考哥哥入朝歌為官?”女子一陣興奮,扔下脂粉。
“喂……姑娘,您不買了?”
“回頭再來!”女子提著湖綠的長裙一陣飛跑,“考哥哥!”一潭幽泉之前,翩翩少年正在撫琴,琴聲疏止,“邑薑妹妹,你來了。”
女子名喚邑薑,正是旦口中所指之未婚妻,“恭喜考哥哥,可以入朝歌為官!”“官職到是小事,我想救父親!”考,是西伯侯姬昌的長子,與旦,乃異母兄弟。
“旦,也去了朝歌!”邑薑低斂柳眉,“這兩月都無音訊,若是,旦哥哥去到朝歌,請你!”
邑薑越說聲音越低,“瞧你這個小女兒情態!”
考收了瑤琴,掬起一捧清泉,“放心,我必將你的心意帶到。”邑薑見考打了保票,拔上秀發裏一隻碧玉簪,“請考哥哥代為轉交他!”
“大哥!”遠處傳來呼喊聲,“大哥,快回府。”
“發哥哥!”邑薑雙手合在腰間,微微行禮,姬發與姬旦乃同母所出之兄長,見邑薑如此行禮,溜到嘴邊的話語生硬的噎了回去。
“邑薑妹妹!”“發,這麼急,可是朝歌傳來消息?”姬考生得麵白如玉,眼若秋月,鬢如刀栽,長袖抱琴,有仙風道骨之姿。
姬發見邑薑此側,心生一計,“還請大哥速速回府,不日入朝歌之事,母親有特別的吩咐。”
“既然事關考哥哥入朝為官之事,那麼,邑薑先行告辭了。”
望著邑薑遠去的身影,姬發方說道:“據阿奴稟報,旦死在了有蘇?”“什麼?”姬發清秀的容顏,自是感到難以置信,“這怎麼可能?”
“母親哭得死去活來,正在傷心中!”姬發朗朗眉宇間終於展露悲慟,“獨自去朝歌救父親,我就知道,會有意外發生。”
“還有邑薑,適才她在,我不敢告她!”姬考隻得與姬發翻身上馬,回府中安撫母親太姒。
這一壁邑薑並不知旦的死訊,仍沉浸在添置嫁妝的喜悅中,買了胭脂之後,方慢慢悠悠的回到府第,“母親,我回來了!”
“母親?”邑薑四下張望,問家奴到,“母親呢?”
“夫人到渭水邊去尋老爺,請小姐先用午膳!”女奴呈上午膳,邑薑無心用膳,便回到房中,試起新置的胭脂。
“會不會太紅了?”邑薑擦了胭脂,坐在井邊,對著打上來的清水一照,蕩漾著她明豔的臉,眼波橫流,微微上揚的眼角,令她顧盼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