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她在圍獵他
“吱呀!”院子裏的柴門被推開,“母親!”邑薑笑語盈盈的走上前。
“女兒!”她偏著臉,“我的胭脂好看嗎?”
“好看!”邑薑母桃花女心事重重的打量了滿心歡喜的女兒一眼,“邑薑,你過來,母親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邑薑死命搖著頭,“不,母親,您怎麼可以這樣?”
“邑薑,除了旦,絕不會嫁給第二個人。”聽聞家母要將自己改嫁他人,邑薑堅絕不從。
“那也不是外人,原是事出有因。”
西伯侯的妻子太姒抱著旦的衣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姬發上前寬解道:“母親,請節哀!”“這教我如何是好?你們的父親被關在朝歌,旦兒又沒了性命。”
“請母親不必太難過,孩兒赴朝歌就任之際,一定想方設法營救出父親。”難得姬考一片孝心,雖非太姒所生,而太姒一向將其視為己出。
“那樣就好,可是旦兒!”太似又了哭了起來,一陣犯愁,“母親,到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如孩兒去有蘇,再打探一番。”
“不……不……不,你們幾個都不在我身邊,萬一!”太姒一把拉過姬發,“你哥哥中了邑的官職,又為長伯,伯邑考去朝歌做官,你,老老實實待在西歧。”
“我以為母親說的極是!”姬考已讚同太姒的看法,“再者,我們不能辜負人家邑薑?”
“母親的意思是!”伯邑考與姬發對望了一眼。
“因伯邑考常年不在西歧,而旦兒又早夭,人家女孩子年紀輕輕就沒了未婚夫,西歧城內誰還敢娶她?”太姒已與邑薑之母桃花女議定。
“就由發兒代旦娶了邑美,弟死兄提攜,原是我們西歧人的規矩。”
“萬萬不可!”姬發連忙推辭,“這如何使得?”
“依我之見,母親大人作主的很好,發弟能照顧邑薑,倒也是有個照應!”伯邑考亦覺著太姒所慮周到,“邑薑妹妹能蒙發弟照顧,這於她是最好的歸宿。”
姬發則是連忙擺手,“不行,那樣多傷邑薑的心,還有旦,若旦泉下有知,又怎能?”
一句旦泉下知,又招得太姒慟哭,“母親大人,孩兒依你就是!”
姬發無法,隻得勉強應承,心中有苦難言,又不好與母親及兄長說。
“發弟,我看你一臉為難之色?”伯邑考心細如塵,姬發一臉陰沉自是看在眼底,“邑薑妹妹不僅生得標致,人才也是一流,雖與旦訂過親。”
“大哥,我知道邑薑很好,會善待她的。”
旦與妲己分別之後,雖然言堅定,而心中,卻全是妲己曼妙的身影;循著湖邊,波光粼粼的湖麵如妲己澄澈的雙眸,攪得她心絮不寧。
如果此刻,去找妲己,那就是辜負邑薑;而此刻不去找妲己,那將會是,遺憾。
畢生的遺憾。
旦的雙腳已不由自主踏上去找妲己的路,“隻要看一眼就好!”他再安慰自己,更多的,是再欺騙自己,“隻看一眼就離開。”
蘇城,蘇護領著族人,與妲己依依惜別;族中的巫師將沾有天露的花環戴到妲己的頭上,潔白的花朵,就如妲己柔嫩的臉,花朵上的露珠,是妲己眼角的淚。
“妲己,除了昨晚為父告訴你關於你出生的秘密,還有為父的這段話你一定要記清。”
妲己眼淚汪汪的望著蘇護,離別的傷痛自是難忍。
“因為時間傖促,為父隻能撿緊要的,王的後宮有各部落晉獻的美女與姬妾,你在她們當中,不過是被俘虜的女奴而已,因昨晚,我們父女的姿態作得漂亮,王與了為父爵位。”
“所以,你在後宮中,一定要示弱,切切不可在寵姬中逞強。”
妲己似懂非懂的應聲點頭,“女兒記下了!”
“還有!”蘇護望了望坐在戰車上如神像般有氣勢的帝辛,“為父觀王麵相,剛毅介直,絕不能與之頂撞,要以柔弱克之。”
“柔弱克之?”妲己亦是順著父親的目光望向帝心。
“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俘獲王心,換句話就是得到王的寵愛,你才能立於後宮不倒。”
“王心與寵愛?”聰慧如妲己,雖然年幼,已再嚼咀父親的話語。
蘇護語重長心,“有蘇部地少人稀,勢單力薄,今日才會敗給大商,在你入宮之後,為父遠在有蘇幫不上你,亦不指望你為有蘇謀取利益。”
“父親,妲己明白,妲己會照顧好自己!”
“有刺客,抓刺客!”帝辛的儀帳裏,將士們呼聲震天。
“又怎麼了?”蘇護與妲己焦慮的望著將士湧動之處。
正與商軍廝殺,立於戰馬上,英姿勃勃的身影,“旦!”妲己慌忙掩住口,“他怎麼回來了?”“妲己,他是?”蘇護不曾見過妲己如此憂心的神情,“旦,當日在神殿,是他救了我。”
“果真,隻是救了你?”妲己已不由自主,走向廝殺的人群;“黃口小兒,敢挑戰我大商的將士!”帝辛端坐在戰車上,捋過長須,“倒是好身手!”旦一回首,是妲己,楚楚可人……楚楚身姿。
“妲己,我是來救你的!”旦企圖從商軍中殺出一條血路,將妲己擄走;“不能過去,妲己!”蘇護緊緊拽著妲己的手,拿眼瞟向帝辛;明顯,帝辛已將視線落於妲己身上。
一壁是親生父親,另一壁是心中所係之人,妲己的內心亦是一場廝殺;若去,惹得帝辛震怒,父親與有蘇;若不去,旦千辛萬苦,不就是為了來找她嗎?
愈來愈多的商軍將旦包圍,盡管,旦體格健實,善長格鬥,到底敵不過眾人,眼見被商軍的包圍圈越縮越小,銅鉞“豁”的一聲,將旦壓倒,“住手!”妲己不禁跑上前,伸手欲奪商軍的銅鉞。
妲己的舉動引起帝辛的警覺,他走下戰車,殺氣已彌漫開,蘇護清楚的看過到帝辛握緊的雙拳,和就要從身後抽出金鉞;“王,請容臣稟!”
蘇護伏在帝辛跟前,“數日前,因長老使計,欲將妲己祭獻給天神?”
“祭獻給天神?”蘇護的話語,適時轉移了帝辛的注意力,“是,長老欲將小女擲於烈火施行人祭?”
“施行人祭!”帝辛想起蘇護提議將長老擲於烈火中燒死,“正是如此!”“可這,與他前來行刺有什麼幹係?”
“我不是來行刺,我是來救妲己的!”旦大聲叫著妲己的名字;“旦!”妲己隔著人牆,聲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兩個小祖宗成心添亂不是,蘇護在心中抱怨,“王!”帝辛已失去耐心,陷入煩燥,他推開將士,單手掐住旦的脖子。
“你,是什麼人?”
“我!”旦正要說出聲,帝辛一使勁,緊緊掐住旦的咽喉,令他言語不得,強烈的窒息之感,令旦眼前漸漸發黑,妲己的身影在眼前晃動。
“王,妲己跪在帝辛的腳下!”因為焦急和憂心,她不顧一切的求著帝辛,“他是你什麼人?”狡黠如帝辛,察覺到妲己眼中的異樣,“如果,他是你男人,他就得死。”
“當然不是!”妲己極力否認,“他是……他是救我的奴隸!”妲己急中生智,“王不曾聽我父親把話說完!”她再次施展了柔情與蜜意,“想來這個奴隸以為我被王擄去。”
“阿奴!”妲己緊盯著旦,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說謊:“我知道你忠誠,但我是自願嫁給王的!”“王,求您放了她,總不能在這麼多人的跟前陷妲己於不義。”
“即是救你的恩人!”帝辛在妲己的柔弱的懇請之下,鬆開手,旦握著脖子,大口呼氣;帝辛一把攬過妲己,湊在她如滴珠般的耳垂畔輕語:“也是孤的奴隸!”
“奴隸怎能像貴族騎著高頭大馬,就算你救了主母!”帝辛已給予了妲己的身份,稱之為主母,“還不像人奴一爬著。”
就有將士一腳踹向旦的膝蓋,“啪!”旦跪在地上;“還有,即是你的奴隸,那更是孤的奴隸!”帝辛拔出金鉞走向旦,“王,您這是?”
妲己隻得跟在帝辛身後,慌亂中,她拉著帝辛粗壯的手臂,“他到底是你什麼人?”帝辛瞪著虎目,像撲向獵物的猛虎,向妲己施壓。
“是奴隸!”妲己抖動著雙唇,顫聲應道;“孤,不會陷你於不義!”帝辛拉過旦,一腳踩在旦的身上;旦想要掙紮,“我是!”他看到妲己眼中的乞求,“我是蘇娘娘的奴隸,請大王恕我無禮。”
“還敢稱我?”帝辛扳過旦的身體,力道之大,可以清楚的聽到,旦骨頭的脫臼聲;“大商的奴隸!”帝辛以金鉞的利鋒,在旦的脖子上劃了一個商字金文。
如此標記,令旦受盡屈辱的標記,在奴隸時代,身為奴隸,終身不得改變命運。
高高在上的帝辛,帝辛方滿意的鬆開手中的少年,卻不曾想旦,在這一刻,對帝辛已充滿怨恨。
他已知帝辛的身份,正是囚禁其父西伯侯的王,帝辛;攻破了有蘇城,俘虜了妲己;此刻,將自己身為貴族的身份,貶為賤奴。
帝辛不曾看到少年豎起的劍眉,和壓抑著怒火的星目。
他上前打橫抱起妲己走向戰車,“孤讓這個人奴繼續服侍你。”
“愣著做什麼!”一場虛驚,蘇護踢了旦一腳,不管旦是如何身份,至少此刻,要將奴隸扮到底,“爬到王與娘娘的身邊。”
爬到王與娘娘的身邊,頃刻之間,命運之河如此湍急,妲己在帝辛的肩頭,清楚的看到這一幕,旦,眼中的無奈與悲辛,盡行落入她的眼底。
“竟敢站起來!”蘇護又是一腳,將旦踢於沙塵裏,“爬過去,像所有的奴隸一樣,奴隸,就算是你救過娘娘,始終,隻是奴隸。”
“冀州侯說的對!”帝辛很滿意蘇護的舉動,旦,亦看到妲己一雙美目蓄滿淚水,“對不起啊,對不起啊,旦,都是為了我!”她,總令他感到軟弱;總令他,做出非常之舉。
就算是,受盡屈辱,為了她也心甘如飴。
西伯侯之子,高貴的貴族少爺,像所有的人奴一樣,在沙塵裏爬行,屈辱的淚水混和揚沙,在草原裏飄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