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輯人物漫筆 2.2003年8月應昌期在台灣的日常生活(3 / 3)

由於認識到圍棋始終沒有一部完善的、統一的書麵規則,自1973年開始,應昌期又身體力行,一頭紮進了圍棋規則的研究。

無論是在家還是在辦公室,一有空就想,想到什麼新點子便記下來,或者畫下來——那是對棋桌、棋罐和棋子的相應設計和改進。應昌期曾說自己平時隻拿三分之一的時間來做企業,其餘都用來研究新棋規了。

應昌期一生喜歡旅行,足跡幾乎遍及世界各地,除了前蘇聯、印度、波蘭、北非等地未去過外,其他地方幾乎都到過,有一年偕家人一起到南美洲一個叫CUSCO市的地方,那是在地處3000餘米的高原,山上空氣稀薄,缺氧,所以上山前要檢查身體。檢查結果:應昌期血壓偏高、心髒也不太好,夫人唐平塵則一切正常。上不上山呢?應昌期個性強,說:“不管它,上。”結果上得山來,唐平塵腿腳發軟,走不動了,應昌期卻樂嗬嗬的,談笑風生。那地方有古文化遺跡“INCA”(即印加文化),號稱南美印第安人近千年前就會開刀動手術了,後來被西班牙人消滅,所以隻留下曆史遺跡,成了旅遊勝地。應昌期仔細看過陳列,發表觀感說:“這叫什麼印第安人,我看跟阿拉寧波人很像的嘛,值得重新考證。有幾句土話的發音也像寧波話!”說得唐平塵哈哈大笑,疲勞頓消。

那一年應昌期已接近70歲高齡,這以後他常以此為例,說醫生的話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關鍵是自己應該心中有數。

在個人愛好方麵還應該提及的是,應昌期對夫人唐平塵在家中養寵物持不反對態度,所以三十多年前有一段時間,位於重慶南路上的應府簡直像個小小動物園,養了鸚鵡、兔子、波斯貓、金魚、熱帶魚,還有兩隻狗,且都有名字,母狗叫狒狒,公狗叫鼓仔,都是很有靈性的優良品種,長毛飄拂,惹人喜愛。每當下班時分,隻要聽到轉彎處的汽車喇叭聲,幾個孩子知道父親回來了,會飛快跑進自己房間裏去做功課,而狒狒和鼓仔則會衝出紗門,撲到應昌期的腳邊撒嬌。逗完狗後,他有時會去看看魚缸裏的金魚或熱帶魚,投點食餌,看成群的魚兒蜂擁著仰頭爭食,他的臉上會露出笑容。

還有一個愛好很奇特,那就是他特別喜歡科技含量較高、精密小巧的東西,比如電子表、電腦、錄像機、影碟機、電子血壓計等等,他總是率先收集,所以家裏有各式各樣的血壓計,有電子表式的,腕式的。平時不戴名表,別人送的他就放入箱底,隻戴電子表,功能越多越好。晚年戴的那隻電子表,能存儲200個電話號碼,還有世界時間,一撳按鈕可知巴黎是幾點,紐約是幾點。近80高齡的人了,還喜歡操作這麼複雜的電子表,實在是難能可貴。

應昌期對房子裝修很有研究,很有格調。買家具也舍得花錢——因平時很少出去,所以就希望將家布置得舒舒服服的。1994年秋,他決定在寧波造一所房子,就交給兒子應明皓一筆錢,說:“要造就造好一點。”這是他的心願,另一方麵也想試試兒子的功力和品位。1996年7月新屋在繁景花園落成,他即前往試住,住後感覺十分滿意。有些有錢人熱衷花錢淘買字畫、古董來收藏,應昌期無此愛好,說這有何必要,要看古董、字畫去台北故宮博物院看個夠好了,花大價錢收來一堆二三流的東西,或許還是贗品、假貨,沒有意思。

應昌期年輕時收入有限,買不起東西,後來有錢了,又不會買東西。女兒上初中時,手工作業要串玻璃珠,當爹的他自告奮勇上街去買,市價10元,他花20元才買來。後來又發生一件事,常被家人當作笑談:有一次去香港,住文華酒店,看見酒店的商場裏擺著一樣東西,黑漆漆的,是什麼呢?一撳開關,燈就亮了,表麵清清楚楚,秒針嚓嚓走得非常有力——這是他頭一次看見這種LED電子表,喜歡得不得了。好,買一隻。店員說要300美元,他說300就300,好東西花多少美元都值得。晚上與夫人一起上街,看到鍾表店同樣的貨色隻要200元。再往前走,又看見一家店裏隻賣100元,於是再買一隻,這樣平均起來不致吃虧。自此以後他才知道大酒店裏的商場常有新到的高檔商品,當然售價也較高。

對於一般功成名就的人士來說,打高爾夫球是一種象征身份的活動。但應昌期卻是個例外——他完全是在接受朋友勸告之後才偶然參與其中的。

事情大致是這樣的:1960年,在台灣銀行任職且正處於事業頂峰的應昌期由於身兼數職,日夜勞累,體力和心力都是超常支出,以致神經衰弱,吃不好睡不寧,體重迅速下降,最瘦時隻剩45公斤。夫人唐平塵看在眼裏,心中不安,一直催他就醫問藥。那天正準備出門去醫院,恰逢代理美國恐龍牌石油老友的楊誠國到訪。寒暄過後,楊誠國問:“什麼病呢,還鄭重其事地去看醫生?”

“也沒啥大病,就是胃口差,還有點失眠。”應昌期坐下回答。

“這病不用看,我有藥治。”

“什麼藥?你何時成了郎中啦?”

“不用問,跟我走就是了。”

楊誠國帶他去的地方並不是台北有名的大醫院,而是一個高爾夫球場。一場球打下來,出了一身汗,肚皮餓了,晚上睡得也香了。這麼堅持打了一個月,身體情況果然大大改善,於是他開始對高爾夫球產生興趣,並且後來還打得相當不錯。就這麼堅持著一直打到73歲,體力實在跟不上了才作罷。

隻是應昌期這人做什麼都認真,研究圍棋規則如此,打高爾夫球也不例外,所以他的另一個好友蔣光照在一篇文章中還專門寫了此事,謂:

“那時的台灣銀行界和商界共同組織了一個高爾夫球隊,我是球隊的總幹事,而應昌期是球隊的隊長。所以直到如今,我常常會脫口而出稱他為‘應隊長’。”

這也算是應昌期的台灣生活中的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