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階而下,在長長的階梯上,細細品味碼頭邊的繁忙和喧嘩,吆喝聲不絕於耳。自有朝天門碼頭那天起,碼頭文化便在這個火辣辣的山城深深地紮下了根。
1927年,因修建朝天門碼頭,門上原書“古渝雄關”四個大字的朝天門舊城門被撤除。1949年“九·二”火災使朝天門附近2公裏的區域化為一片廢墟,從此,朝天門僅餘城基牆垣。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重慶成為戰時首都,也是國共第二次合作的舞台,烽火連天下的朝天門碼頭成為搶運軍隊物資要津。作為中華民國抗戰時期的陪都,重慶開始為世界所了解。但令人感慨的是,一部《紅岩》一夜之間,讓渣子洞成了重慶的代名詞!朝天門所代表的真正的文化淵源漸漸不為人知。
今天,仔細體味現代重慶人忙碌生活中所透出的粗獷、奔放,一種草根文化——碼頭文化的痕跡依然顯現。重慶人對朝天門的情感,就像成都人對茶館那樣難以割舍。當重慶人提起朝天門這一具有悠久曆史的古城門、古碼頭,仍然有著無限的感慨。
走下碼頭,登上遊輪,沿江而下,低頭看江麵及兩岸高樓林立;登岸坐上纜車,緩緩而行,兩江索道,淩空飛渡,左右穿梭;江麵客船貨輪,鐵駁木舟,鱗次櫛比,此靜彼動。此時,耳邊感覺依稀有了船工的號子……
依然臨江門
懷舊,一種美麗,一種傷感。
臨江門,一個時空相隔的符號。在炒米糖開水、五香茶葉蛋的叫賣聲中,糞碼頭在霧氣中漸漸褪去,充滿一種別樣的詩意和纏綿。
重重疊疊的老房子中,竹棚吊腳樓、棚棚屋、穿鬥房,老屋的舊式天窗、屋前的丁子口老梯坎、臨街搭建的露天廚房、洗衣台,低矮的教室中,破爛的課桌和衣著破舊的學生,大樹上知了的鳴叫、老街坊的龍門陣,依舊熟悉、親切。
層層疊疊的小房子中,賣涼蝦的鋪子,冠生園裏的甜食、“大白兔”的奶糖和“娃娃頭”的雪糕。青澀年華的青春散場、愁腸滋味、寂寞成長,如行雲流水,聚集疊加在記憶的影像中,隨意而遙遠。
從重慶解放碑穿過地下人行道,右拐直走,出了地下人行道,就是臨江門了。可如今的臨江門隻留下了個名字而已,城門早已湮沒。具體位置應該在今天的魁星樓處。
臨江門為重慶“九開八閉十七門”中的“開門”,過去並不起眼。過去的《重慶歌》裏這樣唱道:“臨江門,糞碼頭,肥田有本。”這話的意思是:臨江門是當時全市最大的糞碼頭,用於農業種植的肥料都是在這一碼頭轉運到嘉陵江、長江其他支流地區的。從重慶城的地形來看,臨江門乃重慶城的正北門,門外轄嘉陵江段水域。臨江門往下,自古是懸崖。這裏是重慶城易守難攻的要塞之一。就所有以古城門為名的地名而言,除朝天門外,臨江門應該是最響亮的了。
臨江門,存在於重慶人的心裏。站在那裏,俯視嘉陵江,深吸一口氣,隱隱有屬於重慶的熟悉氣息:大量辣椒花椒簇擁起來的的鱔魚老火鍋,那說不出的醇厚與安逸,與百年前糞碼頭的特殊氣息共同構成臨江門的味道。
陡峭山坡、曲折石階、重重疊疊依山而築的捆綁房、吊腳樓填滿了回憶,在臨江的窗戶邊看江景……昏黃的燈光下,陋巷危牆上剝落的色彩,猶如一個良辰美景虛設的意境,裹在城市的漫天大霧中。
而如今一棟棟富麗堂皇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一排排現代化的商店琳琅滿目……登上高處,放眼望去,危崖深壑之間,架起了數道蜿蜒縱橫、錯落有致的立交橋。當年纖夫艱難爬行的江灘上,崛起一條浩氣如虹的沿江公路。座座樓宇四周,點綴著悅目的花圃草坪,讓鬧市的紅塵喧囂到此止步;扇扇窗戶之內,襯映著華貴的風簾翠幕,幸福人家的和睦溫馨隱約可見;仿古的商業茶樓一座座開始林立在時間的廢墟上,把吊腳樓式的山城意象無限朝江邊鋪展……繁華的景象、熱鬧的氣氛,使人們早已記不起“糞門”這個詞了,更忘卻了當年的硝煙滾滾、刀光劍影。
碩果僅存通遠門
重慶的新區改造已經沒有了舊時模樣,但幾個城門還是被保留了下來,分散在一條條馬路中央,像一座孤島一樣淹沒在陣陣車流中。鑽七星崗通遠門洞子到較場口,這是重慶人到解放碑走慣了的老路。兩個通車的隧道常被人認為是通遠門城門。其實真正的通遠門是旁邊那座需要拾階而上的小門洞。
走近通遠門,被風化的褐色條石變得灰蒙蒙的,上麵長了不少的青苔,一根根黃桷樹枝丫從石縫中鑽出來。一段古老城牆就這樣沉默無語地端坐著,被磨得光滑的石台階見證了重慶城數百年的曆史變遷。
站在城牆之上,右麵可以眺望七星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流,幾十年前的老房子以及它背後古樸的下三八巷。
深掩在城市腹心中的通遠門,一座城中之城。古今交織,讓人別有一番感慨。當年,通遠門的城門洞上,還有兩扇厚重的木門。木門內,是熱鬧繁華的城市,在城牆邊是香火鼎盛的趙王廟。而城外,則是連片的低矮房屋。沒有了以前城裏繁榮、城外荒涼的對比,兩邊高樓包夾中的通遠門也無法告訴你如今的裏外了。
那座小小的門洞是重慶城唯一的一座陸上城門,也是保存得最為完整的一座,曆來是重慶城通往外界唯一的陸路通道。由通遠門城外的七星崗經枇杷山到兩路口,在此分為兩條路。一條經上清寺過嘉陵江到川北,另一條則是過佛圖關經大坪、歌樂山到川西。
曆史上通遠門曾經是座出名的軍事要塞,城門外的七星崗則是一片亂墳崗。一首流傳至今,以城門為內容的《重慶歌》中唱到,“通遠門,鑼鼓響,看埋死人”。
通遠門的前身為鎮西門,基址是由三國建興四年(公元226年)蜀都護李嚴修築的江州城牆石基構成的。南宋末年,彭大雅拓修重慶城,向北擴至嘉陵江邊,向西擴至今臨江門、通遠門一線,範圍大致比李嚴擴建的江州城大了兩倍,奠定了此後直至明清重慶古城的大致格局。明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指揮使戴鼎築大城,清初再修通遠門。1929年,國民政府首任重慶市長潘文華鑿穿通遠門,一改老重慶城市格局,600年不破的通遠門城牆被打通。通遠門依然存在,卻有了城外城內的感覺。作為老重慶城鄉的分界線,通遠門城牆兩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風雨中矗立了六百多年的通遠門,默默的見證著重慶城曆史發展的軌跡。重慶古城九開八閉17座城門,曆600年滄桑變遷,如今隻剩下通遠門和東水門兩座。東水門空餘城門,隻有通遠門還殘留著一段城牆,可謂碩果僅存。
以崖為牆,是通遠門的雛形,以後的千年歲月中,在這簡陋的舞台上,有無數的人間悲喜劇在此上演。
南宋寶祐六年(公元1258年),蒙哥所率蒙古軍分三路侵蜀。如果當時蒙古軍的作戰方略不是先占釣魚城的話,那通遠門作為重慶城唯一的陸路通道,勢必與蒙軍展開一場血戰。1259年,“上帝之鞭”蒙哥功敗身死,通遠門暫時免去了刀光之災。18年後,忽必烈強攻重慶,守將張玨率眾抗擊,血濺通遠門。
明末清初,張獻忠率部數十萬,繞道江津從菜園壩登陸,奪取佛圖關,卡死了明軍路上唯一退路。經6天激戰,起義軍炸塌通遠門轉角城牆,一舉攻入重慶。
張獻忠攻入重慶後,殺人如麻,十室九空,通遠門外大白天也有老虎上街拖人。張獻忠殺人過多,怕扔在江中汙染水源,便將人拖出城外埋葬。通遠門外七星崗一帶由此成為“亂葬崗”。直到1922年楊森在重慶推行市政改革,通遠門外的亂葬崗逐漸變為大馬路,建起了房屋,才算有了活人氣。
在金湯街與民生路交彙處的城牆基部,曾有幾處用途不明的小洞,如今已被封。小洞高約1米,寬約0.5米,深不過0.3米。這些小洞形狀大小類似佛龕。重慶人劃拳有“七星崗鬧鬼”俚語,由此折射通遠門的居民擺放佛像以求平安的心裏,而那些類似佛龕的小洞的出現也就不足為奇了。
通遠門最後一次大修在清代,這小門洞自然也是當時的遺留。仔細觀察小門洞的內裏就會發現,在裏麵天井似的兩側牆體上,各有4個從上到下一字形排列的小洞,離牆頂和地麵各約2米左右。小洞,每個也約有100平方厘米的麵積,從大概位置上看,估計應該是通遠門老城門門柱的活頁處。
歲月無情,世事無常,通遠門殘存城牆約百米,城門原來築有的甕城、鼓樓、炮台,由於年代已久,業已全毀。
2003年7月16日,重慶市渝中區政府立項,正式確定修建通遠門古城牆遺址公園……2005年,斥資8000多萬修建的主城區唯一的遺址公園——通遠門城牆公園開放。牆體已經補修,城牆上的箭垛也已恢複。
城牆上的古炮台裏,有兩門仿照清代“將軍炮”式樣的大炮;城牆下是一組雕塑,展現當年攻城和守城的激戰場麵,攻城的攻得猛烈,守城的守得頑強。
城牆頂上還有三座浮雕,敘述著三個與通遠門相關的築城、守城與攻城的曆史故事。
城內前區廣場上,《炒米糖開水》和《滑竿》兩個民俗小品雕塑市井味十足,再現了早已消逝的舊時風俗,喚起老重慶的溫馨回憶。
通遠門,上上下下寫就了老重慶多少滄桑?多少故事?
不再蒼涼東水門
十多年前,沿著打銅街一路向下,經過一長串陳舊黯淡的石階小巷,就來到了朝天門隧道接長濱路的高架橋,穿過高架橋下的人行通道,就來到了東水門上的城牆垛口。再沿著石階往下,一個拐彎,東水門赫然出現在跟前。
東水門古城牆的蒼涼和雄渾震撼著一顆顆尋覓曆史蹤跡的心。近觀古城,石階梯次,城牆剝落,老樹盤根,似乎每寸城牆和每塊石階都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從高高的梯坎爬上去,寬大的城門氣勢非凡。隻是大塊的石條間漏出寬大的縫隙,讓人感歎年代久遠。城門邊擺著一個被廢棄了的爐子和破鍋,城牆被熏得黢黑。出東水門上行,是東水門上巷,幾十米的巷子房屋陳舊,到處是黑色的牆壁,爐灶在巷內冒著青煙,二樓破爛的木梯直接立在路上……
修建於明代的東水門,是重慶老城正東的大門,是目前僅存的老重慶兩道古城門之一。城門並非正對江麵,而是朝向北麵。門上城樓已不複存在,古城牆城門寬3.1米、高4.5米、厚6.6米。屬石卷頂城門洞,附近有石城牆一段,也許是其所處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的緣故,該門未設甕城。
東水門麵臨長江,氣勢巍峨。當年東水門下就是最繁華的碼頭,依山而鑿的石梯通向依山而建的東水門,石梯兩旁,各式商鋪林立,商賈雲集,茶樓、飯館、客棧生意繁忙,人來人往,是舊時重慶城最繁華的商業區之一,是昔日重慶城市商業、經濟和文化繁榮的見證和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