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宸胸口的冷澀在蔓延,靜靜注視著她,想抱她入懷,又怕嚇了她,說道:“你生病住院了,我身為老板來看看你,希望你早日康複回公司。”
“那安安呢?”她的目光總算隨著他的話語有了起伏波動,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倒映著他的臉,水潤清澈如流淌在黑寶石上的山泉,“那天我們一起上班,一起坐電梯,然後我與她在秘書部說了幾句話。”
“看來你記得基隆港的所有人。”敖宸苦澀一笑,擁著她雙肩的手臂緩緩收緊,情不自禁將她往懷裏攬。但聽到電鈴聲的值班護士在這時往房裏匆匆趕過來了,扭開門,急急問裴小姐發生了什麼事,嚇得心驚肉跳的。不止這樣,藥水,急救醫療器具也推了一車,連醫生也叫過來了,生怕她出什麼事。
麵對此景,如雪有些尷尬,躺回床上四兩撥千斤說,有人沒有敲門就直接闖了進來,把她嚇了一大跳,希望護士以後能盡點責,別讓什麼人都闖進來。她現在是躺在床上看雜誌沒有關係,但若是她在換衣服怎麼辦?
護士也有些尷尬,望著敖宸,想讓他請回,卻又不敢出聲下逐客令。
最後,還是敖宸自己走出去了,坐在門口的塑膠椅上,仰頭靠著牆,不知鎖眉在思考著什麼,一聲不吭。
門內的如雪則讓護士們也出去了,拿出擱在抽屜裏的新手機,翻了翻,發現通訊薄裏竟沒有峻熙的號碼。她狐疑蹙眉,秀眸微微一眯,不得不懷疑有人在給她換新手機的時候,故意把峻熙的號碼給刪掉了。
不過沒關係,峻熙的手機號碼她是記在心裏的,還有安安的號碼,黛麗的號碼,她忘記誰都不會忘記他們的。
敖宸的心裏很悶苦,如喝了半斤的老白幹,入口苦澀,入喉燒心燒肺。他覺得老天在作弄他,每次讓他看到一絲絲希望後,又突然把如雪越推越遠,讓他維持著一個古怪的伸手動作,去抓已經跌落懸崖下的人。而這一次,如雪的失憶,已然讓他退至懸崖邊,沒有前進的路。
所以當他閉上雙眼,眉峰隻會越鎖越緊,俊臉逐漸呈現一種死灰。
“爸爸。”走廊上,一個小家夥讓顏夏冰牽著,邁著小胖腿興高采烈朝這邊跑過來,一把撲到他懷裏,“爹哋,你在這裏覺覺嗎?”並踮起小腳,用小嘴親了親爸爸的臉龐。
敖宸睜開眼睛,見是兒子,把小家夥抱到腿上坐著,望著顏夏冰:“嘯嘯讓我來帶,您去照顧如雪吧。”
顏夏冰沒說什麼,走進病房去了。
敖宸把兒子放下來,讓他抱著他的小狗狗,坐在旁邊玩。他自己則在旁邊看著孩子的臉蛋,心裏總算有了一絲安慰。不管怎麼說,嘯嘯是他的兒子,隻與他這個爸爸親。
“兒子,喜歡跟爸爸在一起嗎?”
“喜歡。”寶寶可能是感應到了他的情緒,紅著大眼睛抬起頭,馬上撲到他懷裏,緊緊抱著他的頸脖子,“爸爸不要傷心,嘯嘯喜歡爸爸。”
“爸爸也喜歡嘯嘯。”他抱著孩子柔軟的小身體,會心的笑了。看來兒子與他有心電感應呢,不愧是他兒子。
“喲,這兩人是做什麼呢?被人拋棄了?”穿著皮靴的廷軒從走廊盡頭處緩緩走過來,一聲故意拉長的佯笑,唇邊噙著抹得意,朝嘯嘯拍了拍手,“嘯嘯到爹哋這裏來。”
嘯嘯把小腦袋往後一扭,瞧了廷軒一眼,再回頭瞧瞧敖宸,不肯從敖宸身上下來。
“丹尼斯,爹哋在這裏喲!”廷軒又強調了一聲,並在嘯嘯麵前蹲下身,把手上的那把真手槍當著孩子的麵拆了,然後塞到孩子的小手上,“爹哋給嘯嘯三分鍾的時間把這把槍重新組裝。”
嘯嘯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果然來了興趣,要從敖宸的腿上跳下來。
“你瘋了,這把不是仿真手槍,是裝有子彈的真手槍!”敖宸怒火中燒的怒聲嗬斥,捉著孩子不讓他亂動,去拿他小手裏的那把槍,廷軒卻攔臂一擋,不讓他搶孩子手裏的槍,冷笑道:“敖宸,你盡管看著好了,你兒子組裝手槍的技術比你強多了,不會給你丟臉的。嗬。”
“你簡直在教壞我兒子!”
“no,我在教他一些本領!”
兩人正動怒間,一隻抓著手槍的小手突然伸在了兩人中間,“爹哋,爸爸!”趴在敖宸腿上的兒子把小腦袋調皮伸了過來,一雙大眼睛一眨一眨,通紅的小臉蛋掩飾不住純真的笑容,兩個酒窩卷得深深的,得意快活可愛極了,對兩人做鬼臉:“我隻用了一分鍾就組裝好了,你們看。”小手拿著手槍,把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兩人,小小的手指頭還有模有樣扣在扳機上,“隻要這樣扣下去,子彈就會砰的一聲打出來了!是這樣嗎?爹哋!”小指頭扣下去……
“stop!”
“該死!”
兩個大男人連忙去搶孩子手上的那把手槍。
但聽‘砰’的一聲,走廊對麵的櫥窗玻璃上還是被打了一個洞,玻璃後的名醫簡介如折翼的風箏摔了下來,呈蜂窩狀的窗玻璃應聲而裂,嘩啦一聲散落砸到地麵,碎了一地,而且子彈打得很準,恰好打在了名醫的左眼珠子上。於是姓敖的和姓沈的兩大男人被嚇得臉色鐵青,暗歎四歲大的小不點竟然深藏不露,以後誰敢惹他媽咪,就是這名醫的下場!
而這一槍,把醫院所有的醫生護士都嚇得抱頭鼠竄,打110,119,120,匪警、火警、急救電話一起打……於是鬧到最後,還是最無辜的如雪進了警局審訊室,探員們對這一顆製造動亂的子彈不但不既往不咎,還直誇槍法準,小不點是以後國家警署的一根棟梁,然後隻是問到了埃弗森的劫匪事件,給如雪端茶送水,點心伺候,示意她慢慢想,隻要把有關於季安安作案的證據都講出來即可,這樣他們就可以立即逮捕季安安,讓她把牢底坐穿。
但如雪想了想,隻說到了她和季安安出電梯,劫匪背著她跑樓梯,在電梯裏對她劃刀子,其他片段則一概記不起來,她的記憶是斷層的,根本連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