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景傷情(2 / 3)

“嗯!”如雪回過頭,示意黛麗下樓去,要求與芭樂單獨談。因為這小丫頭的臉色非常嚴肅,讓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和拒聽的衝動。

“如雪姐,前幾天我打掃完公寓出來的時候,碰到敖少爺了,看到他從車上拖了一個穿白色羽絨服的女子下來,把她拖到了屋子裏。你知道那個女子是誰嗎?”她瞅著如雪的臉色,小心翼翼說著。

如雪早在她說第一句話時就白了臉色,不過她沒表現出太大的情緒反應,道:“是誰?”

芭樂這才得到了鼓舞,說道:“是雲姿小姐!當時我好奇跑進院子看了,看到敖少爺一邊說‘你走什麼走!真他媽不讓人省心!’,一邊將她往屋子裏拖,把她的鞋都弄掉了,跟上次一樣!”

“你是說22號那天?”也就是她和鎧澤去機場視察那天,那天鎧澤非說沒有看到裴雲姿,還特意帶她在路上繞圈圈,“她還戴著一頂白色球球帽?淺色的短靴?”原來是怕她撞見這兩個人!

“帽子我沒看到,可能是落在了車上,因為雲姿小姐掙紮的太厲害,頭發都亂了。不過我看到了她的靴子,白色綁帶流蘇雪地靴,女明星穿的那種。”

“他們進去後呢?”如雪將頭扭向窗外。

“敖少爺用腳將門甩上了,我看不到。可能跟上次一樣吧,兩人打打罵罵,敖少爺生起氣來就將她拖出去,懲罰她……”

“好了,不要說了!”如雪突然打斷她,又將臉側回來,目光深涼如水,表情平靜,靜得有些可怕,“裴雲姿還住在公寓裏嗎?”

“沒有!”芭樂快速搖頭,“我下次去打掃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公寓裏也沒留下她的東西!這些我本來想給你說,但你一直沒來店子。”

“那謝謝你。”如雪居然笑了,讓芭樂下樓繼續工作,自己則坐在辦公椅上,靠著,閉著眼睛,兩排滾燙的淚水從眼皮下劃出來。

那天在機場,她明明看到裴雲姿在笑著講電話,戴著跟她一模一樣的毛線帽,甜蜜如熱戀中的小女子。

而這個女人等的男人,是她裴如雪的丈夫,她的丈夫敖宸!敖宸沒有送走她,反而將這個女人拖回了公寓,不知在公寓裏幹了些什麼!

繼那天後,敖宸就更加沉默了,要麼很晚回家,要麼關在書房辦公,對她冷冷淡淡,若即若離,偶爾的相視一瞥,目光都是複雜的。

複雜而陌生,這樣的眼神讓她膽顫心驚,全身涼颼颼。

鎧澤說,他親自把裴雲姿送上了飛機,辦了移民,可她感覺這個女人沒走,她還粘著敖宸,讓敖宸神不守色!

前幾天他們去牧場,裴雲姿一定跟去了!這次的出差,這個女人一定也陪在身邊!敖宸一直在騙她!

敖宸。

她睜開淚水漣漣的雙眸,對這個男人失望透頂。

敖宸出差回來了,打電話問她在哪,她不接,任電話一直響,靜靜坐在壁爐前看火焰燃燒。

上次這裏被裴雲姿睡過,她把家具全換了,可這次他又帶那個女人來,而且還是拖進門來,讓她想一把火燒了這裏!

他晚歸或不歸的那幾天,估計就是來這裏了。這套房子果真是留不得,留著留著,便給了他金屋藏嬌。

“叮咚!叮咚!”公寓的門鈴急促響起來,門外傳來他重重的捶門聲,“雪,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

他恨不得把門鈴摁爛了!又一邊在密碼鎖裏輸入密碼,一腳踹開門,“跑來這裏做什麼?”

他拉起她,想把她往門外帶。

她一把甩開他的手,又走回屋子裏,冷笑道:“敖宸,告訴我這裏哪些地方被你們滾過了!隻要是她碰過的地方,我一律換!因為我嫌髒!”

她飛快蹲下身,將地上潔白的羊毛地毯卷起來,塞到壁爐裏,冷冷望著他,“還有其他地方嗎?這裏被你打掃的夠幹淨的,連她的一根頭發絲也沒留下!”

“你不要這樣!”他皺眉站在原地,又用那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卻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

她眼淚一湧,奮力撥開他,衝到了門外。外麵很安靜,跟裴雲姿被拖出去的那晚一樣,黑漆漆一片,寂靜的公路如黑蟒彎入林子裏,旁邊有寒鴉掠過。

她笑著,又哭著,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看看她的丈夫都做了什麼,笑話,一切都是笑話!

他開車追過來,車喇叭一直響,而後將車一橫,攔在她麵前,“我先送你回家!”他將她往副駕上拖,死死壓著掙紮的她,吼道,“我跟她之間沒什麼!”

“那你告訴我,你現在把她藏在了哪裏!”她哭出聲來,不再掙紮,冷冷望著臉色微變的他,“你們不是說將她送出國了嗎?為什麼她還在你身邊!她跟著你去牧場,跟著你去出差、泡溫泉!我說對了嗎?”

“你聽誰說的?”他重重放開她,嘭的摔上車門,幾大步坐回駕駛座上,給她把這邊的車門上了鎖,不開車就那麼靜靜坐著,利眸直視前方,“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風聲鶴唳,不然我會被你綁的喘不過氣。”

“我有疑神疑鬼嗎?是你的眼神、你的行為告訴我的!那天她追來牧場了,你騙我說草地上有蜱蟲,硬是要回旅館,之後趁我睡著又進了她的房間!”

“雪,不要鬧了!”他突然一聲低吼嗬住了她,手伸過來扶了扶她的身子,給她蠻橫的扣上安全帶,罵了一聲,再啟動車子,將車子如離弦之箭衝出去。

他開的很快,腳踩在油門上,一直沒有鬆開,不斷加速。公路兩旁的樹影如鬼魅飛快掠過,照在他陰晴不定的俊臉上,更添陰鬱。

“停車!”她的臉如秋風中簌簌飄落的葉,慘白如霜,身子抖了抖,嘔了一聲。

他嘎的一聲停車,忙給她開了鎖。她衝下車,蹲在路邊嘔吐不止,吐完後一直就那樣蹲著,不肯抬頭。

他站在她身後,心疼看著她,伸出手去觸碰她的肩,她突然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他去抱她,她依舊不動,緊緊抱著她自己,嗚咽聲大起來。

“雪,不要哭。”他將她掰過來,心疼的往懷裏攬,輕撫她的纖背。

她的淚滴滴落進他頸窩,摟緊他的健腰,仿若要抓緊掌心沙,哽咽不成句起來:“宸,我愛你,很愛很愛,你是我活著的唯一精神支柱,我可以為你生為你死,可我不能跟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你,無論是身還是心!我要的是完整的愛,唯一的,不含雜質的……”

敖宸胸口重重一震,想再去摟緊她一些,她卻把他推開了,水霧迷蒙看著他,“宸,我現在過的很痛苦,心似被一刀刀的割著,一天比一天疼,我受不了了,想回基隆港。”

敖宸眸中驚詫,忙攬臂一把抱住她,沉聲道:“我沒有讓你回去,你是我妻子!”

她輕輕一笑,不明白自己的眼淚為什麼流不幹,為什麼還流的這麼洶湧,道:“宸,如果你不想讓我變成怨婦,就讓我們早點好聚好散!我放棄這段感情,不是因為我沒有愛過,而是因為我寧可孤獨,也不要這沾有汙點的愛。我曾努力過,爭取過,但依舊抓不住你的心,所以我不會後悔。”

她又笑起來,晶瑩的淚珠還在眼角滾動,可她發現這樣一說後,心裏好受了許多,轉身走回車裏,安靜坐著,自己扣安全帶,“宸,麻煩你將我送到安安那,我想在那住幾天。”

敖宸靜靜看了她一會,走回車裏,沒有開車,突然一把緊緊抱住她,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雪,不要離開我,我從沒想過放棄我們的這段感情!”

“可你已經放棄了!”她沒有推開他,也沒有窩在他懷裏,將頭輕輕枕在他的肩膀上。她知道有一種感情是依賴,當你越愛,就越依賴。若想優雅的轉身,就不能讓自己脆弱,脆弱到離不開對方。

這個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

“我沒有放棄!”他微微吼起來,為她越來越淡漠的模樣弄得有些慌張,“不要回基隆港,也不要放棄我們的這段感情!我愛你,明白嗎?我愛你!”他捧起她的臉,深情望著她,焦急追逐她的雙眸,“我這輩子是不可能放開你的!我們糾纏定了!你跑不掉的!”

她看著他深情銳利的眸,把目光移開了,看向窗外。宸,你那不是愛,而是占有。

他沒有把她送到安安的住處,堅決讓她住在敖宅,自己也寸步不離的守著。

她的心卻在冷靜,一天比一天靜。她趁他睡覺時翻過他的手機,裏麵沒有通話記錄,刪得幹幹淨淨。不過她給那個‘Lee’打過去了,發現那邊已停機,跟上次那個陌生號碼一樣的下場——隻要被她接聽過,一定停機。

她拿他的購機卡,到XX局查通話號碼,本月通話最多的是這個‘Lee’,她去他的辦公室要秘書Lee的號碼,兩組號碼隻差一個數字。

他特意挑了一個跟秘書Lee差不多號碼的新號碼給裴雲姿用,連通訊錄裏的名字都輸入的一樣,難怪上次在牧場Lee打電話過來,又是不出聲,她想也沒想就把電話給他了。

原來他和裴雲姿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公然調情,催他回旅館,她卻渾然不覺。還有最近他多次接到‘Lee’的電話,那坦蕩蕩和欣喜的表情……

清晨,她做好早點,碟子下壓了張紙條:上麵不動聲色的寫著那個號碼。而後出門散步。

散完步回來,他還坐在桌旁,沒有去公司或應酬,似在等著她。

她沒有看他,直接上樓。

“如雪!”他喊住她,聲音低啞:“我會送她走的!”

“這次是多久?”她靜靜落下淚來,沒有回頭。號碼可以不斷的換,公寓也可以不停的換,謊言更是可以一個接一個。

她曾經愛的宸,怎麼變成了這樣?

“不會很久。”

“那是多久?慢慢享受獵物的感覺好嗎?”她笑道。

他不出聲,眯了眯眸,默默盯著她的背影。

她的心驀地涼透,幾步走上樓梯,把自己關在房裏,不敢再出門。他終是承認把裴雲姿藏起來了,就在這短短的一個月內,他們舊情複燃了,而且幹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原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得不到的總是好的,果然有道理。越是壓著他,他越要獵奇尋求刺激,滿足偷腥欲望和他做男人的本能,他現在什麼都有了,更是要將這個守護了多年的獵物,一點一滴的吃掉才肯甘心。

這樣的男人,你越是愛他,他的眼中越沒有你。

“你開開門。”他在拍門板。

“什麼事?你說!”她很快應了他,聲音很清冷。

“她現在很可憐,我需要慢慢安頓她。”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是你妻子!我和鎧澤可以代你安頓她!”鎧澤都已經把那個女人送上飛機了,他卻將她拖了回來!安頓?其實隻是他想得到那個女人的借口罷了,他就是想要那個女人!

他沉默片刻,道:“你、裴家人,都不方便見她,你會誤會,她會觸景傷情。大家不宜見麵。”

“嗬,你倒是為她想的周全。”她輕輕笑了,望著鏡中那張淚流滿麵的笑臉,“敖宸,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門外又是一陣沉默,半天沒動靜,他似真的走了。

她胡亂收拾了幾件衣裳,拎著包打開門。隻是一出來,包包就被守在門外的他一把拽住:“別走!”

她便把行李袋放開了,匆匆往前走。他又追過來,一把拖住她將她抱在懷裏,黑眸慌張而痛苦的盯著她:“我讓你別走,如雪!”

她掙紮不已,突然尖聲怒吼起來:“敖宸你放開,我嫌你髒!很髒!”她聲嘶力竭的吼,把全身力氣都喊叫出來了,玉額細嫩的青筋在跳動,臉蛋漲紅。

她從沒有像這刻,如此憎恨過這個男人!他所謂的慈悲,就是賜她的一杯鳩酒,不把她毒死他不甘心!她恨他!恨他!

“髒?”他大吃一驚稍稍鬆手,她便掙脫了開,飛快朝樓下跑去。

他說過不會再與裴雲姿見麵的,可他偷偷把她藏了起來,換手機號碼,換公寓,玩偷情,而且還在她麵前大言不慚的說要‘安置!’,那個女人有手有腳,至於把自己餓死嗎!

本以為自己會冷靜,可在聽到他承認還把裴雲姿放在身邊的那一刻,她崩潰了。她的敖宸不該是這樣的,他會幫她爭取幸福,會嗬護她憐惜她,不讓她哭,不讓她委屈,可他現在把這些全給了另一個女人!

她淚眼模糊跑著,在門口撞進一具寬闊的胸膛裏,對方扶了她一把,穩住她的身子。她沒有抬頭,衝進門口的大馬路,在來來往往的車流裏茫然無措的奔跑。

“如雪!別跑,危險!”敖宸在後麵急追,焦急朝她的背影大吼。可當他越過馬路追過去,那個淚人兒已不見了身影。“如雪你出來!”

如雪捂著嘴蹲在他旁邊的一輛小車後,聽著他焦急的大吼,淚珠從她手指縫裏滾落出來,她的淚是流不完的,她的疼痛是止不住的,她現在從天堂墜入了地獄。

他慌亂的腳步從小車邊跑過,往前麵一條路一條路的尋,她站起身來,攔了一輛的士,看著他焦急的背影含恨離去。

裴雲姿約她見麵了,一件白色純羊毛坎肩,棕色卷發染回了黑色,拉得又順直又黑亮,戴著那頂時尚又可愛的球球帽,雙眸無辜又楚楚可憐,那模樣純潔如天使、嬌美如瓷娃娃。

她淺笑盈盈坐在如雪對麵,什麼話也沒說,從包包掏出一款手機,按了幾個鍵,放在桌上。

手機上是一段錄音視頻,室內監控配上聲音,畫麵從機場那段開始——

(敖宸走後)

身著白色羽絨服的她楚楚可憐歪在牆上,蹲下身去拾那張掉落在地上的新身份證,抖抖索索撿起來後貼在胸口,而後就那麼蹲在牆角給鎧澤打電話,嬌柔的聲腔裏帶著哭音,“大哥,幫我訂一張機票好嗎?我知道我的存在會給裴家和宸哥哥增添更多麻煩,所以想出國,但我沒有身份證,我的行李全被人給騙了……”

她哭哭啼啼起來,將臉埋在雙膝間,“大哥,幫我給奶奶和媽媽說聲對不起,是我害了大家,我現在這樣是罪有應得……嗚……”

她哭得可憐巴巴。一雙腳靜靜出現在她麵前,將蹲在地上哭的她突然一把拉起,狠狠摟入懷裏:“一定要走嗎?”是敖宸擔憂的臉和焦急的聲音。他將她抱的很緊。

“宸哥哥!”她撲到他懷裏哭的更凶,“宸哥哥你回來了,我腳疼,疼……”

“腳疼就不要走了。”敖宸的臉很冷,聲音卻很溫柔。

她卻把敖宸推開了,拎起行李袋,一跛一跛的挪著步子,“其實不瞞宸哥哥,我這次過去是直接嫁人的,那個男人答應照顧我。”

“嫁給誰?”敖宸一把拽住她。

“嫁給誰不重要,隻要還有人肯要我就夠了,現在的我隻求溫飽,不在乎對方是四十歲,還是三十歲,看上的是我的外表,還是真的愛我,我在這段顛沛流離的日子裏,已經深刻體會到活著的艱難,能吃頓飽飯好好睡一覺就是奢侈了。”

“告訴我對方到底是誰?!”敖宸的聲音微微拔高起來,帶著霸道與薄怒。

“宸哥哥,你覺得以我現在的身份,我還能嫁給誰!我有瓣膜病,身份低賤,生父是黑道上的人,生母在坐牢,我又身敗名裂一無是處,哪有男人敢要我!他們看上的不過是我的身體,讓我給他們暖床!如果我留在國內做模特,那些工作室又要逼我拍裸照,做性刊物雜誌,現在在他們眼中,我就是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我毀了FENIS在國內的品牌形象,連妓女都不如!”

“跟我走!”敖宸劍眉緊蹙,俊臉陰冷,一把拽起她就往外麵拖,扯過她的行李袋拎在自己手上,“你他媽再這樣糟踐自己,隻會不斷被人騙!”

“宸哥哥你放開我!你讓我走,這樣大家才不會受傷!我欠他們太多了!”畫麵的最後鏡頭是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她被敖宸半拖半抱離開,她在掙紮。

接著畫麵轉為黑屏,不過聲音還在。坐在對麵的裴雲姿輕輕笑了下。

如雪的臉卻在轉白,漸漸的白,白的透明。

嘭!關車門的聲音,女主角坐在車上掙紮,“宸哥哥,你讓我去國外吧,我害怕留在這裏,害怕看到奶奶和媽媽的臉,她們曾是那麼疼我愛我,可我突然成了韓湘雅的女兒……我好想她們,可我不能出現在她們麵前,她們恨我奪走了別人的幸福。”

敖宸在開車,沒有出聲。

“宸哥哥,宸……我現在看到宸哥哥你更難受,心似被割開了一般,血流不止。你本是疼我寵我的宸哥哥,承諾娶我做新娘,給我一個最美妙的新婚夜,可你現在娶了別人……我曾經愛宸哥哥你,一直想成為你的女人,可你從不給我機會,以前沒有,以後更沒有。你就這樣一直拒我在心門外。所以我又是感激宸哥哥你的,你讓我保持了身子的純潔,讓如今的我,有唯一匹配得上我未來丈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