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人這才長長舒出一口氣,這個男人還是他所熟悉的南宮政,骨子裏冷血殘暴,不留情麵的時候,連手足同胞,也毫無憐憫之心。
正是因為有這等的魄力和膽識,才能夠鎮住這張金色龍椅,他這麼想。
南宮政的聲音,從冷風之中飄過來,聽不出常人的一分情緒。“文大人隻要將他們的近況報告就可以了,旁觀一場好戲的話,會覺得不那麼無聊。”
文大人打開門,走了出去,寒風凜冽,一個黑色身影朝著他低頭行禮,他一眼看過去,是皇帝身邊最信任的侍衛總管淩風。
淩風等待文大人徹底離開之後,才走到宮殿之內,在南宮政的耳邊,耳語一句。
一句話而已,已然讓南宮政變了臉色。
他眉頭不自覺皺起了,看起來不若方才一般神色輕鬆,也毫無和顏悅色的意味。“居然在短時間內調到這麼多藥材?”
“是,屬下也覺得不可思議,而且對方沒有露麵,或許他要做的事,不僅僅是這樣而已。”淩風點頭,繼續問下去。“主子,會不會是敵方的奸細?”
南宮政的眼底閃過一道諱莫如深的情緒,話鋒一轉,下了命令。“你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按兵不動,我也很想看看,到底對方想做一樁什麼大事業。”
他應該已經猜到了,對方是誰,而且,是敵是友。
南宮遠以及那些跟隨者,是不會在乎那些百姓的死活的,更何況他將消息封鎖的如此嚴密,理應不該有其他人知曉才對。
“可是,主子,不是準備在這幾天,就把這件事結束的嗎?”淩風還是覺得不太理解,所以第一次,問了這麼多。
畢竟,主子說不會浪費時間的。
難道要放任這個不知名的人物,去救治西渡的百姓?
“淩風。”他突然,喚起了身邊人的名字。
“屬下在。”淩風一身戒備,仿佛準備立馬接下南宮政的任務。
不料,南宮政說的話,卻是他所沒有想到的貼合生活。“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好像沒有愛慕過什麼女子。”
淩風不解,微微怔了怔:“主子……”
南宮政噙著笑意,淡淡睇著他,仿佛是一般的閑聊。“如果你有了喜歡的女人,你希望她什麼事都聽你的,順從的像是無害的小羔羊,還是希望她凡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張,甚至可以為了她,容忍和信任,甚至改變自己,讓她放手去做?”
淩風認真地思考了一段時間,才謹慎回答。“屬下沒有這種經曆,如果是想想的話,應該是前者吧。後者的話,這種女人好像很難駕馭,聽起來也覺得驚心動魄。”
“原來你喜歡單純的木頭女人,下回看到合適的,我就做件好事。”南宮政挑眉,說的漫不經心。
淩風兩相矛盾,眼神有些閃爍:“不過,如果是主子身邊的女人的話,沒有自己的想法,好像是一件更加危險的事,主子真是給屬下出了道難題。”
“我想給她一個機會。”
南宮政眼神一沉,變得幽暗起來,他收回了目光,壓低聲音重複著這一句話。
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蘇小姐。”
粗魯豪邁的軍人,遇上這白玉雕琢似的,仿佛一捏就碎的纖細人兒,簡直是手足無措。
“趙軍爺,請坐。”蘇敏伸出手,笑意柔和,神色從容,輕聲又說。
他陪著笑,問了句,“不知蘇小姐,到底要屬下做什麼?”
她眼神平和,笑意在眼底閃爍,從容不迫。“我想給你引見一個人,我想讓他負責整個西渡的治療工作。”
“爺爺,快進來吧。”蘇敏朝著門口喚了聲,眼看著一個約莫七旬的老人,緩緩走了進來。
趙軍爺想著這個蘇小姐正是皇帝麵前的大紅人,自己小小副將自然不能得罪,不禁馬上直起來身子,望向門口的這個老人。
看了一眼,他就臉色轉變,這個老人雖然看起來並不像是頭腦糊塗的老人家,不過怎麼看都覺得毫不起眼,像是村口的那些平凡老人,年紀又大,哪裏懂得什麼治療醫理的學問?
一眼看出趙軍爺的懷疑的人,是蘇敏,當然很快,司徒長樂也發現了,他有些不屑,大咧咧坐下來,冷哼一聲。
三個人之間的氛圍,頓時變得有些奇怪而沉默。
蘇敏神色從容地斟茶,將茶杯推到趙煥的麵前,笑著說了句。“趙軍爺一定是不相信這位老先生的神通廣大了,不過,過一陣日子,你就會心服口服的。”
趙煥覺得受寵若驚,連忙起身,尷尬地笑了笑,“蘇小姐信任的老先生,屬下當然也萬分信任,不知道老先生到底要怎麼做呢?”
司徒長樂慢悠悠地品嚐著清茶,若有所思,“現在開始,把已經染上瘟疫的人,隔離開來,而其他沒有任何征兆的人,先放他們回家。”
趙煥一聽要把集中關押的村民重新放回西渡各戶之中,不禁麵色劇變,低呼一聲。
“什麼?這可不好辦。”
司徒長樂覺得不悅,畢竟他的對策,哪裏容得一個大老粗反對?“把他們困在一處,更容易讓感染上瘟疫之人,將疾病傳給其他人,後果更加嚴重。”
“出了事的話,我來負責。”蘇敏接了下去,審視著趙煥的神色,語氣平靜,卻已然給趙煥不少壓力。
他悶聲不響,思考著到底是否該全部聽從,才不會惹禍上身。
蘇敏麵無表情,繼續丟下一句。“照他說的做。”
趙煥最終放棄了反對,點頭算是回應。
司徒長樂的眼底浮現不屑的笑意,淡淡說道。“倉庫裏的那些藥材,派專人監管,把西渡的所有大夫集中起來,讓他們先來見我,等我們一起商量過後,我會把藥方寫出來。到時候,你給我找十餘個身強體壯的年輕士兵。讓他們在西渡北方那一塊空地上支起十個大鐵鍋,生火熬藥,再分發給每一家每一戶。”
趙煥望著蘇敏腰際的那一塊白色玉佩,不禁眼波一閃,如果他沒有看錯,是當今皇帝之物。這般想著,他仿佛突然記起,曾在何處何時,見過這個女子。
那麼,她跟皇帝的關係。他突地倒抽一口氣,自己幾乎是壞了大事!這哪裏是一般的紅人,根本就是皇帝最寵愛的女人!
司徒長樂的囑咐,再度傳過來。“每日三次,一次不少。“
“好。”趙煥態度轉變很大,急忙點頭答應。
直到趙煥退了出去,蘇敏才站起身來,朝著司徒長樂,深深欠了個身。
“讓爺爺連夜趕路,跟著我折騰,實在是不好意思。“
司徒長樂連忙一手扶住蘇敏,簡直是禁不住這麼大的禮,嗬嗬一笑。“我這把老骨頭還經得起折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