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了喜2(2 / 3)

軒轅封似乎能清楚的感覺到從自己喉嚨裏流出來的鮮血,那樣清晰,像是迷霧森林沼澤地裏的蟲子一樣,順著自己的胸膛慢慢的爬下去,這讓他勾起了童年時候被喝醉之後的義父丟盡沼澤的惡夢。眸子泛起陣陣寒冰,緊緊的看著蘇海棠,都是自己的親人,一個是自己的義父,一個是自己的妹妹,可是他們都在至自己於死地。

蘇海棠見他不語,又見他喉嚨間的血液染了一大片的衣襟,心裏到底是有些不忍,隻伸手封住了他的穴道,將劍刺收起來,拿過他手裏自己的那支短笛,想著讓那軒轅家的人帶著他回軒轅家也好,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在出迷霧森林,若不然,定然相見如仇人,分外眼紅。所以,何必呢?

軒轅封見她放了自己,心中不禁是冷笑起來,心道果然是女人,到底成不了大器,如此心軟,還敢跟自己說什麼自己不如她身邊的丫頭,可是這血緣關係卻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當然,自己對她這新生的恨意,也是改變不了的。

可是,她是自己的妹妹,唯一的妹妹。可是,方才她差點就把自己殺了。如此的妹妹,倒不如不要。隻是他也不能讓她比自己過得好,自己這些年所受的苦,她也要該嚐嚐才公平。

此刻心劍已經把那侍棋放了,走到他的身邊來,想要給他把穴解了,卻怎麼也解不開。

蘇海棠見心劍如話也不曉得說,如此盲目的隻當那軒轅封為主人,看起來實在是心疼。

軒轅封蘇海棠那樣的表情,心裏竟然有些舍不得,苦苦一笑,難道這就是自己方才所謂的血緣在作祟了麼?自己不是恨她比自己過得好麼?可是現在心疼她做什麼?不過這口裏卻道:“解開我的穴道,我可以讓心劍恢複。”

“我如何能相信你,何況你能讓我相信麼?”蘇海棠看了他一眼,隻道。

“現在你除了選擇相信我,還能怎麼樣,我可以斷言,這世間除了我,便無人能解開她身上的控魂術。”軒轅封此刻臉上的表情已經顯得柔和了許多,口氣也不如先前那般的冷淡如仇。

蘇海棠看了一眼心劍,自己不能讓她一輩子這樣,而且自己確實不能解開這控魂術,恐怕也隻能是試試了,便道:“我可以解開你上半身的穴道,不過如果你妄想將我們控製的話,最好不要多此一舉,你的那控魂術即便是在怎麼的高深,對我也沒用。所以你最好小心些。”蘇海棠說著,手裏已經拿著劍刺了。

“好!”軒轅封竟然想都沒有想便一口答應了,看著眼前的心劍,目光卻是如那三千弱水一般溫柔寵溺,有那麼一瞬間蘇海棠以為自己看錯了,不過卻又真真實實的看見了這軒轅封看心劍的樣子,極像朱邪逸玄看自己時候的那樣。心裏一驚,難道他對心劍是真心的?可若是真心的,為何又要這般待心劍。

隻聽軒轅封朝心劍充滿了愧疚的說道:“心劍對不起,我不是想把你變成這個樣子的,我隻是想把你留在我身邊,僅此而已,可是我知道,你的眼裏隻有你家的主子,可是你一定不知道,你的主子是我的妹妹,若是那是便知道了,便不會拒絕我,更不會恨我騙你,可是……”軒轅封說著,隻將眼簾垂下,似乎眼裏有多少愧疚無法從眼中流露出來,還是他沒有勇氣來麵對心劍。

屋子裏一陣沉默,好一會兒,軒轅封才朝蘇海棠道:“心劍醒過來之後,你帶著她走吧,我知道她恨我,不過請你告訴她,這一生我永不踏出迷霧森林半步,不會在來打擾她的。”

他的口氣十分的真摯,而且經過先前的那些話的鋪墊,此刻顯得十分的於情於理,不過蘇海棠也並未全部相信了他的話,隻是覺得他的提議倒是不錯,隻向侍棋吩咐道:“侍棋,你立刻去麻煩店家,把馬匹牽出來,咱們立刻啟程回洛州。”

侍棋聽得這軒轅封說放了心劍,永世不相見的話,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去準備。

蘇海棠見侍棋走了,這才解開他上半身的穴道,將短笛交給他,不過自己手裏的劍刺卻還懸在他那血液已經凝結好的傷口之上。易水寒也不敢大意,隻一麵小心的防備著。

軒轅封的心裏一直在冷笑,什麼叫作忍辱負重,此刻自己總算是知道了,此刻自己的妹妹將劍比著自己的脖子,讓自己心愛的女人離開自己。如果這就是所謂的親情,那麼他這一輩子也不要。看著眼前這眼神還是一片茫然的心劍,在過一會兒,她對自己就不在如此溫順了,而是與自己反目為仇,恨自己對她強勢奪去的一切,可是自己有錯麼?愛她也有錯嗎?自己不過是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罷了。是她不懂自己對她的情意到底有多重罷了。

隻是,今日之後,難道自己再也不見她了麼?不,不行,軒轅封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夜她帶著自己如何出城的,他們中間既然有這樣的生死相隨,那麼有朝一日,定然會能得到天長地久的,現在不過是暫時的分開罷了。

對隻是暫時分開,有朝一日,自己定然會抬著八抬大轎來朱邪家迎娶她的,不,應該是把朱邪家覆滅了,他要蘇海棠看著心劍心甘情願的嫁給自己。

想到此,似乎已經能看見那份喜慶與自己盼望的天長地久了,隻將短笛湊到自己的唇邊,輕輕的吹奏起來。

蘇海棠見那易水寒沒什麼異樣,自己也沒有什麼感覺,便也放鬆了警惕,相信他沒騙自己,果然卻見心劍慢慢的眼神慢慢的變化著,越過過了半住香的時間,那心劍半瞌著眼眸,有些站不穩,顫顫欲倒,蘇海棠見此,隻騰出一隻手來扶著她,易水寒方上來扶著心劍。

軒轅封將曲音收起來,便將短笛交給她。眼神裏有那種痛苦的模樣倒是叫蘇海棠看起來有些於心不忍。隻聽他說道:“不用多久,她就回醒過來,希望你替我解釋。恨我也罷了,我認了,隻是終究是我對不起她,若是有來世,我定然好生的對待她的。”

心劍隻覺得腦子裏嗡嗡的,想要睜開眼睛來,卻怎麼也睜不開,隻是又聽見有人在說話,但是的是什麼自己又聽不清楚,但覺得聲音十分的熟悉。

蘇海棠將劍刺收起,又將他上身的穴道點上,與易水寒扶著心劍,“一個時辰之後能解開,你最好不要忘記你說過的話。”

蘇海棠這才準備下樓,便見月酌跟著侍棋迎上來。

在說侍棋剛才下去把小二的叫醒來,把馬牽到大門口,便見月酌竟然回來了,於是把樓上的事情與他說了,月酌沒來得及震驚,何況先前就對夫人與那軒轅封的身份有所懷疑,隻是此刻聽心劍的控魂術軒轅封願意解,便去又給那小二央著買來一輛半新半舊的馬車。就立刻與侍棋上樓去接夫人。

蘇海棠見他們上來,也來不及多說什麼,隻是問道:“準備好了麼?”

侍棋點點頭,“都好了,還另外準備了一輛馬車給心劍。”

說話間,便出了客棧,蘇海棠回頭把帳結了,又多打賞了些銀子,便也上了馬車,卻見那站在客棧門口的易水寒,突然有些歉意,當初是自己沒有說清楚騙了他,害得他竟然找了自己這麼久,心裏多少是有些過意不去。

掀起簾子,看著他,“對不起,易堂主!”

易水寒今夜顯得特別的沉重,他原先的那種嬉皮笑臉此刻也都沒有了,或者此刻這客棧微黃的燈光之下,顯得十分孤寂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他,那個萬花叢中過,風流有倜儻的他,不過是加在身上的一副軀殼罷了。

聽見蘇海棠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對不起,有些愣住,又有些受寵若驚,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眉宇間的風流之色盡顯,再加上那雙天上勾魂奪魄的桃花眸子,一個風流瀟灑的易水寒又出現了,“客氣什麼,何況你非要這麼想的話,那我對不起的人更多。”

如果不能回複一個人對自己的愛,就對不起那個人的話,那麼他易水寒這一輩子對不起的女人就太多了,數都數不過來。

蘇海棠一時竟然語塞,沉默了片刻,才道:“保重!”

“你也保重!”易水寒點頭笑了笑,下意識的向裏抿著唇,似乎還有些羞澀,最後朝蘇海棠展眉一笑,便轉身朝著那空無一人的大街走去,然卻是與蘇海棠她們所走的方向背道而馳。蘇海棠從窗口伸出頭去看了一眼那個看起來瀟灑的背影,“走吧!”

兩匹馬兒仰著脖子嘶鳴一聲,馬嘶聲音頓時回蕩在空蕩蕩的街顯得十分的空靈,不過隨著就被那踢踏的馬蹄聲所代替。

易水寒聽著那青石板上漸遠的馬蹄聲,方轉過身來,看著已經被夜色淹沒不見了影子,徒留其聲的馬車,臉上又揚起來一個笑容,不過卻是顯得十分的難看。

軒轅封也從窗口聽著那漸漸消失在耳邊的馬蹄聲,心裏有千萬不甘,不過卻又能怎麼樣,因為自己不夠強,竟然還不如妹妹,所以隻能把自己的心愛的女人交給她帶走,可是自己絕對不會這麼放棄,不會。

他要回軒轅家,既然義父那麼想把素素嫁給自己,那麼自己就娶,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此刻他要的隻是軒轅家而已,有了軒轅家,就有了能把心劍奪回來的資本,當然,那位妹妹,她應該是母親的最愛,若不然母親也不會把她養得如此的優秀,那麼自己就要把她毀滅,叫母親在泉下也後悔,當初為何不帶著自己一起走。

天已經快涼了,他們走的是官道,不過這路卻也是在這深山老林裏橫穿而過的,此刻已經聽見路邊的樹枝上,那大清晨起來吃蟲子的鳥兒歡快的叫聲。

心劍隻覺得迷迷糊糊的,突然睜開眼睛來,卻見夫人的臉,有那麼一瞬間,給當成了軒轅封,隻差沒一掌打去。

然蘇海棠感覺到了靠在自己膝蓋上的心劍突然充滿的殺氣,猛然的睜開眼來,見她已經醒了,不由得高興的喚道:“心劍!”一麵將她扶起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旁邊打著瞌睡的侍棋也驚醒過來,揉著眼睛朝她湊過來,“心劍,你終於醒過來了,擔心死我們了。”

心劍這才打量起四周的環境,卻見自己竟然在一輛馬車裏,腦子裏一麵回憶起這陣子發生的事情,一麵又想起那軒轅封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月酌救自己,卻反倒是被自己傷了,還想起自己在客棧裏把劍比在侍棋的脖子上,幸得當時沒傷到她。

一時間心裏亂作一團,自己竟然經曆了這麼多,然這些事情就像是惡夢一樣,深深的籠罩在自己的心頭,怎麼也揮之不去。

蘇海棠見此,想必是她已經想起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來,不禁滿是歉意,卻都是自己的錯,當初若是不自己非要去查軒轅封的身份,那麼心劍便不會出事,隻向心劍滿是歉意,“心劍對不起,我雖然知道這聲對不起根本算不了什麼,可是真的對不起,都是我自己自私了,竟然為了一點好奇之心,把你害到這樣的地步,如今都是我的錯,你若是氣若是惱,隻管朝我來。”

心劍隻覺全身一陣虛軟,有些艱難的抬起頭來,朝自己滿臉愧疚的蘇海棠看去,“夫人,你沒有錯,是我自己學藝不精,所以才重了他的控魂術,也怪我自己太傻,當初竟然相信了他。”她不否認,當初在雪山上的那些天,自己對他是有些感動的,時辰的想起在洛州之時,他說的那句話,自己差點就感動了,不過就差那麼一點,卻叫軒轅封自己給毀了,連同自己對他的信任已經那點點最初的萌動。是他不該騙自己,更不該傷害月酌,更不該……

聽見心劍這樣的話,蘇海棠的心裏更是自責,隻將心劍緊緊的抱住,無言以對,自己與心劍是不如書香那般的熟悉,可是這後來,聽書香偶爾的提起心劍的小時候,便越發的覺得心疼,如今她還因為自己而受了這樣的苦頭,叫自己的心裏如何過得去,此刻也隻能是默默流淚。

果然是應了那句話,女人都是水做的,在如何的堅強的女人,那心裏有一處地方都是十分的薄弱,隻是看能不能觸碰到罷了。

心劍感覺到那滴落在自己臉上滾燙的液體,當即嚇了一跳,連忙仰起頭來,“夫人,您這是叫屬下自責麼?”夫人從來都是堅強的,哪怕是老夫人去的時候,她都是那般的淡定,可是現在因為自己,竟然哭了。

侍棋也給嚇住了,連忙掏出手帕來,給蘇海棠擦去。

馬車外麵,月酌見著天已經大亮起來,這馬兒也卷了,便隔著簾子朝裏麵向蘇海棠稟報道:“夫人,咱們在這裏歇息一會兒吧,下麵有到山泉,你們也正好下來淨麵梳頭。”

聽見月酌外麵傳來的聲音,蘇海棠這便止住了淚,隻道:“你們要不要下去?”

二人紛紛點頭,蘇海棠與侍棋便扶著心劍下馬車來,但見這溪流就在路邊的三丈之處,月酌已經先打好了喝的水。卻突然想起來,昨日走得著急,竟然忘記準備幹糧了,見夫人她們都已經下來了,便道:“夫人,我看這要到下一個鎮子,害得有半天的路程,這裏又沒有一個小村子什麼的,我看著溪裏有魚,去抓幾條來烤著,你們將就吃著吧。”

蘇海棠倒是無所謂,隻是擔心心劍,想她這控魂術才解了,估計是要三五天來恢複身體的,更是餓不得,便道:“也好,小心些就是。”

三人淨了臉,又整理了一下頭發,這陽光已經灑到了河邊的草地上,那些露珠很快便蒸發掉了,吃過了這頓簡單的早餐,又歇了一會兒,才啟程的。

朱邪玉溶從沉香閣裏出來,說是有事情與主母稟報,其實不過是來與書香商量罷了。那弄琴則坐在屏風後麵,扮作蘇海棠,有必要的時候也易容一下,唬住了那些喜歡生事端的丫頭們。

不過也正是因為弄琴時不時的易容成蘇海棠的模樣出來轉轉,大家才相信這主母是真的病著了,在院子裏頭養著病,所以這些日子便也沒有人來打擾。

然朱邪玉溶卻覺得這幾日自己猶如行薄冰一般,生怕出個什麼差錯,此刻算來,已經是第八日了,若是後日中午夫人還不到,那麼自己真的要去老家主的牌位前自刎謝罪麼?可是這麼大的罪,自己單是這一死,能撫得平麼?

滿腹擔憂的走在空蕩蕩的長廊上,便有丫頭來稟報,“大管家,大管家,大事不好了?”

“怎麼了?”朱邪玉溶聞言,隻將腳步頓住,轉身看了來稟報的丫頭,是三房那邊的丫頭。這家裏的下人們或許大都沒見過自己,不過自己卻能認識他們中的每一個人,哪一個大致是負責什麼的,他心裏也有個譜,此刻見這丫頭,正是三房三夫人身邊的一個二等丫頭。

那丫頭聞言,心中隻竊喜,幸虧主母病著了,若不然的話,她們這些底下的人,倒是難得見到大管家,一麵聽見他問自己的話,便也連忙回稟道:“三夫人跟著逸池少爺吵起來了?”

吵起來了?朱邪玉溶苦笑了一下,自己這算是趕上好日子了麼?何況這樣的事情,自己還是不要去管的好,隻是問道;“所謂何事吵的?”難不成又是因為那北舞家的少主麼?

果然,隻聽那丫頭小心的說道:“是因為北舞少主。三夫人這會兒鬧著說把這門婚事取消了。”

這是在要挾麼?心裏隻想她要鬧,便隨便她吧,隻道:“回去告訴三夫人,這個時候主母的身子不大好,她別盡添事,凡是要點到為止。”說罷,便轉身走了。

丫頭得了此話,便回了三房那邊去,原封不動的把這話稟了金媚娘。

金媚娘此刻見著亂七八糟的屋子,又見外麵那已經掛上了的大紅色綢子,心裏越發的覺得沒趣了,自己忙死忙活的為他準備好一切,原本也沒求要說非娶給賢良的媳婦回來,但也不至於這麼霸道吧,不給自己請安的這個事情自己也不論了,頂撞自己的話也不提了,可是她竟然對這逸池也是使喚來使喚去的,自己看著也覺得十分的窩囊。

想著這三房非大房,不過卻也不算是偏房,何況逸池到底是這朱邪家的公子,朱邪家的家譜上也是有名的,而且自小都是七八個下人換著服侍長大的,陽春水也沒有沾過半分,如今卻叫一個丫頭片子這麼當作勞力來使喚。

然最可惡的是,自己跟逸池說,他卻回了自己一句,說是給媳婦做這些都是心甘情願的。

如此這般的話,她聽來隻覺得是十分的心寒,想自己還是他的親娘,他也沒給自己噓寒問暖一聲,或是端茶倒水的,如今卻為了一個女人心甘情願,這叫她如何能接受得了,感情在兒子的眼裏頭,自己這個生他養他的親娘,也不如一個外麵來的女人。

隻又想起這些日子自己起早貪黑的就是為了他們的婚禮籌備,如今卻還不得落個好,不止是媳婦不孝敬,兒子也跟著不待見,就更別說是他們對自己有半分的感激之心了。越想越氣,一是控製不住情緒,隻跟朱邪逸池數落起來,不過卻碰了一鼻子的灰。

此刻大管家那竟然不止是不來替自己教育這個不孝子,竟然還讓自己點到為止,感情在他們的眼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了?

那朱邪逸池隻覺得又氣又悶,聽見丫頭來了話,便憤憤的轉身出去透氣了,也不在理會自己的母親。

金媚娘見朱邪逸池這麼一走,隻覺得越發的沒有了意思,不過越是這個當頭,卻越是能很快的冷靜了下來,早朝自己的房間去,平平靜靜的把丫頭們都喊了出去,一個人在屋子裏略坐了一會兒,便走打開衣櫃,翻出自己壓在箱子底下的那套已經快褪了色的紅嫁衣,拿著望床上鋪起來,隻覺得這紅色雖然是好看,不過這退了色就不如人意了,就如自己到了這個年紀,不止是相公不管不問,連著兒子也嫌棄起自己來,如此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提著衣裳走到那梳妝鏡前麵,在身上比試了一下,如今自己身體微胖,已經比不得當年十六時候那窈窕的身段了,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有些惋惜的將衣裳放回去,坐在床沿前,又摸了那鳳冠上的東海粉珍珠,想當年自己也是容華芳滿,冠絕整個金家,風風光光的出金家的大門,高高興興的進朱邪家的大門,哪裏會曉得這幾十年之後,竟然是這一個落魄的光景。

這人啊,最怕的就是把現在與從前相比,若不然的話,總是有遺憾之處,如今這金媚娘也正是想得太多了,便覺得現在的日子不如從前,相公兒子一個一個的都不能指望了,這活著還有什麼盼頭,什麼指望呢?倒不如死了自己一了百了,他們也都得了個清淨,如此也算是兩全其美的。

心裏一生了這個想法,頓時便覺得來勁,在將嫁衣平整的鋪在床上,便又去把自己打算在逸池大婚之時穿的那套紫紅色的衣衫跟著那套頭麵拿出來,換了衣裳,又自己點唇畫眉,到底是叫人伺候慣了,這自己綰起發來,竟然十分的不順手,突見把鏡子裏自己鬢邊幾絲雪白的霜發,不禁又歎了一口氣,自己原來已經老了,也難怪兒子相公開始嫌棄起來。把那套簪子別上,但見自己的臉色有些蒼白,所以便又抹了些胭脂,又看了自己住了幾十年的屋子一眼,多是覺得有些念念不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