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根本不理他,繼續忙著他的研究大業。

這份研究直到吃午膳的時候,才有所中斷。

萬事吃最大的,焰自然不會錯過正餐時間,拿來了食物還不忘了分給屋中的伴侶一點,扔了一個雞腿過去。

“你那麼瘦,吃一個就夠了。”

焰頭也不回,繼續手裏的啃雞動作。

小太監見他並不無惡意,迅速地把扔給他的雞腿撿了起來,慢慢地吃著。

這一天一夜,連驚帶嚇,他早就餓得不行了,隻是礙於焰在麵前,他不敢說也不敢做罷了。

這一餐吃完,兩個人的氣氛多少緩合了些。

“那個……奴才……我……”

小太監又開始糾結稱呼,他剛進宮沒有多久,對這些體製宮規還不太熟悉,而且看焰這個樣子,也真不知是叫他主人,還是叫他……

哎,總之是想不太透。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焰忽然開口,“你叫什麼?”

“我……石頭,我叫小石頭……”

小太監好久才反應過來,焰是在問他,連忙膽顫地答道。

“噢,我叫焰,以後我們兩個就相依為命了!”

相依為命這個詞還是前不久剛剛和男主人學會的,現在正好用上,看他多聰明多好學。

正在鳳床上抱著明朗做造人運動的玄墨,隻覺鼻間不爽,一個噴嚏打了出來。

“是不是傷風了?”

明朗關切地問,汗水濕透著她的秀發。

“怎麼會,我都不記得我上一次生病是哪年了,來,我們繼續!”

焰就沒有這麼爽了,在他弄不明白那根棒子的情況下,他實在做不了正事的。

相依為命,這四字成語,也把小太監石頭雷得裏焦外嫩。

“我……我……我是做粗使活的,什麼……什麼也不會,不太會侍候人……”

他嘴上說著謙虛的話,心裏想的卻是放過我吧放過我吧,讓我去洗衣打地劈柴吧……

“沒關係,可以慢慢學,我們兩個一起學。”

焰根本沒有聽懂小石頭話裏的意思,更把那一層淺淡的驚恐忽略得一幹二淨。

他所說的學,令小石頭欲哭無淚,小石頭膽顫心驚地瞄了瞄放在焰手邊的那個棍子,恨得牙根直咬了。

三天後的宴會,明朗選在了臨霞宮後殿的暖閣之中。

暖閣內外都布了這一時節的時令花,各種顏色,淺淺淡淡濃濃鬱鬱的,又配以暖閣的溫度,真真恰到好處,好似一副春景圖,與閣外麵的秋風瑟瑟,成了鮮明的對比。

賀華尊退了早朝後,先回了書勤殿,把朝服換了下去,換了一件金黃紋金龍邊飾的常服。

等賀華尊一切準備停當正要離開書勤殿,去往明朗的臨霞宮時,皇後孟千芊施施然地來了。

“你我夫妻兩個一起前去,不好嗎?臣妾,是您的皇後啊,萬歲!”

孟千芊可憐兮兮地瞪大著眼睛,一副我見猶憐的表情,垂眸翹睫地望向賀華尊。

孟千芊說得在情在理,賀華尊不好回絕,隻得點頭同意。

兩個人共乘一駕龍攆前往了臨霞宮。

孟千芊選擇如此的高調出現在臨霞宮,付長公主之約,就是要讓這後宮中所有的人都看看,這後宮……還是她這個皇後的,不會因為誰的回來而改變。

在孟千芊和賀華尊到之前,厲王世子孟千宇也帶著側妃柳品茹到達臨霞宮了。

兩拔人幾乎是前後腳。

孟千宇見到皇上的龍攆,也不好再走,帶著柳品茹側立邊上,待龍攆停穩後,行過了君臣大禮。

孟千芊見到了自己的兄長,很高興,礙著君臣有別,隻能閑說幾句。

四人按君臣規矩,前後走進了臨霞宮。

在總管太監謝公公的引領下,向臨霞宮的後殿走去。

這時,臨霞宮的後殿已經很熱鬧了。

瑜太妃帶著沉彩郡主早早就到了。

這幾年間,這宮裏被孟千芊一個人把持著,她多少也受了些委屈。

隻是這委屈沒有地方說,誰讓改朝換代,他不過是前人遺留下的妃子,又沒有個兒女可以依靠。

以前有瑾太妃在的時候,還有一個能說體己話,一同抗爭的人,而如今卻隻剩一片淒涼。

想想當年,兩個人還鬥得你死我活,哪能想到,她去世了後,自己還會念著她呢。

這世上的事,真是難說啊。

幸好,還有一個沉彩郡主,這小人真是彌補了自己這麼多年無兒無女的辛酸,像個開心果一樣陪在自己身邊。

以前自己還想著,要是自己也像瑾太妃那樣,突然間離開了人世,這孩子還這麼小怎麼在宮裏生活,而如今,見到明朗回來了,這個心就放下了。

不管怎麼樣,明朗之前,哪怕是開玩笑的說,也是曾說過,要認沉彩郡主做幹女兒的。

有這句話在,在宮裏,就沒有人敢委屈了沉彩郡主的,何況還有自己多方調教,總不會讓這孩子吃了虧的。

大人們坐在兩側,小孩子們在中間,成了三個團夥。

玄冰一如繼往地跟在玄淩的身後,小小年紀已經成了標準的妹奴。

賀潛淵坐在靠著明朗很近的地方,拿著一把小寶劍,安靜地看著大人們來來回回,一點聲響都沒有。

若不是他真真正正地就坐在那裏,還以為他根本沒有存在一般。

沉彩則是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賀潛淵和玄冰兩個小娃子身上來回地尋來尋去。

臨來之前,瑜太妃耳提麵講的那些話,小家夥雖然隻有八歲,卻已經都明白了。

這幾年在宮裏的生活,讓她學會了太多太多,比如從現在就應該下手,為自己的今後做個打算了。

目前的狀況,有些令她失望。

不管是賀潛淵,還是玄冰,沒有一個人的注意力在她的身上。

玄冰的眼裏,隻有自家妹子。

賀潛淵的眼裏……好像目空一切,如果不是看到他時常往長公主那裏瞟上兩眼,還得以為他是死人雕像呢。

沉彩郡主有些鬱悶了。

不過,她並不心急,別人不理她,她可以主動和別人說話啊。

聽瑜太妃說,自己和賀潛淵的關係很有些淵源,如果不是賀潛淵生下來時異瞳,他母親又是難產而歿,自己和他還是長公主牽定的娃娃親呢。

不管怎麼說目前這後宮之中,隻有賀潛淵一位皇子,就算母妃已逝,還有長公主在,就算日後做不成皇帝,長皇子的身份在那裏擺著呢,也不會太差,不算委屈了自己。

想到這裏,沉彩郡主拿起一塊宮中密製的伏苓糕,走到賀潛淵的身邊,笑道:“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賀潛淵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冷冷地說道:“旁邊沒有別的位置嗎?”

這話像一桶冷水,把沉彩郡主從頭到腳澆了一個涼快。

沉彩郡主尷尬地愣了一下,卻還是沒有後退,她把伏苓糕遞了過去,“這個……這個給你,很好吃!”

“我要吃,自己會拿!”

賀潛淵小冰塊可沒有一點憐香惜玉之感,碧綠的眸子,至始至終沒有正眼看過沉彩郡主。

“你……你太無禮了!”

接二連三地受到打擊,沉彩郡主有些沉不住氣了。

手裏拿著的伏苓糕一下子扔到了賀潛淵的身上,狠狠地罵了一聲,“怪物!”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

聽到沉彩郡主罵自己‘怪物’,賀潛淵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仍是筆直地端坐著。

倒是沉彩郡主的哭聲,把正相聊甚歡的賀明朗和瑜太妃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隨著瑜太妃連聲地問著,瑜太妃身邊的陳嬤嬤也連忙走到沉彩郡主的身邊,拿起帕子抹著沉彩郡主臉上的淚。

“他……他欺負我!”

沉彩郡主揚著手指,指向了仍是坐在地上擺弄著小木劍的賀潛淵斷續地說著,“我……我找他玩……他……他欺……欺負我……”

沉彩郡主哭得很傷心,小手抹著淚花,甩開了陳嬤嬤給她擦淚的手,轉身跑去了瑜太妃那裏,一頭撲了過去。

明朗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說賀潛淵欺負沉彩郡主……明朗不太信。

倒不是她偏袒著賀潛淵,而是她了解賀潛淵。

這段時日以來,賀潛淵雖是和自己的一雙兒女住在一起,但她看得出小家夥與自己那雙兒女並不親近。

平時,也是隻要你不招惹我,我也不會主動招惹你,似乎生來就是一個沉默的性子。

除了和自己親近,也不見他和別人說話,總是自己玩自己的,一副頤然自得的小樣子。

今兒這是……怎麼把人家小小女兒弄哭了呢?肯定是事出有因。

明朗衝著賀潛淵招招手道:“元寶,過姑姑這裏來!”

隻有明朗說的話,這小家夥才會順從,聽到招喚,立刻從坐著的地方爬起來,跑了過去,偎到明朗的身邊。

“告訴姑姑,是怎麼回事?”

明朗的語氣溫和,卻也不乏嚴肅,瑜太妃的目光可是如火如荼地盯過來了,不管怎麼樣,也要給人家一個交待。

隻是明朗問得很有技巧,她用字公平,從這句話裏,聽不出對誰的偏袒,卻又給了賀潛淵撫慰。

“她要坐我旁邊,我不願意,她給我吃的,我不餓,不想吃,就這麼一點事。”

明明是很欺負人的幾句,到了賀潛淵嘴裏,就是輕描淡寫的兩個動作了,任誰也聽不出來,這兩個舉動裏,有哪裏帶著欺負人的意思了。

“是這樣嗎?沉彩……”

明朗自然不能聽一麵之詞,又問了沉彩。

沉彩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了。

事實就如賀潛淵所說,隻是當時的那個氣氛那個語氣,換誰誰能受得了啊!

否則,自己怎麼可能被這個小自己三歲的娃娃氣到哭呢。

瑜太妃見沉彩發愣,心裏也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暗道沉彩還是小,沉不住性子,這個時候,怎麼能哭呢,特別還是在長公主的麵前,丟了女子的姿儀是小,丟了長公主的信任是大。

畢竟長公主那雙火眼金睛,可是什麼妖魔都看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