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大結局(下)
玄墨以不惜自毀內力的代價衝開了被魔尊點住的穴道,趁著魔尊全力對付明朗的恩師必闕道長時,以自身為攻擊武器,直直地撞向了那棵用來做整個無限空間機關總閘的櫻花樹。
玄墨似離弦的箭一般,以不容任何人阻擋的速度彈出,引起了那邊正打鬥在一起,但明顯已經分出勝負的兩個人的注意。
必闕並不懂得玄墨這般做的意義,而設置這個無限空間的魔尊卻不會不懂。
魔尊深知一旦有人破壞掉了櫻花樹上的總機關,這個無限空間將限入到自毀程序之中,裏麵的人全都會死。
在玄墨去撞那棵櫻花時,魔尊縱身躍起,拋下了與之纏鬥,並且他很快就能戰勝的必闕,向玄墨撲去。
一切卻隻差一步,而差了一步,卻是可以毀掉一切。
魔尊眼睜睜地看著玄墨比他早一步撞向那棵櫻花樹,而且撞得極其準當的,就是櫻花樹中間那處盤距著所有機關的地方。
隨著玄墨的身體重重地撞向那裏,而魔尊也知道他將無力改變這個局麵時,魔尊的身體以極快的速度向後反彈,向躺著梅尺素屍體的水晶棺材撲去。
那邊被魔尊暫時拋開的必闕,並不知道魔尊要做什麼,見魔尊突然轉向,他也連忙轉向。
他的速度比魔尊差上許多,魔尊從玄墨所在的櫻花樹那處來回到水晶棺材處,一來一回整比必闕多走出一趟,必闕卻還比魔尊晚到一步。
魔尊到了水晶棺材處時,見到明朗的臉色如暗暗的一層淺黃色薄紙,想來其身體裏大部分的血都已經被水晶棺材吸收,轉而填進棺材內的梅尺素的身體裏麵了。
若是沒有自己那愣頭青一根筋不懂事的兒子從中作梗,自己的計劃肯定完美達成,他們一家三口定能團聚。
而現在……
那一聲緊似一聲,像打驚天雷一樣的動靜,提醒著他,這無限空間,在轉瞬間即會消失。
撞毀了櫻花樹的玄墨見魔尊向水晶棺材靠近,生怕他會傷到明朗,也以極快的速度向那邊縱身飛去。
哪怕暗黑色的血已經順著嘴角淌了下來,哪怕明知道這樣下去等於自毀性命,玄墨也毫不痛惜。
玄墨與魔尊玄武,在有一個地方是極其特別像的,那就是對待感情、對待他們愛的人,他們都可以犧牲一切。
玄墨比必闕和魔尊都晚到了一步,等他到達水晶棺材的時候,魔尊已經把明朗硬從那水晶棺材上撕扯下來。
在這場咒術裏,一旦開啟便無法終止。
明朗的身體在流下第一滴血,被從中間做媒介載體的水晶棺材吸收開始,便已經與水晶棺極為一體,這樣硬力的撕扯會給明朗的身體帶來巨大的傷害。
幾乎是致命的!
昏迷中的明朗隻感受到一種巨痛襲擊而來,垂合的眼眸,似被暴雨打落的嬌嫩的蝴蝶花,更加殘破,更加無法開啟。
臉色與剛剛那一層像是鍍黃的金泊紙又差了一步,儼然變得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幾乎沒有生命脈息。
必闕自然是以徒弟為重,著手去搶,可明朗那具冰涼的身體,他還沒有觸碰到,便被水晶棺材裏麵那個躺著的人,驚了一跳。
尺素,如活著一般,眉眼那麼清楚,那麼動人,紅潤的唇似乎隨時可以開啟,叫他一聲‘哥哥’了。
尺素的死,他是知道的,雖那時他並不在身邊,但後來是經過蕭期夜親口證實的,這無可辯駁。
但一個死了的人,怎麼會……而且必闕記得清楚,蕭期夜曾說過,尺素的後事是蕭期夜親自料理的,屍體也葬在了月錫國的皇家陵園裏,他才會善罷甘休,沒有親自下陀靈山,接尺素的靈柩回來的。
這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尺素的遺體怎麼會在魔尊的手中啊,還是這般鮮活的模樣,仿佛隻是睡著。
必闕就在這一驚中,因失血過多昏迷著的明朗的身體便與他的手擦著而過,被隨後而來的玄墨接住並摟在懷中。
“小七,你醒醒,小七,我是玄墨啊,小七……”
玄墨緊緊地摟著明朗越發冰冷的身體,痛哭流涕,周圍的一切,都已經被他的悲傷衝淡,不在眼裏了。
那聲聲驚雷一樣的響動,也把被魔尊一掌震昏過去的蕭爾涵、假麵以及紅柏震得清醒過來。
他們三個人剛剛睜開眼睛,有揉腦袋的,有揉眼睛的,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這倒是怎麼了。
隻有身體上,被魔尊震傷的地方,一點點的襲擊而來,覺得異常的難受。
三個人裏,還是紅柏反應快些,她也是離玄墨位置最近的。
她連滾帶爬地靠近玄墨,因隻見著玄墨的後背透著無法言說的淒淒然,便去拉玄墨的後衣襟,急聲問道:“少主,少主,這是怎麼了……少主……”
悲傷中的玄墨哪裏有心情去解釋,但又不想跟隨著他這麼多年的下屬無辜地跟著賠葬,便說:“你們快從出口離開,這裏……會毀掉的。”
“毀掉?”
紅柏一時間沒有明白玄墨的意思,與她不遠處的假麵,卻已經大致看得清楚,他必竟是自幼按照明朗的影身培養的,與明朗的造詣雖差得遠,但一般的陣法都懂得一些。
聽玄墨這麼一說,立刻明白了他們是陷身在一處陣中了,而此次時控製這個陣的總閘機關被催毀了,才會有這麼多的異動。
“公主殿下呢?”
假麵現在最最關心的還是明朗的安危,這是他時時刻刻不能忘記的任務,他急急地吼著。
“我會帶她離開的,你們先走!”
懷裏的人,氣息微弱,能否活下來,還不清楚,她若死,自己必不會獨活,玄墨的唇角邊漾死一絲苦笑。
“快……快幫我……幫我問問,他兄長呢?賀忠孝呢?”
直到這個時候蕭爾涵還沒有忘記他的心上人賀忠孝的事,真不知是說他癡情還是說他糊塗?
一直跟到現在的人,和明朗經曆過這麼多,以至跟到魔窟總處的人,怎麼還能想不到明朗與忠孝其實就是一個人呢?
蕭爾涵這人明明就是很聰明的啊,怎麼會在這件事上,犯著糊塗呢?
玄墨不想理會蕭爾涵,卻不想這個心裏有著半個明朗的人,也死在這處,以後擾他們的清靜,便冷冷地說道:“賀忠孝偷偷潛入到了遠遼國,你不是知道有一萬多人組成的小股部隊奇襲了遠遼國的軍隊嗎?那就是賀忠孝,你帶著他們兩個離開吧,讓他們兩個陪你去找。”
“你說……那個被人傳做不死的軍隊首領是……是賀忠孝?”
蕭爾涵這個時候又聰明上來了,他總覺得玄墨說的話有問題。
因為以他對賀忠孝的了解,那樣的事,他不可能做出來的,這不利於現在天下三分、相互牽製的形勢,但若不是他做的,這世間還有誰能做出來呢?
他是戰神,也隻有他有這樣的本事了。
蕭爾涵陷入低低的沉思之中,假麵卻沉不住氣了,他當然知道明朗和忠孝就是一個人,在這個時候,他要保證的是公主殿下的安全。
他努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靠近了玄墨,他想看一看公主殿下的情況。
他不太相信玄墨所說的話,而且公主殿下不走,他是絕對不會先離開的。
玄墨感覺到了假麵的靠近,抱著明朗的身體,如雄鷹展翅般騰了起來,衝著假麵道:“我和你家公主有肌膚之親,我是她親口承認的丈夫,難道我說的話還不算嗎?走,快走!”
他們若是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
這處無限空間的設置似乎於他和明朗在景山山穀裏碰到的那處不太一樣。
總機關被觸動這麼久了,還沒有如上一次那般地噴射出水來,玄墨有預感,這處機關的設置必然比上一次的狠辣許多,趁著現在洞口還沒有合上,還可以離開,玄墨隻想讓那些不相幹的人,都滾出去,還他和明朗一個清靜。
至於必闕和魔尊,好吧,如果一定要把這幾百年的恩怨做一個了斷,就讓他們一起來完成吧。
“少主……”
紅柏也不願意離開,如假麵的心情一般,在她的心裏,也是把玄墨當做天神一樣的,玄墨不走,她怎麼能先走。
“滾,都給我滾,紅柏,難道你敢違令不成!”
玄墨嚴厲起的眉眼,如三九的嚴寒一般,不容任何溫暖的餘地,把紅柏冰化到那裏,不敢再出一言了。
“蕭爾涵,帶著他們離開,賀忠孝就在遠遼國,這是明朗親口告訴我的,明朗與他的兄長商量過,要趁此機會奪取遠遼國,實現天下統一的大業,你若再不走,保不了多久,你們月錫國也會像遠遼國一樣,成為我大印的臣屬國。”
若是現在的蕭爾涵多少有些理智的話,玄墨如此的威脅必不會得到他的相信。
既然想稱霸天下,全取遠遼國後,再占有他們月錫國,那為什麼還要說出來,讓他這個月錫國的太子直接死在這裏,不是更好?
隻是此時,他們誰都沒有這份理智了。
剛剛與魔尊那麼一擊,已經讓他們的頭腦有些混亂了,又加上這突然發生的變化,使他們根本沒有考慮的時機。
蕭爾涵甚至還以為這是賀忠孝特意托囑明朗的,提前支會他一聲,這才是賀忠孝做人的原則,這才能體現出來,他們之間那非同尋常的關係,或許……賀忠孝也是知道他喜歡他的,賀忠孝也對他有幾分情意吧?
“假麵,木錦帶人在外麵,你快去通知她,把大軍撤走,聽到這雷聲了嗎?怕是地龍要動,天地將崩,讓她把人都撤下去!”
後麵這句話並不是玄墨危言聳聽,事實如此,而且用不了多久,這件事就會真的發生了。
魔尊是個瘋子,他才不會在乎,他教眾的死活,若是此次起死還生不能達到他的目的,他就會死,以他自己的死去追隨梅尺素,以他魔尊一世孤傲冷然的名聲,他的死當然要驚天動地才行。
玄墨不得不佩服不尊重魔尊對他母親的情感,是真的可以用感天動地來形容的,但玄墨又不得不唾棄,魔尊是一個如此混蛋的人混蛋的父親。
見自己說完,那三個人還是陷入一片迷茫之中,玄墨大怒,厲聲吼道:“還不快走,聽不到我說的話嗎?紅柏假麵,你們帶人在後山處等著我,我會帶小七去那裏與你們彙合的。”
這隻是一句安撫他們的話,自己和小七……怕是出不去了?
“是……是……少主!”
紅柏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對於玄墨的話,她向來是當做神詣一樣的,哪裏容她置疑。
紅柏拉起離她近些的假麵,就往那已經被水蒸氣給困住的洞口,而蕭爾涵見紅柏拉著假麵離開,也自覺地跟了上去。
那處洞口此時的溫度已經很高,他們三個人經過時,如火燒一般的炙疼,而就在他們三個人剛剛出去,那洞口就轟然假塌。
從洞口裏跟出來的高溫,根本不容得紅柏假麵以及蕭爾涵三個人有半分的猶豫,像是狼一般地攆著他們,把他們一路地追出密道。
這一走就仿佛是生死的相隔,再相見……就是夢裏了,而當時,誰又能想到那麼多呢?
玄墨抱著明朗,與紅柏假麵以及蕭爾涵他們三個人的對話,並沒有引起水晶棺材處必闕和魔尊的注意。
“這是怎麼回事,尺素她……還活著?”
必闕的神智則還停留在看到栩栩如生的梅尺素所帶來的驚惶失措中,指著魔尊的手指,都有一些微微顫抖了。
“本來……可以活的!”
水晶棺材因為明朗身體的離開,斷了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後,竟自毀,從四個方向裂開,梅尺素的屍體從裏麵掉了出來,被魔尊第一時間托在懷中,並沒有一點沾到地上。
二十幾年了,再次抱著這個人入懷中,卻還是當年相見時的溫暖情愫。
想著梅尺素當年的一顰一笑,那清秀淡雅如謫仙人一般的氣質,飄渺如雲,把他的一生都纏繞在這裏。
二百年的分分合合,糾糾纏纏,直到現在,他回想起來,還是甜蜜多於苦澀的,無論走到哪裏,哪怕是奈河橋上,他也無一句後悔的。
魔尊低低地呢喃道:“天意啊……這都是天意……”
他苦苦等了二十幾年的夢想,一下子斷裂,讓他怎麼能接受得了,而毀掉這一切的,竟還是他的兒子。
為了一個外姓女人……
這話,他不好說,他又何嚐不是為了一個女子,要逆天而行,也隻有在這一刻裏,魔尊相信了玄墨對待明朗的感情,就如同自己對待尺素一樣。
但是,那又如何呢?哪怕他是自己的兒子,他也不能毀掉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夢想,不能!他的尺素……
看著搖搖欲縱,如黑洞一般的無限空間,開始刮起狂風伴著驚雷而起的高溫,他扯扯嘴角。
好啊,這樣也好,他們一家總算是團聚了,不管在哪裏,天上人間地下,總是團聚了。
他和他最愛的女人,他兒子和他兒子最愛的女人,老天真是誠不欺他啊!
當年,尺素就是為了要給自己生這個兒子,才難產死掉的,才讓自己誤會了她與蕭期夜之間有了那種關係,誰讓仙倦派傳功解毒的方法隻有那麼一種,自己哪裏知道還有別的……往往最喜歡標榜自己是名門的往往最無恥吧!
自己一氣之下負了尺素,淫亂了半世,害得尺素傷了心,最終,落得陰陽兩相隔。
“你……你想逆天……”
緩醒了好一會兒的必闕,才從驚訝中警覺,魔尊這又是在做一件天理難容的事。
“哈哈……”
魔尊一陣狂笑道:“是啊,本尊就是要做逆天之事,誰敢相攔?本尊要讓這洞中所有的人,都陪著本尊一起去地獄,一起去陪尺素!”
在那聲聲的驚雷之中,方寸之地,如若丸卵,隨時將滅。
“陪……陪葬……玄武,你……你簡直是瘋了……”
必闕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更不敢相信魔尊玄武所說的,而眼角餘光掃到的那處無限空間的入口,確實已經化掉,好像之前那裏根本沒有一個洞一般。
自己進來時,所看到的絕美風景,在此時已經如壁畫上雕刻出的地獄的場景一樣了。
假做的藍天白雲便成了黑滾滾的濃雲壓天壓地地撲來,濃煙從中湧出,大片大片的,哪怕距離很近也看不清對麵都有些什麼。
櫻花樹在被玄墨的身體撞倒後,便成了一堆朽木倒在地上,在必闕的目光觸及時,化成了一堆飛灰,隨煙而滅。
那些青草那些野花那條蕩著銀光的河流,都好像不曾出現在這裏一樣,付之如炬。
而他所處的位置,正好是在魔尊玄武與玄墨這對被他所憎惡的父子中間。
他們兩個像是向他挑戰一樣,一個懷裏抱著他視做女兒般帶大的妹妹,另一個懷裏抱著他悉心培養傾盡一身心血最最得意的徒弟。
這簡直是這個世界帶給他最大的諷刺,必闕一陣失態的狂笑後,瘋了一般地撲向了魔尊。
“把我的妹妹和徒弟還給我……還給我……”
必闕彙聚了畢生的功力到雙掌之下,伴著身後已經濃縮成巨大成團的黑煙向魔尊撲去。
他的人還未到達魔尊抱著尺素所著的地方時,整個無限空間的地開始劇烈的搖動起來,三尺多寬大的巨大裂痕,從中間地點向四麵八方開裂而去。
這巨大的搖晃力,使這無限空間裏的人,都站力不穩,跟隨著動了起來。
被撕裂的大地,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洞,在人們遂不及防、未得喘息間,把他們統統地帶進了黑洞裏,看不到的地方中去了。
嫋嫋炊煙,在深山密林中的某處,悄悄的繚繞,門口的五形八卦陣裏,又闖進來一頭山熊,正好成了茅屋內的人,今日的晚餐了。
做為一代醫神,方雲信師出名門,後來投身到魔尊的門下,實屬無奈。
他的師父中了一種慢性奇毒,說來可笑,擺弄一輩子醫藥的人,竟在最後無法解自己身上中的毒。
並不是這味奇毒的藥方有多麼難配,而是這藥方中有一味藥,天地難尋。
後來,據說隻有魔刹教的魔尊才有解藥解這種奇毒。
方雲信為了救師父的命,報答養育教導之恩,便在江湖中遍尋魔刹教的痕跡,終於在曆時三年後,在遠遼國與月錫國的邊境處,遇到了魔尊。
方雲信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魔尊時的情景,他沒有穿那身金色的戰甲,他隻是普通的一身翠綠色長袍,以一葉扁舟,坐在碧綠的湖水中,手中一隻笛子,吹得萬物俱簌,如遇天音。
魔尊性子冷傲,聽了方雲信的請求後,直接問他有什麼本事,他說他會醫,魔尊便隨手一下,方雲信隻覺右臂發麻,再見時,整條手臂都是烏黑了。
方雲信的醫術當時已經小有所成,非但解了毒,而且用時之少,令魔尊很為滿意,便以他投身魔刹教為條件,把解毒的藥給了方雲信。
這樣一來,方雲信雖然救了師父,卻也失去了自由身,成了魔刹教中人,後來又成魔尊的右使。
本來他要的工作很簡單,隻是為教中的人醫醫病,配一些強身健體的藥丸罷了,說好聽是右使,說不好聽就是一個教內的醫生,和宮中的太醫沒有什麼區別。
打入大印的厲親王府,還是他入教以來,接受的第一個任務,目的是為了大印的鎮國之藥孔雀膽。醫
魔尊分配的任務,他不能不聽,倚仗著之前和厲王爺孟戰風有幾許交情,很容易就進入了厲王府。
當時他還奇怪為什麼要皇家的東西,卻要進王府呢,憑著自己的醫術,打入皇宮的禦醫所,也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直到他進了厲王府後,他才清楚,原來是厲王府的世子孟千宇有幸迎娶了大印國最最尊貴的女人,當今皇上的一母同生的姐姐,永固皇嫡長公主賀明朗。
魔尊的意思明顯是讓他打這位公主殿下的主意,但有些事情,卻是魔尊也想不到的吧。
比如,這位公主殿下並不似外麵傳言那般軟弱醜陋,反而是位氣質如蘭、雍雅如牡丹花的絕世聰明的女子,還比如,魔尊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出這女人會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惟一的兒子的心上人吧。
無論有多少神力,有多少武功的人,在命運麵前,都顯得不堪,才會有了後來許多的事情。
他方雲信在府中的這些日子,怎麼能看不出來,公主殿下的慈悲,公主殿下對他的處處留情,才能使他活到現在。
若不是公主殿下在察覺有異後,仍沒有對他斬盡殺絕,他如何可能全身而退呢!
他的武功……又不太好。
事情後來發生那個地步,整個大印都陷入到危機之中,公主殿下以一人之力,硬是抗了起來。
這種事,是連男人都做不到的吧,難為她一個女子,有那般的雄心偉力。
後來一切都安定下來,厲王府、大印皇都乃至於整個大印都隨之安穩下來時,她卻被自己的主子魔尊殿下劫走了。
魔尊要做的事,沒有人敢攔著,哪怕是教中,對這件事都諱莫極深,他費勁了心力才打聽出來,魔尊把劫來的公主殿下,藏在了蜀山分堂裏。
自己立刻辭別了厲王爺孟戰風,悄悄地踏上了去往蜀山分堂的路上。
連他自己都想不清楚,他到底去做什麼,以他的武功他根本不可能從魔尊手裏救出公主殿下,而且做為魔尊的屬下,他也沒有任何理由如何去做。
可每當眼前浮現出公主殿下的一舉一動,那絲絲入切的容貌時,他便不能自抑,忍不住要往前走了。
隨之他走到半路上,得聞了一個消息,魔尊竟向全天下公布了魔尊的兒子玄墨與公主殿下的婚事。
玄墨這個人他是知道的,從公主殿下與厲王府世子孟千宇大婚那晚,中的千絲百轉的毒藥,他便隱隱地感覺到了。
後來府內發生有人行刺公主殿下的事,那個殺手被暫成七節,送回到厲王府門口,他不是沒有看到。
這件事更加確定了公主殿下和那時還在千魔窟的玄墨的關係,心裏抑製不住地泛上陣陣的嫉妒。
原來……竟不知什麼時候,喜歡上了公主殿下……這……這簡直是在不可思議了,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對哪個女子動心,誰曾想,心是什麼時候動的,自己竟一點不知道。
直到眼睜睜地看著她投入到別人的懷抱裏,才清楚心裏最深處的情感的。
聽到這個婚事的消息,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下來,之前趕著去,是擔心公主殿下的安危,現在……去了,又是什麼意思?
看著她嫁給別人,自己心如刀割嗎?
真好笑啊!
就這樣走走停停,竟還是走到了蜀山分堂所在的蜀山山腳下。
那大批圍在那裏的官兵,讓他不由得驚詫,因為那不隻是大印的軍隊,還有月錫國的,裏三層外三層的,儼然把蜀山圍了一個水泄不通,他想上去,也無法上去了。
就用這個理由安慰了自己,繞著蜀山向下,那裏是另一處山脈。
那裏有一個自己的小屋子,曾經沒有投到魔尊麾下時,是他和他的師父生活的地方。
如今師父已經仙去了,那裏自己每年還是會回來一次的,打掃打掃,不管飄泊到哪裏,也隻覺得那裏才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歸宿。
來到這裏的一段日子,方雲信幾乎什麼也做不下,隻能一天天的在山上爬來爬去,滿腦子都是公主殿下披著紅袍將要嫁給現在已經是他們少主的玄墨,心底泛出的苦澀,就會把腦海中所有的事情衝淡,說是尋找草藥,其實一味草藥也沒有尋找得到。
有句話怎麼說,失之桑隅得之東耦,方雲信在天天爬山一味草藥未得的情況下,卻發現了山中一個秘密。
在山間森林最濃密的地方,方雲信竟發現了一處,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泉眼,順著那個溫泉眼還有一條埋在厚厚草叢中的小溪,蓋著一年四季撒下的枯葉,看起來很美。
小溪周邊生長著各種菌類,似乎已經生長了很多年,有許多菌類,連熟悉草藥的方雲信都不認識,他憑著從醫者的直覺,可以感覺出來的這些菌類都不是凡物。
就是這些菌類,總算使方雲信集中到明朗身上的思想放鬆了一下,漸漸從那種悲淒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從一兩次試驗中,方雲信明白了這些菌類是絕不能沾染上人氣的,而且摘下來後,必須在一個時辰內使用,否則就會立刻枯萎。
這些菌類還有一個最最奇怪的特性,它們隻能生吃,不可與別的藥物一起入藥,更不可以煉成什麼丹丸。
那天本是公主殿下與玄墨成婚的日子,方雲信怎麼也坐不下去了,又去爬山,又去了那條小溪邊。
天空什麼時候陰雲密布的,方雲信沒有注意,因為密林裏的天空,本來也看不到什麼情朗,但天空傳來驚天動地的雷聲,他可是被小小的嚇了一跳。
活了二十歲,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次響動的雷聲,簡直讓他有些驚魂失魂,因為隨著雷聲而來的,是整個大地的震顫。
方雲信眼看著那條小溪裏的水從自己的眼前倒灌回那個溫泉眼裏,蒸蒸的熱氣,讓方雲信有些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嚇得跌倒在了溫泉口處,卻還是仗著膽子,一步步地挪了過去,爬到了溫泉口處,看到那裏發生的一切。
先是小溪裏的水倒灌回溫泉口,隨著震動得越來越嚴重,溫泉口在地震中,發生了崩塌,倒灌回去的水,瞬間激湧出來。
一些他沒有見過的生物,一個又一個的從溫泉口裏冒了出來,方雲信擔心自己會被誤傷,快步地跑遠,躲到了大樹的後麵,直到……
長長的發絲從水中糾纏著河藻這類的東西飄起來。
竟會有人從來裏麵噴湧出來,掉到了小溪中,眼看著就要順流漂下,就在那人漂過方雲信躲藏著的大樹時,方雲信驚呆了。
他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把水中的人從溪水的漂流中拉了出來。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方雲信怎麼也想不到,此時應該入洞房的公主殿下,竟會從溫泉口裏噴了出來,還順著溪流漂了出來。
這倒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想想剛才的驚雷,和這深山的異動,和公主殿下的突然出現,方雲信終於明白了定是蜀山中發生了什麼事,才會連累到與它相連的餘脈,也就是他所在的山。
但現在,方雲信根本沒有太多時間去想的仔細,從溫泉眼裏倒灌出來的水溫度已經很高了,足可以把人燙傷了。
他剛才去溪水中,拉公主殿下的時候,手已經燙出了水泡,可他仔細地查看了被他拉出來的公主殿下,竟渾身沒有一處燙傷,這讓方雲信驚訝不已。
方雲信把呈現死態的公主殿下抱了起來,順著還在持續震蕩的山路,回了自己的小屋。
方雲信把明朗安置在自己的小屋中,還特意找出了他師父珍藏的蠶絲被褥,生怕委屈了明朗,哪怕他明知明朗是一絲半毫也感覺不到的。
方雲信把明朗帶回草屋後,就開始為她把脈治病,明朗的病因他沒有找出來,卻意外地發現了一件比之前地動山搖還令他無法接受的事,公主殿下竟懷孕了。
這個孩子是誰的,方雲信不用猜也知道,但山上糾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卻一點也不敢打聽,他甚至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他就在蜀山深處。
他怕被魔尊知道了,明朗的安危會受到威脅,哪怕在事實上,魔尊已經成為了明朗的公公,他也不相信魔尊會真的對明朗好。
因為直到現在,一直做為魔尊下屬的方雲信還沒有看到過魔尊真正對誰好過。
擺在方雲信麵前最緊迫的問題,除了要擺脫魔刹教的尋找,還要為明朗醫病,並且保住明朗肚腹中的孩子。
孩子已經成形,約有兩個多月了,似乎就是明朗肚腹中的孩子,才使得明朗這次死裏逃生,成活過來。
方雲信一時之間無法對症下藥,幸好還有他偶爾在小溪邊得到的菌類。
以這些神奇的,集著萬物靈性天地精華的菌類為主,他再施以銀針和藥物為輔,竟也把明朗的命保了下來。
這樣慢慢的,卻日複一日地重複去做,轉眼就是三個多月過去了。
明朗像棵植物一樣的生存,氣息如常人無恙,隻是永遠都是睡著的狀態,而那個高高隆起的肚腹,卻又宣告著其中生命的旺盛。
隨著明朗懷孕的時間加長,到五個月的時候,方雲信已經把出了脈,公主殿下這一胎不是一個,似乎是雙胎。
想到公主殿下本身就是雙胎,懷上雙胎的可能性本來就比別人大,這也無可厚非的,隻是……
公主殿下一直不醒過來,等到懷胎足月的時候,這孩子如何生下來呢?難道要剖腹取子不成?
想到這個,方雲信就無比的發愁。
這期間,方雲信也曾偷偷地下過幾次山,裝作並沒有回過蜀山的樣子,與蜀山下的魔刹教的聯絡站打聽,才知道在這四個月裏,魔刹教就像自己之前經曆過的地動山搖一樣,竟也發生了天翻地複的變化。
魔尊竟然死了,和仙倦派的教主必闕一起死的,魔尊的位置順應由他的兒子玄墨繼承了。
這是魔刹教玄家千百年的規矩,一脈單承,無可非議的。
方雲信聽到這個消息後,在五雷轟頂後,又慢慢地平靜下來。
他……終於可以不用回魔刹教了。
因為之前,他與魔尊相約他進入魔刹教的期限就是以魔尊去世為止,現在魔尊死了,他就是自由的人了。
隻是……這一切真的發生得太突然了,讓他一時無法接受,也無法想像。
冬天過去,春暖花開,公主殿下的肚子像個盆一樣,公主殿下睡著了,也並沒有影響她肚腹裏的孩子的生長。
六個月的時候,那個肚子看得方雲信把一切都忘掉,就怕哪裏照顧不周到,會讓那個肚子出現危險,等明朗醒來對不住她。
說實話,像所有男人一樣,方雲信一點都不喜歡玄墨,談不上什麼理由,隻是嫉妒吧。
誰這一輩子得到像公主殿下這樣女人的癡情,誰不是天下所有男人嫉恨的目標呢!
方雲信卻在明知道明朗肚子裏的孩子是玄墨的情況下,還安然地照顧,隻是因為那個孩子在是玄墨的孩子的同時也是他傾心的公主殿下的。
今天是一個好天氣,陽光明媚,野花吐蕊,青草也是芳香的,還有頭野熊誤入了他的陷阱陣中,這意味著今明幾天,都會有美味可食。
方雲信把采好的一束野花,拿到了明朗所在的草屋中。
茅屋窗口處灑落陽光,那小小的窗台上,有一個方雲信親手做的竹筒,裏麵有著昨天摘來的花。
方雲信輕輕地走過去,把竹筒拿到了屋中的小桌上,把昨天的花換掉,昨天的水倒掉,換上了新的水插上新的花,轉身要把竹筒拿回到窗台上時,被眼前一道晶亮的目光閃得心神恍惚,手中拿著的竹筒都沒有拿住,掉在了地上。
“公主殿下,你醒了……”
方雲信一個箭步竄到了明朗躺著的床前,激動得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隻是不停重複著,“你醒了,你醒了……”
明朗睜開眼睛,並不代表著她的神智已經恢複了,他在方雲信喊了半天,還沒有反應過來,隻是不停地看著方雲信,直到把方雲信看得神經繃緊。
方雲信終於反應過來,他將要做什麼了,他伸手拉住明朗的手,仔細地把脈,卻和以前一樣,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處,斷定明朗隻是剛醒來,還有些不適應。
“公主殿下,我是方雲信,你……還記得我吧?”
方雲信半跪在床邊,目光灼灼而期待地看著明朗。直到明朗微微點頭,他的心才安穩下來,同時浮上一層淡淡的喜悅。
“我……我怎麼……怎麼在這裏?”
許多事情記不起來了,明朗憑著直覺問道。
方雲信這張臉,還是在明朗的頭腦中的,她自己的身份她當然也不會忘記,那是深植在她血液中的尊嚴,她就算死也不會忘記的。
“事情有些複雜……我也說不太好,公主殿下,等你的身體緩和幾日,我在和你說吧。”
那件事,讓他來說,他也說不清楚,或許他知道的那些細枝末節,講給公主,憑著公主的冰雪聰明,可以推算出來。
但有一件事……他真不知道該如何的說,那就是必闕道長的死,這……
三天後,明朗的神智才算漸漸地恢複過來,之前的事情,也想起了許多,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了魔尊把她抱進無限空間內,隨後發生的事,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我的身體為什麼不能動?”
三天時間裏,明朗一直努力使自己坐起來,但都沒有實現,除了輕微的動作,比如抬抬手指,轉轉手腕,其它的動作,隻要一做,就螞蟻嗞骨一樣的疼痛。
“這個……我也診不出來,不過看公主殿下恢複的情況,這已經很好了,隻要接下來的時間,你多加鍛煉,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公主殿下就可以恢複的。”
方雲信不是在安慰明朗,明朗既然能醒過來,足可以說明,她身體所有的機能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現在不能動,也隻是因為躺得太久了,身體僵硬了,在以後勤加鍛煉,恢複到與以前一樣,隻是一個時間問題。
“別叫我公主殿下,這裏又沒有別人,叫我明朗吧,謝謝你救了我。”
明朗的聲音溫和,比方雲信第一次聽到她說話時,顯然多了親昵,少了疏離,是把他當成自己人了。
方雲信抑製不住心頭的激動,知道明朗是誠心誠意,也就沒有推脫,試著叫了一聲,“明朗……”,像小孩子一樣天真的笑就在臉上展現了出來。
“我的肚子……是怎麼回事?”
這三天都怪自己太激動了,竟把最重要的事忘記告訴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