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幸福

江州城的人都知道,蘇府的大小姐因為二皇子的死,心情一直很不好,而無悔為了給蘇家添點喜氣,急急的操持了無怨的婚事,不過因為是國喪時間,所以無怨的婚事也隻是定了下來,要等到國喪過後才能完婚。

雖然對方是窮秀才,不過人品很不錯,很得蘇家的喜愛,無怨也算是心想事成,而且無悔也很大方的將北大街的鋪子作為陪嫁,先給了三夫人。

三夫人因為女兒要出嫁,得了這樣天大的好處,四夫人自然不依了,她生下的可是兒子,她能不為兒子打算嗎,所以哭鬧之下,無悔沒法子隻好將東大街的鋪子給了四夫人,幫著無隙收著,四夫人得了這樣的好處,自然閉上了嘴。

而蘇家還有一件大事,就是蘇家漸漸敗退了,無仇公然在蘇家老宅的對麵立了新府,蘇家的家主無悔都無力抗拒,生意被搶了不少,隻好變賣鋪子來周轉,南大街,西大街的鋪子都給賣了出去,就不說其他地方了。

蘇家敗了,所有的人都在猜測著,而還有人在無悔喝醉了之後,聽到他長歎:愧對先祖,守不住蘇家雲雲,不過等他醒來時,就不再承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了。

雖然蘇府對外沒有說被無仇謀算了,但是自上到下的嚼用都減了下去,就是無憂的嚼用都減了不少,明明是孕婦,本該多用點飯菜,但是卻偏偏由十六例降到了十二例,這還是好的,無悔和無慮都已經降低到了十例。

又過了半個月左右,蘇家又把下人們的月例減去了三成,這下子蘇家的下人們怨聲載道了,沒錢了,誰還有心思好好做事情,於是,有部分下人做事都不安分了,無慮是火爆脾氣,知道後就大發雷霆,發作了起來,把那些不安分的下人都給打發出去了,一下子,蘇府就打發了一半多的人,而且還用了連坐法,往往一打發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就是杜鵑都因為家裏的人,辦事不老實給連累了,被趕出了蘇家,不過蘇無憂沒有虧待她,給了她不少的錢財,還為她準備了一耷拉的嫁妝,幾乎可以媲美大戶人家的小姐。

此事當然很快就傳了出去,江州城裏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這些事情,而此事當然也傳到新帝和太後的耳朵裏。

新帝尋思著,這事情不太對勁,怎麼翼剛剛死去,蘇家就發生這樣大的變故,難道真的是無憂亂了心神?

但是新帝向來都是多長心眼的人,怎麼也不相信無憂就這樣頹廢了,雖然探子來說,這些日子,無憂足不出戶,整天將自己關在房裏也不出來,不過新帝還是暗地裏派了不少暗衛守在蘇府的周圍,一來,新帝是怕無憂為了躲她,暗地裏離開,另一方麵是為了防著太後對無憂下手。

而太後聽了這些消息之後,那臉兒都笑開了花,不過她要的可不是這些,蘇家敗是必然要敗的,而且她還要無憂在乎的人一個個在她麵前消失,她向來都不喜愛直接害人性命,她喜歡慢慢兒的折磨人。

她要留下蘇無憂的命,慢慢兒的折磨,她甚至希望新帝接無憂進宮,她想通了,新帝既然非要無憂不可,她這個做母後的何不成全了他,至於接進宮之後,會怎樣?

男人嘛,尤其是坐擁天下的男人,有幾個是長情的,得不到的最好,得到之後,還有幾個人會在乎,就像先皇,那曾經對淩貴妃還不是願意傾盡天下為她一笑,到最後怎麼樣了,還不是親手害了淩貴妃的性命,新帝可是先皇的兒子,何況那蘇無憂肚子裏還有了張翼的孽種?

新帝現在在乎,還不是因為沒有得到。

太後想的很美,等到新帝膩了蘇無憂之後,她會好好而的招待,招待蘇無憂,就是那剛出世的孩子,她都會好好兒的招待。

至於蘇無仇,太後也早為他安排好了結局,她可沒忘記,蘇無仇和李家,和三皇子曾經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蘇家要敗的消息都傳進了皇宮,自然天下人也沒幾人不知道的了,這樣一來,就算是蘇家不承認敗落的消息,但是人人都知道蘇家被蘇無仇謀算了,而且蘇無仇的皇商是太後抬舉的,所以蘇家知道這是太後的意思,敢怒不敢言呀,隻好拚命的賣鋪子周轉。

而且不光蘇家忙著賣鋪子,就是人和堂都被蘇無憂給盤給了周老神醫,這下子不用人說,江州城的人都知道蘇家是真的敗了。

蘇家的事情最近真的很多,三房夫人的弟弟終於在蘇啟明死後,在蘇家敗落之後,鼓起勇氣,提出要接三夫人回去,江州城的人都知道蘇啟明曾經對三夫人一家做過什麼,現在三夫人的弟弟提出這樣的要求也能夠理解。

無悔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而且現在的蘇家真的很缺銀子,少了三房的人,自然可以省下一大筆開銷,所以在想了兩天之後,同意了三夫人弟弟的要求。

而四夫人的家人看到寡居的三夫人可以離開蘇家,也動起了念頭,也有樣學樣,提出接四夫人回去,要知道四夫人手裏也是有著鋪子的人,對胡家這樣的小康之家來說,那可是巨大的財富。

偌大的蘇府,沒多少日子隻剩下大房孤零零的了,很是蕭條,但是新帝可沒有放鬆半點對蘇家的監視,這輩子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就是蘇無憂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求之而不得。

新帝從小就應有盡有,沒試過什麼叫渴望,那是一種內心的饑渴,想得到卻怎麼也沒有得到,看著無憂因為另一個男人哭泣,傷心,絕望,看到這些,他的心就如同被人拿著刀剜割著,現在他好不容易可以擁有了,好不容易可以有這樣的機會了,所以他小心翼翼,絕不容許這樣的機會從他的手裏流過。

蘇府敗了算什麼,隻要他想,他就可以讓蘇家成為天朝的第一商賈之家,不過這一切他都要等著無憂開口,隻要無憂開口,他自然會幫著蘇家重新站起來,就是太後也不能阻止,新帝現在不開口,他隻是看著太後讓蘇無仇一點一點的將蘇家吞噬。

王小將軍自從被平反之後,就與蘇府不親了,他認為蘇啟明害死了他的三妹妹,對蘇府就沒有了好感,再加上曾經他被盜匪所傷,這身子骨實在不見好,要知道偌大的相府逃出來的,也就是他們夫妻二人,王小將軍看開了,在謝了皇恩之後,就謝絕了新帝的好意,帶著夫人雲遊四海去了:他回來不是為了榮華富貴,是為了王家一門的清譽,是為了王大將軍的清白,現在已經洗刷了清譽,自然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新帝雖然百般挽留,但王小將軍執意如此,新帝無法,最後隻是大大的賞賜了一番,新帝還真的不想和王小將軍撕破臉,畢竟他還想娶人家的外甥女的呀。

王小將軍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如曇花一現,很快又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蘇府現在一切如常,隻是很靜,很靜,靜的讓人感覺不到這座大大的院子裏還有人在,不過暗處監視著蘇家的人也半點不覺得奇怪:二皇子屍骨未寒,蘇家若是太熱鬧,還真的很讓人奇怪。

蘇家的主子,最近都一直呆在自己的房裏裏很少出來,而仆人們除了必要的外出,也呆在自己的房裏,而大廚房裏的做出來的飯菜送到三位主子的麵前,很多時候都是沒動幾下,就是三位主子身邊的丫頭也一樣吃不了多少東西。

江州城裏,不管是希望蘇家重震聲望的,還是一心希望蘇家敗落的,都在等蘇家做出動靜,可是蘇家卻什麼動靜都沒有,隻是靜。

“翼,我們真的就這樣出來了嗎?”無憂瞧著越來越遠的江州城,她真的不敢相信,她所夢寐以求的日子,就要在眼前了。

“傻瓜,我不是說過日日陪你看月亮,看星辰嗎?”憐惜的吻了吻無憂的發絲,這些日子,他可沒閑著,他一直很忙,忙的不得了。

“你說,那人真的不會追過來嗎?”無憂對新帝還是很擔憂,那人對她怕是也有幾分真情在,若是那人就這樣放手,讓自己離開,她還真的不太能相信的,雖然每次張翼都拍著胸脯保證,新帝是不可能追出來的。

張翼一聽到這個問題,就眉飛色舞了起來:“放心吧,他一定不會追出來,因為最近他會很忙,很忙。不但他不會追來,就是太後都沒空理會你的離去,因為太後最近同樣很忙,很忙。”

因為前段時間,張翼忙過了,所以就注定了這段時間新帝很忙,太後很忙了。

這一次張翼沒再對無憂保密,他很得意的向無憂講起他這些日子的忙碌,無憂越聽嘴巴張的越大,她一直都知道張翼不是一個好惹的人,雖然她從來都沒有看過他有多不好惹,可是這一次,在他的眉飛色舞裏,無憂終於知道,為何說他不好惹了。

“梁人和三皇子勾結,屯兵在邊關不會對百姓造成危害吧?”無憂這時才知道當年邊關之事,正是三皇子和梁人勾結的,難怪當年三皇子被圍困,也沒有任何事情,當年無憂就對三皇子的毫發無損心裏覺得狐疑,但是她沒敢往這上麵想,誰知道現在張翼親口告訴她:三皇子為了一己之私,勾結梁人。

無憂不能理解三皇子的所為了,反擊仇人,害仇人都可以,他怎麼可以因為私仇而叛國,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過三皇子在做什麼,無憂已經不關心了,他們和自己已經半分關係都沒有了。

“不會對百姓有什麼危害。”張翼笑了起來,笑得很溫和,非常非常的溫和:“梁人當年被王大將軍打敗,根本就沒恢複元氣,現在屯兵邊關,也隻是做做樣子,而且戰事一起,需要足夠的糧草,梁人最近的糧草可是不小心被搶了,所以他們頂多支撐兩,三個月。”

至於糧草被誰搶了,自然是眼前這位笑得溫和的張翼,他雖然對天朝沒什麼感情,但是天下百姓還是很無辜的,如果是以前,他真的會不管天下百姓的死活,但是自從有了無憂,有了無憂肚子裏的孩子,他就不那樣想了。

張翼是故意放走三皇子的,就像無憂是故意幫著宮傲天逃走一樣,無憂當時除了報恩,除了自保,更多是希望宮傲天能吸引新帝的注意力,好方便自己行事,張翼自然也是這樣想,有個三皇子在,新帝的日子自然不會太好過,不好過的新帝也就不會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無憂的身上,他就可以放心了。

無憂看著張翼,心裏嘀咕了:真是皇室的出品,一出手就是陰謀,他這個想法一定是早就有了,不然不會行事如此,假死,還死到新帝的麵前,還故意放走三皇子,挑起天朝和梁人的矛盾,無憂也不想再聽下去了,因為她可以肯定這人要做的事情絕對不止這麼兩件。

無憂還真的猜對了,張翼假死的打算在改了遺旨的那一天就有了,張翼可不認為他的計劃能瞞著新帝一輩子,而坐上那個位子的人是絕對不會讓一個隨時威脅著自己位置的人好好的活下去,現在不動手,不表示永遠不動手。

與其等到新帝動手,還不如他先死翹翹的好,當然不會是真死了,他的命很寶貴的,他還要伺候妻子,孩子,實在不適合陪閻王爺下棋。

無憂心知張翼一定做了很多手腳,不過,無憂並不在意。

反正,隻要能讓新帝忙活一陣子,沒時間尋她,就很好了,而且隻是新帝忙活,而不是平民百姓們倒黴,她還是樂見其成的,新帝會是個好皇帝,無憂沒想過讓他下台,不過新帝對她的心思還真的讓她頭疼,至於三皇子那點道行,無憂是不為新帝擔心的:三皇子隻是能讓新帝頭疼,卻不能動搖新帝的皇位。

至於太後,她還真的沒心情顧念,雖然她覺得張翼的做法似乎不太好,但是比起太後對她做的,真的好像也沒啥不好的:畢竟張翼可沒有強迫她呀,要怎麼做,選擇權可是在太後的手裏。

無憂看著眼前興高采烈的說著話的張翼,在心裏歎息一聲,說起做皇帝有誰比眼前這人的心眼更多,可惜這人心卻不在那個位子,不過這樣也好,自己也真的沒打算和天下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

無憂心裏算是相信了張翼的話,估計新帝還真的沒空來追她,現在有三皇子和宮傲天陪著他打發時間,想來他不會再有心思想著尋她這件無聊事兒了吧!

而太後自然也沒空追她,太後現在的心思可不在她身上了。

無憂心裏終於是放心了下來,她終於可以去過那種沒有爭鬥,沒有謀算的日子了。

無憂提的高高的心,終於是落了下來,喃喃道:“今兒的月色可真是好,這樣的月色最適合遠行了。”

張翼伸出手,將無憂摟住:“從此天涯海角,我伴你而行。”無憂聞言抬起頭凝視著張翼,對上他沉靜的目光。

夫妻二人的雙手交握著,都沒有說話,不過無憂的心裏更加的沉靜起來,是啊,以後天涯海角,她都不孤寂了,現在伴隨在她身邊的有她的夫婿,她孩子的父親,還有她親如父親的舅舅,和媲美母親的舅母,還有她血脈相連的妹妹和弟弟,還有她生死與共的幾個丫頭,她真的不會再孤單了。

無憂依偎在張翼的胸前,說著往後她要做的事情,她要去看海,她要去爬山,她要種上梅林,在寒冷的冬季,在梅林煮上熱酒,三五朋友談詩論詞,她要做很多很多,她以前不敢做,或者沒有時間做的事情,都要坐上一番,張翼隻是靜靜地聽著,這樣的聲音,這樣安寧的氣氛,讓他覺得很幸福,很幸福,那顆曾經疲憊的心,在無憂的聲音裏漸漸的平複。

車輪聲聲,在寂靜的夜裏,帶著他們美好的夢想遠行。

日子過去的幾天,蘇府的大門每天都會打開,隻是幾乎無人進出,不過暗中監視的暗衛也沒覺得不對,蘇府的人最近基本上就不出門,隻是今兒個他們一定要想著法子進蘇家去,因為新帝急了。

暗衛們自然不知道,新帝昨夜做了一個夢,一個很久都未曾做過的夢,他沒有對誰說起這個夢,這算是他心中最深的秘密,隻是今兒他莫名的心慌起來,他迫切的想要見到無憂,或許隻有在無憂平靜的臉龐下,他才能找到那份安寧。

新帝在禦書房裏來回的走動,他很焦急,焦急的不得了,他在等暗衛們的消息,終於,在他的急不可待中,他等到了暗衛們,隻是暗衛的臉色讓他的心不安起來。

新帝的臉色平靜如常,他不可能讓人看出他心中的不安來:“蘇府的情況可好?”他不問無憂的情況,他不問,也不能問,無憂可是他的嫂子。

雖然暗衛都知道,皇帝為何要讓他們監視蘇府,可是有些事情做得,卻說不得。

那暗衛顫顫地跪在地上,臉色發白,手上又奉上一封信:“蘇府,蘇府除了看門的老頭,已經沒有人了。”他手中的信正是無憂留給新帝的。

原來,暗衛假借是無悔生意上的客戶拜訪蘇府之後,一開始,對著空蕩蕩的蘇府,他也沒有在意,以為蘇府敗落了,自然不會熱鬧,但是他可沒有對蘇府起了什麼輕視之心,因為皇帝的心意,他太清楚了,蘇家發達隻是遲早的事情。

可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他幾乎嚇傻了,因為每一處院子裏都是空無一人,就算是丫頭婆子也不見一個,並且,細軟都被細細的收拾過,屋裏隻餘下了那些笨重搬不走的家作,此時他已經不是傻了,他是嚇呆了,他急忙回頭,就是那看門的老頭也不見了。

“將那看門的老頭給朕找出來。”新帝聽到這裏大怒,這怎麼可能?今兒早上暗衛回報,蘇府根本就無人進出,如今怎麼就成了人去樓空,府裏除了一個看門的老頭,就一個都不見了,現在倒好,連看門的老頭也不見了。

“皇上,那看門老頭……老頭,臣找到了,是街道口的乞丐,又聾又啞,是前些日子被蘇府接進府裏的。”暗衛自然也知道看門的老頭是重要的線索,一開始他還覺得奇怪,蘇家就是敗落了也不該用這樣的門房,等到這時候,才知道自己這些人被蘇府耍了。

新帝聽了,氣的站了起來,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將怒氣咽下。

新帝打開無憂留下的那封信,隻有那麼十個字:“莫問奴歸處,山花叢中笑。”無憂這是在告訴新帝,她要歸隱田園。

新帝沒有急著發落暗衛,而是立刻讓人關閉城門,順便問問城門處,有沒有看到蘇府的人出城,若是出城,又去了何處,他要立刻派人將無憂追回來,這輩子,他就動了這麼一次情,他怎麼能就此放手,無憂想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休想,她讓他動了心,動了情,這輩子,隻能留在他身邊。

隻是皇帝心中也沒有什麼把握,如果蘇家的人真的是從城門出去的,就一定會被暗衛當下來,他早就在城門處安排了暗衛,蘇家的人出不了城門的。

新帝了解無憂,知道她不是一個會聽從別人安排的人,不過這一次,他沒有了任何的阻礙,他一定要留下她,即使隻留下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留下。

新帝以為他的話說的很清楚,無憂自然該知道他這一次的決心,他願意給她時間去忘記張翼,當然,張翼屍骨未寒,他也做不出讓天下人唾罵的事情,他原想等這段時間,張翼的死被人們淡淡的忘記,他就悄悄兒的為無憂尋個新的身份進宮,相信沒有人敢說什麼,隻是他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無憂會默默的離開,而且還帶走了她身邊重視的人。

蘇家的人是怎麼出去的?易容嗎?新帝對這個想法是否定的,若是一兩個人易容也有可能,總不能一大家子都易容吧,而且暗衛們當中也不乏懂易容術的人,不可能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新帝按住性子等去詢問城門的人回來,果然城門的守將,說是沒有看到蘇府的人出城。

新帝真的不想發怒,可是他真的忍不住了,蘇府就那麼幾個人,這些暗衛都看不住,讓無憂在自己眼皮子下麵離開,這實在有損他男人的顏麵。

不過新帝還是派人出去追了,不過因為沒有絲毫的頭緒,他從四個城門處都派出了人去,他不信無憂一個孕婦,能走多遠。

不過新帝對追兵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他和無憂共事過,他自然知道無憂這個人要就不做,做了就有了必勝的把握,如果她已經出府,就一定到了安全的地方。

新帝心裏猜到這一點,隻是什麼都不做,他不甘心,皇帝覺得這時候應該去找景聊上幾句,或許景能給他一點建議,畢竟景也和無憂相處過。

他讓一旁的太監宣了張仁和進殿,他現在最信任的人就是張仁和了,當初追捕逆賊張顯的時候,他隻是暗示了兩句,張仁和就明白了他的心意,雖然沒有答應他,隻是最後的結果是張翼死了,這樣就足夠了,在朝廷上,他還是需要這樣的人的。

張仁和很快就來了,他看了一眼跪在一旁如同死了爹娘的暗衛,心裏就猜到了一點,但是他可不會貿然問什麼的:皇帝現在的心思可不容許別人猜了,可不是以前的七皇子了,他還是乖乖地跪下,聽聽皇帝怎麼說?

“蘇無憂走了,蘇家空了。”新帝也沒瞞他,很幹脆的說了明白話,隻是在說話的時候,深深的看了張仁和一眼。

張仁和聞言一怔,似乎很詫異聽到這樣的消息:“沒道理的呀,皇上,蘇無憂對翼情深似海,她為什麼要走呀?翼可是葬在江州城的呀!”

張仁和的一句話將新帝噎住了,他還真的沒有話回答張仁和,他總不能直說,因為我要逼迫蘇無憂進宮,她才慌慌忙忙的逃走的吧!

這話他不能說,所以他隻能擺擺手讓張仁和退下,這事兒,他還真的要仔細琢磨琢磨。

新帝不甘心蘇無憂就這樣在他眼皮子下麵消失了,他很氣,很氣,氣的不得了,急於發瘋。

等他氣過了之後,才發現眼前還跪著的暗衛,他終於想起來要發作暗衛了。

暗衛瞧著新帝發紅的目光,差一點沒有被嚇死,他弄丟了皇帝心上的女子,他可是大罪過,更何況現在蘇府的人一個都沒有了,就是想找一個牽製無憂的人都沒有。

新帝給了暗衛一個冰冷的眼神,“去,給朕將蘇府挖地三尺。”暗衛激動的落下眼淚,他知道這是新帝給他最後的機會,他重重的叩頭謝恩,然後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新帝不甘心,他不相信一府的人會消失不見,他相信蘇府一定有什麼暗道密室之類的,所以他要讓暗衛去找,去挖,他要找到這密道,然後順著這密道去追尋無憂的蹤跡。

可是,新帝最後還是失望了,任憑那些暗衛將蘇府又砸又挖,卻還是什麼密道都沒有找到,不管是地上,還是牆壁,根本就沒有什麼暗門之類的,到處都是實實在在的。

新帝是真的氣的快要吐血了,他滿肚子的怒火還不好明著發,這怎麼可能,沒有密道暗室,難不成蘇府的人插著翅膀飛走了不成?

蘇無憂不見了,蘇府一大家子的人不見了,就跟憑空消失了一般,完全不可能是事情,卻這樣真真實實的發生了。

新帝想了想,他是不相信的,他認為一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他不能放過這人。

不過這人會是誰呢?

他原本是有些懷疑張仁和的,雖然張仁和幫著他除了心腹大患,但是他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心思,張仁和對無憂的心思,隱約間,他還是能猜到一二的。

不過新帝很快的否決了自己的猜測,張仁和不會這樣做,張翼雖然死於三皇子張顯之手,但是其中不乏他推波助瀾,而且張仁和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他不會拿六王府上千條性命開玩笑的:要是他有心助無憂,當初就不會推波助瀾的。

而且新帝也不認為張仁和有這樣的實力,要知道在他登基之後,在朝堂上已經大換血,很多王爺的實權都被削弱了。

不是張仁和,還會是誰呢?

新帝苦思冥想,最後終於想到了一個人,太後。

對,新帝越想越覺得這個人就應該是太後,放眼朝堂,也隻有太後才能有這樣的勢力。

而且太後的轉變很古怪,很不正常。

新帝可沒有忘記,太後曾經多麼不喜歡無憂,甚至曾經想假借皇後的名義除去無憂,雖然最後他感念母子之情,未曾徹查此事,但是太後除去無憂的心思是可以斷定的。

可是最近她不但不阻止他納無憂進宮,而且還很積極,不過,新帝也知道太後在宮外扶植無仇對付無悔,這很矛盾,還沒有常理。

新帝想來想去,這事情也唯有太後有這樣的能力,新帝想的很明白,心裏對太後的不滿更深了一層,最近太後是有些不像樣子了,劉家也太過分了點,劉貴妃日日想著法子和皇後鬥,而太後不但不勸阻,還幫著劉貴妃,幾次提出要廢後,因為他態度堅定,以登基時日太短,而回絕。

想著太後的所作所為,新帝對太後涼了心,他這一次一定要查清楚。

而新帝身邊的黃公公,卻在這時,出言:“皇上,或許女神醫現在還未出城,隻是藏匿在什麼地方。”

新帝一聽,眼前一亮:是呀,定然是藏在什麼地方了。

藏在什麼地方呢?新帝想呀,這天下有什麼地方比皇宮還容易藏人呢,而且太後可是後宮裏的最高掌權人,於是新帝安排了一出刺客的戲碼,趁此機會搜查了皇宮。

皇帝親自帶人去了太後的慈寧宮,他可不會說是來搜查太後的慈寧宮的,新帝自然是來盡孝道的,他擔心呀,若是刺客驚到了太後,那可是大事,作為兒子,他自然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於是新帝帶來了大批的侍衛,保護太後的。

誰知道,新帝來的實在太不巧了,太後很忙,忙的很。

太後身邊貼身的嬤嬤瞧見新帝來了,嚇得渾身發抖,冷汗一身:這下子要出事了,新帝的脾氣這嬤嬤是知道的,新帝要是知道太後現在在做什麼,隻怕要掀了這慈寧宮。

嬤嬤也知道太後這事情不能做,可是自己的主子卻沉浸在其中,根本無法自拔,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哪裏能夠勸得住自家的主子,眼看著新帝發怒,嬤嬤隻好死死的抱住新帝的腿,給主子爭取點時間,希望能夠躲過這一劫,她真的不想死呀!

“滾開!”新帝怒了,他一腳就踢開了跪在他腳邊的嬤嬤,這般死也要擋在他的麵前,這太後的寢宮定然什麼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

新帝心下是真的擔憂起太後的安危了,畢竟是母子連心,哪能真的對太後一點情分都沒有,新帝急衝衝的衝了進去,卻爆喝了一聲:“你們都給我滾在外麵,不許進來。”

新帝是真的怒了,他雖然崇武,卻不是一個粗魯的武夫,一向不會罵人,但是今天他罵了,他從小就受到作為帝王的權謀,喜怒不形於色的教誨,但是今天他真的是大怒了。

因為新帝沒有想到太後的寢宮會出現這樣的情景,太後衣衫淩亂,而她的床前還有一個忙著穿衣的男子,那男子很年輕,非常的英俊,眼前的情景,新帝不用別人說,他也知道他們剛剛在幹什麼。

太後的臉白了,白的如同屋外的雪,她還真的沒有想到新帝會猛不然的衝進她的寢宮。

“母後,你真的是兒臣的好母後。”

新帝的臉很黑,但是他的聲音很平靜,盯著太後的目光到了此刻竟然也沒有什麼惱恨一般,就好像現在那個男人已經在他麵前消失了,就好像剛剛他根本沒有看到那樣齷齪的一幕般。

但是他的平靜卻讓太後心驚了,因為她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他這樣平靜,就表示他們在他的眼底就是死人了:和死人置什麼氣,那不是為難自己嗎?

太後真的很怕,很怕,她知道就她今天做出來的事情,就是一杯新帝一杯毒酒賜死了她,也算是情理之中,新帝是皇帝呀,他的母後自然應該是白玉無瑕,怎麼可以出現淫亂後宮的事情,就是淫亂後宮,但那一個也不該是她。

可是有誰知道她的苦,她的痛,她不得先皇寵愛,守了這麼多年的空房,她也是女人,也需要男人的溫情呀,她隻是想要一個男人有什麼錯,她錯在哪裏了,老天對她太不公了,為何她的丈夫夜夜抱著美人,而她卻要睡那冷清清的床。

太後知道今兒個新帝不會饒過她的,即使她身為太後,也不能淫亂後宮,而且傳出去,隻會讓皇家的顏麵盡失。

可是她知足了,她認識了這個男人,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女人,終於知道被男人滋潤是什麼樣的銷魂,所以太後的臉色雖然很白,她的身子雖然在顫抖,但是她的神情還算是平靜:她榮耀過,想享盡天下的榮華富貴到了極頂,而且這皇位是她兒子的,她知道她死後,她的所為不會昭告天下,她還是那個白玉無瑕的太後。

讓太後能夠平靜的當然不隻是死後的清名,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心愛的男子會一直陪著她,黃泉路上有心愛的男子作陪,她還有什麼遺憾呢?

太後還算鎮定的整理好衣服,但是床上的那個男子,卻一下子跪在了新帝的麵前:“皇上,饒命呀,饒命呀。”

那人將頭磕的砰砰響,“皇上,明察,是太後強擄了草民回來的呀!”

太後大叫一聲:“閉嘴!”她根本就沒有想到,她的愛人會這樣說,他怎麼可以這樣說呢?對,一開始是她無意中發現他的相貌,對他一見傾心的,將他擄來的,可是這半年來,她對他可謂極好,幾乎算得上千依百順,而他也對她很是溫柔,他們二人濃情蜜意的,她哪裏能想到她一心一意捧在手心裏的愛人,會在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就跟拿著一把刀,割她的肉一樣疼。

直到現在太後才算是知道,她愛人的心,和她的心是不一樣的,愛人這些日子的濃情蜜意不過是做戲罷了,根本就沒有對她動過真正的男女之情。

太後的平靜終於不見了,這個冬天很冷,很冷,可是也比不上此刻她心頭上的冷:這半年,她對這個男子是真的用了心的,是真的想留著這個男人和她一生一世的,她最近可是幫著他做了很多的事情,封了他家裏不少的人,而且她還想著,過些日子為他找一個好的行當,這人書讀的不好,根本就不是做官的料子,所以她還想著過些日子處理了蘇無憂,就找個借口發作了蘇無仇,將蘇無仇那皇商的身份給了他。

可是現在,她一心一意相待的愛人,最後卻在她的兒子麵前如此對待她,她的心,已經不是疼痛可以形容的了。

太後不顧她尊貴的身份嘶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那男子卻並不理會他的嘶吼,他現在隻是一心想讓皇帝饒了他的命,雖然他也知道這不太可能,可是他還是求著,畢竟當初他真的是被太後擄來的呀。

他還記得那一日,本來是朋友相約,卻到了相約的地點不見朋友,不知怎麼的,就被太後的人把他擄到一個華麗的宮殿,然後就出現了一個貌美的婦人,雖然說那婦人的年紀偏大點,可是那身材,那樣貌都還是很讓人心動的。

他本來就是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經常也偷點香,竊點玉,現在有了送到嘴邊的肥肉,他自然不會放過,他原本就是花叢高手,一番雲雨下來,自然將太後伺候的舒舒服服。

原本太後隻是喜歡他的相貌,想要一番溫存過後,就處理了她,這樣的事情,她以前不是沒做過。

就是先皇在世的時候,她也做過:憑什麼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要從一而終,獨守空房,既然先皇不來滿足她,她就自己找男子滿足,要知道,在她為入宮之前,她也有自己心愛的男子,隻是因為父親的逼迫,隻是為了榮華富貴,為了那天下女子都夢寐以求的後位,她背棄了誓言,舍掉了那男子,可是在後宮孤單久了,她有想起那男人的好,她忽然對後宮產生了厭惡,隻是她回不去了,所以她隻能在與那人相似的麵孔上尋找滿足。

這次找來的這個男人,原本是不該活下來,可是這男子床地之間實在讓她太舒服了,而且太後尋思著,現在她已經是太後了,不用再受製於人,所以她的膽子大了,不顧身邊嬤嬤的勸阻,硬是留下了這個男子,而且待他極好,甚至在相處的日子中動了真情,可是她想不明白,對她山盟海誓的男子會背棄她,背棄他的誓言:太後還真的不知道,這樣的男人發誓如放屁,他對她說過的話,其實早已經說過太多次了,枉費太後一世英名,卻敗在了一個情字之下。

女人在動了情之後,智商為零,這句話是極為有理的。

那男子一個勁而求饒,至於太後明不明白,會如何想他,他根本就沒有想上一想,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如果覺得可惜,也隻有她那個太後的位置可惜了,那可是源源不斷的銀子,源源不斷的財富呀,光是這半年,太後就給了他一座銀山了。

不過和自己的性命比起來,銀山也值不了什麼的。

太後看著自己眼前這個隻是不停向她兒子跪地求饒的男子,他根本就不願意回答她的問題,她哭了,落淚了:“為什麼,你要如此對我,為什麼?”好像現在除了這一句話,她什麼都不會說了。

那男子還是一心一意的求饒,對於太後的指責,太後的哭泣充耳不聞。

他不明白,為什麼太後這樣尊貴的人也不懂,也和那些被他拋棄的女人一樣,在最後的時候,都問著同樣的話,為什麼這樣對我?這有什麼好問的,若不是他膩了,就是這女子沒有利用價值了,至於他說過的話,他對很多女子都說過同樣的話,有什麼值得在意的?

新帝看到這裏,真的是一點憤怒都沒有了,他隻是對太後感到悲哀,他的母後,他那英明的母後,他那聰明的母後,他那從小就受到精心培養的母後,竟然敗在了這樣一個無恥的男人手裏。

新帝看著太後,他根本連看他眼前男子一眼都不願意,他隻是看著太後瞬間蒼老了許多的臉,他心想,現在比千刀萬剮了他的母後,還要讓她難受吧!

他了解太後,她對這個男子動了真心,因為這個男子長得真的很像他那個已經死去的表舅。

他的母後,說到底也就是一個癡人。

罷了,罷了,畢竟是自己的母後,畢竟和自己一樣是一個癡人,新帝心軟了,他還是放過了太後。

“母後,你去碧泉殿清修吧!”碧泉殿,皇宮的冷宮,四麵環水。

太後聽聞新帝饒了她一命,並不開懷,現在她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性命了,她現在知道什麼叫做心碎了,現在也知道什麼叫心死了,她已經對外界沒有任何的感覺了,隻覺得心疼,揪起來,像千萬隻螞蟻伏在上麵的不停啃咬的疼痛,這種痛,似乎感覺不到,卻有真實的存在,這種滋味用言語是無法表述出來的。

那人聽到新帝饒了太後,心裏一陣狂喜,他還是看到了生的希望,所以他的頭磕的更猛了,皇上連太後都能饒過,自然也可以饒過他的呀:他可是受害者,當初可是太後擄了他來的。

看著新帝越來越平靜的語氣,那人看到了更多的希望,那話就更加的悲切:“草民也是知禮儀,懂廉恥的人,隻奈何位卑,所以才做出這樣的糊塗事情,還請皇上饒了草民的狗命。”

太後沒有想到這男人為了保命,竟然暗示她不懂禮義廉恥,她現在當真是感覺生不如死呀,她恨死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太後上前用腳狠狠地踢了這男人幾腳,也不能讓她心裏好受一點兒。

也因為太後越踢越憤怒,越憤怒來,那腳下就越有力氣,所以那男子說出來的話,就更加難聽了,他現在將他眼前的困境都怪在了太後身上,若不是太後不守婦道,耐不住寂寞,紅杏出牆,將他擄來,他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他的心底恨死了太後。

太後的踢打雖然落在身上不是太痛,可是那一下下的打下來,也是很讓人難受的,尤其是一個曾經對你百依百順的女子,就更讓人難受了。

所以他說出來的話就更難聽了,他現在除了說些難聽的話,他已經想不出什麼法子,讓他來吐出心裏對太後的恨了:他真的恨極了太後,因為他想到了,太後被赦免了,他就不能活下去了,皇帝是不可能讓他和太後同時活在世上的,這樣皇家的顏麵何存。他恨不得掐死太後,都是這個女人讓他年輕的性命不保的,現在就算是一口一口的將太後活活的吞進肚子裏,也不能消去他心裏的恨意。

而此刻心底卻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離開了,卻留下了兩個字:“封宮。”

他心裏的恐懼到了極頂,皇帝這是要賜死整個慈寧宮的人,這時候,他想起了家人,他們也一定難逃一死,他竟然牽累了家人。

到了此刻,他忽然想起來,自己這輩子都做了什麼,都為家裏做了什麼?除了拖累家裏,他做過什麼?就是這段時間,他求著太後為家裏添了些恩典,難道他就真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玩火嗎?

不,他是知道的,隻是貪戀這呼風喚雨的權力,隻是貪戀這絕頂的榮華富貴,他都為家裏做了什麼?

男子的淚水瘋狂的落了下來,現在不用太後打他,他自己瘋狂是甩著自己的嘴巴,痛苦的嗚咽著,這一刻,他真的恨不得打死自己。

但是他不能死,因為罪魁禍首還沒有死,這個女人紅杏出牆,不守婦道,害了這一宮的人,竟然還可以活下去,這真的太沒有天理了,既然天不講理,他就替一次天。

他的恨意,幾乎把他自己淹沒了,正好此時,他瞧見太後慌亂中落在床上的發簪,他慢慢的靠近發簪,伸手拿起發簪,對著太後的脖子刺去。

太後毫無防備,被刺個正著,她抬起雙眼看著眼前的男子,這個男人竟然還想殺死她,自己為他付出的還不夠多嗎?要知道,她可是太後,高高在上的太後,卻要落到流落冷宮的下場,這一切不都是為了這個男子嗎?

為什麼到了現在,他還要殺了她?

太後落下了心碎的眼淚,她感覺到熱血從她的脖頸之處流了出來,她感覺到她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她忽然笑了起來,看著眼前的男子笑了起來:“你知道嗎?我的腹中有了你的骨肉。”

男子手中的發簪猛的落地了,他有了孩子,而他親手殺了孕育他孩子的母親,那就是他親手殺了他的孩子。

他忽然覺得他的人生太過瘋狂,他無法分清楚自己心裏是什麼滋味,他看著眼前漸漸虛弱的太後,不知道自己對這個女人是恨,還是什麼:一個女人願意孕育一個男人的孩子,這之中說是沒有真情,誰又能相信?尤其還是一個寡居的女人,而且還是太後這樣的尊貴的身份。

太後的氣息一點一點的消失,在黑暗來臨的時候,她忽然醒悟了,這是不是報應,她想起那個曾經和她很要好的淩貴妃,當年可不是隻有太後動手了:曾經她誣陷淩貴妃紅杏出牆,最後慘死在自己心愛的男人手裏,今兒個,她真的紅杏出牆,也慘死在自己心愛的男人手裏,這是不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人真的不能做壞事,壞事做多了,真的會有報應的,這一刻,太後信了,她後悔了,若是重新選擇一次,她一定要做一個好人。

如果時光倒流的話,她一定不會選擇這人世間的絕頂富貴,她要牽著她愛的人的手,一輩子或許平凡,但絕對比後宮這種孤寂而充滿血腥的日子來的幸福,她一定不用在其他男人身上找尋年少時愛人的影子。

可是,時光是從來不能倒流的,而她也發現一種生命流逝更讓她疼痛,恐懼的痛苦,那就是悔恨。

悔到痛恨自己的時候,那痛就不是那入骨的痛,而是那生長在骨髓裏的,慢慢的發芽,生長,最後長成春天的蔓藤,糾纏在身體的每一根骨頭上麵,痛得她胃都縮成了一團。

最後,她帶著漫天的悔恨,走上了漫漫黃泉路,隻是她知道黃泉路上,她等不到溫柔,那些曾經被她害過的人,都會用怨恨的目光,都會用血淋淋的手去撕扯她的靈魂。

而那男子看著咽了氣的太後,再看了看太後的腹部,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重新拿起那簪子,刺進自己的咽喉,這一刻,他隻有悔恨不已的痛苦:他知道自己做錯了,當然也隻有現在他知道錯了,他對不起家人,不該貪戀這不屬於他的榮華富貴,他真的很想重新回到過去,他一定安安分分做一個聽話的好兒子,隻為了老父母那白發蒼蒼的容顏。

這一刻,他也是悔到恨了,可是他一樣回不到從前,他悔是說不出話來,也無人和他說話,而他也無臉和人說話,他怎麼和世人說,難道一句我知道錯了,我現在後悔了,所以請世人原諒我嗎?有人會原諒他嗎?沒有,因為有些錯,他是不能犯的,是永生永世都不能被諒解的。

在他爬上太後床的那一天,在他知道太後的身份,沒有離開的那一天,他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可是現在,他落到這樣的下場,悔了有什麼用?

他現在知道後悔,卻已經太晚了,他隻能帶著滿心的悔和恨走上了不歸路。

因為太後的事件,讓新帝的心神亂了一番,追查無憂下落之事,也被新帝放了放,畢竟要辦了太後“暴斃”的喪事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新帝接到邊關戰報:梁人再度來犯。

此時,江州城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太皇太後的李家被滅門了,新帝自然派人查了查,得到可靠的證據,做這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逃的三皇子。

內憂外患,攪得新帝頭痛欲裂,至於追捕無憂的事情在這時候顯得不再重要了,雖然他還是不甘心,不過他從小就被教育的很好,國事為重:在很多時候,他是一個很不錯的皇帝。

在新帝不停的排除萬難的時候,無憂也正在忍受著巨大的折磨,不過她那折磨卻是甜蜜的折磨。

無憂他們到了一個海外的島嶼,那原本的土著人的島嶼,不過被張翼看上眼了,所以他很客氣的用拳頭告訴土著人的首領:這島嶼被他征用了,至於土著人的首領有沒有同意,他不是太在意的,至少在張翼看來,這土著人的首領是同意的,其實不同意也很好說,隻要土著人的首領願意用拳頭告訴他,他真的也願意和那首領好好的商討商討的,不過很遺憾,那首領似乎沒有這個打算。

所以無憂他們隻好勉為其難的留了下來,還很客氣的占用了一半的島嶼,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呀,誰讓他們的人口實在是太多了,好在那首領也很樂意,至少他是笑著點頭的,至於是假笑還是真笑,那就不在他們關心的範圍裏了。

無憂對這首領可是半點都沒有同情,因為他們會來到這個島嶼,是因為一些土著人的孩子,他們救下了這些可憐的孩子,自然要送他們回家,這才來到這個島嶼,當然了,張翼不否認他會如此熱心,就是想看看這島嶼是不是會讓無憂看上眼,而他的熱心果然感動了上天,無憂瞧見第一眼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這島嶼。

這島嶼上的貴族,為了謀利,竟然抓了窮苦土著人的孩子去賣,而最大的賣家竟然不是別人,就是這首領。

張翼抓住這個關鍵點,很客氣的就反客為主了,反正有人歡迎他們的呀,那些貧苦的土著人很是想他們留下來的。

無憂他們很安心的在島嶼上呆了下來,而張翼的母雞情懷,讓眾人算是開了眼界,什麼叫妻奴,看看張翼就知道,整天裏圍著無憂轉,隻要無憂離開她眼前,他整個人就神經起來,孩子的月份越大,他那症狀就越明顯。

無憂現在的肚子大的嚇人,腳也腫的穿不下鞋子,還是身邊的丫頭為她準備了又大又肥的鞋子,無憂經常會分不清,自己腳下是不是張翼的鞋子,因為那鞋子實在太大了。

對於無憂的辛苦,張翼是看在眼裏,心疼在心裏,整日伺候無憂也不以為苦,反而為樂,現在無憂的一切都是他親自打理,他甚至常常後悔,後悔讓無憂生孩子了,因為無憂實在是太辛苦了:晚上連個覺搜不能躺下來睡,張翼決定生過這一胎後,他再也不讓無憂生孩子了。

今兒個無憂起來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經,不過她還是沒有敢跟緊張大師說,無憂很怕說了之後就雞飛狗跳起來,她已經讓丫頭們安排好了一切,所以她很安心的在院子裏散步。

說是安心,其實無憂哪裏能夠安心的下來,她還是有那麼一點緊張的,要知道前世她就是因為生孩子而亡的,即使是無恨動了手腳,但是那陰影還是留在她的心裏,不過對上緊張大師,她還真的比較不緊張了。

無憂覺得自己的緊張已經大半兒被張翼分走了,甚至就是孕吐也被張翼分走了不少,她以前隻是在醫書上見過的現象,在張翼身上出現了,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和她一樣孕吐。

無憂每次想到那醫書所說,心裏就覺得甜滋滋的:若是夫妻感情極其深厚,女人有孕時,夫婿同樣會有懷孕症狀。

散好步,無憂就陪著張翼用了早飯,卻在吃了幾口紅糖粥後,無憂忽然感覺到孩子在肚子裏踢了幾下,而且還是很用力的,當時張翼也感覺到了,還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摸了摸,很嚴肅的恐嚇了無憂腹中娃娃幾句:“給我乖乖的,讓你母親好好的吃飯,不然等你出生之後,我打你屁股。”

或許是有什麼樣的父親,就有什麼樣的孩子,那腹中的孩子聽了張翼的話後,很是不客氣的又踢了幾腳,而去一次比一次都用力。

這下子還真的把張翼給氣急了,他伸手在無憂的肚子上,輕輕的撫摸著,但是嘴裏卻說著狠話:“你給我記著,這筆賬,我給你記下來了。”

一旁的紅袖,綠如都笑開了起來,而雲黛則從外麵進來,對張翼道:“姑爺,王大舅爺請你過去。”張翼他們都不是能閑下來的人,這些日子都在琢磨將這島嶼變成一座堅固的堡壘,要知道他們可是打算在這裏落腳的呀。

張翼知道這是正事,這島嶼位於海中央,可是很多強盜喜愛落腳的地方,他雖然帶來了不少死士,可是這島嶼上有不少的婦孺,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他很擔心若是一個疏忽大意,就造成什麼不幸的後果,那就不美了,而且張翼最擔心的人自然是無憂,無憂可是長的極美的,就是大著肚子也是美美的,強盜們可是最喜歡美人的。

緊張大師張翼最近是讓有武功的男子守在島嶼的各個角落,以煙火為信號,若是發現異常,就點燃煙火為信號,雖然打敗了幾次強盜的進攻,但是張翼卻不滿足,最近正在和王大爺,王小爺準備組建一支類似與軍隊的護衛隊。

張翼想著這事兒,就沒空和肚子裏的娃娃置氣了,還是娃娃娘的安全比較重要。

待到中午的時分,無憂肚子裏的娃娃踢人的動作幅度更大了,雲黛有些不能放心了:“小姐,是不是要生了,還是請姑爺回來吧!”不好意思,張翼現在淪為姑爺了,而無憂還是小姐,無憂本來想讓丫頭們改改,不過張翼說了這樣很好,他是覺得很好,很像尋常人家過日子一樣,無憂知道他的想法,也就隨了他。

無憂想了想:“不用了,省的他緊張。”無憂幾乎可以預見,若是使人叫了那人回來,那人會是什麼模樣,隻怕一路要跌上十八個跟頭,她還真的有些舍不得。

“什麼不用?雲黛,你給我叫去。”李氏的聲音傳了過來,現在除了張翼,這李氏就是最緊張的人,每天都要來無憂這裏好幾遍,若不是放心不下王大爺,她很想就住在無憂這裏不走了。

雲黛聽了李氏的話,離開去叫張翼了,她同樣也是緊張呀,要知道無憂這孩子能保住,是多麼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