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戲

“翼,死了。”他的話像是一場雨,密密匝匝,讓她隻覺得寒冷侵骨。

而此刻守衛在新帝身後的侍衛,卻向無憂啟唇,做出了一個奇怪的嘴型。

無憂眼皮一跳,隨即睜大了眼睛:“胡說!”無憂跳了起來,掙脫新帝的牽製,她一定是最近的神經太緊繃了,一定是她聽錯了。

張翼是什麼人?做一件事必要做到十分的把握,每個細節都會思慮周全,無憂才不相信這樣的張翼會死掉。

“我胡說?”新帝冷笑:“你回去後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說了,翼的屍體被景帶了回來。”新帝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心裏是什麼滋味,對張翼,他的情感太複雜了,可是不可否認,張翼的死,讓他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

無憂看著新帝的嘴巴一張一合:“死了……屍體……”

這樣可怕的字眼,一個接著一個從新帝的嘴裏吐出來,無憂直愣愣的看著新帝。

這隻是夢,這一切隻是夢,一場噩夢而已,她隻是被夢魘住了,隻要用力的睜開眼睛,就會醒來,就會這是一場夢,就會瞧到那個笑得出塵的男子,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麵前。

無憂甚至笑了起來,她怎麼會做這樣荒唐的夢,一定是她太擔心那個男人了,怎麼可能,這一切怎麼可能?

那個男人心思縝密,怎麼可能會死掉,這一定是夢,要不然就是新帝在騙她,反正不會是真的,絕對不會是真的,因為那個男人說過一生一世陪著她的,他從來不騙人,他那樣一個不愛多話的男人,說出來的話就一定會做到,他怎麼會騙她?

新帝又說了什麼,她全都不知道,她隻是漸漸的垂下腦袋,閉上了眼睛,安安靜靜的睡去,不過是夢罷了,隻要她好好的睡上一覺,就會從這噩夢裏醒來。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在皇宮,她極度厭倦的地方,她默默的看著眼前笑得燦爛的太後,她一定還是在做夢,太後怎麼會對她笑得如此開心,她暴打過太後,她一定恨不得吸她的血,吃她的肉,怎麼會對她笑得如此開懷。

無憂又閉上雙眼,恍惚間她聽見太後的笑聲:“蘇無憂,心痛嗎?痛不欲生嗎?原本哀家都已經擬好旨意,滿足燕兒所求,讓她和你一起進門,誰知道翼兒卻沒有這樣的福分?蘇無憂,你很難過嗎?不過你放心,你以後的痛會更多,更多,你將會失去更多。”

太後笑著走了,無憂卻一直沉睡在夢裏,她瞧見了張翼,他的嘴角微抿著,眉頭似乎微蹙著,好像在告訴她,他很不喜歡沉睡的她。

她愛他,在和宮傲天相處過之後,她發現自己已經從那前世被背叛的陰影中完全走了出來,她已經撤下所有的心房,想要和翼好好的過日子,他們會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無憂相信張翼這一次一定是在嚇她,一定是,他或許受了很重很重的傷,或許……

無憂不相信,張翼會死去,那樣厲害的毒,都沒有要了他的命,他怎麼會死去。

新帝來了,循循善誘,舌燦蓮花,但是任憑他說破嘴皮子,無憂就是不答腔。

這人最可惡了,為了一己之私,竟然騙她。

翼一定會回來的,他是這樣的愛他,即使他曾經休了她,可是那休書卻是天下最至情至聖的誓言,一日一世,她才不要一日,她要一生一世,要生生世世,他一直最懂她,他怎麼會舍得放她一人在世上受苦,他知道她看起來堅強,其實最是軟弱不堪,他一定會回來的,他懂她的,他懂她不能沒有他的。

“無憂,你不能這樣不吃不喝的呀!”新帝擔心的看著無憂越來越虛弱的氣息,此刻的無憂就像一縷輕煙,隻是輕輕的嗬一口氣,就能化去一般。

“無憂,我已經替王大將軍平反,王小將軍已經重回了相府,我答應你的事情,都已經做到了。無憂,你不能再睡下去了。”

不管他如何的叫著無憂,她隻是靜靜的睡著,連呼吸都變得孱弱,如同快要斷了線的風箏一般。

沉睡中的無憂不知道想到什麼,臉上竟然笑了起來,靜靜的笑意淌了一臉,在她那蒼白羸弱的麵孔上,仿佛綻開了一朵奇異的花朵一般。

“無憂,太醫說你再不醒來,腹中的胎兒就會危險了,這可是翼留下來的血脈,你一定要替翼好好守護好她呀!”

新帝此刻對無憂腹中的胎兒沒有一絲的芥蒂,他甚至感謝無憂腹中有了張翼的骨肉,太醫說,若不是無憂顧念腹中的胎兒,對人世間還有一份留戀,怕是已經隨著張翼而去了。

提到孩子,無憂果然微微睜開了眼睛:“孩子,孩子……”

“孩子還好,有我在,沒有人敢動你腹中的孩子。”新帝見無憂提起了精神,心情也隨之激動了起來。

無憂吃力的抬起眼皮,瞧著新帝嘴邊喜悅的笑容,她有一絲了悟,新帝必然是故意說這些話的,這些日子以來,新帝對她倒是照料有加,連朕都忘了稱呼了。